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學習的文學作品及諾獎級文學大師

文學是離我們最近的,有時也是離我們最遠的那一個。

這些作家有些我們耳熟能詳,有些則十分陌生。

他們的寫作風格和文學影響進行分析,並在每段分析後,列出關於該作家的一個書單。

1

村上春樹

Haruki Murakami (日本)

每年諾獎熱門人選中村上都居榜首,這實際上是一件好事情。就像未獲得多少實質榮譽的魯迅,成為中國文學的高山,村上的存在,也是當代世界文學一個不可忽視,甚至要去仰視的存在。

我一直很喜歡村上春樹的作品,每年都會做一場活動談他,每年都會重複很多遍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樣偉大的話,雖然每年,都沒有什麼人贊同我。

村上的高明之處,在於他是一塊海綿型的作家,周身布滿孔洞,可以吸收,也可以排斥,形體不變。任何人都可以從中找尋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如文藝,如批判,如哲理,如晦澀難懂的象徵,如對城市,對當代人鞭辟入裡的思考。

當然在我心中,村上還是不及大江健三郎讓我有閱讀的快感,也不及安部公房更靠近現代與後現代。但是,他適中的調性,飄於粘稠現實之上的風格,穩健卻又輕盈的筆觸,令我每每在讀完後,不由得感慨一聲:「啊呀,這是小說!」

就像喝冰得恰到好處的麒麟啤酒,一定要棕色瓶,一定要靠近煙火,一口下去:「啊呀,這是啤酒!」

推薦書目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奇鳥行狀錄》

《尋羊歷險記》

《海邊的卡夫卡》

《再襲麵包店》

《斯普特尼克戀人》

2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加拿大)

讓我在愛麗絲·門羅和阿特伍德之間做一個選擇,我一定會選擇前者,因為前者作品中的女性是平穩釋放力量的,在生活的大前提下釋放力量,不會尖銳,不會莽撞,不會覺得格格不入,生冷異常。門羅的力量是女性的巨大優勢,反之以男性的方式衝突,則會令讀者不知所措。

阿特伍德筆下的女人,太聰明了,太精明了,有時候太自以為是了。我喜歡聰明的姑娘,就像姑娘喜歡聰明的男人,但是這種喜歡是平等的,不是一邊壓倒另一邊。阿特伍德本意很好,文學中的女權,四兩撥千斤,溫柔也有,力度也有,只可惜……只可惜一群田園女權過度詮釋,好好的東西,成了走街串巷大呼小叫的口號。

《可以吃的女人》,初生牛犢不怕虎,一下子拔高了加拿大文學的水平,要知道,在七十年代初期之前,談加拿大文學,就像談蒙古海軍司令的任免問題一樣。

BBC給阿特伍德拍了個紀錄片,前幾天看了一下,拍的好,但是分寸錯了,搞得像蓋棺定論,阿特伍德還能寫,她心裡有勁,大概想做萊辛。

三次布克獎入圍,一次奪冠,拿遍英語世界文學獎,這是不爭的事實,又拿了卡夫卡獎,真是黃袍加身,諾獎如果給了阿特伍德,怎麼說,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小了,剛給完美國,不好再給加拿大,畢竟門羅作為加拿大女作家已經領了一個,再來一個?梗就沒了。

推薦書目

《盲刺客》

《別名格蕾絲》

《可以吃的女人》

《女巫的子孫》

3

恩古吉·瓦·提安哥

Ngugi Wa Thiong`o (肯亞)

非洲作家我喜歡很多,但像對提安哥那麼喜歡的,還真沒幾個。

提安哥的六卷本的長篇《Wizard of the Crow》。這部書據說要出中譯本,而且一下子把一系列的提安哥都出了,令人期待。

這本《Wizard of the Crow》我斷續花了小一年翻完,驚為天人,心裡琢磨非洲要出諾獎,必須是他。

提安哥的書國內其實除了三本——《大河兩岸》《一粒麥種》以及處女作《孩子,你別哭》。這三本的質量都出奇的高,凡被我推薦閱讀的朋友,無不稱奇,想不到黑非洲這片土地,也誕生了這樣驚艷的文學。

