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長我的團】二周年主題文-六大精銳
(一)原裝精銳---虞嘯卿的家國
初看《團長》時,師座是最惹眼、也最感動我的軍人形象。他的招兵口號是「有鬼子可以殺」,他在審判庭脫口而出說的是「中國軍人,再無無辜之人」。
任一個在中華文化圈中長大的人,從大陸的寬廣視角讀過抗戰史的人,都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沒錯,前一句在說家仇國恨,後一句在說匹夫之責。
他的軍人責任感值得稱道,因為他是軍人,該當有這樣的認識。
儘管我並不認為當年的中國軍人就真的全體都有辜,畢竟除了戰鬥意志之外,還有武器和國力的因素在內,我可以這麼想,因為我是百姓。
虞嘯卿心中有一個家國,生為軍人,偏還有幾分士人性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他認為的事情該有的樣子。
作為怒江防線的最高長官,他用兩年的時間諳熟了怒江水文,打造了一個強師,啟用了龍文章,同時,秣馬礪兵想要攻下南天門,不是為一千座墳,而是為了收復河山,盡軍人本分。
他是當之無愧的軍中棟樑,能夠主動承擔起軍人責任的都是真正的軍中精銳,國家因他們而不亡,民族因他們而不朽。
龍團對張立憲說:「虞嘯卿不能死,他心裡有是非,知取捨,換個糊塗的來,可能要死更多人」
師座的價值在這句話中纖毫畢現。一個合格的將領,怎能沒有是非和取捨,心中又怎能沒有家國?為了家國二字,他捨棄過手足兄弟,捨棄過道義底線,家國在上,身不由己,這是他背負一生虧欠的根源。
南天門38天,從軍令看他是理所當然,從道義看,他是唯欠一死。
因為痛定思痛才發覺,在南天門的攻擊計劃里,本就應包括了上峰的支持率、變故的發生率以及對部下的掌控力,僅懂軍事是不夠的,這是一個師長必須具備的能力。
但他輕信唐基,不愛學習政治因素,釀成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慘劇,這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人都要從教訓中成長,200人的突擊隊成為師座的學費,上峰會樂見他的成長,他也不會再給別人拆散部隊的機會,作為師長,這只是他摔的一個跟頭,而已。
但是,但是,他在道義上,是那樣不可原諒的辜負了龍文章,辜負了張立憲何書光以及主力團那些視死如歸的擁躉們,他親手割碎了每個人心中藏著的「相信」,更重要的是,勝利之後他還是不肯放下身段坦誠相見,他將虧欠寫在心底,卻將高高在上掛在臉上。
如果他有江湖道義,勝利之後要麼以死謝罪,要麼袒衽相見,坦白說出38天里的無奈和煎熬。
但他什麼都沒有,他用家國大業來沖淡和酬謝活著的部下。
於是我發現,他雖是家國大廈的中流砥柱,卻永遠不是我們草根的同袍兄弟。
仔細想來,最好各行各業都能湧現無數個虞嘯卿,盡職盡責,冷酷無情,治國平天下。而我們只做他的部下就好。
等到虞嘯卿60年後歸故里,尋故人,巴望能有舊部一起聊聊,順便開解心中塊壘,但是偏不,就讓這樣的老人背負虧欠,孤獨到老。而我們,永不與他同袍。
(二)藍籌精銳---龍文章的成長
對龍文章的理解有點困難,因為這個人物在現實中存在的可能性為零,更因為段段的真情演繹讓這個人物充滿了光輝和正義,100個觀眾里倒可能會有101個對他充滿愛憐,在這部劇中他就是真理。
剛看完的時候我也是這個心態,加上這部《團長》對我造成了太多觀念上的顛覆,中毒加顛覆,壓根無法分辨,堅定的認為他就是真理的化身。
