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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支教 | 顛老師和她的十二魔王

五年前在喜林院的一點一滴——假如說一共算一百滴吧,至少也還記得九十滴——跟現在真是,沒差。學生們依舊不怕我,上課依舊鬧鬧渣渣,下課依舊被圍被逗。

噢,現在可能更慘。喜林院的小屁孩兒至少還會叫我袞袞姐姐、姐姐老師之類(雖然也有囂張喊袞妹的),小喇嘛叫老師的時候就僅限於課堂之上了。就跟他們都直呼師父們大名或者xx喇嘛、喇嘛xx一樣,洛桑和益西卓瑪也是最常聽到的,偶爾還會使壞變成小鬆鬆和王春花。

我經常犯迷糊找不著東西,其實東西明明在手邊,他們就總誇張樂成一團,「益西卓瑪眼睛沒有!益西卓瑪眼睛沒有!」

心裡當然是歡喜的,這種相處方式讓人覺得溫暖自在。他們有汲取到足夠的愛,他們以平等的真心對待無論什麼人,他們不會去區分一些形式上概念上本來就很空無的東西。尊敬老師,感謝老師,就會很貼心地照顧我們,彷彿我們才是小孩,欺負起來也不手軟,因為大家都是小孩嘛。

洛桑在遇到我之前本身是日語老師,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從教授內容的構成到被我總結為「上課裝凶,下課被熊」的師生關係,提著根棍子上課,結果一不小心對誰語氣重了就會自責半天那種,但在教學上真的沒得說。所以在我們分班前,就是他負責教新知識,我負責花式複習,那個階段的上課模式已經在藏地支教 | 教什麼?怎麼教?里大致聊過。

去年分了班,洛桑繼續教大班日常用語和寫字,我就專帶一堆貨真價實的小不點,讓他們老老實實從拼音開始學起。

我的「放養」風格確實會使得教學進度略慢,也認真考慮過是不是應該適當嚴格一些,但很快就想開了。我們陪伴他們的不僅僅是上課那點時間,一直很注意課堂之外見縫插針的複習和補充,就不去爭朝夕了。

作為一名捨不得任何一個學生掉隊並且善於發現每個人無論藏多深的閃光點的瘋瘋癲癲的老師,就來回味下,是怎麼逐個擊破我的小魔王們的。


八歲的索南巴登是班裡最小、也是最鬼靈精的。

本來十歲以上才讓學漢語,不然藏語還沒弄明白呢,兩頭都懵。可是索南巴登實在太聰明了,我覺得他不會比大孩子們學得差。就試著問了當時的藏語老師蔣揚師父,一起問的還有幾個也是八九歲看起來也挺機靈的,師父很高興我願意嘗試教他們,我們決定先上兩節課看看效果。

最後只留了索南巴登和九歲的才仁達吉,其他幾個小娃娃對語言和學習都實在太沒概念,就讓他們先學好藏語,下一年再來我的班吧。

教小班讓我特別滿足的原因,除了脾氣適合,還因為有機會和這些小不點更加親密。之前最熟悉的,肯定是上我們課的稍大的孩子們,年齡小的如果不是愛拍照或者特別好玩兒,大多數跟我們的相處只是大家一起玩鬧而已,單獨的接觸不多。

索南巴登在十分聰明之外,調皮搗蛋也是厲害得很。洛桑打一開頭就喜歡他,說他又好看又可愛,但我對他記憶最深的,就是這個拿手好戲,看到我氣哼哼,他倒愈發得意。

也許正式成為我的學生後對我有了尊敬,也許之前鏡頭前的鬼臉部分是因為不熟悉、有些無措使然,反正自從小班開課,我幾乎是瞬間驚覺,哇塞原來他這麼乖巧啊!

