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賊太監

時值三更,弦月漸落西天,繁星遍布,大地卻無甚亮光華,從遠處的低矮山丘上望向京師,除了禁城宮院里夜夜常明的燈火,整個京師已然陷入一片漆黑。

  「噹噹當」隨著三響敲門聲,宮女明月披了件小坎,打著哈欠將清寧宮宮門打開,「王公公,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

  「我家乾爹過會兒有要事要稟報肇太后,勞煩明月姑娘通報一聲。」通稟太監王幺執著宮燈站在門前道。

  明月順著王幺身形往外看了看,恰巧見穿著紫色圓領窄袖袍衫,約莫天命之年,面色紅潤的太監總管陳令之將雙手掩在袖口裡也正打量著自己,兩人目光瞬時交接在一起,明月突然感覺陳令之的眼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鬱,與其平日里所見的面容極不相符。

  「陳公公吉祥」,明月緊忙施禮道:「我這就去稟報太后。」

  說著將太監總管陳令之和小太監王幺讓進清寧宮殿內,自己去叫肇太后。

  不多時,肇太后更畢衣袂,走出內幃,示意明月以及左右侍女退下,陳令之朝著王幺使了個眼色,王幺知會,退出清寧宮到宮外等候。

  「陳公公,之前哀家交代你的事你可料理妥當?」肇太后用湯匙調了調端在手上的參茶,淡然說到。

  「回稟太后,我已經差了兩個監軍分別到汴梁和感化去傳達太后的旨意,諸事業已妥當,就等劉景升家那倒霉小子入瓮了。」

  「好」肇太后抬頭看了看陳令之道:「那陳公公這麼晚了來找哀家有什麼事?」

  「回太后,兩件事,皇上不拿主意,讓我來問太后,第一件是天平節度使李泰來報,兗州民亂,叛者過萬,望朝廷調撥平叛所需錢糧。」

  「他李泰掌地方節度,天平的財帛稅賦這些年他自己說了算,這幾年天平往朝廷繳交的數額越來越少,因他屬地連年乾旱已有所減免,竟然還大言不慚前來要錢,還有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告訴他李泰,半月平叛,否則提頭來見,至於錢糧,讓他自己想辦法。」

  「喏。」陳令之抬頭看了看肇太后面色,滿目不悅地應允。

  「第二件什麼事?」

  「稟太后,半月以來,睿王一直住在聚雅樓,老奴使人觀察了解,睿王這些時日見了不少藩鎮的世子,也見了不少寡慾的王侯,恕老奴過忖,這睿王表面上看不過終日飲酒作樂,說不定暗地裡包藏禍心啊,太后。」

  肇太后聽畢,將參茶放置回茶几上道:「那依陳公公的意思,是要哀家如何處置睿王?」,話畢,仿有一絲寒光掠過,肇太后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陳令之。

  「太子已死,先皇子嗣僅余皇上和睿王二人,如此再動睿王,恐四海諸鎮咸有微詞,一個月前,南詔再次作亂犯邊,鳳翔少尹史望朝請命肅邊,明日辰時出征,不如以督師之名給睿王在史望朝身邊補個缺,遠離京師,睿王便翻不起什麼風浪,對天下諸侯也算有個交代。」

  「史望朝?誰的人?」

  「回太后,鳳翔節度使裴元讓的人」

  「裴元讓」,肇太后嘴邊默念著裴元讓的名字,想著這名字頗為耳熟,定然是見過的,一時竟想不起來是誰。

  陳令之舉目看了肇太后一眼,對肇太后的心思已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急忙接著說道:「裴元讓就是裴珙,元讓是他的字,原是國舅爺麾下忠武將軍」

  肇太后稍作思忖,應允道:「好,那你去辦吧」

  陳令之揖身退出,領著王幺不多時回到司禮監。司禮監內,但見一平顴瘦臉,短鼻輕眉,約莫七尺余高的男子在監房內來回踱著步,一聽見門外來人的腳步聲,便急不可奈的迎了出去。

  「乾爹,乾爹,太后娘娘怎麼說?」男子想是已然知道來人正是陳令之,出了門,緊接著墊了兩步迅速來到陳令之身邊,兩隻手已然攙到了陳令之的左邊袖口。

  陳令之把右手從袖中抽了出來,半空中點指了男子一下道:「你呀……太后說了錢糧分文沒有,還讓你小子半月平叛,不然提頭來見。」

  「乾爹,那這可怎麼辦?」

  說著,三人進到了屋內。王幺往門外四周看了看,眼見沒人,把手上的挑燈一熄,順手把外門掩上。

  男子攙著陳令之到屋內的火爐邊坐下,自己側立旁邊,又是急又是冷地搓手道:「乾爹您倒是給句話呀!」

  「重安,你給我句實話,天平真的有亂匪?」陳令之說著,側目瞄了一眼側立身旁的男子——天平節度使李泰。

  「是真有,乾爹,我怎麼能騙您呢!」

  「這亂匪真不是你安排的?」陳令之腔調一變,整個腦袋都轉過來望著李泰。

  李泰先是一愣,不敢說謊,緊接著諂笑著湊過身來給陳令之捏起了肩膀道:「還是乾爹火眼金睛,我這安排亂匪造勢不是為了給您備壽禮嘛,您看您再過倆月就過六十大壽了,當兒子的自然要給您備一份大禮才對呀,只是如今四時不好,五穀不豐,我那地界兒都快餓死人了,哪來的錢吶,所以想了這麼一個歪點子。」

  「歪點子?你這是蠢!三年時間,你報了五次匪亂,回回找朝廷要錢要糧,匪亂平了又起,起了又平,來來回回,不管匪亂是真是假,朝廷怎麼想?自己轄區都管不好,要你這節度使有用?我都想換了你。」

  「乾爹說的是,乾爹說的是,我再也不用這蠢點子了」李泰一邊聽著陳令之的訓斥,一邊不住地點頭應允。

  「那您都跟朝廷提了?」李泰小心翼翼地問到。

  「我不提,你能每次都收到錢糧?」

  「我就知道乾爹您對兒子最好了」李泰滿面堆笑,給陳令之捏完肩膀又捶起背來。

  「好在前三次是先皇不理事,我才托戶部尚書崔大人給你過的審,現在戶部換了油鹽不進的袁厚,乾爹我也只能豁出去老臉去太后那給你要錢,這次太后突然收緊度支,想必是國庫那邊出了點問題,你以後別再想這歪門道了。」

  「乾爹說的是,兒子明白。」

  陳令之擺擺手,李泰急忙停了殷勤,立到陳令之身前道:「兒子總得給您備份壽禮才對,只是兒子實在想不出什麼生財之道啊。」

  「你小子也攢了不少私銀了吧」陳令之白了李泰一眼。

  「乾爹這是說的哪裡話,兒子的錢都是您的,哪來的的私銀一說,您要,兒子的心都是您的。」

  「得,我也不差你那幾個錢,想掂活點錢,其實也不難。」

  聽到陳令之說要錢不難,李泰眼中立馬金光閃閃道:「乾爹教我」。

  「天平富鹽,這些年也沒見你動過那些私鹽販子的挑子,『豬都養肥了,還讓他們繼續吃糧食不成?』」

  「兒子明白了」,李泰大喜,心中的金算盤已然打的飛起,恨不得立刻飛回天平,抱著金山銀山睡上他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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