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皮卡之祖:機槍馬車搭槍卡/Тачанка

Тачанка:特指一種將機槍安裝在馬車上改裝而成的機槍馬車,這種武器一般由2-4匹馬拖曳,由3名成員負責操作,即馬夫、機槍手和副射手。馬夫駕馭車輛,照料馬匹和馬車,機槍手使用機槍進行射擊,副射手供給彈藥,維護機槍,同時也是替補射手。

這種武器在俄羅斯內戰期間首次出現,由於其強大的火力和極強的機動性成為了戰場明星。馬赫諾的黑軍靠著搭槍卡的機動性神出鬼沒,流竄四方。而布瓊尼則創造性的將騎兵、步兵、搭槍卡和火炮、裝甲汽車結合起來,紅軍騎兵對於這種武器富有想像力和藝術性的使用方式賜予了搭槍卡靈魂和傳譽百年的聲名。

在諸多版本的搭槍卡畫作和照片中,儘管馬車樣式各異,馬的數量也有多有少,但「三人車組」幾乎是永遠不變的一條。

為什麼?為什麼搭槍卡只出現在了俄羅斯?

又為什麼?他得以在俄羅斯內戰中得到無上榮譽?

要解答這些問題,就不能脫離,不能無視孕育這種特殊武器的特殊環境,一如人類幾千年的發展史一樣。

第一次世界大戰,一如1888年恩格斯所說,是:

……一場具有空前規模和空前劇烈的世界戰爭。那時會有800萬到1000萬的士兵彼此殘殺,同時把整個歐洲都吃得乾乾淨淨,比任何時候的蝗蟲群還要吃得厲害。三十年戰爭所造成的大破壞集中在三四年里重演出來並遍及整個大陸;到處是饑荒、瘟疫,軍隊和人民群眾因極端困苦而普遍野蠻化;我們在商業、工業和信貸方面的人造機構陷於無法收拾的混亂狀態,其結局是普遍的破產;舊的國家及其世代相因的治國才略一齊崩潰,以致王冠成打地滾在街上而無人拾取……

沒錯,第一次世界大戰之所以是「第一次」的「世界大戰」,是因為其戰爭範圍在地理上波及至了幾乎每個大洲,是將巨大的兵力兵器數量和可怕的破壞力相結合的一場戰爭。

而這種戰爭在西歐(以及義大利),就發展成了著名的塹壕戰,其特點是,德法英美雙方十幾個集團軍,數百萬人(1917年西線德軍有148個師),數萬乃至數十萬的技術兵器層層疊疊的擠在從英吉利海峽到法瑞邊境上650公里的戰線,雙方為了前進幾公里、幾百米乃至幾米都要打出千百計的炮彈,丟掉萬千士兵的性命。

然而正如我們剛才所說,這場戰爭波及到了幾乎整個世界,數百個國家和地區被捲入其中,十幾個國家的田野和城市淪為了廝殺的戰場,普羅大眾印象里「一戰=西歐塹壕戰」的結果,恰恰是西歐塹壕戰的主角:英國、法國以及隨後殺到的美國人後來掌握了文化和宣傳霸權,各類官方、非官方的政府、軍隊、機構、基金會、企業、媒體、學校和「歷史學家」、作者下本吹,用堆成小山的書刊、報紙、新聞、電影、電視、遊戲給我們灌輸這種認知而已。

電影《神奇女俠:嚶嚶嚶,一戰都怪二德子》

算了,讓我們把話題從怨婦罵街回到正題上來,正如剛才所說,一戰中的西歐戰線,兵力密集,火力密集,戰線寬度窄,戰場空間小,並且那時候軍隊的機動能力也不好,後勤也跟不上快速突破的需要,因此西歐戰線就像兩個擠在浴缸里打拳擊的拳手一樣,最後只能氣喘吁吁地維持僵局,在美國人和各國革命群眾的補刀之中看誰先死。

