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內什九十九談（四）故事

作者：戴夫杜特·帕特奈克（Devdutt Pattanaik）

第一章 伽內什九十九談（一）創造 - 知乎專欄

第二章 伽內什九十九談（二）家庭 - 知乎專欄

第三章 伽內什九十九談（三）形象 - 知乎專欄

四、故事

25. 除障主

天神曾經通過攪乳海得到了長生不老的靈藥甘露。然而他們幹活之前忘了敬奉伽內什。為了給他們個教訓，伽內什就讓化為攪繩的蛇王婆蘇吉吐出毒液。天神被嗆得喘不過氣，只好祈求伽內什，請他除去成功之路上的障礙。伽內什對天神的敬奉感到滿意，便讓父親濕婆喝下毒液，毒液被濕婆消化，於是天朗氣清，眾神得以繼續攪乳海，直到盛滿甘露的罐子出現海中。從此往後，大家都敬拜伽內什。他們說，如果不敬奉伽內什，黑天就娶不到艷光，羅摩就殺不了羅波那，迦絺吉夜也殺不了陀羅迦，濕婆滅不了三連城的阿修羅，杜爾伽除不掉摩西沙，仙人們得不到智慧。一切活動開始之時都要吟誦伽內什之名。誰忘了這麼做，危殆就在眼前。

譯名：

甘露amrita；婆蘇吉Vasuki；艷光Rukmini；陀羅迦Taraka；摩西沙Mahisha

26. 持斧羅摩

人世間一有問題，毗濕奴就從他的天宮毗恭吒下凡，化身為合適的動物或人解決問題。毗濕奴第六個這樣的化身名叫持斧羅摩，他用斧子砍死了許多行為不端的國王。根據《梵卵往世書》和《梵轉往世書》，持斧羅摩行將離世之前，決定將浸透鮮血的斧子交給濕婆。於是他前往濕婆的居處吉羅娑。伽內什守在吉羅娑的山下，不讓持斧羅摩過，除非他說明白自己是什麼人。持斧羅摩急著過去，一把推開伽內什。伽內什不肯讓步。惱火的持斧羅摩揮起斧子砍斷了伽內什的一支象牙。那象牙據說就是這麼斷的。伽內什的母親帕爾瓦蒂見狀憤怒非常，變成了兇猛的女戰神杜爾伽，對陣持斧羅摩。持斧羅摩發覺自己行事魯莽，就向女神道歉。她平靜下來，但提出條件，持斧羅摩必須放下自己的斧。持斧羅摩照辦，把斧子交給伽內什，今日的造像上還能看到斧子握在伽內什的手中。持斧羅摩沒了斧，就不再是憤怒的武祭司。他在吉羅娑山腳下冥想修行，成了一位聖人。

譯名：

持斧羅摩Parashurama；梵卵往世書Brahmanda Purana；梵轉往世書Brahmavaivarta Purana

27. 月亮

一天，月神看到伽內什騎在老鼠上，覺得胖乎乎的象頭神騎著小耗子非常逗，就哈哈大笑起來。伽內什不喜歡月神這麼笑他，就宣布說，在婆達羅缽陀白半月的第四天，誰望向月亮，誰就會倒霉。因此沒人在伽內什節看月亮。

譯註：

【婆達羅缽陀白半月】婆達羅缽陀月（Bhadrapada）是印度陰曆的第六個月，對應公曆八月下旬至九月下旬。白半月是陰曆月從新月到滿月由虧轉盈十五天，另有黑半月是滿月之翌日至新月前日的十五天。

【伽內什節】Ganesha Chaturthi，從婆達羅缽陀白半月的第四天開始，持續十日，是遍及全印度的節日，節日期間，要在家中安置伽內什的陶土像，吃甜蒸餃，也會有盛大的公眾活動。

28. 莎曼陀迦寶石

毗濕奴住在他的天宮毗恭吒，但一次次地以化身下凡，變成人或動物拯救世界。毗濕奴的第八個化身是黑天，他住在馬圖拉。有個名叫永勝的馬圖拉雅度貴族，從日神那裡得到了一枚叫莎曼陀迦的寶石。黑天覺得這等寶物不應留在個人手中。永勝不肯，把寶石交給了兄弟勝軍。勝軍外出打獵時把寶石佩戴在脖頸上，後來死在了森林裡，寶石不翼而飛。大家都認為殺人盜寶的是黑天，直到黑天找出真正的兇手是獅子，真正的強盜是熊。黑天奇怪為何人人都一口咬定是他乾的。聖人們解惑說，許多年前他還在溫達文時，因為在伽內什祭上看了月亮而惹了伽內什。黑天的母親囑咐過他不要抬頭望天，但他端著一碗牛奶回家時，瞟了一眼倒映在碗里的月亮。結果，伽內什的詛咒落在黑天身上，人人都認定他是盜竊莎曼陀迦寶石的人。在《蓮花往世書》中，伽內什的象牙不是被持斧羅摩打斷，而是被黑天的哥哥大力羅摩用杵打斷的，可能就是為了報復此事。

