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姆真理教完全揭秘（二）關於洗腦

大家好。

上一篇開篇之後，很多讀者朋友對「奧姆真理教的教義是什麼？為什麼能夠洗了這麼多高水平人才的腦？」這個問題，表示出了強烈的興趣。那麼這一篇的內容里，我就來從這個角度入手，給各位展現下奧姆真理教的洗腦手段。

=================================

很多年前，我就談起過「洗腦」這個問題。說實話，儘管美蘇兩國在冷戰期間曾經用種種辦法，嘗試對「敵方人員」進行洗腦，從而達到反間諜以及獲取情報的目的，但最終的結論卻是：

大部分洗腦試驗均以失敗告終。

這其中包括了使用大劑量精神控制藥物（自白劑）、長期多次電擊、催眠術、強制灌輸信息（就像發條橙里那樣）等等的手段，但是在試驗效果評價中，試驗人員只收集到了被試驗者們的種種創傷後應激反應現象（PTSD）：隨著試驗強度的上升，在那些會給被試驗者帶來痛苦的試驗中，幾乎全部被試驗者都對洗腦試驗的進行，表示出了越來越強烈的抗拒情緒。而在試驗各種自白劑的時候，儘管被試驗者並未體現出情緒上的波動，但是研究者們很快發現，被試驗者們在高劑量的自白劑效果之下，由於藥物的鎮定作用和致幻作用，他們已經無法將自己的幻想和現實區別開來，因此說出的事情中摻雜了大量的個人理解和幻想畫面，而並非全部都是事實。

也就是說，這種簡單設計的洗腦試驗，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那麼，「洗腦」難道只是一個傳說嗎？並不是。因為美國人曾經親眼見過「被洗腦」的例子，那就是在朝鮮戰爭和談之後，那一批拋棄了自己在祖國的家人，主動要求留在條件更差，遠隔重洋的中國的美國戰俘們。

關於這群美國戰俘的例子，我在這裡先不詳細講。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儘管在1953年的和談之後，中國政府主動提出送他們返回美國，然而這些人卻主動要求留下來參與新中國的建設。這在美國人的眼中，無疑是「被紅色政府洗腦了」。

最終自願留在中國的美國戰俘總數為21人，他們都得到了中國政府非常優厚的安置，並在接下來的幾十年時間裡，最終陸續返回美國。其中有一名黑人士兵，在他1991年接受美國媒體採訪，要求他談談有關「在中國被洗腦」的經歷時，他說：

「洗腦？沒有的事兒。中國人對我做的一個事情，就是幫我從洗腦中解脫出來。事實上，我在參軍之前就早已資本主義被洗腦了。」

一名美國黑人士兵，自幼接受資本主義教育，卻在戰俘營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之內，對紅色中國誕生了強烈的好感，並且主動留在了大洋彼岸，甚至在回國之後都在念念不忘。這樣的「策反」效果，對於美國的情報部門和國家安全部門來說，不僅百思不得其解，更是羨慕嫉妒恨。於是他們便簡單地把這種現象，歸類為「洗腦」。

======================

無獨有偶。爆發於1950年代初的「劍橋五傑（ Cambridge Five ）」案，也令剛剛從二戰重建中恢復的英國情報部門，產生了「自己人被洗腦」的想法：多名土生土長於英國，畢業於名校劍橋大學，服務於英國軍情五處、六處（ MI5, MI6 ）甚至皇室的高層人物，最終被發現其實他們一直忠實地在為蘇聯的情報部門工作。他們不僅將英國的一些重要情報泄露給蘇聯，並且還將英國部署在東歐及蘇聯的情報人員名單透露給蘇聯一方，令大量英國情報人員被蘇聯情報機構逮捕後清除。

而更可怕的是，這些「英國的叛徒」們，在進行秘密活動時，完全不收取蘇聯一方提供的任何情報活動經費 —— 而這也令英國一方在調查時，很難從資金流動上發現蛛絲馬跡（而這是以往發覺間諜活動最常用的手段）。

