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比他更懂男女心裡那點臟

該原創文章首發於微信公眾號： 第十放映室（ID：dsfysweixin）

微信版詳見：沒人比他更懂男女心裡那點臟

說實話，在小十君看來，現在的許多國產愛情片，其實並沒有什麼愛情。

它們有的只是玩設定，搞一個新奇的噱頭，戳幾下現實的痛點，賣力氣地撓痒痒、 煽情緒，借愛情片名頭消費社會焦慮，生怕觀眾一轉頭，就發現紙糊的感情線。

有的只是刷流量，找一些新鮮的肉體，擺幾張僵硬的傻臉，用偶像人氣換粉絲鈔票，哪怕對手戲看不見一丁點愛的火花，也照樣有人嗷嗷叫地買單。

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什麼呢？關於這個問題，當今最有發言權的影人，莫過於專註男女關係二十年的洪尚秀老師了。

洪尚秀，韓國首爾人，早年留學美帝，後來回鄉拍片，精於小而美的製作。他原本只是位文藝青年擁護的小眾導演，卻沒想到在出道多年後暴得大名。

因為一樁世俗難容的風流事，他走進了大眾的視野。各種聞風而來的八卦媒體，一邊姿勢各異地扒著他的出軌秘聞，一邊揮舞著道德大棒對他批判一番。

和他站在一起的人，是頂著「小三」罵名的金敏喜。這位敢愛敢恨的奇女子，場下收穫愛情，場上封后柏林，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與戀人在作品中留下了現實的印跡。

電影《這時對，那時錯》里，她是虛榮善變的女藝術家尹素貞，面對已婚男導演的瘋狂示好，一種情況下順水推了舟，一種情況下快刀斬亂麻。

現實中，洪常秀的老房子被她成功點燃，不惜背離妻小，與其紅塵作伴，電影中的劇情竟然鬼使神差地發生了。

電影《獨自在夜晚的海邊》里，她是愛上已婚男的女演員英熙，面對旁人的不解，情人的懦弱，絕望地借酒澆起了憂愁。

洪常秀夫子自道，以她之口向世界發問，直白地袒露起心中的憤懣。這種藏不住的憐愛，不僅用電影回應了現實，還打動了柏林電影節的評委。

電影《之後》里，她是被大婆扇耳光的「假小三」雅凜，被誤會的她，成了桃色糾紛的無辜受害者，已婚男奉完看著卻吃不到的理想情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洪常秀再次對男人的虛偽開炮，想要對她有所彌補與寬慰，想要為現實中的婚外情留下注解。

藝術來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現在又開始反作用於生活。拍戲拍久了的洪常秀，硬是活成了電影男主角，親身再現了自己設定的劇情。

這不，最近這齣戲又有了新進展。據媒體報道，冒天下之大不韙在一起的洪金兩人，最近又爆出了分手傳聞，莫非情深飲水飽的日子，還是不敵人言可畏？

喝不完的韓國燒酒，道不盡的男歡女愛。彷彿人戲合一的洪尚秀，每部電影都在描繪男女之間的愛情，這不禁讓人好奇，他孜孜不倦地在談論著些什麼呢？

• 渣男：上還是不上，這是一個問題

洪尚秀電影中的男人，無論電影導演還是大學教授，都是百無聊賴的可憐人。他們混跡於文藝圈中，常年以下半身思考問題，即想滿足慾望，又怕陷入麻煩。

自出道起，洪尚秀就經常用男性視角展開故事，用劇中人心中的小九九，去反映男人在情慾之間的窘迫處境 ，想像與現實之間的願望落差。

電影《之後》中心力交瘁的男人▼

他的處女作《豬墮井的那天》中，三流男作家陷入了未婚女與已婚女的三角戀。男作家一方面對愛慕自己的未婚女予取予求，人財盡得不說，一動氣還打人；

另一方面，他心儀的已婚女又求之不得，只有心睡她，卻沒能耐養活她。

同樣，2002年的《生活的發現》里，失意男演員金俊淳去外地散心，遇上主動追求的秀婷，睡完不久就厭倦離去；然而，當他愛上一見傾心的少婦孫婭，約好與其一起私奔時，命運又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走腎時不在意，走心時不得志，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總有恃無恐。第一級別的洪氏渣男，是標準的大男子主義負心漢。

