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染缸、宮廷:高加索一瞥(上)

石榴的顏色_土豆視頻

文圖來自於鏈接中的電影,前蘇聯亞美尼亞導演謝爾蓋·帕拉贊諾夫的《石榴的顏色》。

帕拉贊諾夫無論是在亞美尼亞還是俄羅斯的文化界,亦或是全世界的電影藝術界之中都是相當負盛名的導演,而《石榴的顏色》則是其超現實主義作品中流傳最廣的一部。這一部電影圍繞著亞美尼亞詩人撒亞特·諾瓦(Sayat-Nova)對於自己人生的詩作,但並沒有嚴格記錄詩人真實的生活,而更加接近於呈現詩作中的意象。

我不認為詩人現實生活中真的會遇到這種事情

影片本身相當晦澀難懂,個人也不對其藝術含義做出過多的解釋,但是這一部電影中隱含的許多小要素卻十分有趣,結合撒亞特·諾瓦本人的經歷來看也能在某種程度上折射出其時代的高加索現狀。

石榴,影片的標題,南高加索最重要的農產品之一。

詩人雖然是亞美尼亞人,其故鄉卻並不在亞美尼亞高原或是西亞美尼亞,而是喬治亞的古都第比利斯。巧合的是導演帕拉贊諾夫也是來自於第比利斯的亞美尼亞社群,其父母都是純亞美尼亞人。歷史上第比利斯的亞美尼亞人口之多,在帝俄時期一度達到城內的百分之七十,如同華人在新加坡。

喬治亞女人的祈禱

上圖的場景便是年幼的詩人無意中聽見一位喬治亞婦人的禱告聲。禱告本身是喬治亞語,並且在不停地提到喬治亞最受敬禮的聖人聖喬治。

喬治亞聖像藝術中的聖喬治

可以看到上圖中聖喬治屠龍的形象。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圖中不但有喬治亞語的銘文「聖喬治」(Tsminda Giorgi),也有希臘語的同意義銘文(Ο ?γιο? Γε?ργιο?),而圖中的女性角色也身著拜占庭風格的服飾,側面反映出了東羅馬對於喬治亞極深的影響。

喬治亞教堂壁畫,圖中的王族成員同樣身著全套東羅馬式的服裝

回到聖喬治上面,下一個鏡頭就更加有意思了:

這裡的禱告詞雖然是用亞美尼亞語說出的,圖上聖喬治的形象一目了然,並且也提到了其最明顯的標誌:白馬。

在喬治亞,聖喬治有一個使用頻率相當高的雅稱「白喬治」(Tetri Giorgi);現在的喬治亞人往往會解釋「白」指代的是聖喬治坐騎的顏色,而忽略其背後的含義:聖喬治在喬治亞的形象一半以上來自於前基督教時代喬治亞神話中一位重要的神祇阿爾瑪齊(Armazi),這位神明的象徵就是月亮。Armazi這個名字據現在學者考證有可能來源於波斯語的Ormazd(阿胡拉馬自達),瑣羅亞斯德教的主神,而其月亮崇拜有可能與安納托利亞人的早期信仰有關。

聖喬治騎著白馬的形象也與高加索地區另一位神明重合:

這一位是奧塞梯人民間信仰中的神,掌管的是「男人氣概」與「生育」,也正因如此,女人被禁止直稱他的名字。同樣在喬治亞,聖喬治也被認為是男性特質的主保。


第比利斯的澡堂

泡泡浴,不是你想的那種

第比利斯城一直以其優質的溫泉聞名。曾經喬治亞的國王瓦赫堂(Vakhtang Gorgasali)在這裡洗過溫泉後,便把自己的宮廷搬到這裡,以便一年四季都可以享受溫泉。穆斯林軍隊橫掃南高加索的時候,第比利斯一度被佔領,而喬治亞王國的中心則西移到庫泰西(Kutaisi),直到巴格拉季昂家的大衛四世(Davit Aghmashenebeli)重新從穆斯林手中奪回這座泉城。

喬治亞的「大衛王」

而在大衛四世反攻第比利斯之後,城中的穆斯林人口仍然眾多。而國王的政策十分具有「高加索風格」:簡單的共生。高加索山脈地處兩大帝國的力量投射邊緣,其中不論哪方都無法對其做到完全控制。而這裡偏偏藏匿了無數不同語言不同宗教的族群與他們的頭人,使這裡的外交形勢異常複雜。早在阿拔斯朝,亞美尼亞的穆斯林埃米爾就會與當地基督徒王公聯合給巴格達城裡的哈里發找麻煩。基督徒王公也會通過拉攏穆斯林勢力來敲羅馬皇帝的竹竿。在這種情況下,高加索地區無論是基督徒佔優勢,還是穆斯林上風,兩者的地位都保持著一種動態平衡。穆斯林埃米爾與基督教王公家庭之間往往都有姻親關係,不單單是基督教女性外嫁穆斯林王公,還有穆斯林女性嫁給基督教統治者,甚至有穆斯林男性在家族要求下改宗基督教並且入贅基督徒家庭的情況存在,例如巴格拉季昂家的魯素丹(Rusudan)女王,其丈夫便是一位塞爾柱王子,在王子父親的要求下改宗基督教並且入贅於巴格拉季昂家族。而其他的基督教君主,如卡拉巴赫的哈桑·賈拉爾(Hasan Jalal Dawlat),也與穆斯林保持著極其緊密的聯繫。哈桑是一位百分百的亞美尼亞正教徒,其亞美尼亞語的真名被大部分人所遺忘,取而代之的是穆斯林對他的稱呼:哈桑(Hasan)「英俊的」,賈拉爾(Jalal)「偉大的」,達吾拉(Dawlat)「富有的」。雖然他是一位不可動搖的基督徒,用自己的產業來資助修道院、教會以及文學,他同時也定期參加穆斯林的禮拜,在清真寺中為其專設的御座前將金銀財寶與羊皮紙卷賞賜給穆斯林「烏里瑪」(學者)。

關群,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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