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日達瓜西熱神山，也叫純水晶山，一個是音譯，一個是意譯，在國外英文文獻中被譯作Pure Crystal Mountain。在藏南的原始森林中有一座水晶山的故事，是二師兄（我的一個朋友）在拉薩的茶館裡告訴我的：藏傳佛教密宗的身、語、意三密與岡仁波齊、梅里雪山、扎日三神山相對應，扎日神山對應的意密，勝樂金剛的宮殿就建在扎日山頂，扎日神山中有一個湖泊湖底藏著全世界一半的財富，但是女人不能轉扎日，不能經過卓瑪拉山口……

但相對於岡仁波齊和梅里雪山的知名度，扎日神山不僅在地圖上找不到，而且很少人聽過，網路或書籍中關於轉山的資料鳳毛麟角。關於扎日轉山，最形象也最神秘的一個信號，是二師兄送給我的扎日轉山圖，他說那是三安曲林寺的喇嘛送給他的一張紙，有點古舊，但是做得非常專業，左上角有圖例，註明了寺廟、河流、埡口、湖泊、夜宿點等。整個路線圖都是藏文標註，有幾處關鍵點有手寫的漢語翻譯。不過我自學過一些藏文基礎，拼讀沒問題，而且一般藏文地名翻譯都是音譯為主。這張神秘的轉山路線圖最具唐卡色彩的是祥雲，轉山圖中間是純水晶山，被祥雲環繞。

二師兄送我的扎日轉山圖

扎日神山轉山路線的歷史變化

曾經的扎日神山轉山路線：

扎日神山轉山的路線有三條，分別稱為「孜廓」（轉山頂）、「八廓」（轉山腰）和「日廓」（轉山腳或山谷），也俗稱為「小轉」、「中轉」和「大轉」。 扎日神山轉山每12年一次，「大轉」轉山路線從扎日鄉曲松村（曲桑村）開始，沿著扎日曲往下，到與西巴霞曲（即蘇班西里河）的交匯處；沿著西巴霞曲逆流而上到塔克新，從這裡沿玉門曲折向北，轉山終點位於玉麥鄉（玉門鄉），歷時約1個多月；「小轉」則是從機甲寺出發，翻過卓瑪拉山，轉完主峰達瓜西熱後再返回機甲寺，歷時約三天。

印度人哈里希?卡帕迪亞繪製的扎日轉山圖，與《中國國家地理》中的圖例完全不同。

「猴年巡禮扎日」的習俗歷史悠久，到格魯派執掌西藏地方政教權力後，轉神山成為西藏地方政府主持的一項盛大宗教活動。在轉神山前一年，政府下令工布、塔布等地的宗政府按定製，徵收牛、羊、刀、斧、銅鈴、銅鑔、銅鍋、銅手鐲、耳環、玉石、松耳石、琥珀、珊瑚等物質，到轉山時發放給珞巴族。每逢猴年轉山時，西藏地方政府都要派僧俗官員前來，帶著徵集到的牛羊、刀斧、銅器等，與珞巴頭人一起，將物資發放給珞巴人。然後舉行這樣一個儀式：在朝山出發地點，用巨木搭成一個大門。門兩邊的木梯上，各站一位藏兵。儀式前先殺一頭壯牛，牛血裝在鐵鍋內。當地的珞巴人依次拿一把羊毛，沾一點牛血抹到自己的額頭上，然後抽出腰刀，割一塊牛肉帶走。這一舉動，就表示他對分發的物品滿意，發誓在轉山期間，不殺人、不放毒、不挑起事端。否則他們會砍斷登山的藤條，用毒箭射殺轉山人。因為扎日山勢險峻，信眾蜂擁而至，很不安全。所以轉山人被分為300人左右一撥，每批相距二三十里，有序而行。那時候，山路上人頭攢動，誦經聲不絕於途，深山峽谷前一片神聖氣氛。向珞巴族人發放物資其實還有一層意義：珞瑜地區與英印接壤，為了保衛邊疆、安定珞巴人民，西藏地方政府借猴年轉山之機給他們發放物資，同時也明確西藏地方政府與珞巴人的領屬關係。如果珞巴人不走過門、不貼染血的羊毛、不割牛肉，即表示他們對所贈物資不滿，並很快會發生強烈的反抗。

1944年就出現了這種情況，噶廈政府備好大量物資，派兩名四品僧俗官員率30多藏兵、一群喇嘛前去發放。由於兩官員從中貪污不少，被珞巴人察覺，當場殺死他二人，打死打傷藏兵、香客幾百名人。後來經過談判，補齊了數量才得以繼續轉經轉山。最後一次大規模的轉神山是在1956年，加起來總共一萬多人，但1956年是比較順利的一次轉山。按慣例，設站點發放物資的同時，也是珞藏兩族人民進行物資交換之時。

1962年中印邊境戰爭後，扎日神山「大轉」和「中轉」的路線被分割在非法的麥克馬洪線兩側，麥克馬洪線將達瓜西熱主峰和印控區的阿魯納恰爾邦的山谷分隔後，轉山路線從馬加進入印控區，又從塔克新沿著玉門曲返回中國，因此扎日神山「大轉」和「小轉」現在已無法進行。

現在的扎日神山轉山路線：

現在所進行的扎日神山轉山路線基本與曾經的「小轉」相似，又有所變通和增加。起點是「小轉」的起點機甲寺，然後翻過卓瑪拉山近距離轉主峰達瓜西熱，但增加了一部分向南的路線，是為了轉接近麥克馬洪線的頗章雍措聖湖，再向北折返與曾經的「大轉」返迴路線重疊，終點是「大轉」的玉麥鄉。

