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越來越進步,這些工匠卻悄悄消失了……

在距巴黎一個半小時車程的村莊里,住著一位75歲的鄉下老太,她獨自一人過著種草養馬的田園生活。然而,每年時裝發布季之前,她都會接到夏奈爾公司派專人送來的布料,請她為高級定製禮服製作織帶配件。這位老太有一種手工織帶的絕活兒,是她自己摸索出的獨特工藝。當年,Coco Chanel 本人見到她的手藝後,就指定由她來製作織帶,並成為公司的傳統延續至今。現在,就連卡爾·拉格菲爾德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織出來的。老太太也從沒見過卡爾設計的服裝款式,她只需看到送來的一塊面料,就知道該把織帶做成甚麼樣子。她會先把面料的經緯線抽出,再把不同顏色的紗線重新組合。

最後用她自己發明的一種木製織機做出獨一無二的織帶。每當卡爾的裁縫們打開送來的織帶時,都會由衷地發出滿意的驚嘆。一眼看去,這從服裝面料衍生出的織帶就象是面料生出的漂亮女兒,與那件優雅的禮服擺在一起,既有一目了然的血緣關係,又有另一個新生命的迷人風采。你完全無法想像,這份沉靜而浪漫的美,竟然是出自一位因長年粗重勞動而指節變形、身材佝僂的鄉下老婦之手。

令我好奇的是,終日割草喂馬、足不出戶、衣著儉樸、物慾低下的老人,如何與卡爾達成心靈溝通、感受到卡爾腦海中的那些優雅線條?每當夜闌人靜之時,孤獨的老人埋首於老舊的木頭織機,彼時彼刻,她的思緒是否已飛到巴黎那流光溢彩的伸展台上?

也許一切都沒有那麼複雜。畢竟她從1947年就開始手工生產織帶,迄今已有60年,或許對織物的敏感已經融入她的血液中,藉助面料的質感和花紋,她就能與那未曾謀面的造型之美瞬間完成溝通。這讓我想起,在非常重視手工技藝的日本,他們經常強調一個詞,叫「技藝的心」,說的就是這種境界吧。

正如侯孝賢接受採訪時所說:「我們之所以喜歡手工的東西,是因為我們的美感來源,就是由這歷史久遠的技藝中逐漸形成」。

這組攝影作品來自攝影師Alessandro Venier,他的一項名為《職人 Makers》的拍攝項目記錄了義大利將消失的傳統手工匠人/職人的工作環境,他利用一年的時間共探訪了60多位藝人的作坊,讓人們通過圖片去了解他們的故事。

先帶大家來看看這作品集里其他的〔傳統手工匠人/職人〕:

藤匠、造船人、鑄鏟師、鑄劍師、表匠、木匠、雕塑家、金匠、磨床工、馬賽克製造、模型製造……

說到關於職人這話題,日漸富裕的我們,身上已不再有技藝輝煌的祖先的影子,「技藝的心」已離我們而去,

現代機械化工業,讓我們可以快速的獲取所需,也讓我們失去了原本該有的生活本真色彩,

而我們流去的不僅僅是技藝,更多的是幾千年的文化價值和匠人精神,

得到與失去,這是個值得我們每個人思考的問題?

文化的傳承究竟如何被切斷?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引用克勞德·李維-史陀的另一句名言:「剎那間捕捉到的文化特質,最能代表該文化的深層意識」。

最後咱想說的是,

很多人說我們就是身處在一個普遍缺乏工匠精神的時代,或者我們這個時代就是很浮躁。

每個時代的人都說自己所處的那個時代很浮躁,這種觀點無非是人在特定年齡段里的特定想法。

現在這個時代並沒有格外浮躁,認真覺得「工匠精神」在我們的文化里一直都是缺失的,

而在一些強調「職人」和「匠人」的文化里(比方說日本),一直都是不缺失的。

這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獨有的問題。

只是兌現和堅持工匠精神的過程,常比預想來得艱難(畢竟在現代這樣一個工業化的世代)。

儘管現今只是少部分人的體驗工匠的產物,但它卻是傳統手工得以保存的市場根基。

被保存下來的不僅是手工技藝,更重要的是價值觀,是一種尊崇傳統、恪守傳統的價值觀。

但這種價值觀卻不應該只是少數人的,它應該成為我們的主流價值觀,因為它包含著促進現代社會發展的巨大力量。

正如日本美學家柳宗悅所說:「對傳統的順從使工匠們能夠很好地完成工作。」

這句話給我的印象是如此地強烈,因為現實生活常常讓我想起它,我發現,它不光適用於手工匠人,也適用於我們所有的人。

我們尊崇我們的願景,為匠人、為社會、為傳統,做一些我們能夠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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