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移民與極右崛起(上)

首發公眾號: 天涯何處是神州

義大利大選已經落下帷幕。

由現執政黨民主黨領導的中左翼聯盟此次受到重挫(由現任政府總理倫齊領導),只獲得了23%的選票;

而前總理貝盧斯科尼所領導的力量黨及其所在的中右翼聯盟獲得了超過37%的選票,但中右翼聯盟中的最大贏家卻並不是老貝領導的力量黨,而是極右翼政黨北方聯盟黨,得票率18.2%,大幅超過了力量黨13.8%的得票率;

而成立不到10年的反建制政黨「五星運動黨」即2013年大選得到25.4%選票成為眾議院第一大黨後,這一次「五星運動黨」的選票又增加了6個百分點,超過31%。

藍為中右翼政黨聯盟勝出地區,紅為中左翼政黨聯盟勝出地區,黃為「五星運動」黨勝出地區

義大利2013、2018兩次大選明顯不同的是,原先的中左翼政黨支持度在快速衰退,無論是極右翼政黨「北方聯盟」、還是反建制政黨「五星運動」都收穫頗豐。極右翼的「北方聯盟」黨取代了傳統的力量黨成為中右翼陣營的主導者,作為單一政党參選的「五星運動」黨在本次大選中更是進一步鞏固了其議會第一大黨的地位。

但無論是中右翼聯盟、「五星運動」黨、中左翼聯盟,其得票率都沒達到組閣的最低限度40%。因此,只能由其中的兩方或者三方聯合組閣,才有可能組成新政府,而如果聯合組閣失敗,義大利很有可能面臨著重新大選的可能性。

而「五星運動」黨、中右翼聯盟中的領導者「北方聯盟」黨,兩者都具有鮮明的極右翼色彩,都反對非法移民、難民進入義大利,而兩個政黨也都對法德主導的歐元區一體化進程持反對態度。而極右翼政黨上台執政,都面臨著一個必須在短期內著手兌現選舉承諾的問題,否則這些依靠激進的民粹主義主張吸引選票的極右翼政黨就會迅速被選民所拋棄。(此處筆者沿用媒體學界常用的民粹主義這個詞兒來形容這些極右翼政黨,但筆者個人認為,這不是民粹主義,而是基於社會現實威脅感不斷加劇的情況下產生的一種自衛性質的激進民族主義,屬於對本民族、對自身文明的捍衛。實質上是長期被白左思想左右導致不安全感激增的歐洲社會的應激反應,情有可原。)

而主導中右翼聯盟的「北方聯盟」黨因其激進的民族主義政策主張,導致其根本不可能與政見南轅北轍的中左翼政黨聯合組閣,因為那樣的話,意味著其會快速被選民所拋棄。

而在大選結束時,一直信誓旦旦拒絕與「五星運動」黨洽談組閣的「北方聯盟」黨黨魁薩爾維尼在13日也暗示,願意與「五星運動」黨商談聯合組閣事宜,而「五星運動」黨也一改之前拒絕與其他黨派組建聯合政府的反建制主張,對「北方聯盟」黨伸出的「橄欖枝」表達了善意的回應。似乎,義大利的極右翼政府即將登上政治舞台。

其實,像義大利大選中左翼政黨支持率重挫的現象並不是個例。在歐盟其它國家的選舉中,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2017年的法國大選中,作為政壇左翼的傳統代表社會黨(前總統奧朗德所在政黨)在選舉中歷史性的慘敗,甚至其所推出的總統候選人甚至未能進入第二輪總統大選,上一屆法國國民議會中279個議席只保住了29席。

2017德國大選中,總理默克爾領導的聯盟黨(由基社盟、基民盟組成)、作為上屆政府中與聯盟黨聯合組閣的社民黨,得票率分別為33.0%、20.5%,這兩大政黨,雖然保持了第一、第二大黨的地位,但總共丟掉了超過14個百分點的選票,兩者聯合也只能是勉強過半。而成立只有短短几年的極右翼政黨「另類選擇」黨得到了12.6%的選票,成為了第三大黨。