提安哥創作的中後期開始使用自己的民族語言基庫裕語進行創作,遭受政治迫害進過監獄的他,從未放鬆對社會的尖銳批判,無論是肯亞巨大的貧富差距,還是黑暗的政治現實,民族矛盾,凡是激起漣漪的,必有提安哥憤怒卻克制的迴響,如果非要加一個定語去形容他,毫無疑問——民族的良心。

這幾年我一直在壓提安哥得獎,可惜未能如願。

推薦書目

《大河兩岸》

《一粒麥種》

《孩子,你別哭》

《Wizard of the Crow》

《Dreams in a Time of War: A Childhood Memoir》

4

阿摩司·奧茲

Amos Oz (以色列)

以色列的作家我喜歡的有兩個,一個是當年的阿格農,當之無愧的希伯來現當代文學之王,一個就是阿摩司·奧茲。

奧茲相較於阿格農,沒有那麼多沉重的負擔,後者被寄予的希望太大,民族在背上,人民在關注,作品不深刻不行,不沉重不行,不啟示也不行。奧茲佔了便宜,時代對了,可以玩點注意力的技巧,同樣的題材,窗口開在家庭的視角,什麼都往底層接,可讀性強,目的也達到了。

奧茲追求的悲劇藝術,不是莎士比亞式的,不是身死國滅,不是堆屍成山,不是殺父娶母,他所追求的,是哀莫大於心死,是契訶夫,是生活不得不繼續,是飯還要吃,覺還要睡。

這樣的作家,後天發力的程度高,觀察的准,他不用過度鋪陳,一個小故事就能征服你,不信可以去看《愛與黑暗的故事》,書不看可以,那就看看電影。

推薦書目

《愛與黑暗的故事》

《費瑪》

《地下室的黑豹》

5

阿多尼斯

Adunis (敘利亞)

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發布之前出了個烏龍,有人冒用阿多尼斯的推特,稱已接到瑞典的電話,告知得獎,結果真相大白,另一個「詩人」攜金而去。

在我看來,阿多尼斯的詩有兩個極,就像一隻啞鈴,兩頭大,中間細,連接著的是一些若有若無的題材。這兩個極一個是政治,一個是美。這裡的政治是關於中東,是關於戰爭,是關於死亡和宗教,而美,則是阿拉伯文明的曼妙,是音樂,是美術,是女人,是愛情。這兩極相互影響,彼此滲透,讓我想到米沃什,想到布羅茨基,想到阿米亥,甚至想到上古的屈原。阿多尼斯是一個中國讀者很容易就接受的詩人,就像當年的紀伯倫,因為阿拉伯文明歸根結底還是和東方文明靠近,喜歡玄,喜歡形而上,也喜歡一切有趣卻不實用的事物。

敘利亞亂了幾年了,可能還要繼續亂下去,雖然ISIS已經收斂許多,但是難民潮帶來的世界危機一刻也沒有鬆懈。怎麼說,出於政治的因素,給他一個諾獎,也是合乎情理的,雖然對變化這個世界,毫無意義。

推薦書目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

《在意義天際的寫作》

《我們身上愛的森林》

6

克勞迪歐·馬格里斯

Claudio Magris (義大利)

這個作家可能沒多少人知道,這並不奇怪,因為他不寫小說,不寫詩歌,不寫劇本。那他寫什麼?如果你要問的話,當然,你並不會這麼好奇,因為,他是一個寫遊記的。

沒錯,一個專業的遊記作家。

請不要驚訝,諾貝爾文學獎對評選的範圍放得很開,紀實文學可以,回憶錄可以,歷史哲學著作可以,歌曲也可以,遊記自然沒什麼值得大呼小叫的。

不過馬格里斯並不簡單,他寫出了歐洲,甚至是世界上最好的遊記。國內出版了他的代表作《多瑙河之旅》,難得的精品。

馬格里斯的書我只讀過這一本,大家可以買來看看。

推薦書目

《多瑙河之旅》

7

閻連科

Yan Lianke (中國)