小索南巴登優點很突出:積極愛表現,腦筋轉得快,擅長察言觀色,常常會在發現苗頭不對後趕快維持課堂秩序。缺點和優點倒是很對應:首先破壞課堂秩序的往往也是他。他和其他幾個容易自個兒開小差的不一樣,他是呼朋喚友型,而且巨靈活,上躥下跳賽過真正的猴兒。

我自己和好朋友講起時,形容過我們班是一個大智障帶著一群小智障。我們愛去招惹或者說巴結隔壁班,而且是我自己開的壞頭,只要聽到大班誰受到表揚,就會帶領小班全體鼓掌。到後來就有點不受控制,我沒注意或者沒準備起鬨表揚的時候,他們會自己使勁拍起手來,甚至還會跑近一點圍觀,而在這些時刻裡帶頭的,幾乎無一例外全是索南巴登。

我的課堂上,活潑是完全沒問題的,花在這隻小猴王身上的功夫,主要在培養注意力。還好我在一開始,做出了一個英明神武的決定:選了他當副班長。

設立了一個班長和兩個副班長,主要是用於分小組時作一個帶隊。一開始選索南巴登,是因為他最小,想要最大程度地吸引他對於學習漢語的興趣,這招很有效,他有露出受寵若驚、立志要做好的表情,也確實完成得不錯。

發現他精力過剩後,我直接把他的座位安排到我跟前,同時把他作為小組長的任務加重。這樣的做法到了更後面,又有了附加的好處。可能還是由於年齡過小,越到後來他學得越吃力,安排他輔導組員的同時,他自己也得到了反覆練習。

這些孩子有一個共同的優點:從不投機取巧偷工減料。無論是課堂上還是課後,幾乎每天都有書寫任務,寫得再累都不會突然把字體或者空格變大,一次都沒有過。索南巴登年齡小動作慢,看到別人都寫完了也會抬起頭露出羨慕的表情,平時再多小花招,學習中絕對不用過來。

阿澤是索南巴登的好夥伴,課後一起到處搗亂,上課也總黏在一起。

孩子們因為營養不良,普遍個頭小,但阿澤又有點過於小了,十二歲,一米三還差點,加上過瘦,之前都以為他是未滿十歲的小朋友。

雖然身體小小的,能量倒是巨大,遊戲場上總能叱吒風雲。第一年上課,哪些人可以進班,是藏語老師直接安排的,毫無疑問阿澤是顆遺珠。也許是外表太小,也許是太頑皮,也許是藏語學得不夠好,總之來到我們小班,按學習他算得上第二名,而且表現一天比一天好。

阿澤是個很矛盾的小孩子,一邊很野,一邊又有些少年老成。他給了我一種感覺是,不熟悉漢人老師這個設定,對學習沒有多大熱情,只是為了免除麻煩而把任務較好完成。只有他和索南巴登是機靈到懂得看我表情的,事實上他對此更在行一些。但他不會像索南巴登一樣誇張地喊大家安靜,他通常只悄悄挨個去提醒,臉上露出些窘迫。我覺得他希望在我面前表現優秀,不僅是他自己,還有整個班。

這是孩子早熟懂事的表現,另一方面,我覺得也是我們還不夠親近使然。

不用太操心他的學習,我期待的,是他能打心底接納我們,不僅僅是作為老師。當時我並沒有很明確地去思考到這一層,但確實和洛桑聊了幾次他,主要是誇獎,結果洛桑早就從平時的遊戲里看出了他的能力。

這次回去,為了更多的和他們待在一起,我們一直到傍晚才回小木屋,中飯也跟他們一起吃饅頭,他們念經時我們就窩在某幾個人身後。為了不走來走去影響他們,肯定得是離門口近的角落。一開始在靠窗這側,後來發現對面幾個小傢伙都是最好玩兒的,就轉移了陣地。正好阿澤也在那一堆,就有了更多機會在課後和他相處。

我自己認為還是有用的,考慮到早熟小孩畢竟很難讓他做出撒嬌等明顯親熱行為,從最初只跟隨其他人來同我們玩,到後來獨自和我們相處時也會使壞,已經ok。

根呷丹增是今年新入學的孩子,也是我們班長。兩個副班長是我選出來的,唯一的班長是大家一致推舉、眾望所歸的結果。

在學習慾望強烈、成績出類拔萃的同時,自尊心、好勝心也是顯而易見的,在這群天真爛漫的小喇嘛里,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