譯名

馬圖拉Mathura；永勝 Satrajit；莎曼陀迦Syamantaka；勝軍Prasenajit；溫達文Vrindavan

29. 比賽

一天，

那羅陀帶著一個芒果去吉羅娑，要把它送給濕婆的一個兒子，誰能更快地繞世界三圈，就送給誰。迦絺吉夜決心贏得比賽，得到芒果，他跳上孔雀，飛過大山大海大陸，一圈，兩圈，三圈。但伽內什一動不動。他坐在父母濕婆和薩克蒂身邊，和他的老鼠玩耍。迦絺吉夜快繞完三圈時，伽內什繞著父母跑了三圈，說自己贏了。「怎麼贏的？」迦絺吉夜問。伽內什回答：「你繞的是你的世界，我繞的是我的世界。你繞的是客觀世界，我繞的是我的主觀世界。你繞的是我們周圍的物質世界，我繞的是我心中的情感世界。哪個更重要呢？」對迦絺吉夜來說，可量化的理性邏輯世界比不可量化的情感世界更重要，而伽內什更看重後者。生活有兩面。那羅陀把芒果給了伽內什。迦絺吉夜無法認同這個決定，就去了南方。

譯名

那羅陀 Narada

30. 瓦麗的婚姻

伽內什的哥哥迦絺吉夜，又名穆盧甘，特別在泰米爾納德邦他常用此名。他住在泰米爾納德邦的群山之上。在一個山谷的一塊黍子地中央，他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土著姑娘名叫瓦麗。他愛上了她，但他使勁渾身解數追求她，她都不為所動。最後他求伽內什幫忙，伽內什化為一頭野象衝進黍子地，瓦麗嚇壞了，撲進英俊的穆盧甘懷中。穆盧甘立刻保護瓦麗，趕跑了野象，瓦麗芳心大悅。於是在弟弟的幫助下，穆盧甘終於贏得了夢中情人。

譯名

穆盧甘Muruga；瓦麗Valli

31. 毗耶娑的書記員

聖人毗耶娑見證了史詩《摩訶婆羅多》中的那些事件。可他的腦子一團亂麻。因此他祈求伽內什來幫他解開這團亂麻，整理他的思緒，寫成篇章。於是伽內什當了毗耶娑的書記員，一口氣寫完了這部蘊藏一切知識的偉大史詩。這一天被稱為圓至日，即吠舍佶月白半月的第三天。

譯註

【圓至日】Akshaya Tritiya，印度十分重要的聖日，傳說在這一日毗耶娑開始寫《摩訶婆羅多》，持斧羅摩降生。Akshaya是圓滿永駐，Titiya是第三日。吠舍佶月（Vaishaka）是印度陰曆第二個月。

32. 高韋里河

南印度曾經大旱。人們祈求伽內什拯救他們。伽內什請他的父親濕婆讓其門徒投山仙人帶一罐恆河水去南方。穿越溫迪亞山脈時，投山仙人將水罐放在一座山上便開始冥想。伽內什化身為烏鴉叼走水罐，讓恆河水以高韋里河的形態流經南印度。河水所到之處，興旺與喜樂隨之而來。

譯名

高韋里河Kaveri；投山仙人Agastya；溫迪亞山脈Vindhya

range

33.羅波那

濕婆曾允許魔王羅波那將自己以林伽的形態運到楞伽城去，但有一個條件，這塊聖石在中途不得被放在地上。天神們擔心一旦林伽運抵楞伽，羅波那將所向無敵。於是他們求助伽內什，伽內什讓羅波那內急得忍無可忍。羅波那急於去方便，就讓一個牧童幫他扛著林伽。這位牧童便是伽內什。他一拿到林伽，就把它放到地上，林伽落地生根，從此以「摩訶巴勒斯瓦拉 」聞名。此故事出自15世紀的典籍《師尊功行錄》，作者索羅斯瓦提·剛葛達拉。