因此,在西歐戰場,對於機動、防禦和火力相結合的追求和取捨,英國人搗鼓出了坦克。而一戰各國雖然都有使用輪式槍架的機槍,也有使用畜力拖曳輪式槍架機槍,和使用馬車運載機槍及人員、彈藥的,但無論是畜力拖曳還是馬車運載,其目的都是單純的運輸,機槍及伺候重機槍的一沓士兵還是要下地作戰,被密集的鐵絲網與壕溝所困。

這些國家的機槍運載——作戰方式倒是很像他們的炮兵同行。

一戰比利時的狗拉機槍

早期使用火炮式槍架的馬克沁機槍


而在東線,戰爭卻是另一種局面,塹壕作為一種重要的作戰手段當然被廣泛運用,但俄軍和德奧保土(德軍82個師,奧匈帝國43個師,7個保加利亞、土耳其師)雙方同時也打出了相當出彩的運動戰和遭遇戰。

導致這種局面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東線特殊的地理環境,即使不計入芬蘭、波羅的海·黑海海岸線和高加索俄土戰線,單就歐洲部分的俄國戰線就有1700公里。比起西歐,戰場的寬度多一倍有餘。而雙方從1914-1918年不斷地勝負易手,戰線從東普魯士——利沃夫推進到塔林——基輔,戰線也向東推進了500-700公里。

這種「地多人少」的情況發揮到極致,就是自1917年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為起點的俄羅斯內戰(「國內戰爭」),蘇維埃政權和工農紅軍一開始的控制區大致就是一個不規則多邊形,而北方有德國、芬蘭和英國,西北有波羅的海三國、白軍和德國,西方是德國,後來是波蘭,烏克蘭是德國及其傀儡烏克蘭,後來是英國人、法國人、希臘人、波蘭、傀儡烏克蘭和弗蘭格爾,南方先後出現了德國人、土耳其人、鄧尼金、哥薩克白軍和英國人、東方是高爾察克,中亞有英國人和各類地頭蛇,遠東則是日本人……

當地球陸地面積的六分之一成為一個超級大戰場的時候,各派別的百萬大軍被幾千乃至幾萬公里長的戰線,幾千萬平方公里的戰場空間稀釋掉之後,「塹壕戰」除了防禦城市和交通要道之外,喪失了其原本維持戰線和戰略防禦的功用。

「當時幾乎沒有綿亘的防禦正面和持久的陣地防禦。」——巴格拉米揚

無論是紅軍、白軍、外國干涉軍還是各類土匪武裝。他們的「不幸總是相似」:經濟的崩潰、舊沙俄工業的落後使他們無力製造大量機動車輛和重型火炮、交通的原始導致他們大多沿著鐵路、河流、公路交通線進攻、作戰行軍與撤退。從而也使得在一戰西線大放異彩的坦克在俄羅斯卻使不上什麼勁兒——當時坦克的速度和可靠性都太差了。

可以看出,如果說在西歐,三大要素的重要性呈火力——防禦——機動所排序的話,在俄國就是機動——火力——防禦。

如果說統治西歐戰場的是大炮、機槍和坦克,在俄羅斯則是裝甲列車、騎兵和吃苦耐勞,行動迅捷的俄國步兵。

但我們的搭槍卡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這裡,我們的敘述要分成兩個主線,即以馬赫諾黑軍為代表的老鄉造派和以紅軍為首的正規武裝派。

在伊薩克·巴別爾的《騎兵軍》中,他很好的描述了馬赫諾是怎麼運用這種「戰車」去「作戰」的。

原本是神甫和胥吏之流趕路用的普普通通的無篷輕便馬車,由於內亂的變幻莫測,於偶然之中身價百倍,成了具有威力和機動力的兵器,從而創造了嶄新的戰略和嶄新的戰術,使習見的戰爭面貌為之改觀,培養出了一批機槍車的英雄和天才。