女性不能翻過的轉山路線：無論是曾經的「小轉」，還是現在的轉山路線都要經過卓瑪拉山，但女性卻不能翻過卓瑪拉山，只能在山口瞻仰、朝拜達瓜西熱主峰。傳說，曾經有一男一女前往扎日神山轉山，卓瑪拉山是一位度母，她化身一位年老癱瘓的老婦人躺在山口，男子從她身旁繞過（另一版本將她扶起），而女子則從老婦人身上跨過，從此，女性就不能翻過卓瑪拉山了，據說女性翻過卓瑪拉山之後就會死去。

現在進入扎日神山有兩個路線，一個從林芝地區朗縣金東鄉然木章伐木場出發到達扎日鄉，只能徒步；一個是從隆子縣三安曲林鄉至扎日鄉，現在有公路雖然是土路可以開車到達。而扎日神山轉山入口通常來說也有兩個，一個是從扎日鄉桑東巴村（或寫作馬及墩，鄉鎮府所在地）開始，翻過雪瑪拉山口後到達彌巴塘（或米帕淌），一個是從亞繞開始，經機甲寺，翻過卓瑪拉山口後到達彌巴塘（或米帕淌），之後的路線基本一致，出口是玉麥鄉。

但是現在的轉山一般都是從距離扎日鄉西約22公里處的機甲寺開始，途徑頗章雍措，轉達瓜西熱山，到玉麥鄉為止。

扎日神山轉山時間不固定，一般2~5天，也有轉8天，扎日神山轉山並不像阿里地區的岡仁波齊神山轉山一樣中規中矩、路線成熟，只需要把主要的幾個點轉完即可，比如機甲寺、卓瑪拉山、頗章雍措、玉麥鄉，轉山途中會有一些近道小路、岔路口，當然扎日神山轉山途中有幾個「 比較成熟」的宿營點，千萬不要走錯了。

扎日神山轉山從每年的藏曆4月15日到藏曆8月15日，藏曆4月15日是釋迦牟尼佛的成道日與涅槃日，意義重大，但是那時候轉山比較危險，主要風險在於山頂的積雪和冰川還未融化，需要練就一身爬雪山和滑雪技能；而藏曆8月15日之後，扎日神山的小路上就會出現一種神物，藏語音為bú，俗名鼻涕蟲，學名蛞蝓，扎日神山那一片的鼻涕蟲以褐色為主，也有黃色、黑色，頭上有短短的觸角，一般靜止不動，也會緩緩地爬行，撿起來的時候會捲曲成圓形，基本與周圍的泥土、岩石岩石相仿，不易發現，平時也會有一些，但是過了藏曆8月15日之後滿路都是，因此轉山也在這時截止，當然還有原因就是從那時起就開始下雪了。此外，雖然扎日神山氣候濕潤，雨水特別多，但一定儘可能地避開雨季。

扎日神山位於珞瑜地區，當地珞巴人對此卻有不同解釋，他們認為山上有一個名叫「碓」（藏語意為「鬼」、「非人」）的鬼，它的本命年就是猴年，所以藏族人才會在猴年轉山，向它致敬。後來演變為扎日山頂有勝樂金剛的宮殿，當初，他一一降服了盤踞在此間的妖魔鬼怪，但有一個名叫「碓」的鬼，魔力巨大，有本事將人類拉回到混沌時代，所以每當到了它的本命年猴年，人們就要成群結隊，前去轉山朝拜，消災祛難。噶廈政府每到猴年就組織一次轉山，朝拜碓鬼以消災免難。

猴年轉扎日更為殊勝，但我等不及了，必須在離開西藏前轉完扎日神山。2015年9月初，我一直在等待雨季結束，但雨似乎停不下來了。不能再拖了，否則就要大雪封山。我準備了一周的食物，背著40斤、60升的登山包，挎著佳能5D2出發了，當然還有那張扎日轉山圖。在雨中，我差點獨自一人闖進了扎日轉山路中，幸好，在機甲寺喇嘛的勸說下，年紀已48歲的土旦答應給我當嚮導，帶我一起沿著轉山圖上神聖的朝聖路線轉扎日。或許，在冥冥之中，土旦是我朝聖純水晶山途中神山示現給我的「護法」，就在那一天，不早也不遲。

土旦已經轉完了37次，扎日朝聖的路線他了如指掌，他可以摸黑在原始森林中穿行，他可以披星戴月幾乎不用休息，他可以在爬坡中奔跑，他可以用淋濕的樹枝生火，他熟悉山中的每一個神靈，他知曉山中的藥草神水。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發現，每一次都會遇到不同的困難，每一次都會感受到純水晶山的新的示現，而我只是有幸與他同路，轉完了扎日神山。

扎日轉山第一天

土旦轉了37次，每次要採集藥草和神水

傍晚，我和四個康巴人抵達機甲寺，又開始下雨了。機甲寺所處的谷地兩側峰巒疊嶂，原始森林鬱鬱蔥蔥，一條溪流從寺廟旁邊流過，溯流而上的地方就是轉山的方向。

如果找不到同行的人的話，我得一個人轉山了。當我幾乎絕望時，聽說機甲寺里也有一個人明天要轉山。我連忙跑去機甲寺，看起來就像一個民居，旁邊正在修建復原一座全新的機甲寺，復原示例圖中的機甲寺非常壯觀。寺廟內有兩個喇嘛（機甲寺只有一個喇嘛，另外一個是協助復原工作的），還有幾個藏族工人，他們正在圍著火爐吃面。

我急切地問他，「你明天也要轉山嗎？」，他把埋在碗中的臉抬起來，露出整齊的兩排牙齒，咧嘴笑著說「嗯」。當我看到他的笑容時，我就知道，冥冥之中我與純水晶山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了。

接著他又說「我轉兩天。」我之前了解到一般人轉扎日神山需要5天，甚至更久。我驚嘆道：「你是飛人嗎？」對於我來說，3天都似乎是無法完成的，而且我足足準備了7天的食物。

