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學說不是哲學，是神學——《一個中醫學子的思考》

04-25

原作者：黃萍

原出處：《江河湖海之醫道-中醫的悖論》

一
第一個學期開設《中醫基礎理論》，我們的老師翻開課本，上起課來。講了大半天，老師講得口乾舌燥，我們聽得雲里霧裡，不知所云。
「陰陽是中國古代哲學的基本範疇，是中醫學理論體系的基石。任何事物都可以分為陰陽，譬如，男人屬陽，女人屬陰……」

「夏老師！請等一下，」我舉起手來，他沒注意，我就直接站起來打斷他的講課，「我能向你提一個問題嗎？」
「你有什麼問題？」
「夏老師！請問，為什麼同樣都是人，卻要把男人規定為陽，把女人規定為陰？」
「陰陽學說認為，在相互依存的陰陽矛盾中，陽為主導而陰為從屬，即陽主陰從。在人類社會中，一般是男人起主導地位，女人是從屬地位，所以，男人屬陽，女人屬陰。」
「可是，現在都男女平等了呀！」我說道。
「中醫基礎理論形成於古代社會，那時是一個男權社會。」
「男權社會中，男人起主導地位，所以男人就是陽。但是，任何事物都是發展變化的，現在男女都平等了，不再是主導與從屬的關係了，因此，我認為再把男人歸屬於陽，女人歸屬於陰，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
「什麼不合時宜，這是古代聖人的規定。」
「難道古代聖人的規定就不能更改嗎？」我疑惑地問道。
「古代聖人的話就是聖旨，我們只能按照他們的話去做。」

「如果他們說的話是錯的，我們也要按他們的話去做嗎？」
「聖人說的話怎麼會錯呢？」夏老師斬釘截鐵地說。
「夏老師！據我所知，雲南的摩梭族現在還是一個母系氏族民族，在母系氏族裡，女人屬於主導地位，而男人卻是從屬地位，如果按照陰陽的理論，現在的摩梭族就應該女人歸屬於陽，男人歸屬於陰了。」
「你簡直在鑽牛角尖，陰陽學說是一個普適的哲學理論。」夏老師生氣地說。
「哲學理論？夏老師，既然你說到哲學理論，我也就用哲學理論來談談我的看法，根據哲學中的邏輯學原理：『一個錯誤的命題，可以推導出任何命題。』你現在給我們講授的『任何事物都可以分為陰陽。』這一命題，就可以推導出任何命題，因此，這一命題是一個錯誤的命題。」
「你怎麼能這樣呢？到底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夏老師氣憤地教訓我。
「學生難道就不能和老師討論問題嗎？」
「我告訴你，對於知識首先要接受，然後才去討論。」
「是的，夏老師！我同意你的觀點，但問題是我們首先要弄清我們所學的知識的對錯呀！」
「小的時候你還沒有能力弄清知識的對錯時，你不是全接受了嗎？」

「是的，小的時候我們還無法分分辨知識的真偽，但現在我們已經具備了一點點這樣的素質。其實，我們現在也不可能有能力分清知識的真偽，我們只是想運用科學的思維來探討問題。」
「有你這麼和老師討論問題的嗎？」夏老師憤怒地說道。
「那我們學生要怎麼和老師你探討問題？」
「我已經告訴你了，首先要接受。」
「難道錯誤的、荒謬的也要我們接受嗎？」
「你竟敢說我們最經典的國粹——『陰陽學說』是錯誤的、荒謬的。」夏老師氣得臉紅脖子粗。
二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陰陽學說還未達到思辨的境界，僅僅只是達到了「把事物或現象歸納到一個集合」的程度，就像亞里士多德看到兩匹馬拉車比一匹馬拉車快時，他得出結論「力越大，物體就運動得越快。」一樣。
陰陽學說的這種「把事物或現象歸納到一個集合」首先表現在陰陽的定義上，譬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里對陰陽的定義：「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這個定義本身就是含糊其辭的歸結。很多事物或現象本身就是具有正反兩面的，譬如，美醜、好壞、男女、上下、前後、左右等等，但所有這些都歸結入陰陽，似乎就顯得極為牽強。