閻連科是我最喜歡的國內作家,喜歡的程度等同於老舍+莫言+李銳+金宇澄,約等於魯迅,或者這麼說,魯迅之後,最好的作家是閻連科,只有閻連科,配得上與魯迅站在一起。

獲得卡夫卡文學獎後,閻連科又第三次入圍布克國際文學獎,蜚聲海外,這種榮譽,一方面和他作品一貫的高質量有關,一方面,也涉及到一些較為敏感的元素。誠然,我不能否認閻連科在《四書》、《日熄》里對於一些社會體裁的深入,對於歷史的回溯,我也不能否認其在創作《受活》與《堅硬如水》時,一些否定的態度。但是,你也不能否認,這些都是真實,都是發生在這個國家活生生的存在。

閻連科的意義,在於把被許多無恥作家,風花雪月文字中轉移的注意力重新吸引過來,如同陣地上吸引炮火的敢死隊,在於讓人不忘卻,在於讓人不放鬆。

閻連科的作品,絕大多數是苦的,就算有了幽默,也是苦澀的笑。我記得在卡夫卡獎的獲獎演說中,閻連科這麼談到:「甚至說,我就是一個黑暗的人。一個獨立而黑暗的寫作者和被光明討厭並四處驅趕的寫作的幽靈。」

自稱是黑暗的寫作者的人,中國還有第二個么?

我對閻連科作品的熱愛,在於我對中文的熱愛,也在於我對這個國家的熱愛。正是愛著這個國家,我才願意去觀察它,去閱讀它的光明,連同它的黑暗。

推薦書目

《四書》

《日熄》

《受活》

《丁庄夢》

《炸裂志》

正是閻連科,讓我這顆對中國文學漸已麻木的心,有了一絲顫動。

8

唐·德里羅

Don DeLillo (美國)

哈羅德·布魯姆認為美國有四位當代文學大師(應當說是四位當代男性文學大師)——菲利普·羅斯、唐·德里羅、科馬克·麥卡錫、托馬斯·品欽。這四個裡頭,羅斯封筆了,麥卡錫太老,品欽很久不寫,也不露面,唯一還活躍的,也就只有德里羅了。

我喜歡把一些作家拿來比古,其實也算不上古,這樣的辦法比較容易記憶,比如德里羅,我就會認為他是美國的巴爾扎克。我覺得這種說法應該算作準確,其實他也可以叫美國的喬伊斯,可惜品欽的存在,奪去了這個稱號。

我喜歡德里羅的作品,還是在於他精準的描寫和刻畫,這種近乎手術刀一樣的筆法,其內在的爆發力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閱讀完《大都會》這本薄薄的小說,你會驚訝於這就是《尤利西斯》,會驚訝於這就是一部當代的啟示錄,可是它又明明那麼薄,到底是如何支撐起這樣龐大的題材?

德里羅是一個天才的走鋼絲表演藝術家,他可以把描寫美國戰後變遷的野心濃縮到小人物的汲汲營營上,可以在鋪陳開一座城市的同時,筆鋒一轉,完成對人內心細緻的刻畫與再現。這真是一個天才。就如同,一個男人,如何在操作遊戲的同時,巧妙避開身邊女友在話語里設下的重重陷阱。

德里羅獲得諾獎,大概就是對戰後美國,尤其是近三十年美國文學的一次表彰與總結吧(托尼·莫里森的那一次不算)

推薦書目

《地下世界》

《白噪音》

《大都會》

《天秤星座》

《Zero K: A Novel》

(最後這本是2016年的新作)

9

高銀

Ko Un (韓國)

最近高銀很火,火到在國內只要說起韓國文學,就一定會有高銀這兩個字條件反射般的冒出。的確,詩歌已經離我們很遙遠了,小說王道的今天,閱讀詩歌成了一種冷僻而又易引起偏見的行為,尤其是中國的詩,尤其是那些不是西方的詩。