喇嘛說土旦已經轉了扎日37次，喇嘛說話時語速平緩、語氣溫和，說完之後還會笑幾聲，我也慢慢平靜下來了。我如願見到了扎日轉山路線圖，是一本全藏文的書籍夾頁，但與二師兄給我的那個扎日轉山圖不同，算是更新的版本，內容更加豐富、準確。

在喇嘛的勸說下，土旦答應帶我一起轉山。土旦會說一些簡單的漢語，他看起來就像28歲，但是他說他48歲了，還給我看他的身份證，他說因為轉山轉得才這麼年輕，而且常年不生病！土旦背著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外面掛著鋁水壺、小型鼓風機、藏刀、睡袋，還有一根竹棍。

外面大雨噼里啪啦下個不停，凌晨四點半我們從機甲寺出發，第一個山口是卓瑪拉山口。土旦幫我分擔了一些食物，雨沒停，路上非常泥濘，打著手電筒前進，一點信號都沒有了。我緊跟在土旦後面，從草地鑽進了原始森林間，順著踩出來的光滑的石頭路、碎石路、泥漿路爬升。從機甲寺開始我一直緊跟著土旦，試圖證明我的速度並不慢，當他在奔跑著爬山時，我就放棄趕超他的念頭了。

從森林穿行至低矮的杜鵑花灌木叢中，天開始亮了，遠處卓瑪拉山口就隱藏在迷霧之後。之後有一個撐起來的塑料簡易住宿點，地上有松枝可以睡十多個人，還有一個燒水壺和保溫瓶提供熱水，我們在這裡吃過午飯之後，雨停了，繼續前行。土旦堅持要跟我調換背包，不過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又換回來了，他說太重了勒得肩膀痛。

卓瑪拉山下的夜宿點

快到卓瑪拉山口時是碎石屑路，土旦突然停下來竹棍撥弄碎石，找到了一塊類似鳥類翅膀的化石，高興了半天，他說轉了這麼多次竟然找到了這樣一件寶貝。又開始下雨了，山口一面籠罩著雲霧，另一面卻視野開闊。

馬上抵達卓瑪拉山口

女人不能翻越卓瑪拉山口繼續朝聖，按照土旦的說法，女人到卓瑪拉山口之後，只能朝下走七步，然後返回，不能再繼續翻越卓瑪拉山了，他說是因為女人臟、麻煩，土旦還特別提供了一個例證，一個女人翻越了卓瑪拉山口之後被一隻熊咬死了。其實在世界其他文化中也有很多認為女人的經血會玷污神靈。

關於這個禁忌，還有一個傳說，曾經有一男一女前往扎日神山朝聖，卓瑪拉山是一位度母，她化身一位年老癱瘓的老婦人躺在山口，男子從她身旁繞過（另一版本將她扶起），而女子則從老婦人身上跨過，從此，女性就不能翻過卓瑪拉山了，據說女性翻過卓瑪拉山之後就會死去。聯想到賽卡古托寺、錯噶寺關於救贖與懲戒的故事，這個傳說中的懲戒似乎多了性別歧視的意味。

純水晶山隱藏在迷霧之中，更加神秘而神往。天氣晴朗的話，在這裡也可以看見純水晶山。我在卓瑪拉山口獻了一條哈達，土旦在山口撿了一個空飲料瓶，然後開始下山，沿著朝聖者在碎石屑和亂石崗中踩出來的小道，我們一直走到谷底。

彌巴塘（注意右側的建築，夜宿點）

米帕曲從草場中穿過，形成了一片寬闊平坦的草場彌巴塘（米帕淌），溪流從周圍的高山上源源不斷地匯入草場中，彌巴塘的美能讓人暫時忘卻剛才的艱險。彌巴塘一處高台上有一個石砌的簡易建築，土旦說很多人第一天會住在那裡。

要進入彌巴塘，先要經過一條兩三米寬的河流，河上有一條三個木頭搭起來的「橋」，木頭之間用細鐵絲和哈達捆紮，還有一根又低又晃的細鐵絲作「護欄」。下雨之後木頭橋非常濕滑，我從上面側身挪過去。

傳說扎日神山還有108種樹木，108種名貴藥材，108眼聖泉，108座修行洞，108個神湖和108處天葬台等等，我一直覺得這些都只是傳說，而且108在佛教文化是吉祥的數字，但土旦相信扎日神山中有名貴的藥草、香料，還有神水、聖泉，他每到灌木叢、草甸區、森林中，都會特別注意路邊的野花野草，土旦說這些藥草都可以治病，而且扎日神山中的藥草效果更佳。他有時候停下來，摘一朵野花湊到我鼻子旁，教我從花朵味道、顏色、形狀來辨識藥草，他說有的藥草要交給做藏香的人，加到藏香里。

他在卓瑪拉山口撿的空塑料瓶專門用來收集純水晶山朝聖路上遇見的溪流、泉水，每遇見一條溪流或泉水用瓶蓋接一點，等到轉完山就可以裝滿一整瓶水了。每遇溪流、泉水我都會喝幾口，竟然一路上都沒有拉肚子。他說扎日神山山裡的水可以治病，而且還笑著說這就是他常年不生病的秘密。

彌巴塘雖然美麗，但也意味著危險，容易陷入沼澤中。穿過沼澤濕地，沿著米帕曲前行一段後開始爬坡，前往夏貢木拉山口。

閃閃發光的苞葉雪蓮

途中遇見一片精靈般的苞葉雪蓮，密密麻麻地生在溪流兩旁，綠色的葉子鋪滿了山谷，讓雪蓮白色的花朵更明麗，苞葉雪蓮不同於一般的高山雪蓮花，閃閃發光，就像生在雪山上的荷花一樣優雅，我放佛闖入了一個仙境，我忍不住多拍了幾張照片，土旦在遠處喊我快走。

在爬坡時，一塊平坦的山坡上立著些許白色石頭柱，土旦說那是肉做的石頭，用來供奉山神。夏貢木拉藏語意為吃肉的地方，轉山者可以在夏貢木拉山坡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們在這裡吃了我帶的雞腿，這時候又開始下大雨了。