「劍橋五傑」中的最後一人，直到1979年才最終暴露：安東尼?布蘭特 Anthony Blunt。倫敦大學藝術史教授，皇室的藝術品顧問，英女王私人顧問，在二戰中作為 MI5 安插於英國皇室中的眼線，負責監視皇室成員與納粹德國的接觸活動，並且成功地起獲了溫莎公爵發往希特勒的密信。同時，他也利用艾倫?圖靈所破解的德軍Enigma密碼，將英軍獲得的德軍情報秘密送往蘇聯，幫助蘇聯在衛國戰爭中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 儘管英國當時實際上希望德軍能夠更多地消耗蘇聯的實力。

1963年，安東尼所招募的一名美國籍特工 Michael Straight 將其真實身份交待給了英國軍情五處 MI5，旋即引發了英國秘密情報部門高層的震動。在對安東尼進行了長達半年的秘密偵查後，MI5 要求安東尼進行秘密坦白，1964年4月23日，安東尼徹底交待了自己的蘇聯間諜身份，並將自己的直接線人名單也提供給了 MI5。作為他的坦白的回報，MI5 不但沒有將他處以任何懲罰，並且還提出幫他保持名譽，但是需要將他的一切活動置於 MI5 的監控之下。同時，他的秘密身份也被轉告給了女王，但女王仍將他留在身邊不予懲罰。

然而，在1979年11月，安東尼?布蘭特的蘇聯間諜身份最終被撒切爾夫人在公開場合進行揭露，媒體和公眾立即炸了鍋，開始長期對他進行攻擊。女王在輿論之下，剝奪了他的爵士稱號。1983年，安東尼病逝於倫敦家中。他是劍橋五傑中，唯一一個沒有在身份被揭露後叛逃蘇聯的人。

這些人的故事，最終成為了《同窗之戀》和《鍋匠，裁縫，士兵與間諜》兩部電影的原型。

======================

從西方，甚至是現代普遍的價值觀看起來，背離自己的祖國，放棄物質豐富的平靜生活，不收取任何好處，甚至冒著生命危險來選擇追隨自己的理想，這其實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一種行為。然而，在人類歷史上其實並不缺乏這樣的例子：死於日本監獄中的德國間諜佐爾格，抗日戰爭中的白求恩，投身於一戰戰場的海明威，領導了古巴革命的切格瓦拉等等，這些偉大的靈魂，正是由於他們「令旁人無法理解地放棄了安逸的生活」，而成為了傳奇。

但是，在他們的這些「放棄」背後，必然有什麼東西，令世人無法看透 —— 因為並不是每一個「放棄了安逸」的人，都能最終成就這些光輝的事迹。

這也許是信念，或者是理想，或者是一些我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出的東西。但我可以確信的一點是，這絕不是簡單的「洗腦」便可以概括的。

但很不幸地，洗腦這個概念，作為一種最直接去控制他人思維乃至行為的辦法，卻成為了很多勢力研究的方向：這其中有極端勢力、恐怖組織、邪教、傳銷公司、詐騙集團，甚至一些非正規的教育機構。

這裡面就有我們今天故事的主角：奧姆真理教。

======================

作為一個被「精心設計」過的邪教組織，奧姆真理教的教義中包括四大方面內容：賦予理想，統一修行，獎懲分明，末世論。

值得一提的是，幾乎世界上所有存在/存在過的邪教，其教團組織、教義、祭祀活動、宣教手段等等，都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參考了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印度教、道教、猶太教等等大型正規宗教。而他們所做的，就是將這些正規宗教中有利於自己的部分摘出來，進行演化、曲解後，轉化為自己的內容。

所以對於任何宗教有一些了解的人，尤其是對那些在東亞地區盛行或曾經盛行過的宗教來說，對奧姆真理教最初的接觸、學習中，人們總能發現一些看似熟悉的片段，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產生「啟迪」、「恍然大悟」的感覺。

但是，如果因為奧姆真理教與其他宗教的相同之處，而產生了「因為在XXXX上，邪教與XXXX是一致的，所以XXXX也是邪教」的這種看法，其實是完全錯誤的：小偷偷了你的 iPhone X ，所以用 iPhone X 的人都是小偷 —— 這個邏輯的荒謬大家都可以看得出來。