所以在閱讀高銀作品的時候,我們會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在什麼地方讀過,又彷彿沒有這樣簡單。不得不說,東亞文化圈中成長的高銀,受中國文化、儒教文化以及佛教文化影響極深的高銀,在用現代的語言創作詩歌時,是躲不開我們習慣了的傳統文學風格的。

只不過,高銀加入了一些新的東西,那就是現代性的思想和對當代社會的介入。

高銀出過家,也因為反對獨裁坐過牢,因寫詩無數到了晚年被韓國國民稱之為國民的詩人,其聲譽之大,我也曾切身體會過:

2015年初,我在威斯康辛朋友的家中暫住,正好碰到他的一個韓國朋友串門,席間隨意寒暄,始終保持一種微妙的尷尬。不知道什麼契機,我隨口說了高銀(Ko Un)這個名字,一下子擊中了對方的神經,和我大聊特聊這個小學時候便開始讀的詩人的作品。

文學是有用的。

不過對於高銀的評價,我還是想用金斯堡的一句話:「詩歌的菩薩」。

推薦書目

《唯有悲傷不撒謊》

《春天得以安葬:高銀詩選》

《喜馬拉雅詩篇》

10

哈維爾·馬里亞斯

Javier Marías (西班牙)

如果說西班牙語文學接下來誰能折桂諾獎,我想大概是馬里亞斯。

畢竟上一位獲得諾獎西班牙語作家是2010年的略薩,時隔才七年,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輪到,考慮到各語種的大致平衡,葡萄牙語會更有希望一些。

不過說到馬里亞斯,我還是要滿懷深情一下。

因為——這是我們近十年來能讀到的,爆炸一代之後,最好的西班牙語作家!

(對了,得給這個最好加一個設定——長篇小說)

馬里亞斯的寫作比較華麗,這裡的華麗不是指辭藻的絢爛,而是綿延不絕的長句,這對閱讀來說的確是一個難度的附加,馬里亞斯對這種方式的解讀比較有趣:「我的確喜歡寫很長的從句,英語評論常提到這點,好像他們也很驚訝。但這挺奇怪的,美國作家以前也愛寫長而複雜的從句,比如福克納、亨利·詹姆斯等等。現在好像這一傳統已經消失了,所以他們看到長句堆砌覺得挺新奇的……長句自身有一種節奏和韻律,就像音樂的旋律一樣。」

所以馬里亞斯的寫作存在一種特殊的韻律,這是一個優秀作家應當具備的品質,可惜基本被丟光了。

國內現在已經有了一些馬里亞斯的譯本,我讀英文較多,相比而言,還是英語保留的韻味更足一些,不過中譯本也是非常值得入手的。

推薦書目

《如此蒼白的心》

《迷情》

《Your Face Tomorrow: Fever and Spear》

《Your Face Tomorrow: Dance and Dream》

《Your Face Tomorrow: Poison, Shadow, and Farewell》

11

約恩·福瑟

Jon Fosse (挪威)

第一次知道約恩·福瑟的名字是從易卜生開始的,那時候對北歐的戲劇比較感興趣,就開始讀易卜生,接著在網上查到了「當代易卜生」這樣的詞條(和我的命名法很像),點進去一看,發現是一個面容粗獷的胖大叔。

原來寫出這樣冷愴簡潔文字的人,是一個典型的美式中年硬漢的形象。

當年獲得易卜生國際戲劇獎時,評委會給他的授獎詞稱:「福瑟迫使劇場和它的觀眾們以全新的方式思考。他是未知的詩人。」

注意,這裡是迫使,也就是說,這位劇作家與劇場和觀眾的關係不是對等的,而是有力的施加,像一雙大手,把你按在觀眾席上,讓你瞪大雙眼,看著舞台上發生的一切。這種本事,上個世紀有一個叫貝克特的實現了,而上世紀到本世紀,則有一個叫彼得·漢德克的完成了。