越接近夏貢木拉山口雨越大，還夾雜著雪花。除了碎石屑路，還要攀岩，在陡峭的岩壁上，順著石頭縫隙攀登。在達夏貢木拉山口也可以看見達瓜西熱神山的，但此時雨太大霧太濃。到達山口之後，我問土旦，怎麼沒有下山的路？！幾乎是直立的碎石屑，大約有幾百米，非常危險，如果在五六月份會被積雪覆蓋。所謂下山的路就是用腳踩踏碎石屑形成的坳陷處，我用登山杖作為支撐，慢慢挪下去，碎石屑一直在滑落。

在如此危險的下山途中有一塊水晶田，細心的朝聖者還能撿到水晶，更讓人對純水晶山無比神往。途中有一片冰川未融化，走在冰川蓋上的時候要特別小心以免陷落其中。一直走到海拔較低草甸溪流遍布的嘎多塘，又要開始爬山，在暴雨中斜穿茂密的野杜鵑花林，如果在5-7月份，這裡野杜鵑花盛開，一定會很美。杜鵑花灌木叢非常難走，灌木比一般人要高一點，枝葉茂盛但是無法遮雨；根系非常發達，路上的根枝被砍斷或壓倒，重裝跨越時仍比較困難，雨越來越大，我的鞋和褲子已經濕透了。

打馬郎工夜宿點

轉過一個彎之後突然柳暗花明，一片空曠的草地出現在眼前，一座石頭砌成的屋子偎依在山坳里，土旦說，今晚我們就住那，達瑪拉（打馬郎工）。走進達瑪拉宿營點石屋內，我們失望極了，石屋空間比較小，屋內連乾柴都沒有，屋頂漏水。土旦用水壺到河邊打水，我撿周圍的杜鵑花樹榦和樹葉。土旦背的鼓風機用處極大，即使完全淋濕的樹枝樹葉都可以點燃，他背的藏刀用來劈柴。

火旺了之後，感覺連煙霧都是暖和的，站在外面看見屋子石縫裡冒出來的炊煙時，突然想起陶淵明的《歸田園居》：「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周圍都是原始叢林，雲霧環繞，美與險看你如果抉擇。

用水壺煮了清茶，吃了糌粑和我帶的食物，勉強把褲子烤乾。屋頂一直在漏水，我們用雨傘、水壺、鍋接水，一個橫著，一個豎著，剛剛夠在沒漏水的地方擠下兩個人，在叮叮噹噹的雨聲、滴水聲中我們很快就睡著了。在神山裡的亂石中，總算有一個安睡之處。

扎日轉山第二天

土旦說，全世界一半的財富都在頗章雍措湖底

凌晨四點醒來，我的鞋和襪子依然是濕淋淋的。我們在細雨中斜切緩坡前往頗章雍措，這一段路上朝聖者踩出來的小路在青草和迷霧中更難辨認。

喇嘛尿尿的地方

從純水晶山朝聖開始，土旦一直在說，你不能想尿尿就尿尿，要在專門立有藏文「喇嘛尿尿」牌子的地方大小便，牌子插在壘起來的石堆上，石頭上還系著哈達和經幡，喇嘛會在石台上打坐、休憩，當然還要方便。這也是判斷朝聖路線是否有誤的一種方法，兩個夜宿點之間可能會有兩三個「喇嘛尿尿」的地方。

土旦走在山脊上

遇見好幾個湖泊，先是普姆錯（姑娘湖），接著是三個連在一起的小湖，湖尾石頭砌起來的石台上掛滿了經幡，土旦說這是為了紀念在此修路而病逝的喇嘛，石台下方有幾塊石刻佛像。之後偉巴錯，意為閃閃發光的湖泊，經過偉巴錯，翻過一個小山頭便能看見扎日眾多聖湖之首頗章雍措，湖邊掛著經幡和哈達。

頗章雍措

頗章雍措並不大，形狀頗似金剛鈴的鈴身，鈴口有一塊突起的高台，掛滿了經幡，旁邊有一間藍色鐵皮頂的石頭屋。頗章雍措藏語意為神殿之湖。土旦說，全世界一半的財富都在頗章雍措湖底，所以大家都把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獻到湖底。我在頗章雍措湖畔的高台上向湖內獻了哈達，湖底有很多哈達，有的綁著手鐲等。

頗章雍措夜宿點

湖邊一塊岩石上有紅漆寫的「中國」兩個字，頗章雍措宿營點的房子比達瑪拉的要好很多，空間較大，還不漏水，牆上掛著一幅班禪的唐卡，地上有松枝，還有幾塊棉被，牆上也有藍漆寫著「中國」兩個字。我們在石屋內燒水煮了清茶，草草吃完午餐。

如果從偉巴錯或頗章雍措走錯路，順著山谷向南會到達玉門曲，沿玉門曲向北即可到達玉麥鄉，這是傳統扎日轉山中轉的一部分路線。從地形圖上來看，不需要翻山越嶺，順著玉門曲旁寬闊的大道前行即可。但現在的朝聖路線並沒選擇這條難度係數較低但更加接近非法的「麥克馬洪線」的路線，而是從頗章雍措開始，急轉向北，再次無限接近達瓜西熱神山，之後前往傳統朝聖路線的重要節點或終點——玉麥鄉。

從我們的朝聖軌跡來看，偉巴錯和頗章雍措就像一個楔形或馬蹄形的最尖端，無限靠近「麥克馬洪線」，經過卓瑪拉和夏貢木拉這兩個可以看見達瓜西熱神山的山口之後，幾乎垂直向南行進，目的只有一個：頗章雍措。

