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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優秀政客的自我修養

心機深沉的梟雄鄭武公不知道在其有生之年看出自己的嫡長子鄭莊公是一個比自己更有城府的人呢?鄭莊公是鄭武公和申侯的女兒武姜所生的長子,因為出生時是難產(還有一種說法是他是其母武姜在睡夢中生下的),武姜不喜歡他,而寵愛他的弟弟叔段。由此我們也不難看出周禮及其所要維護的老貴族們已經不可避免走向了沒落,這種沒落是從人性開始的,按周禮的要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言為人父母者就該有為人父母的樣子,在那個醫護技術極端落後的年代女性生孩子幾乎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但因為難產就記恨孩子的母親恐怕世間少有。母親愛自己的孩子是源自天性,而武姜卻在從小嬌生慣養的貴族小姐的生活中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唯我獨尊心態,誰讓自己難受就要加倍報復回來,哪怕是自己的至親也不行。鄭武公看出自己的妻子並不喜歡他們第一位孩子,索性給這孩子起了寤生這個名字,據說就是難產的意思。對此我想弱弱地問一句:生老大時難產就起名叫難產,生老二是順產是不是就叫順產呢?

隨著寤生和弟弟叔段的成長,武姜天天跟鄭武公吹枕頭風,一直堅持廢掉寤生的世子地位,改立叔段。鄭武公卻始終堅持默默看著寤生成長,堅定不移維護著寤生的世子地位。或許有人認為鄭武公是一位好父親吧:從來沒拋棄放棄過這個不受母親待見的孩子,可換個角度想想叔段不也是他的孩子嗎?說到底維護寤生的世子地位是一種政治權衡。此時在地球的另一邊希臘的雅典城邦正在搞民主選舉,每任領袖任期一滿就得由人民自由選舉下任領袖,而在東方的華夏大地上卻早早就建立了嫡長子世襲制度,根據這套制度不要說自由選舉下任領袖,就算同屬王室子弟只要母親不是正室夫人或者哪怕出身晚了個把時辰就命中注定只能一輩子給哥哥當陪襯,自己的孩子接著給哥哥的孩子當陪襯。對於非嫡長子而言這套制度是不公平的,但卻是簡便有效的,在西周王朝時期憑藉這套制度成功杜絕了王室子弟之間的內部爭鬥,維護了華夏諸侯團結一致外御蠻夷的局面。鄭武公無意改變這套制度,以免導致自己身後子孫為奪嫡而自相殘殺。可惜願望很豐滿,現實太骨感:非嫡長子們已被維護嫡長子世襲制的周禮壓抑了幾百年了,現在好不容易碰到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誰還願意繼續隱忍下去。至於兄弟之情在政治權力面前有太多的人根本不會太當回事,與之類似的故事日後會在華夏皇族子弟中一再上演。

鄭武公堅持把君位傳給了寤生,這就是日後的鄭莊公。庄公即位後武姜就替叔段請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說:「制邑是個險要的地方,從前虢叔就死在那裡,若是封給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辦。」武姜便請求封給太叔京邑,庄公答應了,讓他住在那裡,稱他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說:「分封的都城如果城牆超過三百方丈長,那就會成為國家的禍害。先王的制度規定,國內最大的城邑不能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過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過它的九分之一。京邑的城牆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許,恐怕對您有所不利。」庄公說:「母親想要這樣,我怎能躲開這種禍害呢?」祭仲回答說:「太后哪有滿足的時候!不如及早處置,別讓禍根滋長蔓延,一滋長蔓延就難辦了。蔓延開來的野草還不能剷除乾淨,何況是您受寵愛的弟弟呢?」庄公說:「多做不義的事情,必定會自己垮台,你姑且等著瞧吧。」過了不久太叔段使原來屬於鄭國的西邊和北邊的邊邑也背叛歸為自己。公子呂說:「國家不能有兩個國君,現在您打算怎麼辦?您如果打算把鄭國交給太叔,那麼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給,那麼就請除掉他,不要使百姓們產生疑慮。」庄公說:「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將要遭到災禍的。」太叔又把兩屬的邊邑改為自己統轄的地方,一直擴展到廩延。公子呂說:「可以行動了!土地擴大了,他將得到老百姓的擁護。」庄公說:「對君主不義,對兄長不親,土地雖然擴大了,他也會垮台的。」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準備好兵馬戰車,將要偷襲鄭國。武姜打算開城門作內應。庄公打聽到公叔段偷襲的時候,說:「可以出擊了!」命令子封率領車二百乘,去討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於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討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國。

後世史書在評價此事時幾乎一邊倒地認為:鄭莊公就是一個隱忍著母親和弟弟的老好人,而叔段則是蓄謀已久居心不良。對此我只能說寫史書的人要麼智商不在線,要麼以為讀者智商不在線。其實鄭莊公哪是什麼老好人,他是一名老謀深算的政客,國際政治學界有一種說法「一個優秀的政客首先是一個優秀的演員」,這話用在鄭莊公身上再貼切不過。他用整整二十多年的時間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在母親和弟弟面前唯唯諾諾老好人,不僅成功瞞過了母親和弟弟,使他們放鬆了警惕,甚至連心向自己的祭仲和公子呂都沒能看穿這位主子的真實用心。實際上鄭莊公早就在叔段身邊安插好自己的眼線,以致於他對叔段的一舉一動全都了如指掌,當叔段舉兵時這些特工人員立刻煽動京邑人民背叛叔段,要知道在當時的分封體制下京邑人民長期聽命於叔段,在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鄭莊公這個國君的存在,如果沒人發動他們是不會起來反對叔段的。其實鄭莊公早就看自己的弟弟不爽了,但卻一直扮演著一個好哥哥的形象,當叔段當真傻乎乎地舉兵造反後他就像一隻玩弄夠了老鼠的貓一樣一拉尾巴就準備開吃。

鄭莊公的政治秀並非就此終結:趕走了叔段的鄭莊公把母親武姜安置在城潁並發誓說:「不到黃泉不再見面!」過了些時候有個叫潁考叔的,是潁谷管理疆界的官吏,聽到這件事,就把貢品獻給鄭莊公。庄公賜給他飯食。潁考叔在吃飯的時候,把肉留著。庄公問他為什麼這樣。潁考叔答道:「小人有個老娘,我吃的東西她都嘗過,只是從未嘗過君王的肉羹,請讓我帶回去送給她吃。」庄公說:「你有個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獨我就沒有!」潁考叔說:「請問您這是什麼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訴了他,還告訴他自己後悔的心情。潁考叔答道:「您有什麼擔心的!只要挖一條地道,挖出了泉水,從地道中相見,誰還說您違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話。庄公走進地道去見武姜,賦詩道:「大隧之中相見啊,多麼和樂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賦詩道:「大隧之外相見啊,多麼舒暢快樂啊!「《左傳》的作者左丘明對此事記載道:此後母子和好如初,這可真夠噁心缺德的,本來關係就不好還要怎麼和好如初?所謂和好如初不過是由公然對立變回到以前的面和心不合。說白了這又是鄭莊公的一次政治秀——此時雖然已進入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但周禮的影響尚未完全消失,身為一國之君公然軟禁母親,這事要是傳開了出逃在外的叔段以及和鄭國有矛盾的諸侯立刻就有一個現成的政治把柄抓在手中。於是為了給鄭莊公一個台階下由鄭莊公自編自導自演的黃泉見母的大戲就此上演,助演者潁考叔和武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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