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希望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展覽能落地中國"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
三十年!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終於要來了!
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1988年的行為《情人·長城》(The Lovers – The Great Wall Walk )
當我們了解得知,「行為藝術之母」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可能於後年年初來到中國做首次個展時,便讓人頓時產生驚喜和敬畏之心。這一近乎爆料的消息給人帶來藝術和精神層面的共振,不僅源於被認為是20世紀最偉大的行為藝術家之一阿布拉莫維奇的再次到來,同時也讓中國觀眾記憶猶新的是她曾在三十年前在中國的長城做過一件讓人難忘的作品《情人·長城》(The Lovers – The Great Wall Walk 1988年)。而這件作品也代表著瑪麗娜與曾經的男友烏雷在12年的同生共死的表演生涯之後, 他們的感情在此時此地走到盡頭。
「無論如何, 每個人到最後都會落單。」——瑪麗娜
瑪麗娜以一種浪漫主義的方式結束了這段充滿神秘感、能量和魅惑的關係,這種奇異的方式也是她從夢裡獲得的神諭。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來到中國,以長征的方式, 歷時3個月:瑪麗娜從渤海之濱的山海關出發自東向西, 烏雷自戈壁灘的嘉峪關由西向東前行, 兩人最終在二郎山會合, 完成了最後一件合作作品《情人·長城》。後來,瑪麗娜曾經有過再來長城長征的願望,但是直到2002年她依然沒有成行,她說她沒有再來中國的力量,也不知道未來是否會有。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
但瑪麗娜所說到的這種「對未來的未知」,似乎在麗安文化的創始人王凱麗身上又有了另一種神諭——她與瑪麗娜幾年前在紐約個展上的巧遇和緣分。這種機緣一直延續到瑪麗娜即將迎來在中國時隔三十年的首個展。對於王凱麗來說,能促成此次展覽勢必將有博物館、畫廊、合作夥伴等多方面的努力。由此,ARTYOO專程採訪了即將在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中國首次個展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麗安文化的創始人王凱麗,談及從她最初如何與瑪麗娜結下淵源,到對她行為藝術的深入了解及精神領悟,直至產生支持她離開中國三十年後的大展的種種緣由,進而讓中國觀眾提前分享阿布拉莫維奇回到中國的預熱性故事。ARTYOO對話 | 王凱麗
麗安文化的創始人王凱麗
30 年的中國淵源
ARTYOO:據了解「行為藝術之母」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將在離開中國三十年的時間,重新回到中國做她的中國首次個展,我們知道麗安文化尤其是您個人對促成此次個展起到很重要的作用,那我想問您最初是如何認識瑪麗娜的,並如何談及在這樣一個重要時間節點來做這個展覽的?
王凱麗(Kelly Wang):大約是在三年前一個紐約的冬天,去Sean Kelly畫廊看到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的一個展覽,不早一秒,也不多一秒,我一轉身,她就在我身後。她很高大,一席黑長裙,她用對我來說有些大的雙手緩緩握住我道:「Where are you from?」,「Shanghai, China..."她與我對視,那種緣分溢於言表......
我竟然哭了,被那種氣場莫名地感動哭了。我做中西文化交流幾年來不免與不少非常優秀的朋友接觸,而那是我第一次莫名的熱淚盈眶,那種感覺我一直記得。我們經過簡單交談之後,走進展廳,當時的展覽是需要把眼睛蒙上,戴上耳機,讓你不知所措地進入一個空間,你並無法預知在前方空間里將何去何從,你也許會撞到牆上,也許會再次遇見她。在那次相見之後,我們留下了email,但我是個幾乎不會主動聯繫別人的人,在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裡並沒有任何的聯繫,可是我知道那幾個瞬間將是永恆。
王凱麗和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在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Kelly Wang and Marina Abramovi? in Power Station of Art(PSA),Shanghai.)
記得分別時,她上了一輛黃色的cab,我說我希望有一天在中國見到她,她也希望可以到中國去。但過了一年多之後,好朋友Bank的創始人馬修找到我,我們想正好在瑪麗娜跟烏雷在北京長城分手完成長城的系列作品後,三十年之際,可以在中國做一個回顧展,剛好她也七十多歲了,也非常重要。接下來我們便悄悄的請了瑪麗娜來上海,她感嘆著此時的中國與她印象中三十年前的(北京)的變化,感嘆著繁華與車水馬龍,來上海是她七十年以來的第一次。我們封鎖了所有媒體與消息,當然難免也會在喝咖啡時被粉絲識別,我們相處了四天時間,去了PSA開會,參觀了余德耀美術館、龍美術館等,還有收藏家喬志兵先生的空間。我們在聊了許久後,達成了一個共識——希望在她離開中國三十年的這樣一個時間節點,可以在中國上海為她策劃一個展覽,與館長龔彥和項苙萍老師、庄驥等團隊商討後,最終覺得PSA(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2010年在紐約MoMA的行為「藝術家現場出席」
ARTYOO:你們確實很有淵源,那你在國外碰到她到回國後,一定又重新對她做很多人或藝術上的了解,那想聽聽你對她的藝術創作有怎樣深刻的解析?