馬赫諾就是這等樣人,他將機槍車作為他神出鬼沒的、狡猾的戰略的軸心,這種戰略廢棄了步兵、炮兵,乃至騎兵,用百挺固定在無篷輕便馬車上的機槍,全面替代了這些尾大不掉的兵種。 馬赫諾就是這等樣人,他好似天氣,風雲莫測。載滿乾草的大車列成戰鬥隊形攻城略地。婚禮行列駛至村執委會前,突然一名病懨懨的神甫在頭頂上打開無政府主義的黑旗,以密集的火力迫使當局交出有產者,交出無產者、酒和樂器。

由機槍車組成的軍隊擁有聞所未聞的機動能力。布瓊尼在這方面不比馬赫諾遜色。

要讓這樣的軍隊損兵折將談何容易,要俘獲這樣的軍隊更是不可思議。架在草垛下的機槍,藏在農民草棚內的機槍車,已不再是戰鬥單位。這類隱秘的火力點只可猜測,卻不可捉摸,不成整體,其總和構成了不久之前的烏克蘭鄉村的面貌兇殘、暴亂迭起、貪婪。

這樣一支把裝備分散於各處角落中的軍隊,馬赫諾只消一個小時便可讓其進入戰鬥狀態,至於將其轉入平時狀態連一個小時都不消。

可以看出,這段文字點出了「馬赫諾式」土匪的特性:突然性、偽裝和隱蔽(其成員混入到平民當中)、以及劫掠。

這些以搶劫和浪蕩渡過人生的土匪當然不需要去硬碰硬的打仗,也不需要強攻什麼或者堅守什麼,大不了拍馬就跑,藏起機槍,扛起鋤頭,裝成一個愛好和平的烏克蘭農民就是了。

所以馬赫諾式「搭槍卡」的典型特徵是:

作為載具的車輛都是民間最普通、最常見的款式,找幾個木匠和鐵匠就能打造、維修。有些「馬赫諾式搭槍卡」乾脆就是普通的農家大平板車,因為這種車最為常見、廉價,搶劫的時候帶的東西也最多。

一種比較典型的馬赫諾式搭槍卡——普通的馬車,普通的馬克西姆機槍,車上散漫地堆著家什、贓物;一身酒氣,兇狠狡詐的土匪……

說白了,土匪畢竟是土匪,在他們手上出現和運用的搭槍卡某種意義上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如果只是這樣,那搭槍卡也應該隨著俄國動蕩時期的結束和治安的好轉變得籍籍無名,埋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和謝苗·布瓊尼頗有些私人恩怨的伊薩克·巴別爾在描寫紅軍搭槍卡的時候似乎不怎麼來勁:「布瓊尼在這方面不比馬赫諾遜色……在我們布瓊尼的正規騎兵部隊里,機槍車並未起到如此絕對的主宰作用。」

但如果我們換一種視角來看待布瓊尼和紅軍騎兵的搭槍卡,那我們很可能會驚訝的發現,謝苗·布瓊尼,這個給哥薩克種地的僱農,沙皇龍騎兵部隊里的大鬍子軍士長可以稱得上是現代戰爭中合成機動/機械化部隊的始祖!

謝苗·布瓊尼,出生於1883年4月25日,父親是無力贖買土地,被迫給人打工的僱農,而他本人在少年時也成為了一名給哥薩克打工的貧苦僱農。

雖說是一名農民,但他有著令哥薩克都羨慕不已的矯捷身手和高超騎術,毫不例外,1903年他就被征入俄軍,成為一名龍騎兵,在隨後的日俄戰爭、一戰的十幾年征戰歲月里,他從一名小兵成為司務長,並成為了極其罕見的全套聖喬治十字章獲得者。

如果說他只是一名技戰術高超,功勛卓著的小兵,那他的成就也就到此為止了。但布瓊尼恰恰不是這種人——他還有著聰慧的頭腦和不俗的軍事指揮能力:1917年,身為團士兵委員會委員的他率部不費一槍一彈將一個師繳械。1918年火速從一名連長到師參謀長,然後是騎兵師長。