這位用新挪威語創作的劇作家,題材永遠圍繞著愛,孤獨與死亡,而人物往往沒有姓名,只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類的稱呼。

隱去特點,暴露本質,我想在舞台上這樣的行為無異於一場巨大的革命。

而對於語言,我記得福瑟在一次採訪中說——沉默和孤獨有關。這種孤獨並非是一種壞事,而是一種平和。沉默也和虛無有關,而沉默和虛無都是我作品的血肉。我認為這些停頓或者沉默,比那些說出來的話要有分量得多。這種沉默也會令觀眾感受到氛圍的緊張、故事的戲劇化。

他使用語言的沉默,來完成情感上的變化,這如同繪畫的留白,也如同編曲的休止與停頓。

總而言之,他獲獎的可能性很大,畢竟諾獎對劇作家,有時候顯得太不關心了。

推薦書目

《有人將至》

《秋之夢》

12

安東尼奧·洛博·安圖內斯

António Lobo Antunes (葡萄牙)

安圖內斯只一個國內人很少知道的作家名字,當我們還停留在薩拉馬戈統治葡萄牙語文壇的年代亦或是讀書記憶里的時候,葡萄牙,這個歐洲西陲的小國,其文學近幾十年的發展,便自覺被忽視了。

也正是因為這種忽視,導致安圖內斯的作品至今也沒有一本譯著發行。

2015年底,我在廣州第一次讀安圖內斯,那時候買了一本《An Explanation of the Birds》,開頭便是一段去母親病房探視的描寫,親切的說辭,母親的溫柔,自身的懦弱,以及對周遭環境精準耐心地描述,都隨著緩慢的翻動迎面而來,質量十足。

葡萄牙語文學總有一股莫名的憂愁,這種憂愁不知是不是較西班牙語較為滯濁的發音導致,亦或是常年濕潤的氣候,總之,這種憂愁像是久陰的日子,不是看不見光,只是一切都感覺不那麼夠,幽懸在那裡。

傳聞安圖內斯接到薩拉馬戈獲獎的電話之後長久沉默,失望之情溢於言表。諾貝爾文學獎應該不會在短期之內兩次頒給葡語作家,不能獲獎的事實也彷彿讓他安了心,從此徹底放下諾獎,專心從事創作。

他與薩拉馬戈,本是葡萄牙語文學的雙子星,如今後者已經故去,只剩他一人繼續堅持。而這種專心創作心無旁騖的態度,我想也是值得那些所謂的「作家」們學習的,當然,那些人也不知道學習是什麼意思。

推薦書目

《An Explanation of the Birds》

《The Return of the Caravels》

《What Can I Do When Everythings On Fire?》

《Act of the Damned》

《The Land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13

塞薩爾·艾拉

César Aira (阿根廷)

這個叫塞薩爾·艾拉的阿根廷作家是一個傳奇。

既然稱他是一個傳奇,那一定要符合傳奇的幾個特點:

①神秘:這個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各個咖啡館創作的作家,只寫不超過五萬字的中篇小說,發表作品累計近百部,然而卻行事低調,幾乎不參加任何公開活動,他認為作家不應當四處兜售自己,不然太過於廉價;

②深具實力:在他發表過的幾十部小說中,題材體裁各異,從科幻到寫實,從書信到傳記,無所不包;

③古怪:古怪的他寫作從不修改,落筆為準,可見其自信,在這個但凡是作家都要強調修改的世界,只有艾拉,有這一份底氣,敢直接將自己未修改的文稿交付印刷,直到呈現在讀者眼前。

這樣古怪的作家,在幾年前的一次偶然機會中被我發現,從此不可自拔,那時候讀到的作品是《How I Became a Nun》,通篇沒有說到「我」是如何成為一名修女,而是代之以因為一隻冰淇淋而引發的殺人案及其復仇的故事。沒想到過了一年多,國內將他的兩部作品合為一部引入,並以另一篇作品命名——《風景畫家的片段人生》。