王凱麗:她被世界譽為「行為藝術之母」,在藝術史上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我覺得她的作品很直觀也很有力量,她不斷地探索人性,她把一些不敢前行變得實現。在收藏中我也偏愛直擊人心的觸動。包括她2010年在紐約MoMA的行為「藝術家在現場」中的對視,我覺得她冥冥當中與中國有一種絲絲縷縷的聯繫,可以聯繫到中國的哲學,這與我最近寫巴洛克音樂的一些想法形成共鳴,其中寫到孔子、孟子、老子、莊子等。而瑪麗娜用一種無言的狀態,詮釋了更充沛的情感,如老子的「大音希聲」。
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1988年的行為《情人·長城》(The Lovers – The Great Wall Walk )
ARTYOO:近三十年之前,她來到中國在北京長城與她的男友烏雷做了分別的作品,那當你們在上海見面的時候,她本人有沒有回憶這段在長城的往事?
王凱麗:她來上海的時候也講到了這段故事,我還記得當時正好是上海吃大閘蟹的季節,我們邊吃著邊分享,提及當時跟曾經的愛人Ulay分手,又想到了一路上幫助她的那些中國老人們。雖然時隔已久,但這段中國之旅及長城的作品是她藝術生涯中很重要的一個「痛點」,「藝術家必須學會原諒」,而當時的痛點也變得不再疼痛,變成了她藝術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完整。
王凱麗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品中國岩茶(Kelly Wang invited Marina Abramovi? to tast China Rock Tea)
ARTYOO:在你們的交談中,她是否有聊起中國的行為藝術,以及包括對中國當代藝術這三十年的現狀及發展的整體體會?
王凱麗:在近三十年前瑪麗娜只去過北京,當她來到上海之後感覺和曾經的中國是完全不一樣的,最初在中國的路上很難看到汽車,然而這麼多年中國在各個方面都有了飛速的發展。當時我們去了余德耀美術館Yuz Museum 、龍美術館Long Museum等,當時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PSA也正在展出她的好朋友卡巴科夫Kabakov的展覽,她非常驚喜上海竟然有這麼多專業的美術館,這麼多優秀的展覽,也包括我們看了余德耀美術館正在展出楊福東的作品,她還提及了謝德慶,一位對她有著很多影響的中國藝術家。我們中國行為藝術的代表還有馬六明等,她覺得中國的當代藝術有著很大的飛躍。
即將迎來的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中國大展
阿布拉莫維奇的回憶錄《Walk Through Walls》圖/取自huffingtonpost
ARTYOO:據了解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的上海個展即將推出,請問大約是什麼時候?麗安文化是怎樣的角色?
王凱麗:保守預計後年初,去年是她七十歲的生日,在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Guggenheim Museum慶生,每個人塗著金色的口紅。而今年年過古稀的她在世界範圍內有四個大展,時間有些rush,所以我們延後,因為她是一個極度認真的藝術家,對待藝術的態度是非常嚴謹的。有一年我帶出品的舞台劇團隊去紐約ISPA和耶魯大學交流,又是一個冬天,空氣中瀰漫著地下蒸氣與紐約特有的黃色光線,那些常有的警報聲,那些牆外有救生樓梯的咖啡色建築,都是寒冷而熟悉,而我溫暖的受邀居住在她的家中,她是一個對待生活也整潔有序的人。麗安文化在這個項目當中是非常重要的角色,無論從項目的推進還是情感,我們都扮演著不可替代的角色。瑪麗娜是一個很特殊的人,她不僅僅代表個體藝術家,也是一個社會符號,一個受關注的明星,她,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你也知道在我們中國有很多不被認可的是不允許帶入的,在這方面我們也做出了很多努力,若促成一個包容性強且具有梳理性的、成功的展覽,勢必將有專業博物館、畫廊、合作夥伴等多方面的努力。我們將在尊重藝術家思想的前提下做出最大的支持。
2017年王凱麗與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在紐約(Kelly Wang and Marina Abramovi? in New York,2017)
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過往合作的作品系列,《AAA-AAA》 時長:15分鐘,1978
阿布拉莫維奇與烏雷過往合作的作品系列,《時間中的關係》時長:17小時,1977
《潛能》(Rest-Energy),時長:4分鐘,1980
Marina Abramovi?,Portrait with Firewood, 2010,Black & white photographic print,136 x 136 cm
約翰·凱奇(John Cage)的《4分33
ARTYOO:對於你自己與她這些年的親身交往,那你覺得隨著她年齡的變化,她創作的方式從過去至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並且在作品的力量上有了怎樣的改變?
