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我的老家在山東臨邑一個叫魯家廟的村子,村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一千多口人,二三百戶人家,都是以種糧為生。又快到了過年的時候了,這讓我想起了在老家過年的情景,其中拜年是大年初一必有的一個項目。
大年初一,清晨4點鐘,吃完餃子,我和哥哥首先給爸媽分別磕了個響頭,然後去給叔叔嬸子拜年。
「叔!嬸子!給你拜年啊!」哥哥剛邁進院門,就高聲喊著。
「叔!嬸子!給你拜年啊!」我低聲重複了一遍。
嬸子推開棉門帘的一角,擠了出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拜嘛年啊,見到了就是年!」說著右手撩起棉門帘一角,我和哥哥鑽了進去。
三九天的早晨確實凍人,短短几百米的路,鼻尖、耳朵、臉蛋都凍得冰嗖嗖的,進了屋裡,圍坐在爐火旁,真是猶如另一個世界,暖氣迅速包裹了整個身體。我和哥哥再未提起拜年的事,開始吃起糖果來。
「你們三個先去東頭你大爺、二大爺、七叔幾個那裡。我和你爸去你大爺爺那。」叔叔安排完任務開始穿衣服,叔叔家的叔伯弟弟也跟著。四人小分隊就出發了。與爸爸會合,四人變作五人,後又拆為兩隊。
爸爸和叔叔怎樣拜年我們不曾了解,但我們兄弟三人的拜年倒是十分的假模假樣。
「大爺,給你拜年啦!」哥哥打頭陣,先高聲喊起來。破舊的屋門滋滋啦啦打開了,一個黑影迎了上來。
「拜嘛年啊,不拜年不拜年。」說著握著哥哥的手,往屋裡請。我們自然一番推辭,未入屋門,寒暄過後去往另一家。就這樣,例行性的走了十幾家,多是一年都很少走動的同宗長輩。說來實在無聊,卻又遵循祖宗規制,未敢打破。
「以後還不如電話拜年,微信拜年。」哥哥隨口說了一句。我很贊同的「嗯」了一聲。
回到家中,家裡已是人滿為患,幾十號人,有擠在屋裡的,有站在院子里的,這是剛才我們去拜年的那些同宗大爺叔叔的兒子孫子們。從前年開始,我們家成了臨時集合點,我們這幫人集合後一起去給同宗的關係更遠的長輩去拜年。
「出發!」「帶頭大哥」喊了聲,稀稀拉拉磨磨蹭蹭三四十號小夥子聚在院門口,這「帶頭大哥」是同宗同輩的稍年長一些的哥哥。於是,浩浩蕩蕩、晃晃悠悠,拜年大軍向著村西蠕動。
「大爺!」
「叔!」
「大爺爺!」
拜年大軍中因年齡、輩分不同,也傳出不一樣的各種叫法。
主人是個駝背,儘可能的直起身子,與「帶頭大哥」寒暄、遞煙、點火,女主人端著一個印花茶盤,裡面有瓜子花生糖果,給黑壓壓的人群分發。我看到了吃的,於是向前擠去,可還未上前一步,前面的「大軍」就集體向後轉了。我知道這家的拜年活動已經結束了,也悻悻然向後轉。
從早上六點到八點,整整兩個小時,繞村半圈,拜年戶數四五十戶,隊尾的我竟未能吃得上半塊糖果,也不清楚我所拜年的這戶人家叫什麼。總歸是給人家拜了年,卻不知道人家是誰,也許接受拜年的人也未必知道我是誰家的孩子。
這就是我們村裡的拜年,一種儀式化的、無趣的卻又繼續堅守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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