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頡生擒夏王,崔浩朝堂論戰
北魏軍隊被赫連昌圍攻不敢出城,部將安頡對奚斤說:「我們原本是要接受朝廷的詔命消滅敵寇,而如今我們卻被敵人包圍,困守孤城,即使不被敵人殺戮,也會受到軍法的懲罰,無論是進是退都沒有生路。而各位王公還安穩地坐在這裡,就沒有克敵制勝的計謀嗎?」
奚斤不耐煩地說:「現在我們的軍士沒有馬匹,用步兵來進攻騎兵,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只有等朝廷派救兵和戰馬來救援,內外夾擊敵人。」
安頡說:「現在強敵在城外示威,我們城內的士兵筋疲力盡,糧食又已經吃完,如果不立刻與敵人決戰,我們早晚之間就會全軍覆沒,怎麼等得到救兵呢!同樣是死,決一死戰不也是可以的嗎?」
奚斤又以戰馬太少為理由,推辭不肯決戰。安頡鍥而不捨地請求:「現在士兵雖然沒有馬匹,如果我們把各個將領的坐騎集中起來,也可以湊到兩百匹,我請求招募敢死的士卒,衝出城去打擊敵人,即使不能擊破敵人,也可以打擊他們的銳氣。況且,夏王赫連昌急躁無謀,卻輕率好鬥,總是親自出陣挑戰,軍中的士卒都認識他的模樣。如果設伏兵突然襲擊他,一定能生擒赫連昌。」
安頡雖然一再請求,奚斤仍然面有難色,安頡無法,只好和尉眷暗中謀劃,挑選精銳騎兵等待時機。
不久,赫連昌果然又來攻城,安頡率領敢死隊員出城應戰。赫連昌親自出陣與安頡交鋒,北魏的士兵都認出他的面貌,爭相圍攻赫連昌。正值狂風突起,塵土飛揚遮天蔽日,白天如同黑夜一樣昏暗,赫連昌抵擋不住,打馬逃走,安頡在後緊追不放,赫連昌的坐騎突然栽倒,他墮馬倒地,於是被安頡生擒。
大將軍赫連定見勢不妙,迅速收集夏軍殘部數萬人,一路奔走,逃回平涼,自己宣布即皇帝位。赫連昌被押送到平城,拓跋燾待他很是寬厚,不僅給他安排了住處,還把自己的妹妹始平公主嫁給了他,並封他為會稽公。
拓跋燾常常讓赫連昌隨侍在自己身邊,兩人單獨去打獵,兩馬相併追逐麋鹿,深入高山危谷。赫連昌一向以勇猛聞名,拓跋燾手下的將領們都認為不能和他如此親近,拓跋燾卻說:「天命自有定數,有什麼可畏懼的呢!」所以對赫連昌依然很親近,跟當初一樣。
奚斤自認為是元帥,但是夏王赫連昌卻是被手下的偏將活捉了,因此深感羞恥。於是他命令軍隊捨棄輜重,只帶了三日糧食,去進攻赫連定據守的平涼。
娥清建議沿著涇水而行,奚斤不同意,堅持走北道以便截擊赫連定的退路。北魏軍隊走到馬髦嶺時,夏國軍隊正打算逃走,正巧北魏軍中的一名小將因為犯錯投降了夏軍,把北魏軍中缺糧少水的窘況都報告給了赫連定。
赫連定大喜,於是分兵幾路截擊奚斤的軍隊,前後夾擊,北魏軍隊頓時潰不成軍,奚斤、娥清、劉拔等將領全部被活捉,士卒也戰死了六、七千人。
丘堆本在安定城留守,看管軍用物資,他聽說了奚斤戰敗的消息,立即放棄輜重千里奔襲逃往長安,到達長安後,又與守將高涼王拓跋禮一道放棄長安,逃奔蒲鈑,夏國的軍隊於是輕易地重新佔據了長安城。
拓跋燾聽到這個消息勃然大怒,命令安頡將父皇拓跋嗣留給自己的六輔臣之一的丘堆斬首,代替他統領部眾鎮守蒲鈑來抗拒夏軍。
赫連定派遣使臣到北魏請求和解,拓跋燾斷然拒絕,下詔命令他投降。赫連定哪裡肯降,於是兩國繼續僵持對峙。
為了擺脫北方柔然和南方宋國腹背受敵的威脅,拓跋燾決定集中力量進攻柔然汗國,在平城的南郊舉行閱兵大典,朝廷內外的文武群臣都不願意打這一仗,連保太后都堅決勸阻,只有太常崔浩極力贊成。
崔浩說:「我們統一北方的大業,首先應對北方的強國夏國、蠕蠕下手。夏國已經被我們打敗,大傷元氣,氣數已盡,滅亡夏國只是時間問題了。蠕蠕氣焰囂張,不可一世,我們還未真正重創與他,所以必須調集精兵,趁著蠕蠕驕橫輕敵的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長驅直入蠕蠕境內,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到時候一定能大獲全勝!」
尚書令劉絜等人共同推舉太史令張淵、徐辯向拓跋燾分析形勢說:「今年是己巳年,三陰之歲,不可舉兵,北伐必敗,即使取勝,也對皇上不利。」
文武群臣也異口同聲地稱讚張淵和徐辯的說法,都說:「張淵年輕的時候,曾經勸阻過苻堅,不可以南伐,苻堅不肯接受,結果大敗,張淵的預言幾乎沒有一件事不應驗的,不可以違背。」
拓跋燾心裡不高興,下詔命令崔浩與張淵等人在御前辯論。
崔浩質問張淵、徐辯說:「陽是恩德,陰是刑殺,所以出現日食時,君主要積德,出現月食的時候,就要注意刑罰。帝王使用刑法,從小處說是把犯人處決於市朝,從大處說是對敵國用兵於原野。現在,出兵討伐有罪之國,正是加強刑罰。據我觀察天象,三年之內天子將大破旄頭星(二十八星宿之一)之國。柔然、高車都是旄頭星的部眾,希望陛下不要猶豫懷疑。」
張淵、徐辯又辯解說:「柔然,是荒野外無用的東西,我們得到他們的土地,也不能耕種收穫糧食,得到他們的百姓也不能當做臣民驅使。而且他們行動迅速又沒有規律,很難攻取並徹底制服,有什麼事如此急迫,非要動員大隊人馬去討伐他們呢?」
崔浩侃侃而談道:「張淵、徐辯如果談論天文,還是你們的本職,至於說到人間的事情和當前的形勢,那就不是你們能確切了解的。你們說的是漢朝以來的老生常談,用在今天完全不切實際。為什麼呢?柔然本來是我們國家北方的藩屬,後來背叛而去。今天,我們要誅殺叛賊元兇,收回善良的百姓,使他們能夠為我國效力,不是毫無用處的。世上的人都信服張淵、徐辯深通天文曆法,能預知成功或者失敗。那麼,我倒想問問,在統萬城沒有攻克之前有沒有潰敗的徵兆?如果不知道,是沒有能力;如果知道了卻不說,就是對皇上不忠!」
當時夏國前國主赫連昌也在座,張淵等人因為自己確實沒有說過,十分慚愧,無法回答,拓跋燾非常高興,對大臣們說:「你們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征討蠕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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