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還記得201314嗎？（下）

11月3日更：

「還記得201314嗎？」

by：小六兒

電影開場後的二十分鐘，我開始打瞌睡，坐在我左邊的陌生人，右邊的威爺，已經開始默默玩起了手機。

「很久沒有看過這麼難看的電影了，咱們走吧。」我小聲對威爺說道。

「你看看門口……」威爺收起手機，一臉生無可戀。

我斜著眼看了看放映廳的出口，眉毛恨不得聳拉到了地上，那麼小的空間硬生生的站了四個工作人員。

「故意的吧，話說編劇和你真的是一個班的？」我把聲音壓到最低，對威爺說道。

「能拍的這麼鬼斧神工的，光一個編劇努力能行么，演員導演服裝道具，哪一個不玩命的爛下去……」威爺一激動，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我旁邊玩手機的哥們聽到我們的對話，看了看我們，把手機收了起來。

那是一部滿是尿點的電影，電影院里所有人都看得很崩潰，又都是拿了贈票來的誰也不好意思跑路，要麼小聲聊天，要麼玩著手機。而我，在這樣的環境里，竟睡著了……

那一覺睡的很踏實，因為背景音很豐富，有一種閉著眼四處旅遊的錯覺，沒記錯的話，結尾處還有一段出其不意的音樂，節奏巨歡快的那種。

「醒了醒了……」威爺搖了搖我。

我睜開眼睛，全場已經燈光亮起，主持人正拿著麥克站在熒幕前方試音。我睡的有點暈頭轉向，晃了兩下脖子，努力調整不適感……

就在這時，我旁邊的一行人，呼啦一下站了起來，包括整場電影都坐在我旁邊的陌生哥們。那一刻，我還天真的想著，好歹忍了這麼長時間，再忍幾分鐘走不行么……

「下面，讓我們有請主創人員！」主持人話音剛落，我旁邊的哥們就開了口。

「你好，借過。」他的聲音讓我恍惚起來。

我看著他，感覺到自己臉頰有點發燙，想必捉姦在床也不過如此。他沒有繼續說話，整理整理衣服，意味深長的瞪了我一眼。

我和威爺尷尬的起身，目送一群人陸陸續續走上了台。而剛才還在玩手機的哥們，竟然也站在那個隊伍里。

「主創不都應該坐第一排么？」我一邊鼓著掌，一邊問威爺。

「擦，什麼命啊，估計咱倆有幸一輩子被這個群體列入黑名單了。」威爺連鼓掌的力氣都沒有，徹底癱在了座位里。

主創們在前面感謝著觀眾，大體意思是，在這樣的一個特殊的日子裡，獻上這麼一部特殊的電影，希望大家能記住這個日子……

「報應，再讓咱倆嘴賤，一會出去咱倆互抽吧，就當積德了。」我對威爺說道。

「我抽你行，你不能抽我，我還沒有交過女朋友。」威爺白了我一眼。

就在我計劃一會如何第一時間沖向放映廳出口時，我前面的哥們又蹭的站了起來。

「我愛你，嫁給我吧！」哥們大聲喊道。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停頓了大概一秒鐘，又恢復了熱鬧。

「嫁！嫁！嫁！嫁給他！」之前被電影折磨得夠嗆的觀眾們，立刻來了精神。

十幾台單反相機，還有兩個攝像機對準了這一幕……顯然，這場求婚也是是電影的營銷策劃的一部分，而我，榮幸成為了這一幕求婚的人肉背景，除非我此刻上演一出搶婚的戲碼，不然除我之外，就沒人管我上不上鏡。

作為人肉背景之一的威爺也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先是張著嘴瞪著眼愣在那裡，而後跟著大家一起起鬨，難道他就沒有看出來這是假的么？真的，人傻逼起來，你攔也攔不住。我只好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半張臉，盡量只露出一雙眼睛。

「從大學到現在，我們總共戀愛了七年，我一直為我們的未來在努力，嫁給我，我會愛你一生一世的……」男孩單膝下跪，掏出了鑽戒。

女孩把手伸了出來，男孩把戒指給她戴上。女孩沖鏡頭給自己的手擺著造型，鴿子蛋那麼大的鑽石，那麼誇張那麼假，一看就是工作人員沒有花心思買來的道具……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看哭了，多麼廉價的眼淚。我趕緊偷偷擦掉，然後想著辦法，把頭埋得更低。你看，情話就是這麼動人，哪怕你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還是能賺你幾滴眼淚。

電影結束，我拉著威爺來到了烤魚店。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我和威爺經過那部電影的摧殘，臉上幾乎已再無笑容的蹤跡。

「你猜別人會怎麼看咱倆，會不會覺得咱倆像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我問威爺。

「不會，只會覺得你是我姐，我是你弟。」威爺不要臉的說道。

「你平時真的都不照鏡子么？你就差仗著身高，冒充自己是小鮮肉了，大家都這麼熟，何必呢。再說了，就算我長得顯老，但也不可能是你姐，我家就不允許出現你這種基因。」我洋洋得意的說完，感覺自己扳回了一局。