我一向很重視這個問題,尊重小孩子的自尊心和挫敗感,尤其是面對成績不那麼好的學生時,想方設法傳達出表揚和鼓勵。而成績好的、過於聰慧的學生,容易伴隨著或多或少的優越感,以及脆弱的自尊心,在他們面前,我反倒會變得笨拙,怕自己掌握不好尺寸,因為適當的驕傲其實是他們應得的,即使是老師也並沒有權利去打破。

好在已經有了些經驗,知道再彆扭的小孩子始終也是小孩子,軟和硬比起來,終歸是軟才更有力道。在他不影響其他同學的情況下,我絕不會吝嗇對他的誇獎,可他一旦嘲笑了別人,我就會把那個人交給他輔導,直到當天所學內容跟他自己一樣好為止。我還會教他一些更複雜的東西,讓他犯愁,沒空去自滿,知道要學的還有很多。

寶貴的天賦,不該僅僅表現在學習上,更不能反被好成績耽誤。

嘎桑多吉是我和洛桑在第一年就盯上了的,一開始我說他長得像香港的喜劇演員,後來發現他其實是像發哥。但那時候他並不是我們的學生,害羞得很,知道我倆喜歡逗他,一見面就偷笑著往其他人背後鑽。

可愛的雙下巴發哥,是這次回去上課的一大收穫。我在朋友圈發過他的表情包合集後,所登寺的師父過來,都專門趴窗戶上尋他。

可能有出於私心,把另一個副班長給了他當。還好沒讓我失望,學得不錯,把組員也帶得都有進步。至於和我們的感情,已經在藏地支教|漫長人生路,竭力伴你們多行幾步里寫過他的哭鼻子事件了。

小發哥只出過一次問題,熟起來後有點得意忘形,課堂上活潑過了頭。我一直觀望著,直到有一天他搖頭晃腦學了半節課後,輪到挨個點名來讀環節,點到他時,一個讀不出來,兩個讀不出來,三個讀不出來,我覺得是時候批評他了,就先學了兩下他手舞足蹈的模樣,他瞬間埋頭抽泣起來,嚇得我趕快把頭攬過來哄。之後他再沒因為貪玩影響到學習。

小發哥這種情況,算是最多的,跟我們親近後,便不願意讓我們失望。這份信任很重,我們當然也不會讓他們失望。

其實一開始,我就問過誰有學習漢語的基礎,結果這唯一一個在鄉小學讀到過三年級的,反而是學得最不好的幾個人之一,漸漸我都忘記有過這一碼事。

所有小喇嘛里,有三個在鄉小學上過學的,分別讀到三年級、四年級、六年級。四年級的給巴和六年級的根登在洛桑的大班,給巴會拼音,根登不會,說老師沒怎麼教。我相信他,不僅因為我們對藏族偏僻地區的小學有了解,也因為他學習能力和慾望都很強,一邊在洛桑班裡學寫字和句子,每次都早早完成當堂課的任務,跑來我這邊看拼音。

一直到後來,我們開始練習把聲母和韻母連起來拼讀,這個階段註定是從茫然開始。這下子總算給索南仁欽等到表現機會了,雖然拼音字母沒學好,但畢竟在課堂上耳濡目染過,拼讀倒是有印象。我才恍然大悟記起來,這小子,竟然是上過學的。

索南仁欽不怎麼愛學習,至少不愛學漢語。雖然只有他一人會拼讀那兩天,我有趁機使勁表揚他希望給他一些動力,但我知道這事急不來,得慢慢培養,創造不出來契機的時候,就只能等待。

雖然不愛學習,他卻有很強的表演天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讀書不好的,動手能力好,或者性格很好,樂於助人,總之,每個人都能通過獨一無二的自己成為很好的自己——我很感激能從孩子們身上深刻認識到這點。

