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欺凌,一場全社會的「好人運動」縮影|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成為受害的黑羊
中關二小的斌斌(化名)被同學扣了滿頭的廁所垃圾。學校覺得這是一件孩子間開玩笑過頭的小事情,家長反應過度了。而12月2日,經北京六院初步診斷,斌斌患有急性應激反應,焦慮、抑鬱、入睡困難、易怒、極度需要陪伴。「會因為特別小的事大哭,每天哭幾次,還有幾次自己躲在書桌下面。」校園欺凌,欺凌的絕對不是身體表層傷害那麼簡單,更是一場針對於精神層面的毀滅性打擊。而更為詭異的是,這是一場沒有本質壞人的好人間的傷害運動。
校園欺凌是無國界、無時間差異的發生著。大中小學時有發生,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也無差別的進行著。《哈利波特》的女主沃特森因為在課堂上回答問題不停的被同學嘲笑,而被迫退學。如今的男神湯姆克魯斯小學時卻長的比較瘦小,需要不停的對抗校園欺凌。「你太優秀了」「你長的瘦小」「你長得有點胖」「你穿短裙」等等任何不可思議的理由,都可能成為校園欺凌的理由與開端。
一個月前,圈裡一位資深的心理諮詢師朋友抱著我失聲大哭。我以為發生了什麼極大事情,嚇得心驚膽戰。要知道,這位朋友可是面對著來訪患者拎著刀上門尋釁時,面不改色步步規勸,把患者弄的跪地大哭的主。她說,今天她遇到的,在外人看來,可能是一件極小的事情。她的來訪者遭遇了校園欺凌。可是這令她想起了自己剛上中學的時候,被一群女生圍起來嘲弄的事情,崩潰不已。那是一種刻在骨髓上的恐懼與無助,一旦碰及,疼痛無比。而至今,她都無法想起這場欺凌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校園欺凌就是這樣,外人看來小事一樁,被欺凌的記憶卻一輩子刻在受害者心裡。被欺凌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欺凌,有時甚至連欺凌他的確切的人都找不到。
朋友遭受的是一場直接的校園欺凌,而我在中學時卻深深體會到了間接欺凌運動的可怕性。中學時,學校要求外地的學生必須住宿,也可以選擇住在當地的親戚家。我當時住在舅舅家中,遺憾的是,全班同學或者外地住宿生、或是本地走讀生,竟只有我一個外地走讀生。溫柔和藹的英文班主任老師,為了肅清班風,搞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選壞蛋」運動。在大家的意料中,我的意料外,我成功當選為第一壞蛋。晴天霹靂,我一直以為同學們友善可親,老師們和善講理,崩潰感可想而知。我記得當時是英文課代表,去辦公室抱作業的時候,我期盼的希望老師安慰我。老師對我說:所有同學都這麼認為,你怎麼就不知道反思呢?那冷颼颼的眼神,以及旁邊老師垂眸不語,成了人生最大的噩夢。我必須思考幾個問題:大家為什麼傷害我?我真的錯了嗎?到底是誰製造了這場傷害?直到研究生,在分析室里,就此話題做了整整一年的心理分析,才算是內心真正放下。回頭看來,這場運動中真的是一個純正的壞人都沒有,甚至都是社會好人,可是傷害卻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的發生了。
在這場好人的欺凌運動中,旁觀者最重要
校園欺凌其實是一場好人間的戰爭,孩子、家長、學校,無論誰都不是罪大惡極的壞人與故意傷害者。它是社會現象「黑羊效應」在校園的範圍內一種特定的表達。
黑羊、白羊、屠夫的鐵三角關係
在現實生活中,黑羊效應是一群好人欺負一個好人,其他好人卻坐視不管的詭譎現象。被欺凌者叫做「黑羊」,旁觀者叫做「白羊」,欺凌者叫做「屠夫」。
被欺凌的黑羊往往是因為「他長得胖」「看起來比較弱」「老師寵他」甚至是「臉上長了青春痘」這些極小的事情引起。黑羊茫然無措,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有時連被欺凌的起因都無從得知。
欺凌人的屠夫孩子大多數都是惡作劇式的傷害,在旁觀同學的默許甚至叫好聲中得到滿足,進一步演化成自己都錯愕不已的惡劣行徑。即使認識到錯誤,也會在這種詭異的沉默支持中,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而這場鬧劇中,被忽略的、卻是運動持續推進的最有力力量,卻是沉默不語的旁觀者。他們同樣茫然無知,在發生的第一時刻,感覺詫異不已。接下來就是行動的問題,究竟要不要制止呢?相互看看,大家都沒有上前制止的意思,那我還是不要做出頭鳥了。而責任與道義感會讓孩子進一步為此做出解釋:也許本身這個黑羊身上就有問題,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為什麼單單欺負他。果然,我不幫他是對的。通過這種借口尋找與思想轉變,白羊繼續堅 守,變成了看戲的人。
學校是最有力的旁觀者支點--冷漠白羊