覺姆色度湖

頗章雍措之後是覺姆色度湖，湖面呈狹長狀。土旦把鞋子脫掉，挽起褲腿，在冰冷的湖水中採集湖底的淤泥，用塑料袋封裝起來。他說，這些淤泥是女人的經血，傳說可以治療疾病，但不能見火光。關於女性不能翻越卓瑪拉山口的解釋中，經血不幹凈的說法似乎被這個傳說打破了，女性的「經血」不僅不是不幹凈，而且稱得上神聖。

高山大黃

在湖邊或亂石堆中，經常能遇見一種奇特的植物，遠看是一根黃色或紅色的「柱子」，一米多高，走近才發現是一片一片的葉子拱起來的「柱子」。土旦說「柱子」可以吃的，其實它的學名是高山大黃。

鐵絲搭的「梯子」

經過一段亂石堆小路後，遇見了朝聖中最危險的一處：十幾米的峭壁，全靠兩根細鋼絲和十幾段細鐵絲擰在一起的「鐵絲梯子」攀登，峭壁上時有碎石掉落，細鋼絲是軟的，在峭壁上不易固定，身體容易向後傾，非常危險。土旦先把他的背包背上去再下來，執意要幫我把背包背上去，他怕我掉下懸崖。我們爬上去之後，土旦說曾經有幾個人一起轉山，大家一起爬「鐵絲梯子」的時候，前面的人一隻腳沒踩穩導致後面的人直接摔下懸崖而斃命。

登山峭壁之後，地勢平坦，很快就到達打久拉山口，山頭滿是野草，土旦說打久拉藏語意是跑馬山，拔一把野草，堆在山口的草堆上「喂馬」。這裡是第三個有望看見純水晶山的地方，冒險攀登「鐵絲梯子」只是為了增加看見神山的幾率，可謂良苦用心。

下山路上，因為下著大雨，草特別滑，我摔了好幾跤。到達河谷後，有一處石頭砌起來的高台，掛滿了經幡和哈達，據說是空行母廟會。我們穿過一片杜鵑花叢，跨過一座四根木頭搭的木橋之後，沿著湍急的河流在杜鵑花灌木叢和原始森林穿行。雨越來越大，我的褲子都濕透了，跨越倒地的樹榦時更加困難，遇到溪流接一杯水喝，順便歇會。速度越慢，會淋得越濕，但原始森林似乎沒有盡頭，我拚命地在泥濘中奔走，我的登山杖第三節鬆動了，後來折斷了，只剩下兩節，我沒捨得扔掉。天色越來越昏暗，終於在原始森林中出現了一片空曠平緩的草地，一間石頭砌起來的屋子門口火光耀耀，土旦已經把火生旺了。

這裡是達倉榮（地圖上標註名稱是達昌）宿營點，條件也比較好，屋頂基本不怎麼漏雨，而且周圍都是原始森林，柴火很充足。土旦兩天轉扎日時，在神山中只住一個晚上，就住在這裡，而我們這次兩天才到這裡。我把褲子、衣服都烤乾了，內褲只能扔了。

土旦說，這個屋子他曾與三安曲林寺、機甲寺的喇嘛一起維修過。一提起這個夜宿點，他總是洋溢著驕傲之情，似乎這是他的家一般。每一個宿營點，對於純水晶山朝聖的人來說，都是救命的，所以每次都會用心保護。

每當我們燒火時，土旦都會提醒不要將塑料之類的易燃物靠近火堆，離開時一定要熄滅火堆。在每個夜宿點，我們都能在石頭牆縫中找到應急的物品：比如打火機、火柴、蠟燭，甚至糌粑、餅乾（雖然很多已經過期了）。朝聖的人會衡量接下來所需的物品，將多餘的東西放置在夜宿點，以便之後的轉山人使用。如果我們用了屋內的柴火，土旦都會用藏刀再劈一些放在屋內，以便其他人燒火。

今晚的火很旺，地方也寬敞，我們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還得早起。

扎日轉山第三天

土旦說，轉五次才有可能看到純水晶山的美

凌晨四點多我們醒來收拾東西，土旦說，被子鋪在地上睡完之後，最好搭在遠離火源的房樑上，以免地上潮濕影響之後轉山者休息。

外面下著雨，我們摸黑進入夜宿點背後的原始森林，土旦對路太熟悉了，完全不用擔心迷路。短短的兩三個小時，我們穿越了垂直植被帶，從原始森林到灌木叢、草甸、亂石崗、碎石屑，坡度非常陡，亂石崗立著密密麻麻的石板，彷彿一處荒蕪的墓地。土旦說這座山藏語叫夏沃拉（夏偉拉），是哭的意思，傳說有一個喇嘛在轉山途中爬這座山時，累得哭了，所以這座山被叫做夏沃拉。爬到山口時，天亮了，雨停了，但是雲層太厚。在這裡也可以看到純水晶山的，土旦說他轉了五次才在這裡看見了達瓜西熱神山。

穿過一片布滿青苔的亂石堆之後到達達木青拉山口，下山途中有一個片平緩的草地，這裡野草豐盛，路上豎著一塊刻著六字真言的石頭，土旦說這裡是薩瑪崗，泥土是白色的，草地上有很多藥草散發出一股奇妙的異香。

這個夜宿點幾乎廢棄，也夠一兩個人住

從灌木叢進入原始森林，一直到達谷底的河岸，岸邊有一處塑料帳篷，土旦說這裡叫頓雜榮，料帳篷內有兩床被子，還有一個水壺可供燒水，但僅夠兩三個人住宿。

鋼絲和木片搭的橋

我們休息了一會，準備過河，十餘米寬，河水湍急，如果掉入河水中，很有可能被沖走，非常危險。宿營點的右側是一根粗樹榦獨木橋，非常濕滑，左側是一個細鐵絲與木板搭建起來的簡易橋，很多木板一側脫落或者完全脫落，可以抓住兩邊的充當扶手的鐵絲。我們決定從鐵絲木板橋過河，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過河後回頭一看還是心有餘悸。

