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工》之四

04-25

「你好，丑團外賣。」

和龍騰大廈的保安說這話的時候，戴著鴨舌帽的杜文林心裡還是有點忐忑的。合著人家龍騰集團勞民傷財的滿世界找自己，自己卻送上門來，總覺得有些冒傻氣。

進門前，老杜觀察了一下，所有送外賣的，都要經過安檢，用X光掃一下保溫箱。他就怕開箱檢查，准露餡。

「嚯，老爺子，這麼大歲數還送外賣呢？」保安約摸四十歲，黑黝黝的，和老杜開玩笑：「來，保溫箱放這兒。送的啥呀？」

「三巴湯。」正在接受金屬掃描的杜文林瞥了一眼對街餐館的霓虹，胡扯個自己不懂的名詞。

反正用保溫水壺盛湯說得通，沒毛病。

金屬探測器滴滴滴響起來，老杜掀起T恤右側：「鑰匙。」

「艹，樓上這幫坐辦公室的，還挺會滋補。」另一個保安嘴裡罵著街，上下看了看杜老頭，又看了看X光顯示屏：「三罐湯是吧？行了，進去吧。」

杜文林心說等這事了結之後，我非得嘗嘗三巴湯是個啥。

進電梯前，老頭兒仔細看了看樓層分布簡介，定下三個目標。

先去頂層六十八層，瞧瞧龍騰的於總在不在。杜文林心裡大概有數，這時間段對方應該是不在的。

再去五十七層，內務部。這件事和那叫楊長林的斯文人脫不了干係，有些情況必須了解。

最後是負一層，餐廳。

「電梯上行，going up。」

同在電梯里的還有幾個人，看樣子像加班的文員，都是面容憔悴的樣子，正在討論一堆聽不懂的名詞。老杜也不管他們，低著頭，慢慢從鑰匙串上拆下一把有些細長的十字型鑰匙，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死死捏著。

旁人都陸陸續續地走下電梯，只剩杜文林還在上升。

「六十八層，到了。」

原本以為會動起手來的，誰知只看到「總裁室」三個大字。於總不在，鎖著門呢。

老杜倒是不氣餒，在總裁室門外的發財樹後擺下一罐「三巴湯」，電子鬧鐘設置為九點十五分，低頭一看錶，八點四十五分，便退回電梯，按下五十七層。

電梯門再次打開時的景象，遠遠超出杜文林的預料。

幾十名精壯的漢子正坐在走廊里聽頭目訓話，另有其他人員忙碌地走來走去，似乎都在辦急事。定睛一看，居然還有人拿著自己的照片。

刻意低下頭，令鴨舌帽儘可能多的遮擋住自己的臉，杜文林從容的向最大的辦公室移動。突然，身後有個聲音叫住了他。

「誰TM在這種時候訂的外賣啊？食堂送來的飯嫌難吃是嗎？送外賣那個，你站住！」

杜老頭多油滑，頭也不回，用恰到好處的音量回道：「楊部長訂的煲湯！」

身後的聲音立馬轉變態度：「哦，最大的那間辦公室。」

沒再搭理身後的攔路狗，杜老頭快步走到楊長林辦公室門外，放下背後的保溫箱，拎出個保溫水壺，輕輕推門而入。

斯文的楊長林此刻正背朝門外，端著咖啡從景觀窗看夜景。

南山市啊南山市，什麼時候才是我楊長林的呢？可惜我就是個書生啊，手無縛雞……

沒等下個念頭浮現，一把細長的十字鑰匙已經捅進他的脖子，一隻有力的而粗糙的手同時箍住他的嘴巴。在感受到疼痛之前，楊長林就已經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嘴巴被捂住，聲帶被尖銳物刺穿，雙保險。

「我問你答，點頭搖頭。」老杜不喜歡廢話：「梁子是你們害的？」

點頭。

「於老闆的意思？」

點頭。

「我的花紅開了嗎？」

搖頭。

十字鑰匙被迅捷地拔出，在氣管和頸動脈各捅了一下，另一隻手保持力道，又箍住幾分鐘，儘力向後壓迫著頭部，又用膝蓋抵住後腰，終於漸漸的沒了掙扎。

杜文林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做掉楊長林，而是因為自己還沒有花紅，不會有龍騰以外的殺手來尋自己。

挺好的。

輕輕放下屍體，擺好九點十五分的「三巴湯」，杜老頭又原路返回電梯。

低頭看錶，八點五十五分。

下面該上大菜了。

杜文林摸進空無一人的食堂，翻過櫃檯進入廚房，開始翻找。幾分鐘的功夫，搬來不少麵粉和澱粉，逐個袋子用廚刀劃破，再搬來一台電扇擺在旁邊，按下不擺頭按鈕。又繞著後廚走一圈，用廚刀切開天然氣管道，小部分煤氣罐反而不擰開。最後才設置好「三巴湯」，並把電扇開到最高一檔，悄悄回到一層。

九點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