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何處是正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參考到詩作者本人的屬性，這詩本身也是夠諷刺的。不過這不重要，也不是我突然有感而發的理由。過去一的年，我也算是人生二十餘年裡最飽讀聖賢書的一年了。生活基本上沒有周末可言，從科學哲學到政府管理的歷史，從政策理論到計量經濟學，實驗方法，統計回歸，可以說是很充實的對社會科學，政治科學，這一整塊領域有了粗淺的理解，前路且長。

雖然我們每天都在探討著公平與效率這個最基本的話題，但我卻覺得結果公平很多時候是是偽命題。為什麼我們總是給我們認為的disadvantage groups更多的advantage。這無論如何都不是我所理解的真正公平。在自己無論是課上還是課餘讀的材料或是經歷里，有幾個印象深刻的小故事共分享。

一、增加大學獎學金削減學費以及美國大學生畢業率

來自MIT的Alonso Bucarey在2018年一月發表在MIT economics 網站上（估計是是這哥們兒的畢業論文，所以還沒來得及發表在學術期刊上）的文章「Who pays for free college? Crowding out on campus」一文中以智利的大學錄取為例子，闡述了我們習以為常的謬誤：增設更多的獎學金，降低學費，可以惠及更多的低收入家庭大學生。他的研究表明，給與更多上述的福利，甚至讓大學免費，不但不能讓更多的窮孩子入學，反而把他們擠出了大學校園。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常識反直覺的現象呢？實際上政策制定者天真的認為，降低了入學學費，那麼可以使更多的窮學生和富學生公平的憑藉能力競爭學位。這種想法的錯誤有二。其一在於認為窮學生和富學生的智商，學習能力，學習資源都是等同的，降低了門檻自然而然窮學生就能更多的入學。其二在於認為學校的資源是無限多的，忽略了學校錄取也遵循市場規律。綜合來說，降低了學費增加了獎學金，帶來的結果就是，更多的人擠破了腦袋想要上大學。由於學校資源有限，每年錄取的學生不可能無限增加，更多的人報考意味著競爭更為激烈（這還沒考慮由於學費削減帶來的學校裁員，減少錄取等等可能相關因素），為了使得自己的孩子能夠上更好的大學，家長們肯定是物用其極的給孩子課外補課，輔導，備考。那麼誰更容易使孩子獲得更佳的備考資源？自然而然是條件優厚的家長了。所以，窮孩子們因為這項本來為他們設計的政策「crowd out」了。這種福利政策就是典型的好心幫倒忙。這個情景是不是很熟悉？和高考是不是很像？學點經濟學常識有助於我們理解很多現象。

由此，我想到了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美國的大學畢業率基本如下圖所示。

這些數字，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是不敢想像的。國家給學生髮放了數字巨大的助學貸款，畢業率就這個樣子。對了，政府網站上還有五年畢業率，六年畢業率，有興趣的可以自己去對比一下。然後，優秀的留學生們卻被美國人認為是在搶他們飯碗，這幫驕傲的喬治華盛頓的後代忘記了這個國家之所以偉大全是因為移民的力量和智慧。美國人對於affirmative action的好感讓我由衷的感覺這個國家不再自信和偉大。BTW，參見有上述數字，我為同為亞裔感到自豪。