需要特別注意的是,他在俄羅斯帝國軍隊服役期間所獲得的勛獎當中,有一半都是指揮小部隊實施了成功的深入敵後、長途奔襲的破壞滲透任務所榮膺獎勵。在指揮排級部隊中大量進行特種作戰的經驗很快讓他運用到了指揮師、軍和集團軍上。

在1918年左右,布瓊尼偶然注意到了自己部隊里騎兵機槍手的一個小點子——他們不再把馬車當成是單純的運輸載具,轉而開始將馬克西姆機槍固定在徵用的馬車上,在移動和短停當中進行機槍射擊。

很難講這到底是借鑒了馬赫諾的搭槍卡還是紅軍戰士們的靈光一現。不過我個人認為,當時布瓊尼和馬赫諾一個在北高加索一個在烏克蘭,中間隔著數百公里、數道大河與幾十萬白軍,兩邊通過腦電波交流經驗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當時的無線電都沒那麼好用!(笑哭)

在沙俄時期,帝國的騎兵軍官並不看重機槍和火炮的作用,1個2旅4團制的俄軍騎兵師在一戰前只編製12挺左右的機槍,平均每300名戰鬥員才得到一挺機槍的支援。戰爭爆發後,一個騎兵團也不過4挺機槍。

而和機槍稀少的數量形成鮮明對照的是,1挺馬克西姆機槍需要8名士兵、10匹馬和運輸人員、彈藥和機槍的數輛馬車……好一個「尾大不掉」!

但布瓊尼在認識到了搭槍卡的巨大威力後,隨即著手為騎兵們到處搜羅機槍和馬車。很快,一個編製為一千人左右的紅軍騎兵團配備20挺以上的機槍成為了「低保」配置——1919年7月,第一騎兵軍下轄的第6騎兵師(原斯塔夫羅波爾騎兵師)其總員額不到1500人,大半官兵沒有戰馬,卻有足足43挺機槍和5門火炮!

在布瓊尼一邊惡毒咒罵阻礙騎兵發展的托洛茨基,一邊拚命發展「低配版騎兵機械化集群」的大背景下,搭槍卡的基本形態也在這一時期大致完整:

其主要組成部分為:挽具、車身、機槍。

在早期,紅軍騎兵的馬車都是從民間徵發而來,大致的類型如伊薩克·巴別爾所說,分為粗製濫造、破破爛爛的「胥吏式」馬車;以及做工精細,結構堅固,輕便靈活的「移民」式馬車。

這類民用馬車和馬赫諾式搭槍卡別無二致,大致都是全木車身,輔以少量的鐵架結構,只不過對於長途奔襲、行軍和防止劇烈顛簸的需要使紅色騎兵們更青睞結構堅固輕便、有彈簧的馬車作為搭槍卡戰車。

不過很快,隨著布瓊尼騎兵軍先後解放大量工業城市,他們根據戰場經驗和自身需要,試圖在當地藉助工廠「標準化」生產搭槍卡戰車。

布瓊尼騎兵對搭槍卡的主要改進包括:

大量使用鋼鐵件,底盤車架必須是鋼鐵結構。

大大減緩行車顛簸的彈簧得到全面使用,除了提高乘坐舒適度,馬車在行駛中的平穩對於機槍射擊的精確度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此外,如果沒有彈簧,戰場上劇烈的顛簸常會把木製馬車……顛散架。

有彈簧,跳板但仍然是木質車身的搭槍卡,雖然俄制馬克西姆機槍自帶防盾,但子彈還是能穿透木板,貫穿射手、副射手和馭手的腰腹部和下半部肢體。

整個車身後半部分都以鋼板製成,後半部分車身的鋼板和機槍的防盾將為全部成員提供防禦子彈和破片的有效保護。

「標準化」製造的搭槍卡戰車,全車大量使用鋼鐵,較之普通馬車,為作戰需要進行了許多改良設計,例如專門盛放固定機槍彈鏈盒的架子,有時這些架子會以鋼板代之,在盛放彈鏈盒的同時為車組提供保護。