一直延宕到2018年3月12日,聯盟黨、社民黨才簽署聯合組閣協議,默克爾開啟了第四個任期。

但任期剛剛開始,基社盟領導人、新任內政部長澤霍費爾發表了一番「伊斯蘭不屬於德國」的談話引爆了德國執政聯盟的內部矛盾。雖然聯盟黨、社民黨為了壟斷政權而共同組閣,但兩黨仍然有本質的不同。基社盟領袖澤霍費爾的這一番言論雖然僅僅是選舉語言,但無疑這也是基社盟為了挽留選民而不得不採與極右翼的「另類選擇」黨的政策主張。但是,社民黨又是一個一貫支持難民的傳統左翼政黨,會與基社盟等右翼色彩愈發明顯的政黨產生矛盾,默克爾雖然如願以償開啟第四個總理任期,但其執政的政治基礎已經相當不穩固。

而澤霍費爾這一番言論發布之後,默克爾第一時間跳出來與澤霍費爾劃清界限,其他政黨媒體同樣對澤霍費爾大加撻伐。從中就可看出一點,雖然在大選期間,默克爾提出妥善解決難民危機,但從其一貫言行而言,這種選舉承諾完全不存在兌現的可能性,因為這既與默克爾一貫毫無擔當、易被輿論左右的性格有關,也動搖了其執政聯盟的執政基礎(執政同盟社民黨一貫以支持難民為其政策主張)。德國民眾對政府處理難民危機的耐心也會一點點地減少,默克爾的第四任期能否做滿,還是個未知數。德國的未來,極右翼政黨上台執政同樣存在很大的概率。

為什麼歐洲各主要國家不約而同出現了左翼政黨受挫甚至面臨泡沫化(如法國社會黨),右翼、極右翼政黨坐大的現象?要知道,在二戰後,歐洲幾十年「政治正確」的氛圍左右中,右翼、極右翼主張並沒有市場,尤其是德國。表面上看,主要是由歐元區的主導者德國開啟的難民危機引發了歐洲各國的政治地震。 讓以往沉浸於「皿煮」、「自由」等普世色彩強烈的思想氛圍中的歐洲人如夢初醒,原來這個世界還真不是腦中天真臆想的那樣美好。

大量難民湧入歐洲,帶來的是歐洲社會全方位的改變,與歐洲人意識中越來越強烈的不安全感。這一點,從歐洲各國中面積和數量不斷增加的「no-go-zone」就可見一斑。這也是那些缺乏安全感的歐洲選民們把以往丟在故紙堆里的極右翼思想又拿出來的根本原因,因為極右翼政黨反移民/難民、反對歐洲一體化的主張恰好迎合了歐洲人與日俱增的不安全感。這也是筆者為什麼不願將極右翼政黨稱之為民粹主義的根本原因。

那為什麼難民危機會影響歐洲幾十年的政治版圖?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實際上就是薩繆爾?亨廷頓在《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一書中所提出的「文明衝突」。

歐洲作為現代文明、工業革命的發源地,其思想文化高度發達,其世俗化、自由化程度極高;而難民均來自於西亞、北非的傳統伊斯蘭國家,其中還有不少是來自陳腐不堪的政教合一國家。而伊斯蘭教,由於其本身不僅僅是一套意識形態理論,更是一套輻射至社會方方面面的高度專制化、政教合一化的生活方式與完整社會制度。也正是因為其獨有的屬性,伊斯蘭教成為唯一一個在非本宗教國家有著強烈改造世俗社會向自身理論體系中政教合一社會轉變的宗教,這也是其意識形態理論進攻性、侵略性的根本來源。而這些信仰伊斯蘭教的難民們,在歐洲設置一個又一個「no-go-zone」的根本原因,這些「no-go-zone」是難民們在自身宗教意識形態的指導下,改造歐洲世俗社會的具體體現。(在這些「no-go-zone」中,都有強烈地排斥所在國的政治、社會、法律制度,不同程度上施行沙里亞法的情況)

一個高度自由化的社會(歐洲)、一個高度專制化的意識形態(伊斯蘭教),兩者之間必然發生衝突,這是完全不可避免的。

那為什麼默克爾一手開啟了這場覆蓋整個歐洲、甚至影響整個歐洲政治版圖的難民危機?除了默克爾本人優柔寡斷、沒有擔當、畏懼輿論的一貫性格之外,歐美那些主張經濟一體化的精英們所起到的作用也是相當明顯的。

為什麼是由德國一手開啟了難民危機,而不是其他國家?為什麼受到難民危機衝擊最大的德國,極右翼勢力雖然崛起,卻並沒像其他歐洲國家一樣形成大勢?這與經濟全球化的背後邏輯有緊密關聯。

具體分析,請看下篇。


推薦閱讀:

全球化、移民與極右崛起(下)

TAG:全球化 | 極右 | 伊斯蘭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