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道士投髡

04-25

自從胖道長以大法力連演三日「大圓光術」之後，明人們在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下徹底的服了：圓光術不少道士都會用可是誰曾見過長達一個時辰、人物清晰髮絲可見的圓光術？廣州民間本來信神之風甚重，佛教、道教、五羊神、金花娘娘、黃大仙、五通神等都有信眾，崔漢唐來了以後先是破了巫蠱、又到處驅鼠，在江邊演示了御火、升煙（液體二氧化碳）、驅鬼等法術本來就已經名傳一時，現在又演示一手圓光術，頓時名聲大噪，人人都傳說五仙祠來了一位有道真仙。人都傳說：崔道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沒見她的師妹在江邊都能飛嗎？

來五仙觀上香的人絡繹不絕，還有些大膽地士紳親自拜會崔漢唐要捐助香火錢，更有幾個老頭兒跪在地上死活不起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拜師。崔漢唐煩不勝煩，但看在白花花的銀子份上只得強打起精神陪著他們東拉西扯一番，最後少不得教上幾手養生氣功、太極拳、八段錦什麼的..........

不過明人之中也不全是愚夫愚婦，比如自宋兵入城以來就稱病窩在家裡死活不出門的黎遂球就偷偷的乘轎前來觀影，回家之後長吁短嘆，家人問起只是搖頭不答。只有陪他去看影戲的弟弟黎遂琪知道自家兄長是被髡賊的勢力震懾住了。影戲的鬼怪之類嚇不倒兩個讀書人，那只是障眼法罷了，嚇到兩人的是最後東門市的街景：那像山嶽一般橫亘的聖船，東門市猶如星河泄地，人間仙宮一般的街景，每條道路兩旁的水晶路燈，把這些個街道映照成一條又一條的銀河................

「年耗百萬兩銀才能維持如此的夜景！」這是黎遂球目睹了東門盛景後發出的驚嘆。可是大明呢？一年的財政盈餘有沒有500萬兩？更不要說那工業區高高聳立的煙囪、那碼頭上如山如林的戰船............

「大明完了！」書房中，黎遂球手撐著書案閉上了雙眼，忍不住的老淚縱橫，正因為曾在大明為官才更知道這其中的差距.........

有替大明哭喪的就有替大宋提鞋的。這天傍晚青雲連拉帶拽的押著一個人來找崔漢唐：「師父，我抓到一個探子，他鬼鬼祟祟的在咱們院子外轉悠好幾天了，我早看見他了，今天偷偷摸進來正好被我給逮住。」說完把眼巴巴的看著崔漢唐，一副「誇我呀」的模樣。

崔漢唐還沒說話，地上那人叫起撞天屈來：「國師，冤枉啊國師！」崔漢唐一聽連忙喊：「慢著慢著，我大宋可沒有什麼國師，貧道也只是大宋道教理事之一而已，呵呵呵。」

那人聽不懂「理事」是什麼意思，不過也猜出是能管事的，連忙道：「理事大人容稟：小道本是這五仙觀的廟祝，只因大宋劉知府進城後要查驗「皈依證」，小人乃是家傳的道士並不曾辦有度牒文書，是以被趕出道觀，沒收了道產，遣散了道眾。小人沒奈何只得帶幾個徒弟投奔越岡院劉主持處，奈何這幾日盤纏用盡，在越岡院處受了火工道人不少的掛落，聽聞崔真人在此處開宗立派特來投奔，一來故觀難離、二來良禽擇木而棲......」

「奧，我明白了，原來這五仙觀原來是你的地盤，你這是回來佔場子來了？」崔漢唐恍然大悟。

那道人聞言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口中分辯道：「不敢不敢，崔真人法力高深，貧道萬萬不及，不敢與真人相爭，只求觀主收容則個，賞貧道與徒弟們一口飯吃，小人們雖無甚法力，但敲鈸念經，占卜相面還略懂一些，等閑法事也還做得........"

崔漢唐本意是不想多事，不過問明老道和徒弟不過四五人，想到自己師徒語言不通，對這廣州城也是知之甚少，甚至道士看家的踏罡步斗、科儀法事也只是略有涉獵，至於山、醫、命、相、卜等傳統技藝那更是所知寥寥，收留這麼幾個精通此道的土著道人撐撐門面也好，當即答應下來，反正自己人多，也不怕他們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主意打定，崔漢唐大袖一揮：「請起，不必多禮，既然要在五羊觀掛單，咱們就是一家人，不知道友如何稱呼？還有多少同道在外流浪？」

那老道瘦小乾枯被崔漢唐這麼一托那裡還跪得下去，當時就借這個台階站了起來，努力操著廣州官話回到：「回理事大人，貧道，咳咳，小老兒俗家喚作「張厚道」，人稱「厚道人」的便是，本來觀眾有數十人，現在都逃散了，只有貧道還有幾個徒弟在越岡院掛單，可是他們畏懼大宋天威不敢過來，只有一個小徒弟叫「賈華京」的跟著小人來投大宋聖教，現在觀外等候.........」

「厚道人？假話精？呵呵倒是有趣，哈哈哈！」崔漢唐忍不住笑了起來。那老道不知崔漢唐為何發笑，只得陪著乾笑...........

崔漢唐笑罷多時想起還有個老道等回話呢，於是連忙吩咐老道把徒弟叫進來。等老道出去了，崔漢唐眼珠一轉叫過青雲吩咐幾句，青雲領命出觀去了，崔漢唐又叫來小倩，讓她把廂房收拾一下給老道住下。剛好付盟幾人在廣州玩了十幾天後乘船返回臨高去了，他們騰出的房子正好住人......