中關二小在這次校園欺凌事件中,聲稱:這只是一次過分的玩笑,希望家長們小事化了。這並不是個例事件,無論是否聲明,在校園欺凌事件發生的學校,教師或校方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冷眼旁觀的角色位置上,是一隻典型的白羊。有了旁觀者這個有力的支撐點,學校自然就會形成一個穩定牢固的三角欺凌關係。不同的只是,誰恰恰好在集體情緒爆發的時間節點上成為了無辜的黑羊。只要學校承擔了旁觀者角色,那麼學生們就必須進入這段三角關係裡面,尋找一個位置。黑羊往往是被迫的、群體隨機指定的;而作為欺凌者的屠夫,卻往往是教師們無意間指定的。他們潛意識內心深處,對於強者有一種欣賞崇拜之情,而這一點會通過語言、行為、情緒隱秘的傳遞給學生。欺凌者屠夫就是在這種潛意識期許中占牢位置,履行職責與使命的。
冷漠白羊母親往往造就了受害黑羊孩子
被欺凌者家長們在事件中受傷最深,而在情緒崩潰的時候,往往會問一句:為什麼是我的孩子?這真的完全是隨機發生的嗎?在任何看似偶然事件的背後必然隱藏著一個必然規律。
孩子的成長的過程中,對於社會規則的學習一直是家長承擔的一個主要責任。而這種學習,在孩子的腦海中,往往是以情境代入式學習發生的。也就是說,他會問自己,假如我是其中的誰那該怎麼辦?白羊家長在教導孩子的過程中,其冷漠、嘲諷、事不關己的態度,往往會使孩子陷入深深的恐懼當中。他們會想,如果我是這隻無辜的黑羊,爸媽一定會這樣對待我。這種恐懼與無助勢必會在碰到欺凌事件的那一次本能顯現出來,從而推動群體認定他是黑羊。
母親是孩子出生以來最為依賴的一方,是心靈受傷最終汲取養分的地方。而白羊母親以其豐富的成長經驗認定,成為黑羊的人身上一定有某種隱藏的問題。她們會充滿不信任的用語言或者眼神詢問孩子:為什麼是你呢?這一句話足以使孩子陷入深淵,對呀,為什麼是我呢?肯定是我的錯,一定是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畢竟連我的母親都這麼認定。孩子從而將這種偶然事件變為必然命運,承擔起受害黑羊的角色。
勇敢面對,終止黑羊-白羊-屠夫的好人運動
我們不能夠再一味的逃避,試圖通過各種無傷大雅的解讀,進行結果式的論據尋找。任何危機的出現與發生,實際上都意味著改變與轉機。而每一次的隨之變革,一點點的推動著事件的整體解決。
譴責之前,請讀懂
榮格說:對一件事情我們必先接受它,才能改變它。譴責並不能把我們從困擾中解脫出來,只會使之加劇。真正的理解事件本身,以及你在其間承擔的角色,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我們跳出具體的事件本身,看在中國到底發生了多少此類的事件?每個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如何?試問,如果事情發生在了我們身上,我們會怎麼做?又是為什麼會是近兩年,校園欺凌日益增多?在一個校園範圍內的縮影下,它又折射了我們社會性的什麼問題?
或許每個教師、家長、成人,都應該好好的讀一下《黑羊效應》這本書,看看我們是怎樣在這場持續發生的鬧劇中被支配、被定位。
讀懂後:以暴制暴,逆轉關係,成為屠夫?
金星說,對待校園欺凌這件事,「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這是家長在孩子遭遇校園欺凌時的通常反應,尤其以父親為主。其實就是讓校園裡的小屠夫們知道,受害黑羊家裡另有大屠夫在,我們可以藉助於大屠夫的力量,將校園欺凌者變為被欺凌者。通過逆轉關係逃離被欺凌的角色,這也許是短時間內,在這場全民好人運動中保護自己的最直接的方法。而這勢必會演變成一場大人之間體力、財力與權勢的比拼。這樣在成人之間,會形成一個新的位置變化:黑羊孩子的家長變成屠夫,屠夫孩子的家長變成了黑羊,吃瓜群眾家長繼續扮白羊。隱藏在背後的假設是:如果我是強者,那麼我可以對抗一切欺凌或者膽敢想要欺凌我的人。在這種循環中,黑羊-白羊-屠夫三位一體的關係被進一步的強化與推廣。
終止傷害,必須面對我們內心的陰影
陰影是什麼?它是我們最不願意成為的那種東西。正因為此,我們近兩年陷入了一種盲目正能量的怪現象里。我認為正能量,是一種你面對生活與問題的態度精神,而不應該是迴避思考生活本質的借口。
每個人都有陰影,而且它在個體的意識生活中具體表達得越少,它就越黑暗、越密集。我們多少家長都教導孩子一定要乖,一定要聽話,做一個努力學習積極生活的好孩子。這本來沒有什麼錯誤,每個人都有一種假想期許。但在此過程中,不允許孩子表達自己的困惑、迷惘、無助,不允許表達在成長中遭遇挫折時的沮喪與不滿,久而久之,孩子必須把自己包裹在一個父母期待的殼子里。而這種積累的情緒與壓抑的情感,會藉助於各種形式、依託於各種理由表達出來。圍剿黑羊,是一次發泄的表達;袖手旁觀,是縮在殼中的本能;沉默承受,是放棄自我的無助反應。大人們必須擺脫掉這種人生只該有正能量的假想,真實的面對自己的情緒與情感,從而才能夠讓孩子習得這種勇敢與自然接納內心陰影。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大人們面臨最大的煎熬是,孩子身上所折射出來的大多都是自己也擁有的陰影,我們必須培養這種面對的勇氣與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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