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的第二年

2018/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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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街喜慶的霓虹燈又亮起來了，這是我在北京的第二年了。

之前讀過一篇文章，問我們為什麼覺得時間過得越來越快。解析簡單易懂，是說人越長大，一年的絕對長度在所有記憶中占的比重越小，自然就覺得轉瞬即逝。

這一年，按發工資的日子計算月份，用交房租的季度感悟時令，用換季整理衣櫃的儀式感度量季節，日曆一頁一頁撕去，北京奧運會已是十年之前。

很難用幾個關鍵詞來概括這一年。是變化嗎？但還住在一樣的地方，書架在書架的位置、鞋架在鞋架的位置，鍋碗瓢盆沒有變，和道長的書信沒有斷；是送別嗎？但難離難捨總有一些，常情如此不可推卸。不動聲色的繼續生活已經是成年人的基本準則了。

所以想來想去，也許是一些有趣的揶揄與幻想、也許是內的改變、對抗本性的過程。越來越知道自己要什麼，越來越知道如何和自己相處，和世界相處。變得越來越不同，而不是越來越相似。

這一年，讀了幾本書。從《燦爛千陽》到《瓦爾登湖》，從《近代風雨》到《守夜人的鐘聲》，從《1368個單詞就夠了》到《把你的英語用起來》。

這一年，在知乎的閱讀量超過1000萬字，收穫7k贊同和1200關注；

這一年，在布魯塞爾看了尿尿小人，在香榭麗舍大道假裝矜持地曬了一下午太陽；在里昂和日內瓦的小山上發獃，也在冬瓜山和老朋友吃宵夜、在青年路遛狗，在三里屯和五道營溜達拍照。

這一年，打球總出界，大概是科里奧利力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

這一年，飛行三十次，有七十個小時在高空中聽歌、寫字、睡覺。

這一年，有很多人給我勸慰、告誡，讓我發現問題、明白道理，前額葉進化，從大殘變得健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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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許願說做個真實的自己，卻只有一個人在下大雨的晚上才真正真實過。

以前膽小害怕，總覺得靈魂出沒窗外有鬼，現在開著檯燈坐在桌子前面看書追劇吃外賣打瞌睡，平靜釋然。

這一年，加了很多很多班，也始終感激付出之後的回報。出差的時候，在城市中心住一間頂層的公寓，燈火通明的夜晚，站在巨大的窗前，感慨時代的奔流大潮、鐵砂巨炮。不出差的時候，聽歌趕路，燒水燙腳，租來的床，也一樣聞得到烈日焚河、冰峰陡峭。

畢業的時候食堂大媽問我，是不是只要我把梅菜扣肉做得足夠的好，你就不會離開學校、這座城市、離開我。我說別傻了，真正能困住我的，只有這日子不見起色又尚能苟活。那時候年輕耐餓，現在才深深明白，人們總是拿自己所有的，去換所沒有的。

大媽說：這話我沒說過。

虞總想了半天發來一段話：一定一定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感情、職位、生活、物質，每一樣都是要付出努力，不是念叨兩句就會得到。這樣得到的東西不長久，另外不付出努力的成果你很快就會厭煩。

我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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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變成理想中的樣子真的好難啊。

我這個人，輕浮又急躁。

去年Chloe和Lexie還能經常罵罵我，現在老闆base上海，同事善良可愛，剩我一個人野蠻生長。

有一段時間日日反思，洗心革面，克己復禮，刪掉了所有的朋友圈。

刪完第二天我就後悔了。

那些舉著獎盃的、西裝革履的，收拾乾淨的房間，跟老朋友的合影、音樂會的留念、哈哈大笑的段子，說沒就沒了。

楊文問我怎麼忽然看破紅塵了，我說沒有，真看破就不後悔了。

年少時就想聽雨靠窗，日頭虛晃，生活以線路織一面網，每個人擇食而亡。

如常，工作談情如常，迷惘也都如常。你看那許多人在路上，仍不解為何而忙；

笑也睏倦，舉杯如常，孤獨大多如常。信中那故往紙上客鄉，輾轉而成一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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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冬臘月北風蕭蕭，但寫到這裡滿臉通紅，照照鏡子，像喝了酒一樣。

三年前的這個季節，在杭州的大夜裡跟亨亨舉杯痛飲，指天明誓。說要瘦，要美，要功成名就，成為一個特別厲害的臭傻逼。

三年里，我慢慢感知屬於我這個年紀的淡薄、無知和不知所謂的輕傲，也逐漸懂得翻天覆地、浴火重生從來不是一段雞湯和一瞬間的自省就能做到。

所以暌違三年，只做到了臭傻逼。

二〇一七年過得太快了，去年許願穿江渡河，大雪驚蟄。做一個正常人大腦中的神經病、智者心裡的白痴、玫瑰腳下的泥土、宇宙中最胖的那顆星。不知道是原地踏步，還是向前走了。

十一月去上海參加了CAMPAIGN Agency of the Year，作為一個廣告行業萌新，將頭髮梳成大人模樣，換上一身微胖西裝，算是很榮幸了。

十二月在公司內部競賽中獲勝，獲得去拉斯維加斯參加CES 2018展會的資格，無奈簽證被拒，和心心念念的美利堅合眾國擦肩而過。

聖誕節和王一鳴嬉笑怒罵吃吃喝喝，年底跑去重慶吃了一周火鍋。

濕冷的長江北岸，在沒有暖氣的房間瑟瑟發抖，用十八歲的照片告別九零後的青春，捧著保溫杯開始關心重疾保險和京城房價，終於理解跳樓放血抽底優惠的八萬五一平米，是放血跳樓也買不起的天文數字。

還好保溫杯的水滾燙灼人，一口下去，熱血的少年、青澀的愛戀、死亡與夢之約，這麼好的故事，可不能演砸了。

回程的飛機踩著十二點完成了跨年儀式，降落跑道的一瞬間，我合上手裡的《紅拂夜奔》。風塵三俠不通世事人生無常。走出機場，大風起兮，又要收拾東西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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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夜奔向我在北京的第三年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