九歲的才仁達吉,是和索南巴登一起經過小小審核留下來的。和索南巴登不同的是,他學得確實蠻吃力。

和小才仁達吉的關係,跟吃自助餐有點像,每次到最後都會發現一種好好吃的,但肚子已經裝不太下,便成為了下一次去的一大理由。不知道這個比喻恰不恰當,才仁達吉就是我們快離開時才發現的貼心小孩兒,再回過頭看他的照片,其實張張都那麼討人喜愛。

一開始沒能發現,大概因為他不僅學得不好,也沒怎麼努力在學習,雖然年齡小,還是會讓我有些頭大。在成績不好的幾個學生裡面,他和索南仁欽屬於同一類,對學習興趣不大,又頑皮。但他的頑皮又沒有索南仁欽突出,結果反而是索南仁欽吸引了我更多注意力。

很遺憾這麼長時間裡都沒有把精力分給他太多,今年再進去時,他也大了一歲,希望他對於學習有了更多理解。就算沒有也沒關係,之前寫他的小故事時已經說了,「這樣的小朋友,值得我們愛和保護,千千萬萬遍。」那就會是千千萬萬遍。

給拉是大班敦孜多吉的親弟弟。敦孜多吉脾氣特別好,老被洛桑逮過來逗,但是學習又特別差,我倆都拿他沒法。給拉剛開始也是處於有些懵懂的狀態,慢慢學上路後,越來越棒。現在把他倆合一塊說起來,這差別其實也來自兩人不大相同的性格。

兩兄弟看起來都憨憨的,但給拉的自尊心其實很強,尤其在得過幾次表揚之後,學習積極性大大提升。雖然和哥哥一樣,課外都比較靦腆,被我們逗的時候總會有點不好意思,但他已經用他的方式告訴我,得到認可很開心,會繼續努力。

丹增切盼也有親哥哥在這裡,大班的蔣揚彭措,和洛桑互稱對方為「我的朋友」,洛桑最喜歡的孩子之一,同時也是成績最差的學生之一。

這兩兄弟和前面兩兄弟相反,蔣揚彭措不僅成績差,還挺在意,不讓說,被說生氣過。但他的生氣也只是幾分鐘而已,並且生活中從來都是笑嘻嘻,學習上暫時也只能由他去。

丹增切盼跟哥哥比起來,安靜多了,非常非常內向。內向的小朋友一開始的存在感都會比較弱吧,加上成績一般,開始幾天把重點放在了學習最好和最不好的身上,難免對他不夠關注。幾天之後,一切慢慢上了正軌,就看出來了他的沉靜懂事。

「不會哭的孩子」已經受到太多忽視,我們這兒不允許。雖然過分靦腆的丹增切盼很難給出什麼回應,我還是喜歡錶揚他,也跟他哥哥表揚他(哥哥不高興過一次後我們再也不拿弟弟和他比,但只要不說他,看到弟弟被表揚他還是很快樂),他一天比一天更進步淺笑更多,就是最好的回應。

三達克像個小女孩,長相秀秀氣氣,聲音溫溫柔柔,做任何事情都慢慢悠悠。他有自己的小世界,小宇宙,大多數時候自己和自己玩,上課也常常放空到不知道哪個星球去。批評對他來說不太管用,雖然也會顯得不好意思,但仍舊太淡定了,不屬於凡間的淡定。

他一開始成績是好的,我就想儘力幫他維持住,拎到了我眼皮下。說起來全班都算在我眼皮下,可以用能不能一伸手就夠到來區別誰更近,位置隔一兩天會換,有時候是成績好但太好動的,有時候是成績差還不聽講的,自然有幾個是常客,三達克就是其中之一。

安安靜靜的最右

我們從不去干涉孩子們的小個性,對於是否親近我們,也不只從是否黏人這樣顯而易見的舉動來判斷。有些學習更努力了,有些至少上課認真了,有些會偶爾跑來身邊,就只是坐一坐,朝你害羞地笑笑。

