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人性背後和白雲蒼狗——淺析電影《荒野獵人》

與小李子憑藉《荒野獵人》贏得小金人引起廣泛熱議不同，談起或討論這部電影的人不多。比起特效加身情結跌宕的爆米花電影來說，這部電影的談資確實不那麼豐富，或者說這部電影傳達給大家的東西不那麼適合於討論與聊天。《荒野獵人》不只是展現格拉斯憑藉信念在荒野中生存與復仇，也不只是告訴我們人性的可怕，而是希望我們在一路發展前行的時候，回過頭看看我們走過的路，與自然，與同類，關於文明，關於生命。

一·在絕望中求永生——信念

「沒事的，孩子，我知道你希望這一切終結。我就在這兒，我會在這兒，但是，你不能放棄，聽到沒有，只要你仍存一絲呼吸，就別放棄，你要呼吸著......一直呼吸著......」影片以這段獨白開始，是格拉斯的夢境或者是回憶的延展，在白人洗劫了他們的村落，自己的妻子村民被殺害之後，兒子浩克成了他的信念，這段獨白是講給他浩克的，更是講給他自己聽的。格拉斯坐在河邊，低聲對浩克說，你要聽話，你要忍者。那時候他就明白自己的活著還代表著浩克的生命，活下去是他那個時候的信念。在與熊進行搏鬥身受重傷被踏在熊腳下的時候，用手從胸前拔出刀那一刻，我看到了；在被安置一旁無法動彈卻聽到同伴對於如何安置他的談論，眼波流轉那一刻，我看到了；在一行人因無法抬著他二從山坡滑下要蓋住他眼睛，鬍鬚顫抖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人在無能為力任人擺布的時候求生的信念最強，更何況不只是他的生命。

菲茲傑拉德在他眼前將他的活下去的信念親手粉碎，浩克在他眼前被殺死，在他突出憤怒顫抖的心裡，有一把火比以前更猛烈的燃燒起來，活下去，復仇。

「只要你還有一絲生存的希望，你就勇敢反抗，你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當暴風雨來臨之際，你站在這樹前，如果你看看這些樹枝，你也許會看到它們從樹上墜落，但是，你卻不會看到樹榦倒下。」那天晚上，生命的力量最薄弱的那個晚上，他回想起過去，他的妻子如此說道。從此，復仇的信念如樹榦紮根在格拉斯的心理，撐他爬出活埋坑，撐他咽下腐肉，撐他用火藥處理傷口，撐他隨冰水跌下，撐著他從懸崖墜落，撐著他使我們忘了那一身傷口與那條斷腿的疼痛。

當一切崩潰殆盡的時候，在絕望中求永生。

二·慾望與人性

電影中的每一個人都有慾望，帶其中差池造成了人性的參差。一旦人的生命不受威脅，各種慾望席捲而來。在最開始抵抗襲擊時，每個人在最後都想著要活下去，可當在船上安定一些時，對於利益對於其他的慾望開始滋長，電影通過對此的描繪把人性展現給我們看。

里族首領的慾望是找回自己的女兒，在最開始襲擊了皮草獵人的隊伍，用掠奪來的皮草去找法國人換馬，以便尋找自己的女兒，此種情誼使人理解，但在這一切發生後，有人死，有人傷，可里族人的靈性尚在，對自然的敬畏尚存，人性本身就是一個複雜體，對此，我們也難下定論。

格拉斯的慾望在最開始是希望自己和波尼族混血的兒子能夠存活，在浩剋死後轉變為找到菲茲傑拉德報仇，在這一路，與那個偶遇的人和善以待，仰望星空時的崇敬，雖然在抵抗襲擊時是最勇猛的，卻在最後放棄殺死菲茲傑拉德的機會，「復仇在上帝之手」。他沒有被慾望控制，保持著人的本性與本能，讓我們不禁思考，對生命，對自然的方式與態度，與我們的慾望是否有關，是否應該有關。