===========================

首先我來說說奧姆真理教的「賦予理想」：

奧姆真理教所構建的世界觀，是基於古典佛經的基礎，加入西藏密宗、印度瑜伽等等修行內容而成的。根據麻原彰晃的解釋，奧姆真理教所信仰的主神是濕婆 Shiva（印度教主神之一，負責舊世界的毀滅）。而所有世上其他宗教信仰的神靈，都是在濕婆之下的神：例如基督教的上帝，便是服從於濕婆的梵天的化身，而儒家遵從的孔子，是辯才天女轉世而成等等。

而對於印度教中的濕婆，麻原彰晃宣稱那只是濕婆在諸多宇宙中的一個分身而已。因此，只有信仰奧姆真理教，才能夠最為直接地向主神祈禱、修行。信仰任何其他宗教，都是在末日即將到來之前，浪費教徒們寶貴的時間。

而從印度教和佛教的世界觀中，麻原彰晃盜用了世界處於創造 —— 維持 —— 破壞 —— 創造的這一循環之中，以及佛滅後世界進入末法階段的概念，宣揚「世界目前已經處於末法時期，隨時會迎來最終的毀滅」這一思想。而通過教徒們在奧姆真理教中的修鍊，不僅可以令他們自己在最終的毀滅中倖存下來，更可以利用日常的教義宣傳，使更多的人獲得超脫，最終在「歸於初始」的世界中，共同建立一個「神仙樂土」。

在神秘力量方面，麻原彰晃向教徒們灌輸「五色查克拉」的概念：世界上的能量是以查克拉的形式存在的，而根據其誕生元素不同，按照空氣、風、火、水、土地的順序，分別用藍、綠、紅、白、黃的顏色所代替，反映在人體上就是內臟、呼吸、體溫、體液、肉身。當五色查克拉的平衡被打破時，人就會得病。而為了治療這些疾病，就需要對查克拉進行調理、疏通查克拉的流動經脈等等。

而在世界的構建上，麻原彰晃將宇宙分為三個層次：最低一級為愛欲界，包括了地獄、動物界、餓鬼界、人界、修羅界、天界 —— 不用說，這一說法來自於佛教中的六道輪迴。而當教徒們通過修行，便可以升到更高的層次，也就是第二級的形狀界，共分為17層天。超脫出形狀界之後，人將失去原本的外形，而變為純精神的存在，升入最高的層次：無色界。此時繼續修行，人便可以在空間、感知方面達到無所不能，進入「非認知非非認知境界」，通過「大涅槃 Maha-Nirvana 」，以及「神智完全涅槃 Maha-Body-Nirvana 」，就會最終從三層次的宇宙中完全解脫，成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的永恆。

在這樣不斷上升層次，超脫自我的「修鍊之道」里，麻原彰晃對教徒們提出所有在現世的修行，其實僅僅是在超脫出愛欲界這一層次上進行努力。而為了讓各自的努力更加有效，教徒們需要集中統一地進行修行，這便是 —— 統一修行。

===============================

「統一修行」，是指教徒們在進行修行時，應當在「最高指導者」的帶領下，通過師徒接引的方式，來進行正確的修行。麻原彰晃利用了佛教中的概念，炮製出了自己所謂的四種修行法：

小乘修行：將自己與外界隔離，凈化自身，作為一切修行的基礎。

大乘修行：不僅僅是對自己進行凈化，而是為了普度眾生，將他人從迷茫中拯救出來而進行的修行。

秘密真言乘修行：詠誦真言，進行密宗修行。奧姆真理教認為密宗修行容易走火入魔，因此一定要在上師的指導下進行。

金剛乘修行：與上師進行的一對一修行。在奧姆真理教中，金剛乘修行被認為是最行之有效的一種修行方法，而在修行中，上師和徒弟之間具有著「五大法則」，分別是：

1. 如果對金錢有更好的使用方法，那麼就算偷竊也沒關係
2. 如果為了選擇最好的輪迴時間，那麼就算殺人也沒關係
3. 為了實踐真理，如果因為異性關係而使自己困擾，那麼將對方強佔也沒關係
4. 為了達到結果，選擇任何手段都沒關係
5. 為了令世界順從真理，奪去多少生命都沒關係

