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高原上的火烈鳥保護區
南美洲大陸從來不缺少自然力量孕育出的奇蹟。氣勢磅礴的安第斯山脈隆起於大陸西岸,南北縱貫近9000公里,造就了世界上最長的山脈。在山脈中段,山體驟然變寬,形成了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廣袤壯闊的高原--安第斯高原(Altiplano),跨越秘魯,玻利維亞和智利,成為世界第二大高原,面積僅次於我們的青藏高原。
然而與青藏高原明顯不同的是,塑造安第斯高原的力量不僅有大陸板塊擠壓,更有大規模的火山活動,眾多火山遺迹、甚至是活火山遍布高原之上,活躍的地質運動深刻改變著這片區域的地理地貌。更有意思的是,安第斯高原西部雖然瀕臨大洋,卻被創造出世界上最乾旱的沙漠--阿特卡瑪大沙漠;然而毗鄰高原東北邊緣的廣闊內陸竟然就是生機盎然的亞馬遜雨林。這些極端的地理生態轉換共同塑造了神奇的南美洲大陸。
這次的探訪路線是從智利境內北上抵達阿特卡瑪沙漠地區,然後進入高原西緣。在智利北部的安第斯高原之上一共設有7處火烈鳥保護區,而這次高原之行的目的也很明確--參觀其中兩處國家火烈鳥保護區:Miscanti與Mi?iques鹽湖,以及Soncor地區的Chaxa鹽沼。
當我們坐著嚮導的車來到Miscanti鹽湖的時候,海拔已經接近4200米,遠在拉薩之上了,而身體也明顯感受到了氧氣的稀薄。這處湖泊與南面不遠處的Mi?iques湖本來是一個完整的體量更大的高原鹹水湖,深度曾經達到了30米深(Valero-Garces et. al. 1996),而就在不久前的更新世,活躍的火山活動導致了這個湖泊被岩漿流一分為二(Valero-Garces et. al., 1999, Gonzales et. al., 2009),成為今天看到的樣子。同時因為氣候變化,湖面縮減,現在湖水最深處也只有10米左右了。
這片區域臨近阿特卡瑪沙漠,氣候也是極度乾燥的,年降水量根本不足以彌補湖泊蒸發量。其實,安第斯高原本身在地質學中就屬於一個巨大的內流盆地,意思是說四周圍高山上的降水或融雪匯入盆地中的湖泊,而此水體並不與外界聯通,不參與以海洋為基礎的水循環。湖中水分通過蒸發或滲漏離開,使鹽分積累,因此內流湖也就成為了少有生物可以生存的鹹水湖了。類似的,Miscanti湖水源來自周圍的地表徑流以及更重要的地下水湧泉補給,保證了鹽湖不會幹涸。
雖然這兩個鹹水湖屬於保護區一部分,但是並沒有看到火烈鳥,水面上只有零星幾隻貌似鴨科的游禽。不過儘管如此,這裡的風景還是獨特得足夠吸引人了。其實看到這種海拔四千多米的鹹水湖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西藏的各種海子的。雖然岸邊植被略有不同,景象安詳靜謐肅殺的風格還是很像的。
除了鳥類,這裡還生活著一些獸類,它們已經適應了高原環境,演化出了自己獨特的生存之道。
在嚮導的指引下發現一隻狐狸。一直沒有露出正臉,猜測是一隻山狐?(Lycalopex culpaeus)
另一種常見的動物就是駱馬(vicu?a (Vicugna vicugna))了。南美洲的印第安文明一直沒有馴化牛馬羊等歐亞大陸常見的家畜,不過原生於此的美洲駝家族為印第安人提供了另一種選擇。美洲駝族的四位成員是駱駝家族在南美大陸獨立演化出的親戚,包括了我們熟知的神獸羊駝(alpaca)。羊駝和上面看到的駱馬血緣較近,被共同劃入了小羊駝屬;而另外兩位--大羊駝(llama)和原駝(guanaco)體型明顯大一些,親緣也更近,共同屬於羊駝屬。這四位當中羊駝和大羊駝已經被馴化,幾乎沒有野生種了,而原駝與駱馬卻只能在野外看到。羊駝毛質量上乘,成為當地主要的紡織品原料;然而駱馬的皮毛更為柔軟絲滑,加之未能馴化,曾經只有皇室成員才有機會享用。而今天,因為駱馬早已歸為保護物種,使其皮毛更顯洛陽紙貴,千金難求。
離開Miscanti鹽湖向北,嚮導帶領我們來到另一處保護區--Chaxa鹽沼。這裡海拔已經下降到2300米左右,不過陽光卻更毒烈了。看著嚮導把自己包裹的只露出了眼睛,我再一次感到這裡物種生存的不易。它們的祖先選擇離開資源豐沛溫暖濕潤的叢林,雖然避開了激烈的物種競爭,卻不得不面臨殘酷惡劣的自然環境的淘汰。直到多年之後,定居於此的物種各個都成為了身懷絕技的生存大師。
這處鹽沼鹽鹼程度更高,可是大量藻類、浮游生物和鹵蟲(brine shrimp)生於水中,為鳥類提供了穩定的食物來源,讓這片本來可能寂靜無聲之地變得熱鬧起來。火烈鳥是最常見的。這種翅尖有明顯黑色三角形羽毛的是安第斯紅鸛(Phoenicopterus andinus),它們有特殊結構的喙,用來濾食水中的鹵蟲和藻類。
這裡的火烈鳥並不隨其它候鳥一樣遷徙,而是全年生活於此。
找到一隻智利紅鸛,它們沒有裸露的黑色翅尖羽,而且腿是灰色的,關節處有紅色環帶。除了這兩種,秘魯紅鸛(Phoenicopterus jamesi)也會棲息於此,可惜那天並沒有看到。
單腿站立的是安第斯反嘴鷸(Recurvirostra andina, Andean Avocet, 反嘴鷸科反嘴鷸屬);小的是白腹濱鷸(Calidris bairdii, Bairds Sandpiper, 鷸科濱鷸屬)。同樣的,它們的食物都是些無脊椎動物。雖然依水而生,可是這裡的食物鏈上並沒有任何魚類參與。
山鴴(Charadrius alticola, Puna Plover, 鴴科鴴屬),生活在秘魯中部,智利、阿根廷北部2400-5000米海拔高原之上。在這裡它們顯然也適應了極度鹽鹼環境。
回程的路上嚮導突然停下車,跑到路邊一叢野草邊跟我們介紹,這種植物叫copa-copa,葉子揉碎了泡水喝可以緩解高反,是當地印第安人使用的一種草藥。雖然我沒有高反,可還是好奇的喝了,味道完全可以接受。其實本地很多野生植物都被用來療病或者果腹,比如另一種叫rica-rica的植物就完全符合國人「食療同源以食養生」的邏輯。當然了,但凡有些常識的遊客,估計也就是嘗嘗新鮮,斷不會把它奉為療病之圭臬的。倒是另一種植物--古柯,勁兒就比較大了,表面講,葉子泡水喝可以緩解高原反應,可實際上這種植物提取出的古柯鹼正是可卡因的原料。不過畢竟不像罌粟,用途更加廣泛的古柯在當地文化中佔據重要位置,植物也並沒有也很難被禁止栽培。
Reference
- Valero-Garces et. al. Journal of Paleolimnology 1996, 16(1):1-21
- Velero-Garces et. al. Palaeogeography, Palaeoclimatology, Palaeoecology 1999, 151 (1–3): 101–125
- Gonzales et. al. Tectonics 2009, 28 (6): TC6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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