對於菲茲傑拉德來說，他孤身一人性格浮躁切不善於思考。在格拉斯提議要棄船上岸另闢道路時，他本能的反對，只是因為這與自己的想法不符，也不會去思考這種方法的合理性，這從他一路的抱怨與咒罵中可以看出，他從未嘗試去思考，去接受。並且對於被剝了頭皮這件事一直在他心裡有著不同的意義，雖然對自己有巨大的創傷，卻不懂得如何去對待，還要通過此來證明自己的不屈。對他來說慾望很單一，不是親情，不是友情，不是生命，而是金錢。「你說什麼命，我沒有命。只有這些皮子，它們就是我的命。」對菲茲傑拉德來說金錢比一切都重要，他的人性在慾望的擴張下所剩無幾。他對於襲擊的傷亡只感覺到了利益的損失，對於離開他只拘泥與遺棄了皮子，他留下看守著格拉斯只是因為那筆僱傭金，從格拉斯受傷的那一刻他就在想著怎麼甩掉這個累贅，在只剩他們四個的時候他一心殺死格拉斯，在他被揭發逃命緊要關頭他沒有忘記去首領那裡偷走了錢。這一切的一切，或者說菲茲傑拉德就是慾望，沒有人性，沒有靈魂。

吉米的良知尚存，儘管十分的年輕，被菲茲傑拉德欺騙，並且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把格拉斯遺棄在荒野中。但之後他和菲茲傑拉德路過一個被毀掉的部落時看到一個倖存下的女人，他沒有欺凌她，也沒有告訴菲茲傑拉德，也沒有殺死她，還給她留下了食物。看到一個年輕的生命還有這憐憫與同情，肯幫助那個女人，不管她是何種身份，我的心中會有那麼一絲慰藉。

慾望本身就用千差萬種的差別，不管這個慾望是向好還是向壞，如何不被慾望控制，喪失人性與自己，是一個值得思考與不斷努力堅守的問題。

三·自然、文明與生命

電影中有個場景，偶遇後攜他前行的波尼族人教他用舌頭品嘗從天而降的雪花，他們兩個一同傻笑，那是快樂，那是幸福，那是happiness，人與自然是這樣的簡單與純粹。導演亞歷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里多用廣角鏡頭把落基山脈的壯麗展現眼前，天地浩大，自然讓每一個人心生敬畏，不知何時開始，人們就只能看到自己腳下，自己周圍。電影中有很多旋轉向上的鏡頭，將高聳入雲的樹木與天空納入其中，什麼時候我們不抬頭看了，我們變得心胸狹窄，我們變得脆弱無力，我們變得為了利益不折手段耿耿於懷。我想格拉斯最後放棄殺死菲茲傑拉德那一刻，是他在爬在懸崖看廣袤大地時就註定了，是他在夜晚看到野牛群呼嘯而過時就註定了，是皚皚天地只有他一人一步一步時就註定了，自然之於生命就有這樣微妙神奇的作用，不喪失對於自然的敬畏是我們生存的最大前提。

討論這部電影，就逃不脫這樣一個話題，美國的拓荒時代。在影片最開始熊襲擊格拉斯時在感覺到格拉斯不動了之後就離開了，它們不是想吃人，它們也不是生性殘忍，這是生命對於自己領土的守和，也是對親人對生命的守護。在19世紀，大量的白人拓荒者湧入美國中西部，他們砍伐森林，獵殺野獸，，威脅到了原住民的生存，爆發了達科他戰爭、紅雲戰爭、海山戰戰爭等戰役。在最開始原住民憑藉過人的騎射與對地形的熟悉，獲得了不少的勝利，也割下了無數白人的頭皮。可白人源源不斷的湧入與武器落後的硬傷，他們的領地被欺占，他們的族人被凌辱或殺害，那壯觀的足以徹夜舞蹈的野牛群也消失不見，最後拘留地協議的簽訂抽走了他們的靈魂，此後不得四處遷徙，廣袤無垠的草原消失不見。美洲平原的馬背文化和神秘的西部處女地堙沒與歷史長河中。《荒野獵人》就是以這段歷史為背景展開的，最初格拉斯與波尼族女人相愛並生了孩子，在白人入侵之前那片土地上的生活可窺得一般。可是，白人來了，部落被毀族人被殺，格拉斯為了救自己的兒子殺了一個白人軍官。至此，文明與文明的衝突不在於種族人我們的殺戮還不是因為利益，這片土地還有靈性，我們還心存敬畏。

當白人打著文明的旗號要締除原野上的野蠻，但當伯尼族的那個能力超群驍勇善戰人被殺死掛在樹枝上，「我們都是野蠻人」，文明墮落為對領土擴張的慾望，當落基山脈春來凍融，草原的荒蕪，野牛的消失，有什麼已經死亡。人類看不到茫茫天地，體會不到部落的文明，我們賺的金銀滿缽，卻只剩下孤獨和逝去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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