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工》之三

龍騰集團的總部叫龍騰大廈。

南山市最中心的地段，最高的樓，最閃的霓虹燈。

杜文林幾年前的春節跟著華美物業來過這裡，為大廈清理樓梯間和地下車庫，還算比較熟悉情況。整座大廈的安保情況一般，只要糊弄過X光機，其他倒是好辦。只不過杜老頭現在兩手空空，有心搞出點動靜來，總得有趁手的傢伙吧？

那就先不忙，買些東西再說。

一大早，老杜攔下一輛電動三輪，跑到鄉下去了，有些東西吧，城市裡不太好買。

先去獸藥商店。

本地的鄉村口音杜文林是信手拈來的：「老闆，有沒有高錳酸鉀？我想沖洗沖洗雞籠和豬圈。呃……來兩瓶吧。」這玩意是強氧化劑，也用來消毒。

再去鄉村集市。

買三個電子鬧鐘，買九支傳統的金屬手電筒，買幾斤棉花，買三個兩升的不鏽鋼水壺。旁人都琢磨，這老大爺肯定是小區門衛。

最後去五金店。

買幾卷膠帶，買一包滾珠，買一盤細電線，買一把平口鉗，買一把一字螺絲刀。

你看，都是合理合法的東西。

轉悠了小半天，杜老頭也餓了，便背著一大包東西走進一家小飯館：「有單間嗎？」

小飯館老闆多熱情的：「有！老大爺，您幾位？」

老杜摸出三張紅票子：「就我自己，三百都給你，一碗米飯，一碗番茄湯，一盤土豆絲，一杯二鍋頭。飯後別吵我，睡到四點我就走。」

老闆樂得屁顛屁顛。

吃飽了飯，杜文林把白酒倒進湯盆，一口不喝，便打開包裹鼓搗上午買到的東西。

高錳酸鉀按適當比例與棉花混勻，輕輕塞入不鏽鋼水壺裡。再把手電筒的燈泡取下，略做改動，三個一組並聯接上電線，另一段連在電子鬧鐘里，再把燈泡塞入水壺，蓋好蓋子。最後把電子鬧鐘和水壺捆在一起，膠帶上提前貼好滾珠，把水壺反覆包裹幾層。

做完這些，老杜還嘆氣：可惜了，沒有鎂條。

收拾好東西，趴在桌上迷糊了一陣，杜文林把裝白酒的玻璃杯順到口袋裡，工具什麼的也不要了，走出小飯館，攔下一輛農用車回市區。

華燈初上，正是人們下班買菜的時候。

一路奔到龍騰大廈附近，老杜找個小巷子埋伏起來，不大一會兒，便見一個倒霉的送餐員騎著電動車從此抄近路。老杜摸出玻璃杯，呼的一聲砸在送餐員頭盔上，直把他砸得一懵，連人帶車摔倒在路中。

六十多歲的老拳擊中送餐員下巴，扒掉一身黃黑色的工作服，再用下午剩下的膠帶捆好，塞進路旁的垃圾箱里，沒三五個鐘頭大概是醒不過來。

一切做好，小巷裡只剩穿著外賣工作服的杜文林，坐在電動車上吃外賣。偶爾經過的路人竊竊私語，瞧瞧，還真有偷吃外賣的啊。

老頭兒搞不懂這披薩有什麼好吃的，不就是個抹了醬的發麵餅？

整理一下裝備，把「水壺」用袋子裝好，放進外賣保溫箱，杜文林感覺自己準備好了……雖說心跳有點快，血壓有點高吧。

其實杜老頭心情挺平靜的。

江湖規矩嘛，你拿錢，我辦事。我辦完了事，你要害我，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可惜不是從前的年代了，那時候還有能出響聲的傢伙，砰的一聲，說崩就崩了，多痛快？現在就要麻煩一點，買這買那的。

不過杜文林還是喜歡鼓搗點東西。他始終覺得，辦江湖上的事，總歸需要些手藝。即便多年不親自動手，手藝可是沒丟下。為了梁子，也為了自己，更為了兒媳婦和倆孫女，這把老骨頭啊，也該活動活動了。

那就活動活動吧。

PS：請各位多提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