比起簡單粗暴的第一級別，第二級別的渣男，「渣」在人性中隱藏的虛偽懦弱。

2013年的《不是任何人女兒的海媛》中，處於情緒低谷的女學生海媛，原本打算去找情人兼老師李成俊求安慰，沒想到卻在甜言蜜語後迎來了一陣爭吵。

明明已經分手，控制欲卻不減的中年李老師，氣急敗壞地祭出粗鄙之語，警告女學生，不要立刻就給自己戴綠帽。

即想要維持家庭，又想要穩住情人，擔心名譽掃地又嚮往齊人之福，心中草泥馬狂奔的李老師，陷入了上還是不上的思想鬥爭。

從渣男的角度來看，性驅動的男女愛情，實際上是男權社會的產物。

• 痴女：愛還是不愛，這是一個抉擇

洪尚秀電影中的女人，無論是業界人士還是已婚少婦，都在追求平等純真的愛情。只是，她們的這種願望，卻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

洪尚秀的前期作品中，女人在男性視角下還處於弱勢地位，青春的她們，是被觀看的對象，是性的給予者。

中後期作品中，隨著床戲的減少與女性視角的登場，女人在洪氏電影中，扮演起了重要的戳穿者角色，地位越來越突出。

每當男人開始吹噓炫耀，虛情應付，妄圖騙炮時，不可控制又充滿距離感的女性，就會戳穿他們的話術，讓其陷入尷尬的境地。

女性視角的《我們善熙》▼

2000年的《處女心經》中，一邊是自己愛的已婚製片永碩，一邊愛自己的單身畫師傑勛，當兩人同時表白，女編劇秀貞不知道該將自己的處子之身交給誰。

比起中後期作品中的獨立女性，本片中的秀貞，依然是個柔弱的依附者，面對洪氏電影中不靠譜的渣男，她唯一的籌碼只有身體。

2012年的《在異國》，於佩爾扮演了法國女導演、婚外戀中的闊太太、被韓國女人搶走丈夫的棄婦三個完全不同的角色。通過讓這些地位迥異的女人，遇見類似的情形，同樣一群人，來體現細節上的差別。

第一個女導演，始終遊離於愛情之外。她冷靜而謹慎，與韓國當地人保持距離，明確拒絕已婚男的調情，接受救生員小伙的善意。

第二個闊太太，沉浸在愛情的熱戀期中。她熱情而主動，因為愛上了一個韓國男人，而對韓國充滿熱情，與救生員小伙互動親切。

第三個棄婦，被剝奪了愛情的失敗者。她絕望而自棄，將韓國當作了放逐地，險些中了已婚男圈套後，在酒後與救生員小伙滾床單。

這種分段式的重複變奏，為我們呈現了洪氏愛情中的三種女人。

逐漸和男人平起平坐的女性，終於在《你自己與你所有》中達到了強勢地位。

在這部「綠茶婊吊打直男癌」的電影中，女主角敏貞通過類似雙胞胎的身份設定，在不同男人之間周旋。每當一個自負的男人想要通過某個特徵認出她，準備開始吹噓調情時，她都會迅速讓他打臉，讓他陷入自取其辱的境地。

篤信愛情的一方，突然由女性變成了男性，擁有主動權的女性，成為了愛情遊戲的莊家，這種轉變，無疑是一種對男權社會的絕妙反諷。

然而，從大部分痴女的角度來看，這種反殺還只是偶然，平等純真的愛情還只是一場遙遠的夢。

• 當渣男遇上痴女：套路得人心還是真情愛永恆？

談到內容，洪尚秀電影有三寶：桌上喝酒，路上散步與床上啪啪。

談到形式，洪尚秀電影有三寶：固定鏡頭推拉，分段重複變奏與夢境記憶交叉。

被譽為」韓國作家電影第一人」的洪尚秀，始終保持著花小錢辦大事的獨立製片，東改改西換換的實驗精神，用一個個日常小品，將愛情主題演繹得花樣翻新。

電影《北村方向》的「桌上喝酒」、「路上散步」與「床上啪啪」▼

那麼，當渣男遇見痴女，究竟會誕生一種什麼樣的愛情呢？

首先，它一定不會是「套路得人心」。因為在老司機洪尚秀的片中，只要套路一出現，就會有相應的反套路，有結構就解構，有偽裝就有戳穿。

《夜與日》▼

其次，它也一定不會是「真情愛永恆」。因為在老情聖洪尚秀的眼裡，男權社會中的當代愛情，既逃不過粗暴走腎，又到不了平等純真，很難經得起時間考驗。

《男人的未來是女人》▼

悲觀中帶著滑稽，歡樂中帶著感傷，看上去每部好像都一樣，仔細瞧又好像不一樣的洪氏愛情，總結起來其實就是一個字：

虛偽自私，慾望橫流，真實的愛情也許並沒有那麼美好，可我們有時卻要靠它度過漫長一生。而用一生去探討這個話題的洪尚秀導演，我像金敏喜一樣敬重你。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