過橋後沿河流在原始森林中穿行爬山，太陽出現了十幾分鐘，但讓人非常欣喜，兩岸的林木茂密而挺拔，沒有下雨，穿行叢林並不太費力，也有心情和視野來欣賞著密林中的美景了。不久叢林中出現了一面高達數十米的懸崖，懸崖下面是甲吉堡（甲幾儒）宿營點，很多朝聖者都會在此（或頓雜榮）度過轉山的第四個晚上。

懸崖下的甲吉堡夜宿點

甲吉堡崖壁上刻的六字真言

宿營點非常簡陋，甚至沒有遮雨的建築，有一個塑料搭起來的簡易帳篷，內有一床被子，不過僅容一人。不過也可以靠懸崖遮風擋雨，懸崖上還在不斷滴水，但足夠睡覺了。土旦說，甲吉堡是一個喇嘛的名字，懸崖岩壁上刻有很多六字真言。我們在此燒水煮茶，吃了午餐。在這裡，我發現泥漿已經從褲腳一直蔓延到了大腿，我把我的鞋脫下來，腳在水中浸泡時間太久而起皺，腳底甚至發霉了，腳背和腳踝因為摩擦過多而導致潰爛化膿。

翻過一座山頭還有山頭，如果掛著經幡，說明這就是山口了，之後下山直抵谷底，從山口到谷底海拔落差至少1000米。扎日朝聖途中除了掛著經幡的山口、夜宿點和「喇嘛尿尿」的地方等用來辨認路線是否錯誤外，朝聖的人還會在荒蕪的草地中立起石板、樹枝，或者在灌木叢、原始森林中的枝條上綁上一截哈達、經幡，以方便朝聖者識別路。對於我來說，這些分段設立的石板、經幡就像一個個分段實現的目標一樣，一定要轉出去，一段一段地走，不能放棄。

土旦

而讓我最不能放棄的是，每次抬頭看前方，土旦的笑容一定在，土旦的笑臉一直激勵著我走下去。

從甲吉堡經過一段坡度非常陡的碎石屑路後，又沒路了，必須再次攀爬峭壁。土旦說這裡藏語叫加達倉（加達昌），意思是手指相互鎖扣，峭壁上有鐵絲和哈達作為攀岩抓手。

廢棄的加達倉夜宿點，以前女性與男性會合的地方，不過現在已經不能用了

爬上去之後繼續沿著峭壁一腳寬的小路斜穿而上，不久便到達廢棄加達倉（加達昌）夜宿點，這裡有鐵皮頂的石屋，但現在已經完全廢棄，無法住宿。土旦說，以前，女子無法翻越卓瑪拉山口，她們從朵參（洞村）穿越原始森林到達加達倉，與男子相會，在加達倉住一晚後，一同前往玉麥鄉。

途中有一處碎石屑路，路旁插滿了密密麻麻細長的石片，土旦說懷孕的婦女在此處插上石頭後，就能保佑胎兒平安。

不久到達庫久拉（喀爾久拉）山口，土旦說，庫久拉意思是拐杖、登山杖，山口有一堆竹棍、木棍等手杖，距離扎日朝聖出口玉麥鄉很近了，大家會把手杖留作紀念。

下山後到達思姆乃烏塘（森莫納日塘），就像彌巴塘一樣美麗，水草更加豐滿，草地上點綴著幾棵孤樹，四周山上都是原始森林，美麗的景色也意味著危險，為了避開沼澤，我們直接在河水中淌水前進，完全不在乎鞋和褲子濕不濕了。

穿過兩個木橋後開始下山，貼著懸崖在河流邊上下山，坡度比較大，河水就像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濤聲震天，景色非常壯美。山谷中的玉麥鄉在迷霧中顯得無比神秘，我們馬上就要到達扎日轉山終點了。土旦說，轉完扎日神山，下輩子就可以輪迴做人了，而不是牲畜。

玉麥鄉修葺一新，寬敞的水泥路，整齊乾淨的房屋，還有一個衛生所。我們住在了一家藏族招待所，二樓是住宿，一樓是飯館和商店，有賣一些日用百貨。玉麥鄉已經從1戶3口人變成現在的10戶32人，這裡有信號，但是我的手機因為被雨淋濕徹底壞了，我借土旦的手機跟我小仙女報了平安。

到了玉麥鄉，對於我來說，這次扎日神山朝聖之旅圓滿了。從踏進扎日神山古老的朝聖道路第一步起，這條路是屬於我的，而土旦轉了38次，每一次都是全新的一條路。雖然我沒有看見迷霧背後的純水晶山，只要走到玉麥鄉，就圓滿了。

從機甲寺到玉麥鄉，3天走了70公里，海拔從3000米到5000米反覆切換，當我徹底放鬆精神之後，渾身酸痛，腳背特別痛幾乎無法走路。晚上睡在棉被裡，感覺身體就在棉花中一般，身體在下沉，懸浮在空中，太暖和太舒服了，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們搭上了一輛道班車到達曲松村。土旦騎摩托載我前往他家中，土旦一遇見其他人就會告訴他們，他帶著我「孜廓」，藏語意為小轉。

扎日轉山路線被非法的「麥克馬洪線」隔開之後，無法進行傳統的大轉或中轉，而現在所說的小轉也並非傳統的小轉，在傳統小轉的基礎上結合大轉和中轉，又進行了變通，傳統的小轉起點和終點都是機甲寺，而現在的小轉起點是機甲寺，終點是玉麥鄉。

土旦說，2016年是猴年，他要在50歲之前轉夠50圈，意味著土旦2016年要轉12次扎日。在土旦家中睡覺前，他用扎日轉山時採集到的一片葉子包在我的腳上，第二天腳背果真神奇地治癒了許多。第二天我要返回澤當，我把防潮墊送給了土旦，後來在網上買了一個續航時間長、防水較好的手電筒送給了他。