但是時間可以沉澱一切,應該顛覆的觀念終將被證明為新的定理,不應該被顛覆的部分也終將回歸,人的思想大概總會在左左右右的搖擺中,漸漸接近最正確的中點,顛覆和回歸,或許就是這樣一個接近的過程吧。
龍文章不是真理化身,他是一隻不斷體驗、不斷進步的成長中的精銳,他最大的優點是一直在做事,無論對錯,他都在做,若做的不對,盡可一個耳刮子扇過去,下次改正就是。
以他的天賦異稟,當然99%的事情做的都是對的。
他一直想成為虞嘯卿,做夢都想有自己的軍隊。但是一出道就陷入最爛的泥潭,沒有顯赫身家,半生流離中沾染了一身猥瑣低賤之氣,在國軍環境中必然長期被輕視。那些想法不知在他腦中已經多少次的百轉千回過,直到迴轉成他的渴望、他的夢想。
他並不想做一模一樣的虞嘯卿,其實他只是渴望擁有虞嘯卿的一部分特點,包括手握重兵、叱吒風雲、一呼百應還有那種中氣十足的威風。在他身處底層、從沒有過帶兵體驗的時候,他的渴望很單純:希望有自己的部隊,打起仗來可以拼一拼,再不必有千里潰逃的恨鐵不成鋼之感。
終於,他有了自己的團,自己的兵,開始作了帶兵人。
於是才知道,他的手上已然擔負了若干條性命的責任,他要決定著、並計劃著部下們該如何的生,以及如何的死。
同時,他還要擔負起軍務,包括防守祭旗坡、弄來更多的裝備、招攬兵員,以及發起攻擊計劃。這些不都是作一個帶兵人所附帶的責任么?
想有自己的部隊,就要承擔附帶責任,要做到一個軍事長官必須做到、必須做好的事。
虞嘯卿從剛出場開始一直在做的就是這些事,因為出場時,他已經是團長。而團長的滋味,龍文章是在後半程才漸漸體味到的。
身在這個位置,他有過短暫的糾結,在既要打鬼子又要保兄弟命之間糾結,在培養優秀兵員和軍法軍規之間糾結,他還要保他的團,權力與責任總是並存的,龍文章一直很累,好在他愛思考,糾結也是思考的方式之一。
但是糾結總要有個了斷,當煩啦在獸醫死之後向他跪求攻擊方案時,龍文章捂著臉淚流滿面;又當他與虞嘯卿黑屋密談時,他扣著煩啦說:「我怕和獸醫說話,因為自己爛的沒臉見他」
我時常猜測,龍文章是否知道獸醫臨死時不停重複說的話是:我是傷心死的,我真是傷心死的,唉,我還是傷心死的。
我的團長,你知道這句話嗎?
我們觀眾卻定然是知道的。當聽到龍文章說出「自己爛的沒臉見他」時,我才忽然想起老獸醫那張傷心的臉,原來他真的是傷心死的,一過經年,我才漸漸懂得,郝獸醫的傷心是多麼傷心,龍團長的悔愧又是多麼悔愧。
可以撫慰郝獸醫在天之靈的,是我們的團長很快就從糾結中清醒,他又一次成長了。這一次的成長如同化蛹為蝶,至關重要。因為,他終於勘破了一個軍事主官在國家危亡之際最難勘破的生死觀,他終於懂得了一個團長、一個精銳必須擔起的責任,軍人的職責,軍官的職責,是不能將自己等同於常人的情感的。
這個藍籌股,至此已經完成了成長過程。
然後,他死了。他在授銜大會上選擇了大逆不道,令虞嘯卿灰頭土臉;他的入獄又讓張立憲與師座拔槍相向,這令虞嘯卿顏面掃地,畢竟,虞嘯卿是非常在乎在龍文章面前的形象的,這兩人是國軍那個環境里少有的同類。
雖然表面大不同,但在心底,他們是同類:都是盡職盡責的精銳主官。
(三)悲催精銳---孟煩了的掙扎
煩啦初期的行為完全不能算是精銳,雖然他具備了精銳的出身和能力,但是沒有境遇,在遭受挫折之後,連精銳的心態也一併消失了,於是,剩下的只有絕望。
表面是絕望,心裡卻是希望,越是他希望的事,他越在嘴上表現出絕望,因為他不敢面對又一次的失敗或失去,因為總也沒辦法真正墮落到底,因為那些本來的道理在他心中早已生了根,於是,他的內心始終都在掙扎。