外星小孩三達克的放空雖然很難戒掉,但當他柔弱的小身影越來越常出現在我倆身旁,我知道我們已經開始有了默契。

嘎桑洛波已經十六歲,是孤兒,有輕微智力障礙。他算是寺院半收養的孩子,放長假時好像也會被接到親戚家,但想必寺院於他來說更像家。

不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嗎?有輕微智力障礙的洛波也不例外。一米六的他,比班裡其他人都高去一兩個頭,但如果選一個最貼切的動物來形容他,一定是小綿羊。因為他的溫柔和貼心,是少有人能做到的那種。

他是上課最認真的那一個,絲毫不會偏離我的節奏。每次別人回答問題時,他也會在一旁用嘴型對我說出他的答案,不需要我的肯定,他只是在釋放用不完的善意。但是每次輪到他自己來回答,答案幾乎是全錯的,他什麼都不再記得,很著急,需要不斷提醒和安撫,最終完成後,仍然會無比開心。

一開始有幾次,為了不耽誤大多數人的時間,我猶豫是不是需要每次都把所有人全點到回答一遍。是孩子們的反應給了我答案,他們從來不嫌棄任何人,不捨得任何一個夥伴被落下,那我作為老師,給出平等的機會,是最起碼應該做到的。畢竟比起善良廣博的胸懷來,好成績從來都不該更重要。

我的腰不好,每天要和他們盤坐在地上至少兩小時,還要彎向黑板書寫,越到後來越忍不住伸手揉。洛波是最先注意到的,從此成為我的貼身小按摩師,並非心血來潮的那份堅持,大概也能勝過許多智力正常的人了。

根呷才仁是老學生,雖然和班長根呷丹增都叫根呷,但小喇嘛們叫慣了的根呷是他。

關於根呷我暫時沒有多少好寫,嗚嗚嗚因為,他是唯一還未被擊破的。已經十二歲,但確實沒有什麼學習能力,有時候是我親自一對一的輔導,有時候交給小組長,有時候全班的熱心同學一起湧上,仍然學不好。比起淡定的三達克,批評對根呷來說更加沒用,他永遠老實憨厚地笑著。他上課也總會東張西望,看向黑板的時間少之又少,有幾次我沒忍住聲音大了點,他會一怔,然後繼續抱歉地笑。

沒有問過任何人,但我隱約覺得根呷或許也有一些智力障礙,跟洛桑說起,他仔細觀察後,也有同感。同時我也有注意到,根呷的人緣是很好的,常常聽到他的名字被喊到,大家似乎都很信任他。

我們每次回去三個月左右,孩子們大多數時候在學習藏語和念經,專門與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精力的分配總會有傾斜。那麼今年,傾斜名單里,就先預定根呷一個。

格爾蓋是我和洛桑都最愛的小孩之一,之所以放在最後寫,因為他只當了我幾天學生而已。

他家徒四壁的住所、他小小身體縮在角落裡的孤立無援,也都在藏地支教|漫長人生路,竭力伴你們多行幾步里寫過。他知道我倆愛他,短短几天的課堂上,表現得比誰都好。

幾天後他就被接回了家,再幾天後,鄉小學開學,我們也跟著去了學校。除了他,還有很多我們曾經的學生在那兒等候報名。不停有家長熱情地喚著洛桑和益西卓瑪,有幾個我們其實根本不認識,他們也許是見過我倆,也許只是聽說過,看到就能知道。

孩子們到了新環境就都靦腆起來,只有格爾蓋和彭措羅吉例外,我們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天真的問候,互相望著怎麼也笑不夠。我一邊沉浸一邊百感交集,這些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孩子,小小時就能擁有的平和,大概就是最彌足珍貴的償補。

在寺院當老師,學生是小朋友和小喇嘛的雙重身份,處理有些問題的時候,有值得斟酌但我認為本質上並不衝突的地方。這要求我們加倍用心,要求我們不斷回望自省。做什麼都是野路子,的確不夠專業,但求一年更比一年強(與小魔王們隔空擊掌)。


藏地支教/羈旅天涯

公眾號:喜林院

豆瓣:袞袞少年

微博:洛桑和袞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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