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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一部質感不佳的紀錄片是如何贏得人心的

紀錄片《二十二》的公映本來就應該算是一樁奇蹟,但沒想到的是,這樣一部描寫日本侵華戰爭期間最無辜也是受難最重的「慰安婦」的紀錄片,竟然引起了不小的關注度。從電影院里的高上座率,到「自來水」自願包場贈票,再到網路上大V公眾號的主動安利,這樣一部與商業大片、流行元素等等毫無關係的作品,有今天的放映效果,可以反映出如今的觀影環境在變好,這也是一種事實。

客觀地講,紀錄片《二十二》不但無法稱得上是一部高質量的作品,甚至它粗糙的外表與自身無法自洽的邏輯,還形成了一部只有表面文章無深入機理的銀幕作品,這與我們眼下的絕大多數華語作品有著相當一致的自身不足。

從一場不必事先張揚的葬禮開始,鏡頭對準了那些正在逝去、也彷彿在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的人群。然而她們經歷過的苦難,以及她們所象徵的一個民族的曾經深重苦難卻是不容人們遺忘的。在二戰期間,中國和朝鮮等國家的「慰安婦」作為一個被掠奪了自由和身體的弱勢群體,難以想像的是她們很多人在即便日本投降的戰後也並未獲得真正的「解脫」。

影片提及「很多人不堪負重選擇了自殺」,但倖存者從紀錄片作者鏡頭拍攝的情況來看,也稱不上是真正的「幸」存者。她們有的在底層貧困的生活中煎熬,儘管年歲已大,但卻無法真正意義上的安享晚年;她們有的還在迫於世俗偏見輿論壓力,在為數十年前的往事不停落淚和折磨,忍受著同胞帶來的二次傷害;她們也有的在貧困和無奈中毫無希望也無所牽掛地等待最後結束……

影片沒有動用任何商業類型片的元素,這大概是這部作品呈現出粗糙質感的原因,同時也是它擺脫了煽情等幼稚手段展現出一種克制的質樸的原因。毫無疑問,從題材上來講,《二十二》是對創作者極大的考驗。這也讓人產生疑慮,為什麼這種題材不是著名電視台、資金雄厚的集團來做呢?你但凡看過一點日本、英國類似的紀錄片,都應該對一部題材相似的紀錄片的拍攝手法、氣氛營造和完成度,有一個初步的判斷。換言之,我覺得本片的編導從資金、視野、駕馭能力等方面,是在做一件力所不逮的事情。

《二十二》在影像呈現上甚至不如《三十二》有質感(比如在短片《三十二》中「慰安婦」生下日本孩子,以及他如今已經是六七十歲的老人的一幕,在《二十二》中被一筆帶過地處理了),這部紀錄片相當耗時地跨越五省將最後22位倖存者全部拍攝完成,但某種程度上,作為一部作品它缺少了必要的主線和邏輯性、藝術性。

雖然我不喜歡片中無數次意在提示大家注意的「數字」,但這裡的無意義也許正是編導看到了麻木,想在這最後的有效影像中對麻木做一次隆重的鞭策。本片將「數字」作為一個價值觀和合理性的不斷提示,相當程度地也削弱了這樣一部紀錄片的意象和質感。它們輕飄飄的地飄在空中,所成功揭示出來的問題,其實遠遠小於影片這些素材本來應該具有的體量和深度。

這當然仍是一部值得大多數人去觀看的影片,尤其是它能夠出現在公共電影院里(即便第一天只有少得可憐的、甚至還是非主流的院線願意為之排場),值得那些不管是平時憤怒的網友,還是狡猾的正確者或者廉價的話題跟風者都去看一看。它是如此的剋制又心平氣和地將一段苦難雕刻在了時光膠片中,以至於讓後世的人們想忘記都已經成為不可能。

影片中有一幕,鏡頭對準了正在接受採訪的受害者兒子,採訪者是「北京某雜誌」的年輕女記者。她的提問沒有問題,狀態也不是問題,但這樣的採訪還是容易讓人想起「將剛剛癒合的傷疤又掀了起來」這樣的新聞悖論。這也是我最後也沒有想明白的一個問題。影片也採訪到了一位鄉村教師,他曾經作為中國「慰安婦」民間調查第一人,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就走訪並整理了一百餘倖存者的口述。他沒有面對鏡頭地說,他後悔了。因為這些採訪對象的記憶被他的行為重新喚起,而他並沒有對她們產生什麼實際上的幫助(起訴日本政府幾十年也毫無結果),相反因為他的記錄和書寫,這些受害者還要承受當下人的再一層包括歧視、誤解之下的苦難。

這樣的反思應該也在提醒包括本片的創作者,自己的行為到底是打擾還是幫助了她們,哪個更多一點?又如何可以避免前者的情況下將最大的善意和有益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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