事實上，奧姆真理教的這些修行內容，其實早已與它們在佛教中的內容脫離了關係，而僅僅是借用了佛教中的名字而已。但是，在這些修行的說明中，其實麻原彰晃已經安排下了幾大要點，方便他對信徒進行控制：

1. 信徒們為了首先進行小乘修行，便會紛紛與家中斷絕關係出家，從而與社會脫節。
2. 進行大乘修行時，信徒們會非常熱心地發展新人入教，積極開展集體修行，同時在集體修行中進行彼此監視。
3. 藉助「金剛乘修行」的五大法則，教主麻原彰晃可以用「教義」做為幌子合理化他的一切要求：輕易地命令教徒們供奉財物、身體，甚至命令教徒去犯罪、殺人 。

按照奧姆真理教自己的記錄，他們在鼎盛時期，在日本國內擁有超過15000名信徒，其中完全出家的信徒為1400人，「在家修行信徒」14000人；除日本之外，俄羅斯、東歐包括德國在內、美國等國，奧姆真理教也有著眾多的信徒，俄羅斯由於受到社會動蕩的影響，教徒總數更是達到了35000人之多。

作為管理這些信徒的手段，麻原彰晃在教團里實行了等級制：按照各人對教團的貢獻度和服從程度，給予教徒們三大層級：識者（最低層級，由入教後的新教徒和一定程度的老教徒組成），座見（教徒中的中層管理階級），師長（也稱長老，教徒中對於發展教徒、研究武器、對外交流等等有突出貢獻的人，或是麻原彰晃本人的家人、隨從等等）。

教徒們從較低層級進入更高層級時，奧姆真理教都會舉行隆重的儀式。在儀式上，獲得升級的教徒需要公開朗讀自己所寫的「修行感悟」，並且與其他教徒們分享自己在修行中的種種體會 —— 這與很多傳銷組織的類似行為不謀而合。而這一點，其實在行為心理學上也有著相應的理論：組織承諾（ Organizational Commitment ）和承諾升級（ Escalation of Commitment ）。

關於這兩個理論，如果展開來講的話就會太長了，所以我這裡只放結論：組織承諾的影響，會使個體在作出了自發的承諾後，更加強烈地靠近組織，並且將自己的價值觀與組織價值觀相統一；承諾升級的影響會使個體在經歷了一些打擊和負面效果之後，不但不會幡然悔悟，而是不斷將自己的行為進行合理化解釋，並且繼續全身心地投入組織的活動中。

所以我們也不難理解這兩種現象：

1. 奧姆真理教的教徒們在儀式上朗讀了自己的修行感悟後，反而會更加對奧姆真理教的教義深信不疑，並且高度贊同奧姆真理教的做法；
2. 即使不斷有來自於社會的負面信息，爆出奧姆真理教的種種醜聞和惡行，但已經成為教徒的人們反而會更加狂熱地支持奧姆真理教。

==============================

說完了導致奧姆真理教的教徒們「凝聚力」似乎越來越強的「統一修行」，我再來談談「獎懲分明」。

對於一個組織來說，獎懲分明的目的是在於規範成員們的行為：對於值得提倡的行為，要給予獎勵；對於需要禁止的行為，給予懲罰。如果大家沒有忘記的話，麻原彰晃早在盲人學校的時期里，就早已學會了利用獎勵和懲罰的手段，去強迫他人對自己服從。在建立了奧姆真理教之後，他更是將這些技巧運用的相當純熟。

我先說說懲罰。

懲罰分為「矯正」和「絕罰」。當教徒們在修行中出現不服從管理、三心二意、行為不端的情況時，由教徒的管理者（座見或者師長）給予他們肉體上的懲戒，包括強迫吞食異物（泥土、布料等等），洗胃，強制水中憋氣，活埋（把教徒裝入棺材一類的容器，埋入土中），倒吊，鞭打，浸熱水，關禁閉，強烈電擊等等。

這些「矯正懲戒」中，有一些具有相當的危險性。例如浸熱水，以往我們在溫泉、浴池中的水溫基本上是39-42度，每次浸泡時間不超過5分鐘；但奧姆真理教在矯正時使用的水溫是50度，並且要求教徒在水中浸泡時間不少於20分鐘。在這樣的熱水矯正中，大多數教徒都會陷入昏迷，甚至引發高血壓腦溢血而導致死亡的數字也相當不少。

