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和建築的因緣引出

看到建築拿詩歌說事,這不是第一次了,但卻是很有趣的一次。 這是班牙薩拉戈薩的一處白色詩人小住宅,Alberto Campo Baeza設計,如圖。

我在微信分享了這篇報道,有朋友說:「很漂亮的房子,但似乎太漂亮了。個人感覺有些過於陽春白雪的味道,缺人味兒。不知道是不是就我一個人有這樣的感受哈!」

這說得沒錯,這要從兩個方面說,詩歌確實陽春白雪,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比如浪漫主義詩歌、唯美主義詩歌。為何有陽春白雪的感覺,顯然,和建築本身有關,和對這建築的詮釋有關。

這是一幢白色建築,而且乾淨,幾何化的乾淨。一般用白色不鮮見,但整得如此乾淨的不多,這和極簡的幾何外形和乾淨的表皮肌理有關。更絕的地方,整個建築從圍牆到大面完全和大地隔離開,所以詮釋的文字說,這是形而上的,而且是裸體的。裸體,有潔凈,纖塵不染的意思,也接近一種詩性了。詩歌,具有形而上的屬性,這是毫無疑問的,比如海子的詩歌,顯然有存在主義哲學「詩意地棲居」意味,這是海德格爾賦予海子詩歌的形而上的屬性,同時也是被另一位中國詩人于堅,所詬病的。這種詬病,就類似於這位朋友對這幢建築的評論,太漂亮,缺人味兒。這裡的人味兒,我理解就是人間性。

這種人間性,在這幢建築的場所里有嗎?花園的一層,被詩人或者設計者定義為生活,因為這裡離大地最近,直接面向從泥土裡生長出來的花園,沒有被剝離出來的花園,這是人直接面對的,當然要經過混凝土的形而上的地面,和人間性的花園親近。從這裡,不難發現,詩歌還有另外一種屬性,這就是人間性。當然,不同的人對人間性的理解不同。同樣是花園,畫家周春芽的桃花,隱喻的是情慾和人,而一位民間的農名出生的畫者,筆下的桃花,可能更本色,更鄉土一點。

而當代詩歌,最人間性的理解,也就是詩人于堅一路的,比如詩人何小竹寫王建墓:

10月9日在王建墓

我看見池塘里栽種有睡蓮

睡蓮的遠處有一男一女

我聽見背後有兩桌麻將的響聲

這時候,下起了雨

一男人匆忙從小徑上跑過

我坐著,但是我很舒服

身旁就是竹子和柳樹

「為什麼植物彼此不性交?」我問

眼看著雨下得更大

一男一女躲進了房屋

打麻將的人也說,走了,走了

而我,很舒服

並且仍然坐著

整個園子很少有人

小賣部的女人在看小說

我很舒服,這的確是美妙的感覺

而那些植物,它們也搖來擺去

雨是越下越大了,我站起身來

走了,走了,我也這樣說

啥是人間性呢?麻將,閑逛,無事生非,想植物會不會性交,坐,舒服。這就是八十年代後期到九十年代初期,中國人文退潮後,對海子等人的浪漫的形而上的詩性的反撥,嘩啦出來的人間性。對這種人間性,你可以認同,也可以吐糟,就像吃西餐或者吃江湖菜,就在於你的胃口。這種人間性,在這座詩人的建築里有嗎?一樣有的,比如,吃飯,睡覺,閑坐無事,真正的性交,疑惑植物的性交,都會發生。也就是說,這種人間性,必然是人帶入的,這是建築不可忽視的因素。一幢建築,既有形而上的詩性,還有人間的俗性,不是很舒服很愜意的事嗎?

最令人叫絕的,這建築有地下一層,這就被哲學性的隱喻為:「沉睡」,深入到地下,不用思考,也不用人間,這可能是人生最終的歸宿,誰都要永遠沉睡,歸於泥土,成為大地的一部分,這是不是很哲學呢?

這其實說明一個道理,建築也是哈姆雷特,有一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建築製造出來的哈姆雷特,這就是,你,我,他。這不正是建築的魅力所在嗎?用一幢建築,築造出一種哲學性的詩意的場所感,這就是:妙不可言。巴適,安逸。不管是吟詩,還是做個俗人,由你了。

2018年4月12日 星期四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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