這樣的場景如此熟悉,不知道從大學象牙塔(8/90年代的大學)走出的人,是否都曾經有過這樣的心路歷程,是否都曾經在社會的齷齪和少年心志之間經受過絕望、失望與希望之間的輪迴,從煩啦身上,我會時常感受到一種痛,好像他所經歷過的種種失敗和抉擇都曾經出現在我的記憶里,若干年後,有的屈服了,有的堅持住了,還有些抉擇困境,是永遠的糾結和掙扎,無休無止。
從煩啦反射到記憶,於是如坐針氈,心慌意亂。
兩年前初看團劇時,很多芒刺在背的痛感都是煩啦的旁白或對話帶來的,那些句子所隱含的東西多麼熟悉啊,包括他用陰暗的心理揣測的上峰意圖,無論對與不對,煩啦說出來的同時,也是對自己身心的傷害,因為他其實很希望這是假的,希望周圍的世界能給他一點光明,能讓他覺得這世界並不那麼骯髒。
很多時候,目光如炬是一種負擔,洞察一切更容易讓人心灰意冷,煩啦就常常受累於此。在洞察一切骯髒和齷齪之後,漸漸的他不願付諸任何努力,拒絕熱情和相信,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再受傷。但是這樣做的同時,他也失去了做事和成功的機會,連孩子帶洗澡水一起倒掉了。所以龍文章批評他說「如果你願意用一生的時間去學習扯淡......你一生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什麼事都沒有做...」
煩啦擺脫不了心裡早已紮根的精銳心、成名心,他只能隱藏起早已具備的精銳的能力,偽裝成一個潰兵人渣,用人渣的方式生活和思考。他其實不惡毒,心裡善良正直,只是孟老爺子給過他一個悲催的童年,國軍糟粕又給他一個悲催的青年,讓他喪失所有的生活信心,直到遇到了他的團長,在龍文章針刺叫魂法的處理下,漸漸開始療救心靈之傷,煩啦終於有機會回頭,開始向精銳軍人的道路回歸。
精銳作了沒多久,團長死了,煩啦的魂兒也跟著去了,即使揮軍北上,他的心裡始終也都是他的團長,在他的從軍生涯中,只有祭旗坡、南天門才是他真切活過的地方,所以當阿譯的碉堡之戰讓他看到了南天門的重現時,他會瞬時淚流滿面,即使那是山寨的南天門和山寨的團長,他還是忍不住的熱淚長流。
他太想念他的團長,想念那個將他從掙扎的困境中拉出來的人,已具備足夠軍事才能的煩啦決定放棄他的軍旅生涯,回歸禪達。他不再悲催也不再掙扎,禪達的空氣里是炮灰兒們的氣息,怒江兩岸是他的團長和同袍,掙扎半生的煩啦終於平和下來。
他竟也達到了不辣的境界:一無所求。
對,從此平和度日,一無所求。
(四)奮鬥精銳---阿譯長官的初衷
阿譯也是個悲催的人,話說炮灰們哪個沒有一肚子的倒霉帳,久了多了,也就不說了,誰都不喜歡祥林嫂。
少校要看學問的,阿譯有學問,關鍵時刻的旗語唯有他懂得,否則他們用來逃命的半個基數就討不來,他們就會漸漸被人遺忘。
阿譯長官還有理想,沉淪到破廟裡的收容站也還記得他一路行來的初衷,他要參軍,要為父報仇,要打鬼子,還要,有所作為。讀過書的人,怎能沒有濟世救國的理想,沒有出人頭地的願望吶?沒有的,那不叫中華讀書人。
可是他心高命薄,手無縛雞之力,身無尺寸之功,失敗再失敗,一路的失敗下來,他就悲催了,這個少校被收容站的一眾潰兵們欺負,直到欺負成溶為一體的炮灰。
煩啦說:無論喜不喜歡,他們都已經是分也分不開的炮灰兒了,因為早已同命。
對阿譯的第一次好感來自於庭審。當他哀怨而又堅定的表示,渴望犯下龍文章那樣的罪時。
這和迷龍不辣不一樣,迷龍一向蔑視長官,不辣從不求維護長官而獲認可,阿譯的出身和環境卻決定了他的世界裡,有些東西非常的重要,因此他在庭審時的選擇也就付出了更大的代價:他冒犯了他最不願意、也最不想冒犯的長官們。
是他的價值觀在起作用,善良、真誠,道義,都是他初衷的一部分,悲催的境遇始終沒有改變他的初衷。
他說的是實話,以龍文章為榜樣是他的畢生目標,做不到,毋寧死。這在庭上長官們看來,是多麼的大逆不道啊,連自大的虞嘯卿都茫然了。