不多時乾巴老道帶著個20多歲的瘦弱小道士回來，小道士少不得又要磕頭拜見一番，崔漢唐自領他們去廂房安頓下來。老道士稍一收拾又告辭回越岡院收拾行李兼召回幾個徒弟去了..............

掌燈時分，老道士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四個背著大包小包的徒弟，崔漢唐粗通相人之術，打眼一看並沒有長相奸惡之徒，隨招來一個小道生帶他們去安頓，只把老道士留在前殿問話。原來這「厚道人」家裡幾輩都在這五羊觀出家，從他爺爺輩就是本觀的廟祝，也算是家學淵源。此人不但粗通文墨還能背得出幾本道藏，這在明代的火居道人裡面也算是一個異數了。據崔漢唐所知明末的道士除了龍虎山的天師道、武當山的真武觀、還有當時勢力頗大的全真教之外，其他道士基本都是野路子，不但不會修鍊，連道教經典也基本不通，能背誦道德經、黃庭經的都不多，除了會表演表演科儀做做法事外基本上與住觀的地主、農夫相差無幾。這「厚道人」不單能通《道德經》《黃庭經》《度人經》《血湖經》幾部道教經典，還通畫符、相面、解簽、扶乩、乃至風水堪輿之術，在當時道士業務荒廢的背景下簡直是雞群里蹦出一隻鵝來，難怪劉翔要重點「照顧」他了。不僅如此，這「厚道人」見崔漢唐待人忠厚還小心地問起崔漢唐對於保護廣州的風水地脈之事的打算，原來上次投書示警有人破壞龍脈的也是他。

提起龍脈之事崔漢唐一臉的不高興，不但劉翔借口不能破壞龍脈駁回了他在馬鞍崗建道觀的申請，其他元老也反對的居多。據戴鄂道長的電報說：就連臨高總部都有人抨擊他搞封建迷信，危言聳聽，不問蒼生問鬼神！出身廣州的某元老聽到龍脈一說更是拍著桌子破口大罵：「龍脈，龍你老母！」原來他祖上就是因為相信龍脈一說起兵謀反，差點被誅滅九族！大家聽說之後對這龍脈一說自然愈發不屑一顧了。

「厚道人」見崔漢唐滿臉的不悅之色也識趣的不敢再提此事。

從此新道教眾人就在五陽觀紮下根來，崔漢唐每日清晨帶著道生們在門前小廣場練習太極拳、太極劍、打坐，回觀之後學習文化課，按照澳洲人的習慣：每周1、3、5學臨高道教版教材《初級物理》、《初級生物》、《初級地理》、《中草藥知識》、《中藥版赤腳醫生手冊》，2、4、6則學習《道德經》、《清靜經》、《黃庭經》、當讓少不了張應宸道長自己修訂的典籍；下午則輪流讓道生們學習「繪畫」、「書法」、「製藥」、「樂器」、「按摩」、「手工」等實用技能；偶爾也請「厚道人」師徒演示道教科儀並道門六藝之術已備日後單獨傳教只用。另根據「大宋律」周末例行休息，休息時偶爾還穿插「籃球」、「羽毛球」、「唱道情」等娛樂節目。

五羊觀的道士們早已把練功地點改為了院內的廣場，想學太極養生功的人們不得不進入道觀圍觀了，幸好的是：每隔七天小道士們會三五成群的唱著歌子出現在大街小巷「積修外功」，這「外功」的範圍極廣，救助傷病、修理農具、清掃街道、救貧濟弱無所不包，這時人們盡可以拉住他們請教「太極功」。每天來隨著道士們學練太極拳、劍的土著也越來越多，其中有個叫鄺鴻的小孩劍術學得尤其好，舞起來幾乎與道生們無異。

不知不覺間，廣州城的空地上、樹林中在清晨和傍晚都會出現一些打太極的土財主，偶爾還會有人捧著紫砂壺咪一口澳洲清茶，大街小巷的販夫走卒們時不時的會哼上幾句「白雲黃鶴道人家，一琴一劍一杯茶.....」。

一些平頭百姓見到原來的廟祝「厚道人」在觀中出現也紛紛跑來上香；偶爾還有人家婚喪嫁娶來請澳洲道士幫忙做法事。五羊觀的香火也漸漸的旺盛起來，與大世界的時候不同，五羊觀的崔道長並不禁止百姓焚香禱告，反而很樂意跟香客們攀談幾句，雖然大多數時候他有聽沒有懂，不過那副笑眯眯洗耳恭聽的摸樣讓人很有種傾訴的慾望。廣州商業協會的高大官人沒事就很愛來五羊觀陪崔觀主喝著「黎母山烏龍茶」探討養生之道，初時業界同仁人還疑惑不解，直到有一天高舉大官人不經意間說漏了嘴：只要經常拜訪崔道長聊天總能提前一兩天聽到一些廣州市政府的新方針政策，雖然不一定每次都能說中，不過「真髡」嘴裡說出來的總比茶坊酒肆聽來的靠譜得多，廣州商業協會的其他士紳聽說後自然也蜂擁而至。當然喝了崔道士這麼多的「黎母山烏龍茶」，總少不得有所回報.。

而一些風土民情，甚至是重要信息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崔漢唐所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