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麼來拯救你，我的大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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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一版的振興東北「十四條」，即《國務院關於關於深入推進實施新一輪東北振興戰略加快推動東北地區經濟企穩向好若干重要舉措的意見》（國發〔2016〕62號）想必大家都看到了，不知各位作何感想——群情激昂？熱血沸騰？信心百倍？鬥志昂揚？有沒有人心裡會拔涼拔涼？哈哈哈哈哈……

東北的問題很多，但同時也潛力巨大，而且我們的潛力巨大不是因為起點低，而是因為走得慢。

東北的城市化程度高，百萬人口城市連成片（如瀋陽經濟區）。根據2015年的統計數據，東北三省中，遼寧省常住人口4382.4萬人，其中城鎮人口2951.5萬人，佔比為67.35%。吉林省常住人口2753.3萬人，其中城鎮人口1522.9萬人，佔比為55.31%。黑龍江省常住人口3812萬人，其中城鎮人口2241.5萬人，佔比為58.8%。東北三省的一億一千萬人口中，竟然有六成是城鎮人口。

東北的基礎設施完善，鐵路，機場，港口，高速公路……，從張大帥那時起，我們就遙遙領先於全國，更不用說偽滿洲國時期和平建設的十三年和建國後的持續建設。別忘了，遼寧還有2292.4公里的海岸線，全國排第五，所以我們有大連港，營口港，錦州港，丹東港，葫蘆島港……，其中三個是上市公司。

東北的自然資源得天獨厚，土地、森林、礦產、水產……，遼寧的土地總面積中，耕地佔27.65%，林地佔38.47%。吉林更為「豪爽」，耕地佔30%，林地佔43.8%，而且吉林省的土地總面積約佔全國的2%，耕地卻佔全國的4.4%左右，人均耕地3.05畝，是全國平均水平的兩倍多！黑龍江則堪稱「豪放」，耕地佔33.87%，林地佔49.39%，人均耕地面積6.24畝（讓所謂山清水秀實則窮山惡水的南方羨慕嫉妒恨去吧！）另外，東北是全國少數可以通過大規模農業機械化、現代化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的地區（通常外資農機生產企業大多在江蘇建廠，但約翰·迪爾卻在佳木斯建廠，愛科在大慶建廠，意圖非常明顯）。

東北的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高，大學和科研院所集中，而且學科門類齊全，東北三省的高考升學率輕鬆秒殺河南，山東，河北，湖北等人口大省。雖然學歷不等於能力，接受過更好的教育也不意味著東北人的素質就比別的地區高，但是以蝸牛哥這些年遊歷全國二十幾個省區的直觀感受，即使在東部地區，東北人的整體素質至少也在平均線以上。

…………

東北還有很多天賦異稟的優勢，但東北的劣勢更為明顯……

蝸牛哥以前說過，社會發展的四大主要推動力是制度，資本，人力和技術。制度咱就不說了，說了也白說，資本和技術是全國性的問題，東北沒有的，別的地方也不見得有，這裡只說人力。前段時間葉檀女士寫了一篇《我眼中最無前途的十個中國城市》，流傳甚廣，其中東北四大城市瀋陽，長春，哈爾濱和大連全部榜上有名。文章一開始就寫道「在篩選的標準上，首先是人口流失的地級及地級以上城市，這些城市在此前三十年以製造業發展為主體的工業化改革中，作為勞動力的輸出地，人口源源不斷地流出本地。目前面臨經濟轉型期，人口仍在源源不斷地流出，只不過換了一批人，當地有想法、有實力的人率先出走，給當地留下一地雞毛。」

蝸牛哥倒是不在乎被人當作雞毛，因為走的也不一定不是雞毛，輕如鴻毛更容易隨風飄散，野雞，土雞，溜達雞，既能打鳴又能下蛋的雞蝸牛哥是從來沒見過。只是葉檀女士明顯忽略了一個基本事實，除了北上廣深等少數地區外，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是絕對的人口輸出地。更重要的是，由於我們父母一輩人堅決貫徹執行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東北三省的獨生子女比例是全國最高的。

蝸牛哥是典型的80後，生於斯長於斯，從小到大除了那些僥倖生雙胞胎或是三胞胎的家庭（蝸牛哥的小學同學裡還真有雙胞胎姐妹和三胞胎姐妹），幾乎蝸牛哥所有的同學都是獨生子女，少數例外者基本上都是部隊子弟。蝸牛哥的父親來自遼西農村，兄弟五人，其餘四個仍然生活在農村，卻有兩個也是獨生子女家庭，所以東北的大部分家庭是真正的「4-2-1」結構。

上大學之前，蝸牛哥一直堅信全中國都跟我們這裡一樣，嚴格執行計劃生育政策。到了大學後，蝸牛哥才發現，那些來自天南海北的同學，甚至是那些來自城市的同學，無論是山東，山西，還是河南，河北，或是西南、西北，原來你們都在生二胎啊！即使東北人口不出現大量外流，以東北三省持續降低的適育人口基數和全國普遍的80後晚婚晚育現狀，東北的人口增長率在全國也應該屬於後幾名。因此，東北是全國最早進入人口老齡化社會的地區，東北三省也是養老金最早出現問題的省份，原因很簡單，領錢的越來越多，交錢的越來越少。