而「絕罰」的做法就更加恐怖：對於一些從奧姆真理教中叛逃的教徒，藏匿叛逃人員的普通人，甚至是教祖麻原彰晃認為「會對奧姆真理教的發展構成威脅的人」，便會下達對他們的追殺、暗殺指令，這便被稱作「絕罰」。為了不引起外部人員的注意，在奧姆真理教的上層中，將這一行為稱作「凈化」。

照理來說，懲罰和獎勵應該具有相應的水準：有罰款就有獎金，有扣分就有加分。然而，在奧姆真理教中的「獎勵」，卻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所有教團內部的獎勵，其實都是建立在「精神層次」的追求上的。

這些獎勵中包括：由師長級的高層將手指放在教徒的眉心，「注入能量」；吃教主含過的糖塊，以獲得教主的能量；將麻原彰晃的血液抽出來之後進行皮下注射，藉此獲得「聖印」；在服用致幻劑之後，在水床上戴上通有微電流的帽子，以獲得「脫離肉身的神秘體驗」等等。

麻原彰晃設計出這些看似沒有意義的「獎勵」，其實正是他的高明之處：他深刻地明白，所有來奧姆真理教進行修行的教徒們，所追求的不是任何「實際的好處」，而是想要在精神世界裡得到安慰、解脫。因此，他的這些獎勵手段，儘管外人看起來荒唐無稽，但對於篤信者們來說，恰恰是最希望得到的東西 —— 給予他們心理上的、精神上的安全感、滿足感、榮譽感。

當然，在單純的「精神獎勵」之外，麻原彰晃更設計了一系列「用錢便可以買到」的「氪金啟發修行」。

教組麻原彰晃的洗澡水，被收集起來之後，以2萬日元200毫升的價格出售。

教祖的頭髮、鬍鬚，每根的出售價是1000日元。

含有教祖血液的瓶裝水，每瓶100萬日元。

（號稱）用含有教祖的DNA而合成的大腸桿菌的培養液，每瓶100萬日元。

麻原彰晃宣稱，教徒通過服用這些含有自己身體成分的物品，便可以迅速增加自己的修行水平，達到「啟發修行」的目的。而對於這些課以極高價格的「啟發物品」，他的解釋是：這些物品本不應給予他人，因為所有的身體成分的損失，都對教主的身體構成了一定的傷害。而教主通過這樣的方式，用自我犧牲的精神來普渡眾生，因此獲得這些物品的教徒們應該像教主一樣，放棄自己的身外之物，以報答教主的恩情。而教主在收到這些錢後，也會用它們來幫助奧姆真理教更好更快地成長。因此，捐贈出自己的財物，不僅僅是對教團表達感恩，更可以幫助教團擴大，為自己修得福分。

出了錢財之外，另一種修得福份的方式，便是用身體供養教主：麻原彰晃在最終被警方抓捕時，警方驚訝地發現他竟然與100多名女性信徒發生了性關係。之所以會掌握到如此詳細的數字，是因為麻原彰晃在與女性上床之後，都會將該名女性的陰毛剪下一撮，裝入瓶中貼上名字後收藏。通過清點這些瓶子，並且與教團的登記冊一一核對姓名，警方才掌握到了這一信息。根據其中一些女性的回憶，麻原彰晃要求所有剛加入教會的15-25歲女性，都要交上一張正面照片以供挑選。一旦成為麻原彰晃的情人，那麼教團就會給予這名女性配車，並且在飲食、作息上都擁有種種優待。

而麻原彰晃對此也毫不避諱。他在之後的媒體訪談中提到，與這些女性做愛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肉體上的享受，而是要為這些女性脫離左道旁門的修行，而特殊設計的修行方式。

也就是說，他其實將自己與女性們的性行為，也歸類為對她們的「獎勵」。

======================================

奧姆真理教的教義中，我最後要聊到的就是它的「末世論」。

末世論其實在很多宗教和神話傳說中都有所體現，例如基督教中的 Armageddon，北歐神話中的諸神之黃昏（ Ragnarok ），印度教中的Kali-Yuga，儒家理學中的元會運世，佛教的末法時代等等。宗教中誕生出末日理論，這並不是信手拈來，而是有著實際的意義：