如果艾拉獲得了諾貝爾獎,我想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是打破了阿根廷沒有諾貝爾文學獎的咒語,同時又讓這些腦洞巨大的小說,有了一個真正展示在全世界面前的機會。

(值得一說的是,去年有一部電影叫《傑出公民》,其故事便是假設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阿根廷作家回到故鄉的故事,不知道原型是不是也有艾拉的影子)

推薦書目

《風景畫家的片段人生》

《The Miracle Cures of Dr. Aira》

《The Conversations》

《The Hare》

《The Musical Brain: And Other Stories》

《Ema the Captive》

14

伊斯梅爾·卡達萊

Ismail Kadaré (阿爾巴尼亞)

卡達萊的身份其實挺有意思,東歐劇變之前是阿爾巴尼亞共產黨的中央委員,劇變之後流亡海外,據說資本主義的阿爾巴尼亞還想請他回來當總統,不知是真是假。

這位作家的寫作重心偏向於歷史,因為在社會主義的阿爾巴尼亞,在那位中國人民的老朋友霍查統治的時期,寫現實的題材,比較容易闖禍。所以關於阿爾巴尼亞的歷史,反法西斯的戰爭故事,亦或是那些荒誕不經的鄉村小鎮,充滿悲劇的個人境遇,便是最容易在其作品中找尋到的元素。

不過卡達萊並沒有因為其官方作家的身份削弱他文字內濃重的諷刺與晦澀的隱喻,雖說受霍查庇護,但是總還是有些作品要靠朋友將手稿帶出國外才能得以發表,這樣矛盾的存在,在灌注在其小說當中。

我在大一的時候讀過他的《石頭城紀事》,那是我讀的第一本卡達萊,裡面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屢次戰爭後,拉鋸的雙方各自佔領又退出,廣場上堆滿了屍體,石頭城的一個老人站在屍堆旁,說這座城市每過一段時間都要被血洗一遍,洗完之後就開始等待下一次的清洗。老人說這句話時,就像說洗一件衣服。

這幾年卡達萊一直很火,我想也是由於他的作品在這個時代富有了新的含義吧,人們總是會對這些歷史的反思加以當代的不同意味,也不知是好是壞。

推薦書目

《破碎的四月》

《石頭城紀事》

《夢宮》

《三孔橋》

《雨鼓》

15

克拉斯諾霍爾卡伊·拉斯洛

László Krasznahorkai (匈牙利)

拉斯洛這幾年一直被認為是奪獎大熱門,這件事電影迷們應當會感到開心,畢竟貝拉·塔爾的電影他幾乎都任編劇,尤其是那部七個鐘頭的《撒旦探戈》,實在是對耐心的巨大挑戰。

拉斯洛的書以難懂著稱,一是其對長句的偏執愛好,二是其故事節奏緩慢,像極了雨天泥濘的道路,讓人深陷,三是象徵隱喻極多,且晦澀不堪,三個特點相加,形成了拉斯洛個人獨特的風格。蘇珊·桑塔格說,他想果戈里,也像麥爾維爾,是當代的啟示錄。

桑塔格害人。

為了這句話去讀拉斯洛的讀者,我想應該會感激桑塔格已經去世,不然不知道她還會推薦多少燒腦的書。

我對拉斯洛的喜好源於他的作品可以有效地消磨時間,在大學那些閑的不行的日子裡,拉斯洛綿延的段落,複雜的故事結構,讓時間過去飛快而不覺(現在想想看不知是好是壞)。

然而拉斯洛的作品國內直到這個月才出來譯本(餘澤民翻譯的《撒旦探戈》),所以之前啃英文版,速度得是正常閱讀的三分之一,所以你看,這種書,真的是磨性子的無尚良品。

不過拉斯洛獲得諾獎,我想我會是第一個跳起來拍手高興祝賀的中國讀者,畢竟還是收了他一套作品。

推薦書目

《撒旦探戈》

《War and War》

《Seiobo There Below》

《The Melancholy of Resistance》

《The Last Wolf & Herman》

(列書單的時候發現11月他的新書《The World Goes On》要出,摩拳擦掌)