在進行上述改進的同時,馬車的重量也有一定限制,以確保在戰場上馬車、機槍、成員加起來的重量仍能使一匹馬拖曳行駛一段時間。不至於在4匹馬死傷2-3匹後搭槍卡無法撤退。

一般來說,4匹馬是最佳的動力來源,但由於戰亂導致的馬匹不足,長期以來有鐵質構件的「裝甲搭槍卡」也只有3-4匹馬,而木質搭槍卡則只有3匹馬,如果有一匹馬受傷倒地,馬夫應當用斧頭砍斷傷馬身上的挽具,維持車輛正常運轉。

2匹馬大致能維持搭槍卡持續移動到作戰結束後的補充,1匹馬則足以短時間拖曳搭槍卡行駛一段距離撤出戰鬥。

一個3人乘員組操控戰車:馭手、機槍手和副射手,他們的個人裝備有斧頭、手槍、步槍(包括大量莫辛納甘卡賓槍和鋸短的莫辛納甘步槍。)

在最極端的情況下,2名戰士仍然能保持搭槍卡能夠正常作戰,1名戰士也可以駕馭戰車,帶著機槍、彈藥和死傷的同志迅速撤退,尋找友鄰和醫療救助。

而普通重機槍如果遇上這種情況,3個人只能帶走機槍(拖動輪式槍架)和部分彈藥做短距離移動,2個人只能帶走機槍和一條彈鏈,一個人……你還管什麼機槍?!

搭槍卡戰車本身的特點大致就是這些,讓我們看看紅軍騎兵們是怎麼運用它戰鬥的。

雖然紅軍騎兵中有為數不少的哥薩克,但其主體還是農民,輔以一定城市居民(工人)。其指揮官都是原沙俄軍當中的基層軍官和士官,他們頭腦靈活,善於思考,勇猛但也珍視自己同袍的生命。而不像自己原來的那些上司們那樣一味沉湎於騎兵白刃格鬥的舊日榮光當中。

在進攻時,搭槍卡戰車部署在騎兵隊列的兩翼,佔領有利射擊陣地後持續向敵人開火,與炮兵一道壓制敵人步騎兵並掩護已方騎兵進攻。

也有另一種方式,即搭槍卡部署在騎兵隊列後方,一同前進,前方騎兵隊的身影和煙塵將遮蔽搭槍卡的身影。而當敵人騎兵向前進攻時,紅軍騎兵佯裝撤退,向兩翼散開,為搭槍卡讓出視野和射線。

在防守與撤退時,紅軍步騎兵和輜重隊既是受保護的對象,也是引誘敵人進入搭槍卡火力網的誘餌。這時搭槍卡戰車組可以選擇利用溝渠、圍牆和灌木叢隱藏車身和馬匹,持續地在固定陣地射擊,也可以駕駛戰車持續在幾個射擊位置來回變換。

當然,把機槍搬下車,選擇固定陣地防禦也可以,但來回搬運、拆裝和架設機槍所需要的時間較長,撤退不便,需要慎重考慮。

紅軍騎兵在進攻前一般先實施炮火打擊,然後在重機槍兩翼射擊掩護下發起正面衝鋒,或者在正面機槍射擊時往兩翼實施包抄,從側翼和後方打擊並殲滅敵人。

注意,這幅油畫中搭槍卡被部署在騎兵橫隊的左右最末端

1919年10月13日,布瓊尼的騎兵軍在沃羅涅日城下遇上了庫班哥薩克斯庫羅將軍率領的白軍騎兵。白軍率先向第一騎兵軍發起攻擊。

布瓊尼後退誘敵,使用炮兵和機槍給白軍騎兵以較大殺傷。白軍騎兵此後退入城內,高掛免戰牌。沃羅涅日城防堅固,騎兵軍只配屬了第八集團軍第12步兵師,人數只有1200人,攻堅能力很差。第一騎兵軍在城下晃蕩了半天等待戰機。白軍部隊卻巋然不動。