對他的憎恨來自於沙盤推演。可以接受他的怯懦無語、愛打小報告和「吃裡扒外」,但無法原諒的是中場午休時他的消失和推演結束後他對龍團二人的拋棄,因為在師部那個院子里,阿譯是他們唯一可以指望的「同袍」。
這個曾經誓言以龍團為畢生榜樣的同袍卻在此時突然消失了。
我想,這大概是阿譯長官軟弱性格導致的一時迷惑。他經常會迷惑,迷惑之後,內心的力量又會漸漸的起作用,直到讓他覺到悔,再然後,知恥而後勇。
古往今來,多少書生的血性都是被「恥」字所激發,鳥語花香的空氣最易讓書生先迷亂,而恥辱悲憤的境界,也還是令書生最先奮勇,然後方才振臂一呼,應者雲集,血濺五步,山河變色。
大概因為讀書人,對恥字尤為的敏感和通透吧。
「攻擊立止」之後,阿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不像沙盤推演,昏死之後還會再醒來;這一次的立止,是要徹底的拋棄他的團長,是和同袍們的永別,他們將戰死,留下的將偷生,可恥的拋棄,永生的恥辱。
唐基兩年來的馴服和培養都沒有龍團被拋棄來的重要(唐基,多麼失敗的投資者),阿譯奮發了他一生中難以想像的英勇,扔了軍令,破釜沉舟,帶著第二突擊隊衝進南天門,然後找到他的團長,生死相隨。
是,既然攻擊立止,那麼 生死相隨。
管它督導的責任、大局的權衡,管它軍令如山的示範作用呢,小小督導,責任並不一定時時大於天,反而是忠孝仁義,無所不在。
初衷。阿譯的初衷里,忠孝仁義是永遠的底色,他的團長,他的義。
勝利之後,阿譯又一次迷惑了,算是迷惑嗎? 當他覺得怎麼說都已經改變不了團長的命運時,當他覺得唐基說的「搶救出一個是一個」的原則也有道理時,他做了一次沒什麼價值的出賣。想到他是先知道了這種出賣不會改變團長的命運後 才有的迷惑,我竟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慶幸他終於沒有傷害到他的團長。
之後阿譯帶出來的那個團,溫和但堅定,一如他本人。那一場碉堡之戰也是他對團長的懷念,終其一生,他終於做成了龍文章那樣的人,他是不虛此言。
阿譯死了。他那樣的出身和環境註定他的心理難以承受投降的罵名,黨國和忠孝是他看不透的差別,差的是毫釐,失去的是千里。他也懷念他的團長,長久的生活在愧疚里,像是與死人對話,於他,多次的迷惑和知恥之後,心裡充塞了太多對團長的愧疚,早已生不如死。
也好,自殺是他最好的結局。
(五)正統精銳---張立憲的爽朗
最喜張立憲。
學生兵投筆從戎,入伍即入虞嘯卿麾下。有作精銳的心和力,也有精銳的出身和際遇,命運待他不薄。
對學生軍一直有種莫名的關切和激動,也許因為這個年齡絕少受到污染,乾淨純粹、月朗風清,塵世的骯髒和無奈都還來不及改變他們的初衷罷。
曾經去過崑崙戰役紀念館,原來當年南寧徵召學生軍,1200人的名額,報名的學生達到18000人,整整15倍;
遠征軍老兵張富鱗說,當年他們學校是全校師生一起投筆從戎,讓我們記住這個學校的名字吧:山東第一師範。
齊魯大地,川湘子弟,數也數不完的地名和歷史,十萬青年十萬軍,張立憲就是十萬學生兵的一員,16歲,擱現在還是中考的年齡。
重讀團書之後,發現張立憲更像是亂世中的一抹亮色,這個並不完美的學生娃成為我最喜歡的角色,甚至已經超過了對兩大主角虞龍二人的鐘愛程度。
他很年輕,出場時27歲,入伍11年。家鄉淪陷,血染河山,此情此景下,他也流離失所,他也憤怒;刀傷槍傷、失敗潰退,一樣都不少。但是這樣的際遇既沒有擊垮他的鬥志和目標,也沒有改變他的生活信心。
他可以欣欣然加入幾乎必死的汽油桶突擊隊,可以對愛情有那樣的嚮往和包容。像是看透了?