扎日神山轉山路線

按照宿營點來安排天數，六天的強度較低（也可以根據體力適當把某兩天並在一起走）。

第一天：機甲寺—卓瑪拉山口—彌巴塘

彌巴塘（米帕淌）宿營地，海拔4300米，距離機甲寺約10公里。（經緯度約：28.623224,93.262598）

扎日神山的轉山入口一般在扎日鄉鄉政府所在地桑東巴村（也有寫作馬及墩）西側的亞繞開始，亞繞（地圖上有顯示）並沒有標識牌只是在路邊標記了機甲寺，機甲寺距離亞繞約2公里。可以住在亞繞，也可以住在機甲寺旁的招待所。

在這裡如果想要返回還是可以的，比較翻卓瑪拉山不是很困難。

第二天：彌巴塘—夏貢木拉山口—打馬郎工

達瑪拉（打馬郎工）宿營點，海拔4400米，距離機甲寺約21公里。（經緯度28.560447,93.21474）

快到夏貢木拉（夏崗木拉）山口時的上山路比較難走，要貼著巨大的岩石的縫隙，側身貼著岩壁前行，有的地方僅能撐住腳尖，從此之後便可以把攀岩能力提升一個檔次了，冬季的時候這裡是一定被積雪覆蓋的，而且此處風特別大。從彌巴塘（米帕淌）到夏貢木拉（夏崗木拉）山口約有5公里，夏貢木拉（夏崗木拉）山口海拔4910米，是扎日轉山途中海拔最高的山口了，而且是最接近達瓜西熱主峰的地方，可以在此眺望達瓜西熱主峰，不過一般雲霧遮擋是很難看到的。

夏貢木拉（夏崗木拉）山口下山路是扎日轉山途中第一個危險之處，近乎直立的坡度（比錯噶湖扎拉山口下山坡度要陡很多），三四百米全部都是細碎的砂礫，如果積雪還沒有融化，這裡只能滑雪下山，沒有積雪也很驚險。不過此處即使摔下去出現生命危險的可能性不大，最多把屁股磨爛，如果同行人比較多話，中間拉開距離，避免上面的人踩落的砂礫砸到下面的人頭上。

打馬郎工夜宿點屋頂不是很結實，漏水較多。宿營點內還有一口大鍋，有蓋子，人少的話大鍋並不適合。宿營點燒火之後，記得走之前一定要確保火源熄滅，靠近火源的地方不要把塑料品塑料袋放在旁邊，以便引發火災，可以將垃圾隨身攜帶出山。另外，用來宿營點的柴火，如果有能力有時間務必再砍一些回來放在宿營點內，可以風乾後供後來者使用。過了夏貢木拉（夏崗木拉）山之後，就沒有回頭路了，必須向前走。

第三天：打馬郎工—堆夏拉—頗章雍措

頗章雍措（頗章玉措）宿營點，海拔4477米，距離機甲寺約32公里。（經緯度28.507114，93.18289）

從達瑪拉（打馬郎工）宿營點到頗章雍措（頗章玉措）途中的坡度都比較緩和，如果是爬山也只是斜穿而過。翻過一個海拔4556米的小山口堆夏拉之後，接著就比較平緩了，再往前面走右側的一個岩壁下可以睡覺，不過目測比較空間比較小，距離夏貢木拉（夏崗木拉）宿營點1公里多。堆夏拉山口之後的左側是普姆措，右邊連續有三個小湖，據說這條路是一個喇嘛修建的，但是他生病死了，第三個小湖湖尾有很多經幡和石頭砌起來的建築，裡面還有一個石刻的佛像，在此處朝拜、休息、吃一些零食。繼續往前走便是偉巴措（沃巴措）了，偉巴措（沃巴措）藏語意思是閃光之湖。從偉巴措（沃巴措）到頗章雍措（頗章玉措）之間有兩三處岔路口，有的小路可能會走到印度去，有的小路則是前往頗章雍措的近道，比較難走，翻過頗章郭拉山口後不久就能看到頗章雍措（頗章玉措）啦！

從頗章雍措繼續向南

第四天：頗章雍措—打久拉山口—達倉榮

達倉榮（達昌）宿營點，海拔3991米，距離機甲寺約47公里。（經緯度28.581765,93.183457）

從頗章雍措（頗章玉措）宿營點出發，經過約4公里的上下緩坡之後就到達覺姆色度湖，途中小路不是很清晰，而且有岔路小心走到印占區了，也有可能會下山走一條土路，繼續走就能到達玉麥鄉的公路上，基本上是沿著玉門曲在走，比較容易平坦 （注意：這不是完整轉山的路線，不過如果你體力不支也可以這樣走，縮短很多時間）。覺姆色度湖邊上也有很多經幡，但是要看到覺姆色度湖全景很難。約3~4公里後就到達了扎日神山轉山途中第二個危險之處，10餘米高的懸崖只有兩個非常細的鋼絲和一些細鐵絲搭成的「梯子」，從懸崖繼續前行，翻過一個立滿了石板掛著經幡的山頭（海拔4686米），不到2公里就能到達打久拉山口，海拔4674米，打久拉山下山的路不是很陡，「之」字形的小路迴環比較短，而且路上有很多草，下雨之後主要防滑，途中還有一個木製的墓碑，時間是2004年，據說是一個解放軍在這裡生病去世了。到達河谷之後，有一處空行母天然廟會，周圍掛滿了經幡和哈達，穿過一片杜鵑花叢，過一座四根木頭搭起來的木橋，河水比較湍急，之後沿著湍急的河流穿過杜鵑花灌木叢和原始森林，穿行原始森林時會有很多倒地的樹榦需要翻過去，比較好的是樹葉可以遮雨，不過下雨之後路上太泥濘。在原始森林的一片空曠平緩的草地上，便是石頭砌起來的宿營點了。