服務員把烤魚端了上來，我趕緊夾了一大塊魚肉，樂呵呵地吃了起來。

「行吧，你高興了就行。我剛才在地鐵里就靠著笑話你撐著呢，趕緊吃飯，這一天好賴你算過去了。」威爺給我倒了一杯可樂，我趕緊喝了一口。

「呃……」我放下了筷子。

「你自己剛單著，不知道，打畢業之後，我就是一天天一個人這麼過來的。習慣了就好，越過節你就會越難受。熱鬧都是別人的……」威爺還要繼續說著，我在他面前搖了搖手，打斷了他。

「啊，嗓，子……卡，刺，了……」我盡量把舌頭放平，說道。

威爺反應了一秒鐘，接著大喊道。

」服務員，拿醋！」

在經歷了一系列陳醋、米醋的試喝後，威爺又要來了饅頭，未果。

我帶著淚花搖著頭，說道：「去、醫、院。」

最近的是中日友好，挂號、排隊，威爺和我呼哧帶喘的折騰了半個小時，結果醫生還是搖了搖頭。

「你這個刺卡的比較深，得用喉鏡，這點機器都消毒了，你去同仁看看吧。」

絕望！深深的絕望！就跟電視里那些醫生搖頭的鏡頭一模一樣，真希望下一分秒就有人給我蒙上白布，把我推出去。

如鯁在喉，很多成語都要在你經歷之後，才能真正體會。同理，還有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等等。我忽然意識到，心之所以痛，只是因為肉體還沒有受到折磨。也是在那一刻，我決定開始虐待自己的身體，比如說跑步，比如說跳健美操……只要身體有了痛感，就不會再有時間胡思亂想。

同仁醫院五官科的急診室外，我和威爺站在走廊里排著隊。醫院和外面的世界一樣熱鬧，有人帶著發著燒正哭鬧的小孩，也有人形隻影單帶著口罩裹緊了大衣……斜對過就是眼科，有人衣服上沾著血躺在急救床直接被推了進去，也有人被兩三個人攙扶著，頭上打著繃帶出來……

終於輪到了我，推開門，按醫生的要求坐在了看診的椅子上。張開嘴，燈照了下來。醫生隔著紗布，使勁把我的舌頭往外拽。

「發啊的聲音。」醫生說道。

「啊……」我試著發聲。

「是啊，不是一！」醫生糾正道。

「啊……」

「看到了看到，別動。」醫生說道。

與此同時，一個差不多呈60度拐角的鑷子伸到了我的嘴裡，大概不到30秒，魚刺就被鑷子取了出來。

「說個話試試。」醫生說道。

「啊，好了，好了。」我高興的站了起來，對醫生感恩戴德說道：「術業有專攻啊，咱們醫院太牛逼了！」

「你夠可以的，這麼大的魚刺你都往下咽。」醫生笑著說道。

我看著那根被扔進垃圾桶的魚刺，毫無眷戀的走出了診室，一出門就看見威爺在正倚在牆邊等我。

「我為了能讓你更好的笑話我，是不是太努力了一點。」我問道。

威爺沒搭理我，用下巴指了指對面。

急診床旁，一個女人不停的在哭，手上也沾滿了血。床上的男人捂著其中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是閉著的。腦袋邊是乾涸的血跡，大塊大塊的血跡……

我和威爺沒有再說話，下了樓梯。經過一樓，有人在打著吊瓶，也有人在吸著氧氣……我們無法知道，在那一夜，他們又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我和威爺站在路邊準備攔車，低頭看了看錶，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謝謝你，威爺。」我對威爺鄭重的說道。

「這麼悲情的時刻，我得讓你知道，除了戀人，還有朋友。」威爺笑著對我說。

「對了，你和小師妹怎麼樣了？」我問道。

「那天，我和她坐了同一輛計程車回的家。然後，我們一起下了車。再然後，我幫她付了車費……」威爺故作神秘的說著。

「別設計懸念好么，就說有戲沒戲。」我白了他一眼。

「然後，她死命把車費還給了我，對我說了一句謝謝，連微信都不肯加我。話說，你們女人是不是對喜歡的人就不會說謝謝了。」威爺問道。

「是的，對喜歡的人我通常以身相許。說真的，我現在餓了，你剛才也沒吃飽吧，回家煮個速食麵吧……」我笑著說。

「老趙，我比你清楚一個人生活是什麼概念。我和大學同學合租，兩對情侶，就我一個人單身。有一對總半夜吵架，我睡不踏實，跟著也醒了。有時候覺得特別煩，但是有時候就會覺得，你看，你們還有一個人陪著你們吵架，怎麼那麼不珍惜呢。」威爺說道。

