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利特:一場理性世界的繪畫冒險
他受契里柯啟迪,與布勒東並肩作戰,與福柯論辯哲學……他把繪畫當作是一種「神奇的活動」,不斷通過夢境的隱喻、詞與物的相互否定、空間的錯置等方式,在理性世界進行著一場瘋狂的繪畫冒險。
勒內·馬格利特
一、從獨行少年到超現實主義追隨者
1898年11月21日,勒內·馬格利特出生於比利時萊西納。他是家中的長子,在母親的支持下,開始接觸藝術。1912年,也就是他14歲的時候,母親因溺水離世。關於他母親的死因,一直沒有答案。但馬格利特作為「一個死去女人的兒子」,關於母親死亡的印象卻長久地印刻在了記憶中。此後,原本就獨行的馬格利特變得寡言少語,性格上也漸漸表露出憂鬱的特質。1913年,一個名叫喬吉特的女子出現了。她成為了馬格利特一生的伴侶,見證了馬格利特在超現實主義繪畫道路上的魔幻實驗。
喬吉特
不久,馬格利特前往布魯塞爾藝術學院學習課業。在這裡,他接觸到了立體派和未來派,後來在無意中受到契里柯的啟迪,最終堅實地走向了超現實主義陣營。
少年時代,他與眾多修習繪畫的學子一樣,一直在尋找一種創作風格。在一個平凡到近乎普通的下午,一本未來派畫展的畫冊寄到了馬格利特手中,正是這本畫冊,讓他接觸到了有別於學院形式的繪畫流派,這也成為後來他在繪畫中多次採用物體並置手法的溯源。馬格利特繼續著繪畫實驗,在1922年創作的《三個女人》身上,又發現了畢加索式的立體主義風格。
馬格利特《三個女人》
在經歷了對未來派和立體派的短暫實驗後,馬格利特在書本上偶然發現了義大利形而上畫派創始人契里柯的作品《愛之歌》。畫面呈現了一個偌大的廣場,古希臘石膏頭像與橡膠手套在空間中並置,在契里柯的荒誕組合下,營造出虛幻、詭譎的藝術效果。
契里柯《愛之歌》
契里柯拓展了馬格利特的繪畫視野,甚至改變了他一生的繪畫走向。馬格利特坦言:「這張畫向我展示著凌駕繪畫之上的詩的優越性。」他開始嘗試用繪畫來表現繪畫之外的東西,探索意識與無意識的繪畫創作。
馬格利特《迷失的騎師》
自1926年始,馬格利特開始全職繪畫。恰恰是在這一年,他人生中第一幅超現實主義作品《迷失的騎師》誕生。這幅作品採用了拼貼手法,表現了馬格利特大膽、前衛的藝術理念。帷幕背後的舞台上,一根根欄柱如林木般排列開來,賓士而來的騎師正匆忙趕向遠方,帷幕表面的寧靜與背後的波濤洶湧形成強烈的比照。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畫面的確定與不確定性拷問著每一位觀者。此後,他帶著藝術家的哲思繼續研究超現實主義,創作了名畫《受威脅的兇手》,這幅畫亦成為他一生的代表作。
馬格利特《受威脅的兇手》
二、從巴黎藝術先鋒到布魯塞爾隱者
馬格利特的繪畫令我們清楚地認識到,藝術家已經不再滿足於表現可見與所見,他們正在試圖揭露隱藏在詞與物背後的本質。
黑格爾說:「藝術應該也最終會走向哲學,真正的藝術家應該是哲學家。」用這句話來概括馬格利特,一點也不多,一點也不少。馬格利特用冷峻地目光審視表象世界,採用繪畫的手段表達理性世界的哲學思考。
杜尚《泉》1917
藝術家源於這個時代,卻又超越這個時代。1917年杜尚的小便池(藝術品《泉》)被沙龍拒絕。1927年,馬格利特在布魯塞爾舉辦的個展遭遇大量惡評。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被公眾嘲笑的杜尚宣告了繪畫已死,改變了整個藝術史的未來走向。被公眾「驅逐」的馬格利特宣告哲學侵入繪畫,成為當代藝術衍生、發展的源流。
超現實主義團體合影 前排左二 布勒東
布魯塞爾畫展失敗後,他決定遷居藝術中心巴黎。此時,巴黎的超現實主義運動在布勒東等人的推動下正進入全盛時期。在運動的浪潮下,馬格利特加入了超現實主義團體,成為走在時代前列的藝術先鋒。