達倉榮（達昌）宿營點條件也比較好，屋頂基本不怎麼漏雨，而且周圍都是原始森林，柴火很充足。據說，達倉榮（達昌）宿營點經過三安曲林寺和機甲寺的喇嘛維修過所以現在條件比較好。需要提醒的是，宿營點內如果有被子之類的，鋪在地上睡完之後，最好搭在遠離火源的地方，以免地上潮濕影響之後轉山者休息。留在達倉榮（達昌）宿營點的食物等物品越來越多了，因為臨近結束很多人會把多餘的物品留在窗口或牆壁石頭縫中。

第五天：達倉榮—夏偉拉—達木青拉—頓雜榮—甲吉堡

甲吉堡（甲幾儒）宿營點，海拔3935米，距離機甲寺約59公里。（經緯度28.626794,93.126647）

從達倉榮（達昌）宿營點背後的山爬上去就到達夏沃拉（夏偉拉）山口，從宿營點到山口只有約2~3公里，夏沃拉（夏偉拉）山口海拔4671米，需要經過穿過原始森林、灌木叢、亂石堆，如果不下雨的話路還是比較好走的，主要是坡比較陡。從夏沃拉（夏偉拉）山口緩坡上下山之後，斜穿過青苔亂石堆約2公里即可到達達木青拉山口（海拔4722米）。從達木青拉山口緩坡下山到達一片平緩的草地便是薩瑪崗，繼續下坡就進入原始森林了，沿途的左側有一個簡易的塑料帳篷，繼續下坡到了河邊的塑料帳篷，此處名叫頓雜榮（海拔3788米），距離機甲寺約56公里，也可選擇在此處也可以宿營，塑料帳篷內有兩床被子，還有一個水壺可供燒水。頓雜榮宿營點的右側是一個粗樹榦獨木橋，河水湍急，河面比較寬有十餘米，走獨木橋非常危險，宿營點左側是一個細鐵絲與木板搭建起來的簡易橋，此橋是扎日神山轉山途中第三個危險之處。橋上有幾處木板一側脫落或者完全脫落，可以抓住兩邊的充當扶手的鐵絲，踩穩之後再跨步，同樣，如果同行多人，最好一個人過橋之後接著過另一個人，不要同時過橋。過橋之後，沿湍急的河水穿行原始森林緩坡爬行約3公里，就能到達懸崖下面的甲吉堡（甲幾儒）宿營點，沿途需要過幾個木頭搭起來的橋，溪流比較淺，不過注意路邊的灌木有刺。

甲吉堡（甲幾儒）宿營點非常簡陋，因為沒有建議的遮雨的建築，只是在懸崖之下遮風擋雨，雖然懸崖上還在不斷滴水，但足夠睡覺了，當然，懸崖下面可以燒火燒水，只是晚上睡覺會比較冷，旁邊還有一塊搭起來的塑料，塑料下面有一床被子。據說，甲吉堡（甲幾儒）是以一個喇嘛的名字命名的，懸崖岩壁上刻有六字真言。繼續提醒，懸崖旁邊便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注意防火。或者可以選擇在頓雜榮宿營點過夜。

第六天：甲吉堡—加達倉—庫久拉— 思姆尼烏塘—玉麥鄉

玉麥鄉宿營點，海拔3498米，距離機甲寺約70公里。（經緯度28.632955,93.073048）從甲吉堡（甲幾儒）宿營點到加達倉（加達昌）約1公里多，但是想夏沃拉（夏偉拉）山一樣陡，要爬一段亂石堆路，緊接著便是一處像打久拉（跑馬山）山前的峭壁，並不高，有鐵絲和哈達作為攀岩抓手，爬上峭壁之後繼續在峭壁上斜穿而上，不久便到達加達倉（加達昌），藏語意為手指相互鎖扣，加達倉（加達昌）有石頭累起來的建築，不過屋頂已經破壞無法住宿，據說女子與男子在卓瑪山峰分開後，會從朵參進入到達加達倉（加達昌）與男子在此相會，一同前往玉麥鄉。現在也有女子從此處前往玉麥鄉，當然也有人不經過玉麥鄉直接從加達倉（加達昌）到達朵參出山（注意：這也不是完整的轉山路線，而是直接錯開玉麥鄉）。加達倉（加達昌）到庫久拉（喀爾久拉）山口約2公里，庫久拉（喀爾久拉）山口海拔4566米，這裡距離扎日神山轉山出口玉麥鄉已經很近了。下山時有兩條小路，一條是筆直的但是非常危險需要下一段峭壁，另一條小路沿著右側的峭壁走，繞一點路下山，下山路是細長的砂礫，注意防滑。山下有兩個小湖，湖邊有天葬台但是不易發現，繼續下山便是平坦寬闊的草地，景色非常美，這裡是思姆尼烏塘（森莫納日塘）。美麗的景色也意味著危險，小心沼澤，走路時先用手杖探路，以免陷進去，當然淌水是不可避免的。草地上還有一個小湖，之後過兩個結實的木橋開始沿著湍急的河水下山就能到達玉麥鄉了。這一段路比較陡，沿途約2公里貼著懸崖在河流邊上走，坡度比較大導致河水就像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景色非常壯美。沿著小路就能到達玉麥鄉內的水泥路了。

玉麥鄉宿營點有招待所，床位25元，招待所樓下是商店和飯店，有賣砂鍋雞賣，還有一些日用百貨，有鞋、襪子之類的，另外鄉里還有一個衛生所。玉麥鄉已經從1戶3口人變成現在的10戶32人。

到玉麥鄉為止，扎日神山轉山已經結束，全程約70公里。但是千萬不要鬆懈，如果需要返回澤當，或者你的車還停在機甲寺或亞繞村，都必須前往距離玉麥鄉玉麥鄉30公里的曲松村（曲桑村），有土路途中要翻過一座山，而曲松村(曲桑村）到亞繞約35公里。在玉麥鄉包車至亞繞或機甲寺需7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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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巫角（We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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