16

菲利普·羅斯

Philip Roth (美國)

30年代出生的這一幫美國作家,已經在諾獎的名單上等待了太久太久,或許不是他們在等待,畢竟我相信他們當中一定有人對諾獎並不抱有太多的期待。我相信,等待很久的,是那些將他們的作品閱讀了一遍又一遍的讀者們。

說它不大,是因為與羅斯水準相仿的作家,在美國不在少數,這個獎無論給誰,都算的上實至名歸,給是應該的,不給,也無非在諾獎遺憾名單中多了一個名字罷了,而那份名單,從來不缺大師。

說它不小,則是考量到諾獎已經很久沒有來到美國了,自1993年托妮·莫里森獲獎後,23年來,這個文學大國,一直在斯德哥爾摩外徘徊,徘徊。

羅斯被評論家認為是美國當代文學四傑之一,當然,應該說是男作家四傑之一,其他三個是唐·德里羅,科馬克·麥卡錫和托馬斯·品欽。他的作品國內已經不再版了。可以買到的《美國的牧歌》,《我嫁給了共產黨人》和《人性的污穢》被稱為他的創作巔峰——「美國三部曲」。

年輕的羅斯,被譽為文學天才,57年開始寫作的他,三年之後便憑藉《再見哥倫布》獲得美國全國圖書獎,並因此揚名立萬。

四年前,羅斯宣布封筆,已經八十多歲的他,寫作帶來的榮譽太多太多,也許是他打算安然度過晚年,又或許他要寫要說的已經寫完說完。總之,這位大師退居幕後,諾獎對他的垂青,大概就是臨終前的一次封聖吧。

歐文·豪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我想這可以作為對羅斯一生寫作的結語式評論:

——「許多作家需要終其一生刻意追求的那些東西:獨特的聲音、穩妥的節奏、鮮明的主題,菲利普·羅斯似乎馬上全部得到了。

17

納道詩·彼得

Péter Nádas (匈牙利)

我的本科畢業論文寫的就是他的作品《平行故事》,那是一本一千五百頁的小說,讀的過程中我第一次體會到文字能帶來的巨大力量,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無論是深度還是廣度。

百科全書式的小說,我以為自己在托馬斯·品欽那裡就見識過,《萬有引力之虹》也好,《拍賣第四十九批》也好,沒想到,老司機也出事了,遇到納道詩·彼得,算是第一次承認自己書讀的少,道理懂的更少。

這位隱居在鄉村,潛行寫作的大師,是匈牙利當代文學雙子星之二(之一是樓上的樓上那位),其地位自不必說,閱讀難度也不用多費筆墨。我想說的是,能花近兩百頁寫一個性愛場面的作家,寫得極具美感而不存色情,只有納道詩·彼得能夠做到(我的論文就是以此為核心),他筆下的情愛,按譯者餘澤民的話來說:「他不講那種線性故事,他小說的結構很複雜,像偵探小說一樣;他喜歡通過人與人的身體關係,來講述人與人的關係,這可能是他非常原創性的內容,就是說他寫了好些關係,你覺得既不是真正的愛情也不是純粹的情色,有同性的曖昧但又不是同性戀,而是這個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相互控制。」

多棒!

後來讀納道詩·彼得,由於不帶著論文寫作的壓力,就變得輕鬆而舒適,他的文字永遠在我的精神範圍內漂浮,給我極大的滿足感。

(好在他的《平行故事》已經翻譯了兩卷,都是台灣發行,挺好,中文世界有一個台灣,是件非常好的事)

推薦書目

《Parallel Stories》

《平行故事:喑啞地帶》

《平行故事:黑夜深處》

《A Book of Memories》

《Fire and Knowledge: Fiction and Essays》

18

大衛·格羅斯曼

David Grossman (以色列)

