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邊緣人的文學
我覺得我到哪裡都是邊緣人,在中國是個邊緣人,在國外也是個邊緣人,邊緣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對什麼他都不信以為真,不認為本來就應該那樣,什麼東西他都會保留一個質疑的、側目而視的姿態。by 嚴歌苓
今天談談嚴歌苓和她的作品,
一個邊緣人寫的邊緣人文學。
書寫中國內戰到文革期間的作品非常多,大都是描述那個年代人民艱苦的生活以及在各種政治風向下無法預料的跌宕命運。在這些作品中,很多血淋漓的事實擺在讀者的面前:戰爭、迫害、飢餓、生存這些構成一張網牢牢地困住那個時期的人們。
這段時期很多殘酷現實是超越我們想像的,最能體現那個時期底層人艱苦生活的該是余華的《活著》。可《活著》寫得太殘酷,在徐福貴親人陸續離世,讀者最能體會到的是那種被殘酷現實排布的無力感,無法突破固有階級的沮喪與絕望。
嚴歌苓的作品中,她有描寫類似於《活著》中底層人物無法自我掌控的命運以及戰爭帶來的血淋漓的現實。但是她多了很多內涵:複雜的人性在困難前折射出的不同的東西,有些人自身的艱難與困苦是咎由自取的結果,卻又能展現那動人的善良;有些人辛苦勞作,骨子裡的狹隘卻也見不得他人活得太快活......
善與惡、正與邪都交織在一個人物上,你會發現,所有人的選擇都是性格與經歷共同作用的結果。例如:《扶桑》中扶桑被拐賣成妓女後,她對命運沒有反抗與憤怒;在她受到凌辱時甚至有種偷歡的心態,但又不同於放蕩;她不會招攬嫖客,在暴亂中心甘情願地被強暴……
在嚴歌苓的一個採訪中,她自述在各個文化的維度,她始終是一個邊緣人。早年去美國學習寫作,對於在美國的氛圍她是邊緣人;但回到中國,她依舊是邊緣人。這種邊緣人的距離感,讓她在審視一切時,她總是留有一絲餘地,以一個側目而視的態度去面對。
她作品中的人物感情似乎缺乏點荷爾蒙,與肉體缺乏關聯。愛情不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出現,而是隱忍克制,是有保留的,是涓涓細流,總是在時間的長河中,才能讀懂她或者才看得到那似是而非的愛情。《陸犯焉識》中陸焉識與馮婉喻的愛情便是最好的見證。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結局,你所追尋的過往或許就是停留在曾經。
嚴歌苓所寫的故事時間跨度很大,講述的都是一個人漫長的一生。你能從她的字裡行間找到生活的點滴給每一個人物留下的烙印,原始的秉性影響著一個人的一生。那些因故分離的人再聚首更多的是給故事添份結局,情分這東西,在漫長的歲月中,也不會因一次相聚或增或減。
我總喜歡在嚴歌苓的作品中去尋找她的影子。我一直相信《芳華》中的蕭穗子的原型就是嚴歌苓。
當我讀到,年過半百的郝淑雯與蕭穗子相聚時,她談起來了對蕭穗子的背叛。在15歲時,出於一種競爭心理,郝淑雯去勾引當時與蕭穗子暗通情書的少俊,並與少俊發生關係,甚至還慫恿少俊上交情書揭發了蕭穗子。讀到這一段,我感到不可思議。這段解密的告白,會對蕭穗子在回憶年少的愛慕與友情時,產生一種怎樣的衝擊。可小說隻字未提。
這段情節讓我很困惑,我不理解一個作家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對待作品中自己的影子。在節目《曉說》中,高曉松與馮曉剛的一段談話,解開了我心中的謎底。
歌苓姐是女性,但她心裡很殘酷,一點也不憐憫這世界,包括她的回憶,她也不憐憫她筆下的人物,她甚至不憐憫她自己。 by 高曉松
也許就是這種邊緣人的位置,用側目而視的心態看待自己以及自己的作品,才塑造了一個個經典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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