在歷史上，大多數宗教往往誕生於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時期里，而且最初的一批信徒普遍是下層民眾。而末世論的思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向信徒們解釋為何生活如此痛苦，同時也用「皈依信仰即可得救」的方式，來鼓動民眾們加入宗教。—— 當然關於末世論出現的這個理論，是從宗教學的角度來談的。

但是，末世論事實上對於邪教來說，其實具有更大的意義：幾乎所有的邪教，不一而足地都宣稱「末日的降臨就在眼前」，甚至能夠給出具體的日期。麻原彰晃在自己出版的書籍《日出之國的毀滅近在眼前》中，就曾經寫到過奧姆真理教的末世論內容：

「1997年1月開始，以基督教的名義秘密發展的共濟會，會挑動美國、俄羅斯和中國之間的貿易戰，進而引發再一次石油危機。到1999年8月1日，日本由於經濟不景氣，會出兵入侵東南亞，從而與美國進入對立關係，最終開戰，並導致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在這場戰爭里，人類會大量使用核武器、等離子體武器、電磁脈衝炮等等，致使人類文明遭受毀滅性的打擊，絕大多數人類都會在戰爭中死去，只有信仰了奧姆真理教，成為了「神仙民族」的人們會在戰爭中倖存。2000年8月，共計6名「最終解脫者」會出現在日本的土地上，用奧姆的力量拯救地球，淘汰掉所有舊人類，以超人的身份建設新的文明。」

而這樣一來，既然有了明確的年份甚至是月份，很多尚且在入教與否的問題上猶豫的人們，便在其他信徒的鼓動和拉攏下，加入了奧姆真理教。而那些早已入教的信徒們，更會覺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必須抓緊時間拚命修行才是，於是乎無論是教主要求供奉財物，還是被教主命令去實施違法行為，甚至是殺人，便想都不想一概執行了。

=============================

通過對奧姆真理教的教義、儀式和世界觀的介紹，我相信各位不難發現，在這些奧姆真理教的理論中，的的確確存在著佛教、印度教、基督教等等宗教的各種概念、信條。這也就是我說「奧姆真理教是一個精心策划過的邪教」的原因。

這樣就導致了兩個結果：第一，很多對正統宗教有過接觸的人，反而會對這些被邪教盜用的部分內容感覺到熟悉，甚至存在著一定的「共鳴」，這就令那些有宗教影響背景的人，更容易踏入奧姆真理教的門檻；第二，對於沒有宗教信仰背景的人，在這些精心設計和偽裝下的傳教工作影響下，嘗試加入奧姆真理教的門檻顯得更低，更平易近人。

換句話說，奧姆真理教的「洗腦手段」，可謂是處心積慮又高明過人：利用現代人普遍缺乏對精神世界的理解和追求，灌輸給他們扭曲錯誤的邪教價值觀和世界觀，在合理化邪教行為的同時，讓信徒們誤以為找到了「精神世界的拯救」。這也許就可以解釋了，那些有著高學歷的年輕人們，為何會前赴後繼地加入奧姆真理教。

根據1995年6月，警方在奧姆真理教總部起獲的教徒名錄中的統計數據顯示：

奧姆真理教的1120名在冊出家修行信徒中：

女性佔59%，男性佔41%。

平均年齡僅30.1歲。

之前具有其他宗教信仰的人佔35%，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佔65%。

大學及以上學歷佔37.8%。

而關於「為何加入奧姆真理教」，49%的人是「看到了教主關於精神世界的書籍」，31%的人是「經其他教徒介紹」。

信仰的缺失，使這些年輕人雖然學業有成，也獲得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但在精神層面的追求始終處於缺失狀態。這種缺失，並不是通過融入世俗生活，追求聲色犬馬，便可以令他們得到滿足的。而奧姆真理教出現的時間點，以及利用貼近年輕人的宣傳方式，恰好令其可以趁虛而入。

===========================

1988年9月22日，奧姆真理教的教徒中出現了第一起死亡事件，令其終於走入了警方的視線之中。這就是「在家教徒死亡事件」和隨後發生的「奧姆真理教信徒殺人事件」。

我們下次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