……布瓊尼在耐心等候戰機,倒不是什麼事情都不做。10月18日,他派手下的一名傳奇英雄、塞爾維亞人奧列科·敦季奇化裝為白軍,往沃羅涅日城裡送了一封致斯庫羅的親筆信。這封信寫得還挺有意思,在這裡引用幾句:

「明天我將攻佔沃羅涅日。我,謝苗·布瓊尼責成全體反革命分子在環形廣場列隊。我將檢閱。我命令你這個白衛軍雜種指揮隊列。檢閱結束後,由於你的滔天罪行及你給工農帶來的血淚,你將被絞死在環形廣場的電線杆上。」

不知是不是這份信起了作用,10月19日,斯庫羅的騎兵部隊出城,利用大霧向第一騎兵軍發動了進攻,給早有準備的紅軍打得大敗虧輸,白軍騎兵余部退回陣地,士氣低落到了極點。10月20日,第一騎兵軍轉入進攻,連續四天發動試探性進攻,尋找白軍防守漏洞。之後,第六騎兵師下馬作戰,與第12步兵師發動佯攻,布瓊尼親自指揮第四騎兵師在沃羅涅日北部發動主攻。第四騎兵師的進攻很快陷入膠著,此時第六騎兵師和第12步兵師轉佯攻為主攻,10月24日,紅軍佔領了沃羅涅日。

——《第一騎兵軍:沃羅涅日-卡斯托爾納亞戰役》 夢秋

隨著布瓊尼的第一騎兵軍在沃羅涅日戰役後升格為集團軍,2個騎兵師、數個步兵師、數支裝甲汽車、裝甲列車、炮兵、航空兵、契卡部隊、分隊的加入,使得第一騎兵集團軍真正成為了一支能打能跑,能攻能守的精銳部隊。

沃羅涅日戰役後,布瓊尼指揮的部隊不止四個騎兵師。戰鬥中布瓊尼意識到,騎兵在面對堅城之時需要有步兵和炮兵協同才能攻克城市。1919年12月初,他要求葉戈羅夫提供足夠的步兵支持,並獲得了批准。此後的作戰中,布瓊尼總是能夠獲得兩個步兵師的支援。一般情況下,這些步兵被用於強攻白軍要塞。而當騎兵在白軍後方或者側翼發動進攻時,步兵被用於正面進攻。 炮火支援對於紅色騎兵非常重要。

沃羅涅日的勝利給予布瓊尼很多經驗和教訓。在這裡,他獲得了指揮集團軍作戰的能力,他對騎兵作戰的理解上升到新的高度,超越了絕大部分紅軍指揮員。

通過沃羅涅日戰役,布瓊尼形成了自己的戰術風格:

他強調騎兵的野外作戰,避免陷入陣地戰或者巷戰,避免直接攻擊敵人正面;強調火力支援,在攻城戰中騎兵需要得到步兵的支援;面對敵人的防線,騎兵部隊應該不斷試探敵人防禦的弱點;在形成突破口之後,應該立刻把預備隊投入突破口,從敵人側翼或者後方發動進攻,分割和包圍敵軍。 最後這個經驗與後來二戰中蘇軍的裝甲戰術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加上紅色騎兵使用了少量裝甲車投入作戰,所以軍事理論家如英國的利德爾·哈特甚至認為是布瓊尼發明了早期的裝甲進攻戰術。

與紅色騎兵一同東征西戰的經歷,也造就了搭槍卡百年來的不朽榮光。

在內戰結束之後,波蘭人開始專門生產仿造蘇俄軍隊遺留的搭槍卡並組建自己的機槍馬車部隊。

老實講,波蘭人這搭槍卡……總感覺沒學透啊

而在蘇軍那邊,搭槍卡繼續服役直到二戰結束。

此外,30年代時期蘇軍致力於開發各類輪式底盤自行炮,所以又有一大堆卡車繼承了「搭槍卡」的衣缽。

ЗИС-5搭配馬克西姆四聯高射機槍

ЗИС-5搭配雙25高炮。

以及……

(強行攀親戚)