東北地區四季分明，尤其到了冬季更是天寒地凍，零下二三十度是家常便飯，當年如果不是華北地區連年的天災人禍，水患蝗災，顆粒無收，我們的先輩們也不會不遠千里，攜家帶口地「闖關東」。建國後，由於東北地區豐富的自然資源，良好的工業基礎，便利的交通設施，再加上與「老大哥」接壤的地理優勢，國家對東北進行重點建設。「一五」期間，蘇聯援華的156項重點項目中，地廣人稀的東北三省就佔了57項（遼寧24項，吉林11項，黑龍江22項），再加上「南廠北遷」和「院校調整」，大量高素質的外來人口有組織地湧入東北，以計劃經濟和國有企業為核心的東北特色經濟被建立起來，並日趨完善。這既是東北曾經輝煌的起點，也為東北今天的沒落埋下了伏筆。所謂的體制僵化，計劃經濟思維，鐵飯碗，大鍋飯，等靠要，不思進取……隨著計劃經濟時代輝煌的遠去，這些逐漸成為東北的代名詞。政府部門官僚習氣盛行，人浮於事，不作為；國企規模龐大，佔盡優勢資源，卻極為低效，浪費嚴重；民企則完全是在夾縫中求生存，苟延殘喘。

總之一句話，東北的經商環境太差。

新「十四條」出來之後，蝸牛哥就在找是否包括兩項政策，蝸牛哥堅信這兩項政策對於東北振興至關重要，但同時也是最難出台，最難實現的兩項政策，蝸牛哥當然沒有找到這兩項政策，但還是要把它們寫出來：一個是「減稅」，一個是「裁員」。

先說「減稅」。

蝸牛哥常說，按照利潤表來說，中國企業的頭上有三座大山，一是人力成本，二是融資成本，三是稅收。

2003年「18號文」出台後，房地產業被正式定性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房地產業隨之飛速發展，人們的生活成本也因此逐漸升高，住房、醫療、教育的逐步商業化，不夠完善的社會保障，《勞動合同法》的嚴格執行……，造成了人力成本成為企業最剛性的一塊兒支出，除了裁員，難以被壓縮（生產成本還可以隨著原材料和能源價格的漲跌有所調整）。至於融資成本，所謂「融資難，融資貴」其實是個偽命題，無論是PE/VC，還是銀行貸款，本來就應該是稀缺資源，利率代表的就是資金的使用權價格，憑什麼大把的鈔票讓你隨便用。融資過於容易，成本過於低廉，只會使大量缺少統籌計劃，冗餘低效，加重產能過剩的項目上馬，造成資金的嚴重浪費，比如國企。而且大規模的債權融資，會顯著加劇企業經營中的不確定性，看看我們周圍有多少企業是死於短貸長投而不能及時回收現金和銀行抽貸造成的資金鏈斷裂。

蝸牛哥一向認為，給企業減稅才是王道。雖然我們的企業都在「合理避稅」，近年來中國的稅收收入仍然保持「穩定增長」：2015年全國稅務部門組織稅收11.0604萬億元，比2014年增長6.6%；2016年上半年，全國稅務部門稅收收入64979億元（已扣減出口退稅），同比增長9.4%。扣除捲煙消費稅政策調整翹尾增收等特殊因素後，增長5.1%左右。當然以目前的情況，減稅這一項極難實現。以前地方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一是賣地，二是收稅。現在地賣不出去，斷了一條財路，地方性債務又成了「達摩克利斯之劍」，政府又要做這麼多事情，預算已經報上去了，這個時候給企業減稅需要多麼大的政治魄力，難以想像。雖然大家都知道減下來的稅就是企業的利潤，多了這筆錢，企業可以擴大再生產，進行技術革新，研發新產品，僱傭更多的人員，提高員工的薪酬待遇，進而刺激消費……國內消費長期不振還不是因為大家手裡沒有錢嗎》

再說「裁員」。

蝸牛哥說的裁員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企業裁員，而是「裁公務員」（所以說很難實現，誰見過自己給自己割痔瘡的？）東北的問題不在於政府不重視，管得太少，而是政府管得太多，太寬，事無巨細，面面俱到。東北的政府官員總是覺得自己是無所不能，先知先覺的（不知道哪來的自信，既然你們這麼牛逼，東北怎麼還會是這個樣子，現在都需要兄弟省市對口幫扶了）。制定政策時拍腦袋，對上級承諾時拍胸脯，沒完成任務時拍屁股。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一幫成天坐在辦公室里喝茶水看報紙上網鬥地主的老爺們，怎麼可能比奮戰在第一線的企業經營者更了解實際情況，更能深切感受到成本上漲，按時繳稅交電費，按月發工資這些實實在在的經營壓力。公務員過多，不但不能創造財富，反而毀滅財富。毫無實際經營管理經驗，卻偏要指點江山，既容易制定出不切實際的政策，又容易給權力尋租留出後門，害人害己。趙本山的小品給東北人加上了一個「大忽悠」的頭銜，我們的招商引資也成功忽悠來大批的企業，曾經承諾的土地政策，稅收優惠，財政補貼，貸款貼息……，結果如何？大家心知肚明。說得再清楚一些，所謂的「裁員」就是要限制地方政府的權力，免得他們頭腦發熱干蠢事。政府的作用就像是足球場上的裁判，要保障一場比賽正常順利的進行，而不是頻頻搶鏡出風頭，甚至越俎代庖，制定戰術，告訴球員球該怎麼踢。如果整場比賽，攝像機都圍著裁判轉，這場比賽一定糟糕透頂。

按照蝸牛哥給自己制定的閱讀計劃，每年讀書要不少於72本，即平均每月完成6本。通常在10月末或11月初，蝸牛哥就能讀完60本書，今年由於工作，學習和身體方面的原因，直到11月下旬，蝸牛哥才完成60本書的目標。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一直是蝸牛哥的座右銘，既是生活的參與者，也要做社會的觀察者。一氣呵成寫了三千多字，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多少還有些書生意氣在，在這個時代，在這個角落，既不迷茫也不麻木，認認真真，清清楚楚，安安靜靜，平平常常地活著，不好也不壞。我就是我，不一樣的蝸牛哥。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