然而,馬格利特並未完全跟隨超現實主義團體激進的步伐,依然保持著哲學家對周邊事物的敏銳嗅覺,冷靜地思考繪畫的終極意義。在巴黎的三年,成為他人生中最有價值的三年。不僅接連創作了《看報紙的男人》(1928)、《錯誤的鏡子》(1928)、《形象的背叛》(1929)等傳世傑作,還在刊物《超現實主義革命》上發表了研究性論文《文字與圖像》(1929)。
馬格利特《形象的背叛》
尤其是《形象的背叛》,成為他一生最負盛名的藝術作品。馬格利特在繪有一隻煙斗的畫中寫下:「這不是一隻煙斗。」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被馬格利特設下的迷局所吸引,於1968年寫下著作《這不是一隻煙斗》,從圖形詩的角度解讀馬格利特的作品,進一步呈現了圖像與文字的複雜關係,為公眾奉上了一場哲學和藝術之間的對話。
巴黎的喧囂與癲狂為馬格利特所厭倦,1930年他隱居布魯塞爾,此後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也許是巴黎這段經歷使然,回到布魯塞爾的馬格利特在超現實主義繪畫上的冒險越來越瘋狂,迎來了另一段創作高峰。
馬格利特《在自由的門檻上》
三、從抽象實驗的終止到享譽國際藝壇
在創作了一系列超現實主義繪畫後,馬格利特在20世紀40年代「模仿」起印象派和野獸派。
對於印象派等抽象藝術,他曾表示:「晚近繪畫被一種普遍、愚蠢的所謂的『抽象』、『非具象的』或『非制式的』所操弄的想像所置換;它建立在以表面某種程度的想像與肯定來操弄物質材料。」馬格利特對抽象藝術的態度顯然是悲觀的。
印象派繪畫 雷諾阿《大浴女》
馬格利特繪畫實驗的轉變,既意外又令人費解。倘若聯繫到當時的社會背景,這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了。40年代的歐洲,是一個戰火紛爭、硝煙瀰漫的時代。藝術家作為社會先驅,他們對環境有著更敏銳的觸覺。馬格利特拋棄了戰前常用的暗灰色調,代之以「歡愉」的暖色調。《被禁制的宇宙》(1943)、《豐收》(1943)和《感覺的專文》(1944)是這一時期頗具代表性的作品。馬格利特用一幅幅「陽光」的繪畫,表達著祖國被納粹蹂躪的憤懣。
馬格利特《被禁制的宇宙》
1947年,馬格利特僅僅花費兩周,就創作出50餘幅野獸派畫作。當這位外鄉人的作品在巴黎Galerie du Faubourg展出時,惡評如洪水般侵襲而來,公眾和藝術評論家紛紛斥責展覽的粗鄙和可恥。此前,馬格利特與布勒東剛剛因超現實主義的分歧而決裂。馬格利特用野獸派式的表現主義創作了眾多「低劣的作品」,似乎在回應布勒東以及那些滿足於高尚藝術品味的巴黎人。
馬格利特很快告別了抽象實驗,繼續踏上超現實主義繪畫的征程。在馬格利特創作生涯的後期,依然保持著傑出藝術家的水準,《黑格爾的假日》(1958)、《瑞斯勒之墓》(1961)、《人類之子》(1964)等作品,將觀者引入更魔幻的哲學之境。
馬格利特《人類之子》
時代無法掩蓋馬格利特的才華,在1965年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舉辦的紀念性回顧展上,馬格利特的國際聲譽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全球掀起了一陣陣研究馬格利特的狂潮。
其實,馬格利特早已疾病纏身。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裡,他依然堅持藝術創作,這一切加速了病情的蔓延。1967年8月15日,這位比利時藝術家的繪畫冒險,到了盡頭。這一天,他匆匆離世,告別了這個現實而又魔幻的世界。
作者 | 文創資訊記者 許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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