17年世界文壇有一件值得紀念的大事——大衛·格羅斯曼獲得布克國際文學獎。

這個獎項雖說在16年後更像是一個翻譯獎,然而其在文學界的地位仍舊不可撼動,我們可以看看歷年來得獎者的名單:

2005 伊斯梅爾·卡達萊(阿爾巴尼亞)

2007 欽努阿·阿契貝(奈及利亞)

2009 艾麗絲·門羅(加拿大)

2011 菲利普·羅斯(美國)

2013 莉迪婭·戴維斯(美國)  

2015 克拉斯諾霍爾卡伊·拉斯洛(匈牙利)

2016 韓江(韓國)

2017 大衛·格羅斯曼(以色列)

我想這個名單能說明很多問題,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能獲得這個獎的人,怎麼著也得是該國家的大師級人物。

我總有個感覺,就是17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很可能給以色列的作家,因為今年以色列作家實在是太出彩了。

大衛·格羅斯曼曾說「作家的任務是把手指放在傷口上,提醒人們不要忘記人性與道義問題依舊至關重要。」作為一個兒子在戰場上喪生的父親,他比絕大多數作家更具備書寫苦難的資格,而正是這樣的文字與故事,才能跳脫出以色列文學深陷的政治陷阱,完成普世的意義於價值。

推薦書目

《證:之於愛》

《鋸齒形的孩子》

《到大地盡頭》

《迷狂》

《我心深處的文法》

19

多麗絲·卡勒娃

Doris Kareva (愛沙尼亞)

文學小國突圍諾貝爾文學獎並不是罕見的例子,所以每當有小國的作家成為黑馬,我都會額外關注一下,並買來作品,親口嘗一嘗。

詩人多麗絲·卡勒娃在我看來可以稱得上是愛沙尼亞的迪金森,文字冷冽,清爽,有波羅的海民族特有的溫情。也正是這種鮮明的民族性,使得她的突圍根據實力,這樣的詩很單純,很明確,並不依託政治亦或是宗教上位,就是靠純粹的詩完成。難得的真正的詩人。

她的詩集我只有一冊——《Shape of Time》,不知道還能不能買到了。

20

杜布拉芙卡·烏格雷西奇

Dubravka Ugre?i? (克羅埃西亞)

她的作品絕對是我壓箱底的私貨,幾乎是不會推薦給別人的,如果我借給你她的書,那麼至少說明一點,我覺得你和我的閱讀口味是一致的。

烏格雷西奇是荷蘭籍的克羅埃西亞裔作家,很多人也會稱她為「前南斯拉夫作家」,這樣帶有政治意味的稱呼實際上也呼應了她作品中經常出現的一些題材——戰爭、政治、流亡。這種雙向的指涉,在文學史上應該是屢見不鮮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熱愛她的作品,熱愛她對歷史的回溯以及當代人生活狀態的刻畫。她是一個流亡者,逃到荷蘭,在荷蘭教克羅埃西亞語,這種幾乎沒有人學習的冷門語言在她看來是一種歷史的象徵,一塊化石。你能從這塊化石上看到歷史的殘酷,看到前南斯拉夫的不同官方語言同樣呼喊著殺人與強姦的口號,看到異國某個角落裡聚居的族裔在互相靠著回憶取暖。

當然,她也並非將實現關注在政治本身,跳脫開來時,她會以家庭的變遷對應社會的發展,並在其中加入一些唯有本民族人才能了解的暗示與隱喻,比如——芭芭雅嘎,這個斯拉夫文化中的妖怪,成為了她一部長篇小說的題目。

最近她出現在主流文學界的頻率越來越高,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獲得了紐斯塔特國際文學獎,這個獎也被稱之為小諾貝爾獎。

無論怎麼說,這樣的作家值得我一次又一次地閱讀,一次又一次的頂禮膜拜。

推薦書目

《Baba Yaga Laid an Egg》

《The Museum of Unconditional Surrender》

《The Ministry of Pain》

《Thank You for Not Reading》

《Lend Me Your Charac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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