根據中醫中的陰陽學說，劃分事物或現象陰陽屬性的依據是：中醫學以水火作為陰陽的徵象，水為陰，火為陽，反映了陰陽的基本特性。如水性寒而趨下，火性熱而炎上。其運動狀態，水比火相對的靜，火較水相對的動，寒熱、上下、動靜，如此推演下去，即可以用來說明事物的陰陽屬性。
於是，陰陽學說就確定了事物或現象的陰陽劃分標準：運動的、外向的、上升的、溫熱的、明亮的、功能的……屬於陽的範疇；靜止的、內在的、下降的、寒涼的、晦暗的、物質的……屬於陰的範疇。
我們從中醫學以水火作為陰陽的徵象來進行推演一下：從「水為陰」開始。水性寒而趨下,所以「下降的」就屬於陰性。我們知道，不僅水有趨下性，所有的物質都有趨下性，這是萬有引力的作用。因此，按這樣的推演，所有的物質都應該屬於陰性。既然所有的物質都屬於陰，火也是一種物質，因此，火也應該屬陰。這不是與陰陽學說以水火作為陰陽的徵象相矛盾嗎？幾百年前的牛頓看到蘋果落地，就由此激發他尋找原因，最終創建萬有引力定律。而我們國人卻一直對古人的言語奉為聖旨，都帶著無限崇敬的態度去信奉，幾乎達到了盲信的地步，這對於認識世界來說，不是進步，而是倒退。
相反，在文學藝術上，我們國人卻進步得極為神速，譬如，詩在唐朝發展為頂峰，宋朝又把詞創立為又一高峰，而元朝發展了曲的文學體裁，明清則轉為小說。我們的文學藝術一個一個的里程碑式的山峰樹立在中國文學藝術史上，但我們的傳統醫學呢？卻一直還停留在《黃帝內經》時代，這不知是我們傳統醫學的悲哀，還是《黃帝內經》的輝煌？
現代一些中醫信徒把《黃帝內經》說成是早熟的醫學，而且認為《黃帝內經》早熟的跨度太大，以至於還超前於現代西方醫學。他們認為只要悟透《黃帝內經》里的一句話，一輩子都受用無窮；他們也相信在《黃帝內經》里一定能找到治療癌症辦法；還相信《黃帝內經》一定能有解決艾滋病的方法。就像相信《易經》的人說，現在所有的科學技術都能在《易經》里找到源頭一樣自吹自擂。

如果水屬陰的話，那麼水蒸氣也就屬陰了，因為我們知道水、水蒸氣、冰都是同一種物質。依次推理，雲也屬陰，因為雲是水蒸氣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但是，根據古人對天和地的理解，雲是組成天的一部分，而天屬陽，組成天的雲也就屬陽，這且不自相矛盾。

事實上，只要運用邏輯推演的原理對中醫學中關於陰陽學說進行推演的話，到處都充滿著自相矛盾，到處都是漏洞百出。

因此，陰陽學說不是運用邏輯推演而建立的，而是通過想當然的規定建立的。所以，陰陽學說不具有哲學的特性，因而，陰陽學說不是哲學。

在古代西方，有很多現象當時很難解釋，於是，人們塑造了神或上帝來理解事物和現象，因而，創建的神學大廈。

我們古代中國也一樣，也有很多的事物或現象在當時很難解釋，於是也塑造的很多的神來解釋事物和現象。不過我們古人在創造神的同時，也一同創造了「祝由」、「巫醫」來解決人體的身心疾病，在逐步的發展過程中，他們用「陰陽」來取代了「神」的地位，但實質卻未改變。看看陰陽的定義就一目了然了，「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這與西方「神」或「上帝」有什麼區別。西方神學中認為上帝是萬能的，而我們中國的「陰陽」同樣是萬能的。你看「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這個「陰陽」不是萬能，是什麼？所以，陰陽學說是神學。

既然陰陽學說是神學，那麼，中醫學說也就是神學。所以，虔誠地信奉中醫的人士，就是中醫教徒。

中醫教徒的經典就是《黃帝內經》，他們信奉《黃帝內經》里的每一句話，所以他們認為只要悟透《黃帝內經》里的一句話，一輩子都受用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