二、Jordan Peterson

前些日子我看了一個很火的，由加拿大心理學家Jordan Peterson和英國女權主持人關於同工同酬的辯論。同工同酬在Peterson看來是不可能的，要求工資強行平等違反了市場規律。在辯論過程中，他拿挪威舉例（對女性保護最到位的國家），即使如此，護士人群中的男女比例依然女性顯著多於男性。為什麼？這是性別屬性造成的，如果強制男女比例在護士中一樣多這違反人們的自由選擇意願。由此，Peterson來反駁女主持人關於英國為何高管多數為男性的質疑。同工同酬的謬論在於認為真的是同工，並且認為一切的數量上的不平等都是由於性別歧視造成。如果要證明這一點，那麼必須把職業，地區，種族，年齡，經濟發展情況，等等的社會因素都control，得到的回歸依然顯著，才能說明問題。只強調工資數字上的差別，要麼就是腦子不好要麼就是險惡用心。在此，推薦Thomas Sowell的Economic Facts and Fallacies，裡面對性別，種族，第三世界國家，城市化等等諸多基本經濟學現象給與了解釋，是一本簡單有趣的經濟學入門讀本，裡面有很多東西會顛覆我們之前對世界幼稚的看法。

這個辯論，讓我想到了去年來學院job talk的雪城黑姐們兒。有一天課上教授偶爾聊到了這個事兒，我們教授說她拒絕了我們的offer。教授很坦然的說市場上黑女人熾手可熱，實際上我們就是target她們。白男人，白女人，亞洲女人，以及別的族群其次等等。亞洲男性工資最低，因為在學術市場上競爭最激烈。這些都是教授坦然公開的原話，但在我看來都是令人不安的事實。我不想表明任何言論，以上都是我觀察到的一些現象，僅供參考。

三、Jackie Robinson

2013年8月20號，我搭乘來美國的飛機上，我看了當年著名的電影No. 42。Jackie Robinson(JR)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打職業棒球大聯盟的黑人，每年聯盟里的球員都會有一天共同穿上他的42號球衣表示紀念這位在那個黑人飽受歧視的年代突破了種族限制實現自我的英雄。實際上，我覺得這個電影里最偉大的不是JR本人，而是紐約棒球隊的老闆，是這群唯利是圖的聯盟商人，是資本市場。在足夠激烈的競爭環境里，歧視是需要成本的。如果黑人的運動表現力足夠優秀，為了球隊勝利，為了更多的門票和廣告，老闆們不顧種族歧視，硬是招進了黑人運動員。結果的成功也證明的他們的商業眼光。足夠激烈的環境里，能力勝於一切，這也是最公平的結果。這就是為什麼美國孕育了一大批優秀的黑人運動員，他們確實運動天賦異常。歧視黑人基本就意味著輸掉比賽。白人老闆們不會做這樣愚蠢的決定。從這個意義上說，體育真的最為平等。

激烈的競爭抬高了歧視的成本，從前受到不公正對待的族裔得以受益。科技的不斷進步，男女在體力上的顯著差異得以進一步的縮小，當今社會的男女平等程度也是歷史上的最佳。我相信未來會更好。女性是什麼時候步入社會的？工業革命。機器替代了體力，解放了被壓迫的婦女。隨著科技進步，女性會變得越來越好。但是如果我們通過管制強行平等，情況很有可能會使所有人都變得更糟。

結語

所以什麼才是真正的平等？我們真的了解嗎？考慮到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結果的平等真的做的到嗎？我們不允許歧視種族，不允許歧視性別，甚至不允許歧視肥胖，那為什麼我們堂而皇之的歧視智力低下者？這些都是一樣的天生因素，甚至我認為肥胖很多情況下都是可以通過後天努力改變的。那麼連肥胖都不能歧視，我們憑什麼歧視弱智？又或者說，歧視根本不重要，或者沒有你想像的嚴重。那麼，憑什麼某些人就理所應當被照顧？那些更優秀的人才是在受著更不公平的待遇呢。很多事情，都是那麼的不公平，有的人就是能隨隨便便享受許許多多便利，而有些人努力辛勤的工作，卻得不到公正的對待。

我又想起了光武帝劉秀的故事，在一片哀嚎的士兵里那個默默擦拭著手中的劍的，才是明日贏得勝利的將才。我痛恨結果公平，痛恨一切opportunisms，反感非理性的政治正確，但自怨自艾又有何用，我永遠不會成為犬儒，頭腦清醒的理想主義者們，讓我們一起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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