衛國戰爭期間蘇軍又把馬克西姆機槍搬到了「美國騾子」——吉普車的身上。

至於在百年後的今天,古老的搭槍卡實物代表著紅色騎兵們過人的智慧和勇氣被恭敬地請到了博物館;而充斥在世界各地的武裝皮卡則更是搭槍卡的直接繼承人。

這圖是PS的……

最後,提一下和「搭槍卡」有關的文化創作。

先來一曲《搭槍卡之歌》

搭槍卡——俄文Тачанка音譯兼意譯。

這是一種架有重機槍的二輪或四輪的馬車。由於它機動、迅速、靈活,因此在1918至1920年的反對外國武裝干涉時期和國內戰爭時期,曾發揮極大的戰鬥威力。

1919年,14歲的魯傑爾曼在家鄉哈爾科夫親眼目睹過搭槍卡,而李斯托夫18歲那年,即1918年,他曾在重機槍騎兵團里戰鬥過。

這兩位作者在少年時代都曾親身經歷國內戰爭期間同白匪軍的搏戰,眼見過風馳電掣的搭槍卡撲向敵陣、橫掃千軍的氣勢。

岡·李斯托夫是在1937年夏從一本詩集中讀到米·魯傑爾曼的這首詩的,這立即激起了他的回憶和他的創作靈感,他幾乎是不加修改地把這首歌曲一氣呵成了。

1937年12月18日,在莫斯科音樂學院的大廳里,由蘇軍紅旗歌舞團首次演唱了它,在聽眾熱烈的要求下,不得不重唱了三遍。此後,歌曲傳遍了全國。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搭槍卡這種戰車早於被淘汰,但歌曲仍在戰地傳唱,鼓舞著戰士們的戰鬥熱情。

戰後,在節日的遊行行列中,體育界的隊伍是在《搭槍卡之歌》音樂的伴奏下通過紅場的。

後來的蘇聯兒童不再玩紅軍與白軍的遊戲,而是玩宇宙旅行、北極探險了。

搭槍卡這種戰車,他們只能在電影中、畫報上和博物館裡才見到,但他們仍舊經常唱這首歌。他們喜歡歌曲的一往無前的氣勢和戰鬥熱情。

摘自《俄蘇名歌經典》(作者:薛范) 第82頁(Гоша)

1. 趕快閃開,走獸飛鳥,快給我們閃開道!

你看灰塵好像雲飄,戰馬飛快向前跑!

左右迂迴,橫衝直撞,來往敵人的防線上,

一個年青的機關槍手,機槍打得噠噠響。

哎,搭槍卡——羅斯托夫槍卡,我們的威名震天下!

騎兵戰士的搭槍卡呀,敵人一見就害怕!

哎,搭槍卡——羅斯托夫槍卡,我們的威名震天下!

騎兵戰士的搭槍卡呀,敵人一見就害怕!

2. 伏爾加兩岸,頓河兩岸,一片金色大草原,

一個滿腔怒火的青年,駕著戰車飛向前。

馬不停蹄,槍不停聲,紅鬃烈馬在飛奔,

挾著雷霆萬鈞的炮火,掀起狂風和灰塵。

哎,搭槍卡——基輔槍卡,我們的威名震天下!

共青團員的搭槍卡呀,敵人一見就害怕!

哎,搭槍卡——基輔槍卡,我們的威名震天下!

共青團員的搭槍卡呀,敵人一見就害怕!

3.

地面坦克隆隆開動,飛機翱翔在高空,

空中飛行員也稱頌我們的搭槍卡英雄。

槍林彈雨,天動地抖,從此敵人記心頭,

永遠記得我們的戰車,記得年青的機槍手。

哎,搭槍卡——波爾塔瓦槍卡,我們的威名震天下!

機槍手的搭槍卡呀,敵人一見就害怕!

哎,搭槍卡——波爾塔瓦槍卡,我們的威名震天下!

機槍手的搭槍卡呀,敵人一見就害怕!

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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