「傷感的這麼突然？」我問道。

「是啊，如果有一天我病了，大半夜一個人跑醫院，連幫我挂號的人都沒有。發燒還好，萬一是摔了呢？我在你這不是獻愛心知道么，是在積德，等待有一天你能回報我。」威爺說道。

「那我陪你去醫院吧，我以後找個身強力壯的男朋友，你就是癱了，保准他也能扛動你。」我深情的對威爺說道。

「謝謝。」威爺感到地看著我，我倆相視而笑。

計程車由西向東開著，途徑一段明城牆。百年滄桑屹立在那裡，彷彿見證著你那微不足道的悲喜。我想到剛剛那些乾涸的血跡，還有女人哭泣的畫面……一幕幕，人間百態在腦中紛亂放映著。

人們常說生離死別，其實如果沒有生與死，別離也就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北京很小，三里屯更小，儘管我和老k的距離不超過1千米，可是從分開那一刻，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

也許在熟悉的某個路口，也許是在常去的咖啡館，或者是在麻辣燙的攤位……我想過很多次重逢的畫面，試圖去體會那一刻心裡的悸動，直到這一天，我的人生就像一場鬧劇，一個又一個荒誕的劇情讓我開始應接不暇……

老k離開之後，時間變得特別長，長到各種留白。在那些空白里，我只顧著傷心，顧著難過，顧著自顧自地掉眼淚。直到今天，我的時間開始變少，少到沒有辦法留給過去。

一直以來，我都揪回憶，固執地認為我們弄丟了彼此，也試圖存封起過去。殊不知，我們只是把彼此交還給了未來，這是一個最簡單的道理。

「未來。」我喃喃自語了一句，掏出一張毛爺爺遞給了司機。

司機在後視鏡里像看傻逼一樣看了我一眼，我拿著他找給我的錢，下了計程車。

「好餓。」我憋著嘴摸了摸正在空轉的肚子，忽然很後悔沒有把烤魚打包起來。走到樓下的小賣店，挑了一包速食麵，一聽可樂，一根火腿腸。

「先把減肥放到一邊，眼看著就要十二點，要給未來一個飽滿的狀態，就得先填飽肚子啊。」我這樣告訴自己，帶著愧疚走到了老闆面前。

「總共七塊五。」

我掏出剛才計程車找給我的50塊錢，遞給了老闆。

老闆在燈光下打量許久，一臉鄙夷地看了看我，說道：「換一張吧。」

「什麼意思啊？」我不高興的問道。

老闆沒說話，直接把驗鈔機打開，把那張50塊錢塞了進去。

」這張是假幣，請注意，這張是假幣。」女機器人的聲音……

我一臉的不可思議，看了看手機，11點59分。我閉上眼睛，祈禱這一天馬上過去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是老k，我掛掉，再打來。我只能再次掛斷，打開了微信，才想起來他早已在我的黑名單裡面壁思過。

正猶豫著要發什麼簡訊，他卻發來了信息。

「今天和一個姑娘表白了，我交了新女友，希望你也幸福。」

小賣店的老闆把那張假幣還給了我，我趕緊換了一張，老闆找了錢，我拿著東西，機械地走了出來。我拿出了手機，無論如何，201314終於過去了……

我猶豫著，是打電話說句恭喜，還是發條信息呢？

—————————————————————————————————————————

第一章：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在北京，戀愛七年為什麼不結婚？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二章：因為一個人，恨了一座城。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三章：我不信什麼七年之癢的話，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在一起這麼久會分開……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四章：愛情沒有了，生活還在繼續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五章：城市偌大，悲傷卻容不下。

第六章：習慣了有人陪，一個人時寂寞會特別兇猛。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七章：就算讓你牽住我的手，我也不敢保證我能夢見你。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八章：孤獨才是最大的魔鬼。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九章：對不起！從前的時光。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章：因為我們在北京，可北京卻又不是我們的家。

第十一章：世界是守恆的，在一起的甜蜜換來的是分開後的痛苦。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五章：讓我恨你，恨到連帶嫌棄過去的自己。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六章：想想天的一邊亦有個某某，在等候。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七章：在愛情最後被靜止的那幀畫面里，誰又何嘗不委屈呢？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八章：既然已經分開，我會連你的遺憾，也還給你。 - 老趙家的小胖妞的文章 - 知乎專欄

第十九章：在學會游泳的那一刻，我又重新愛上了我自己。

第二十章：一個人的年三十

第二十一章：這是一場源於孤獨的自救。

第二十二章：一場夢，只願夢中人永遠不要醒。

第二十三章：異地戀，姐弟戀，網戀，我是不是完蛋了？

第二十四章：西紅柿雞蛋面，要加糖。

第二十五章：世界再大，不過是你我之間的事。

第二十六章：因為渴望，所以孤獨。

第二十七章：我會靜候，再靜候。

結尾：你只是沒有找到那個能給你公主抱的男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