但其實他還有精神偶像。像是盲目追星?
但當這個偶像轟然倒塌,他還能冷靜自處,對師座,可以理解,卻絕不諒解。對自己的團,秩序井然,官兵一家。這樣的團長,是在龍文章的基礎上更上層樓了。
沙盤推演中,他上場的時候已經是兩個主力團與日軍難分敵我,陣地就要喪失的時節了,高炮燃油縱火炸彈,人同歸於盡,陣地歸我們,這樣的打法,該有怎樣的決絕之心,又該是怎樣的一個取捨啊
為國捐軀,得其所哉。這正是一個正統精銳根深蒂固的想法,他的確是做到了。
做到之後,張立憲並不愚忠,他會在黨爭紛囂之際,爽朗的帶著他的團接受我黨改編。於他而言,這片土地,這個民族,才是忠誠的含義,可見他在爽朗的同時,視野又足夠的開闊。
對小何,他有兄弟情;南天門之後他「認識」了龍文章,對這個「團長」有道義有擔當,成為龍文章的鐵杆同袍,在龍團被槍決的前夜,他會做出用自己的命去換團長一命的舉動。不能說是衝動,因為他已經不是會衝動的人。
是他想定的計劃,讓我們看到了他的男兒仗義,看到了他對是非和取捨的判斷,看出了他的價值觀。
他是正統精銳,於國於家都一樣。
(六)絕非精銳---何書光的忠誠
這是一個不太討好的角色,編劇沒有給他太多的筆墨,能夠知道的是:這是個愛拉手風琴的書生,青春勃動,有點關關雎鳩的味道,郊外採蓮去,月夜踏歌歸,這樣的田園牧歌就是小何同學最喜歡的生活。
但是生不逢時,秀才做了兵,從此披甲帶槍,餐風露宿,跟定了虞嘯卿和他的張哥。好在命運垂憐,沒有給他多少折磨,讓他始終保持了一顆童心,還有完全不懂事的莽撞以及趙括式的軍事素養,這個軍隊的雛兒偏生有一份高昂的志向,不求生,只求死,不需要死的轟轟烈烈,只要能和敵人拼個魚死網破,於願足矣。
何書光沒有煩啦那樣的書生掛礙,永不被人記起的小人物和散兵游勇又如何,成為埋沒在歷史中的萬千數字中的一個又何妨,那不是小何會在乎的事,這一點很像不辣鍋,做一根劈材,甘之如飴,安之若素。
所以前38集里,我們看盡了何書光同學罄竹難書的各種缺點,他的舉手投足都會讓我恥笑,包括經常有的那一臉鄭重也從未引起過我的哪怕一絲一毫的敬重。直到他拿出那把手風琴,溫溫的放到腳下,用一把大砍刀用力的砍,每一刀砍去的都是他的過往,砍碎的,是他尚未綻放的愛情和他心中的田園牧歌。
他去求死,不求岳飛那樣蕩氣迴腸名載史冊的死,只求一個兵士壯懷激烈默默無聞的死。
他的確是求到了。不僅求到了,他還做了煩啦最不想做的那根劈材。這一根死掉的劈材惹出了我的眼淚。
因為看到熱帶山林悶熱的季節里,他一直穿著包裹全身的厚厚護甲,噴火,再噴火,笨拙的如一隻棕熊,狼狽的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餓貓,直到某一天,他在又一次笨拙的噴火之後來不及退下,無數發流彈叮叮噹噹的在他背上的噴火器上響成一長串的連音,我知道他逃不掉了,只好看著他慢慢的、掙扎的仆倒在松山的塵埃里。
那一刻的我淚眼迷濛。
因為死之前,他一點也不輕鬆。由於燒了糧食,被隊友怒視;由於虞嘯卿的失信,遭受白眼相加的池魚之殃;也因為對師座的敬仰,他的信念崩塌;多少天之後,他帶著滿心的傷痛死於敵人猛烈的炮火中。
蘭小龍的先抑後揚就這樣刺痛了我,讓我忽然間想起他不停砍去的那把手風琴,想起對他不曾有過一點點的敬重,他一直被忽視、被取笑,這一點很像許三多?