王凱麗:僅出於我個人的看法,也許並不是專業視角,我覺得她之前的作品都非常激烈,用一種富有衝擊力的方式去表達她的作品和藝術理念,而她近幾年的作品相對比較深沉,但力量更強。這種感受讓我想到了美國的一位音樂家John Cage的《4分33秒》,他請鋼琴家上台在鋼琴前坐下。觀眾們坐在燈光下安靜地等著,1分鐘,沒有動靜,2分鐘沒有動靜,3分鐘,人們開始騷動,左顧右盼,想知道到底怎麼了,到了4分33秒,鋼琴家站起來謝幕,大家都全場鼓掌,這是一個沒有聲音的表演,這與瑪麗娜有一種殊途同歸,異曲同工之處。我覺得任何的藝術形式或文化形式到了它最後探討的一個階段,必定是在探討人性,無論是音樂還是當代藝術,還是文學等等,它到了最後都上升到一個哲學層面,瑪麗娜正是這樣的。
王凱麗的藝術生涯
威尼斯雙年展徐冰的《鳳凰》
震旦博物館胡介鳴的《時間之光》
ARTYOO:拋開此次阿布拉莫維奇的展覽,能看得出麗安文化在2014年至2017年主辦過很多當代藝術的展覽及項目,比如民生現代美術館的劉廣雲的《安全距離》, 藝術都市《Stop Making Sense》,威尼斯雙年展徐冰的《鳳凰》,麗安當代藝術空間Berndnaut Smilde的《空》,震旦博物館胡介鳴的《時間之光》,以及邱黯雄在西岸的特別項目《遺忘之城》等等。您作為其創始人不僅做當代藝術,還做金融、做音樂、出品舞台劇、寫書等等,最開始是如何接觸到藝術,並決定讓麗安文化踏入藝術之路的,未來是如何規劃的?
王凱麗:我把自己定義為一個文化從業者,我的愛好決定著前行,包括近期我做巴洛克音樂,我始終有自己的一個標準,我並不喜歡特別浮誇的藝術作品,更喜歡嚴肅性的藝術。我非常欣賞一位藝術家可以安安靜靜地花多年時間去做一件事。就像剛剛提到的藝術家邱黯雄的作品《新山海經》,他用了非常長的時間只做這一件事,安靜而持久,就像紐約的MoMA都等會用幾年的時間去調研收藏作品,去做它知識結構的梳理。那我相信我們也是這樣一個團隊。我從事當代藝術的工作或選擇的藝術家並不是一個偶然的現象,不知不覺又後知後覺地,我已做中西文化交流工作十年,到現在為止我選擇欣賞的藝術家都是具備國際化語言的藝術家,因為他們首先尊重自己,嚴肅對待藝術並且持續尊重文化。無論他們已在哪個高度,他們依然選擇突破,比如瑪麗娜、比如張曉剛、比如基弗、大衛·霍克尼等等,藝術是不分國界的,它的卻在特定的歷史社會背景下表現出特質。
邱黯雄在西岸博覽會的特別項目《遺忘之城》
民生現代美術館的劉廣雲的《安全距離》
ARTYOO:除了作為舞台劇的出品人,您收藏當代藝術多年,請談談您都關注哪些類型的當代藝術品?
王凱麗:我關注的大都是相對成熟的藝術家的作品,他們一定有國際性通用的語音。同時也做emerging artist的選擇支持,現在很多年輕藝術家走得太快了,我欣賞那種穩步前進的藝術家,成功之後還不斷地探索,更嚴謹地對當代藝術,這是一種真正成功所應具備的態度,我喜歡他們身上略帶不那麼安逸的特質,帶著危機感,反應當下社會現況與問題。有時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比如在倫敦的畫廊看到Bob Dylan ,甚至有時是政治問題,又如我前陣子收藏的古巴藝術家作品。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與王凱麗在麗安當代藝術空間(Marina Abramovi? and Kelly Wang in LIANCONTEMPORARY ART SPACES.)
「巴洛克之音」在震旦 「Sound of Baroque」in Aurora Museum
ARTYOO:對於此次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的展覽是不是也在建立一種中西文化之間的關係,那對於長期致力於推動當代藝術的發展與中西文化交流,你個人有怎樣的長遠計劃?
王凱麗:我喜歡這個問題,因為這是我一直在做的事。也讓我想起瑪麗娜也特別重視的「教育」,她說年輕人就是未來,希望她的展覽也配合教育項目讓更多年輕人們看到。記得有一次在烏鎮與陳丹青先生聊起教育,他也與瑪麗娜有著同樣的思考。其實很多人可能通過當代藝術認識了我,但當代藝術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的本行就是中西文化交流。當時我在海外除了做雜誌主編與出版,就是側重中西文化交流。社會心對於一個文化人非常重要,越了解西方越熱愛中國文化,我喜歡讀哲學,而我們中國的中庸之道非常的有魅力,可是我們現在太需要「美育」了。而規劃是每一步積累起來的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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