尊他為英雄是很難的,因為總會想起他曾經笨拙的辯白,曾經惡劣的拳腳。是,他一點沒有煩啦那樣的伶牙俐齒,沒有張立憲那樣的穩重得人,他缺點多多,師座說他是虞師的趙括,突擊隊的累贅,這個天天為虞師作刀架子、卻被師座排除在精銳隊伍之外的人,絕非精銳。
但是,他竟捨棄了那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活下來享受勝利尊榮的機會,他竟偏要與明知必死的突擊隊員們同命,只因為他要上戰場、做劈材。
就為這一點,他永遠是我心中的精銳。
結語: 我們的影子
團劇人物眾多,說的是遠征軍,卻好像到處都是我們的影子。團劇也是辛辣的,刁鑽的筆調批判起人物來,一點情面都不留。 可是,誰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影子呢?我們看不到,編導幫我們去看到。 我們自己的影子里有光輝的部分,也有糟粕的部分,世界最古老的文明古國中,目前仍然能夠保持活力和仍然強大的,已經只有我們,只有中國。 漢文化最獨特的特點是她的融合性。融合,是否就已經包括了自省和包容,包括了時時反省和改正,像龍文章那樣不斷的進步和成長。 老麥說:你們習慣無能為力,習慣抱怨,習慣將最難打的仗交給你們的同僚。 我們的團長說:占點天時地利就沾沾自喜,全民族的虛弱;他說我們不信,都哄著自己信;命都不要,就要安逸。 所有的問題里,是不是都有我們現時的影子? 煩啦總用陰暗的眼光看世界,寧願將精力耗費在年復一年的扯淡上,也不願再一次嘗試相信。孟老夫子天天抱怨沒有安靜的書桌,臨到自己頭上卻作了偽保長,唐基在敵我生死之間考慮的還是他們家族利益的機會抉擇,還有陳大員,為了自己作逃兵的侄子非要將一個英雄正法。每一樁每一件,看到的不都是我們民族血脈中自己的影子? 是,我們都看到了,會為此黯然神傷,但不會妄自菲薄,更不會因之絕望。 蘭編說《團長》是他寫的很樂觀的一本書,這樣的樂觀,需要幾經死去活來的針扎火燎之後才能體會的到,要在歷經三十八天的絕望和信念重建之後,才能收穫到的苦盡甘來。 走出樹堡,去到陽光下,回看我們自己的影子中積極向上的那一部分,去看虞嘯卿的家國之心、龍文章的成長之路,去學習阿譯長官對初衷的堅持以及何書光最忠誠的諾言,去做永不放棄、永不言敗的民族精銳。 總有一天,這樣的「我們」會越來越多,所有的「我們」彙集在一起,終將要讓小書蟲的問題不再成為問題,讓後代們不必從書中才能見到無畏、開闊、包容世界、不拘一格的中國,而是從民間就能看到中國該有的樣子。 該有的,是一個山青水綠、忠臣良將的世界,是還軍人一個堂堂正正,還國民一個富裕平安;是讓日本再也沒有可能打進中國,不僅日本,要讓任何國家都不再有進攻中國的勇氣。 到了那一天,康洪雷、蘭小龍,以及所有的「我們」再到騰衝烈士陵園時,當可以少一點虧欠,多一點告慰,敬告所有長眠地下的、為中國獨立解放而獻出生命的英雄們:中國曾經的屈辱,永不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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