譯註

【摩訶巴勒斯瓦拉】Mahabaleshwara，其中Balesh也是伽內什的一個稱呼，整個意思是大伽內什之主。此外，摩訶巴勒斯瓦拉也是印度馬哈拉施特拉邦薩塔拉縣的一個城鎮，坐落於西高止山脈上，西南距浦那120公里，距孟買285公里。在英屬印度期間曾為孟買省的首府，現今為旅遊勝地。境內有聖河克里希納河的源頭。印度教傳統上認為克里希納河的正源為該鎮內一古廟的母牛雕像口中所出泉水。

【師尊功行錄】Gurucharitra，以15-16世紀的詩人索羅斯瓦提·剛葛達拉（Saraswati Gangadhara）所著的馬拉地語典籍。內容關於他的生平、哲學理念和講述的故事。

34. 維毗沙納

羅波那是濕婆的信徒，他的兄弟維毗沙納是毗濕奴的信徒。維毗沙納在參加羅摩的加冕禮時，得到了一項賜福。他求取了羅摩家族所敬拜的毗濕奴聖像。那就是羅格納特，毗濕奴卧於盤曲的多首蛇阿迪舍沙上的形象。羅摩把神像給了維毗沙納，但告誡他說在抵達目的地之前，不可將神像置於地上。維毗沙納去楞伽的路上，天神求伽內什插手此事，不要讓神像去羅剎國。在高韋里河畔，伽內什設法讓維毗沙納的膀胱充脹，然後他化身為牧童，提出要在維毗沙納方便之時幫忙扛著神像。維毗沙納一走，伽內什就把神像放到了地上。維毗沙納大怒，一路把牧童攆到山上，並在山頂追上牧童，給他頭上來了一擊。結果伽內什就定在原地，變成崔奇岩堡寺那個聞名遐邇的伽內什。羅格納特成為室利蘭格姆之主。毗濕奴的這一神像面朝南方，而不是吉祥的東方，為的是每天早晨都能看到他的信徒，羅波那的兄弟維毗沙納。

譯註

【維毗沙納】Vibhishana，羅波那的兄弟，但站在羅摩一方，曾反對羅波那劫走悉多，後參加羅摩軍隊。在羅波那死後，被羅摩立為楞伽王，故事詳見《羅摩衍那》。

【羅格納特】Ranganatha，南印地區的毗濕奴形象之一，通常採用卧姿。羅格納特在泰米爾語中的意思是「會堂之主」，其中會堂/舞台（ranga）一詞在廣義上指宇宙。

【阿蒂舍沙】Adi Sesha。Adi這個前綴意為「初始」。舍沙是第一條出生的那迦蛇，故有此名。傳說中他有千首，漂浮於乳海之上，毗濕奴的常見卧姿即為卧於蛇床。

【崔奇岩堡寺】Trichy, rock-fort temple。崔奇即為蒂魯吉拉帕利（Tiruchirappalli ），是泰米爾納德邦的歷史名城。岩堡寺是建築於岩石之上的神廟群，包括兩個伽內什神廟和一個濕婆神廟。

【室利蘭格姆】Srirangam，崔奇城內的一個島，其實被高韋里河及其支流圍繞而形成的河洲。島上有全印度最大的毗濕奴神廟群。

35. 俱毗羅

俱毗羅是財神，也是濕婆的信徒。濕婆是一個沒有財產的隱修者。俱毗羅看到濕婆的兒子伽內什身材肥胖，好吃甜食。就對濕婆感到同情，心想他如何能餵飽自己的兒子。他也同情伽內什，覺得他大多數時候是餓著睡覺的。於是俱毗羅提出要讓伽內什吃一天。「你要給我吃多少東西？」伽內什問。「想吃多少都行。」俱毗羅說。伽內什去到俱毗羅的廚房，坐下就吃。拿來多少他就吃掉多少，直到廚房吃空。俱毗羅讓侍從去買來更多的食物，但他吃驚地看到伽內什又吃光了。漸漸地俱毗羅發現自己的財富已快耗盡。但伽內什還在吃，而且似乎停不下來。俱毗羅醒悟到這是濕婆和伽內什給他的教訓。他以為用自己的財富可以餵飽神明，但神明無限，財富有限。他為財富而傲慢，不懂神性的真諦。他拜倒在伽內什腳下，懺悔己失。

36. 恆河

濕婆的妻子高麗討厭恆河女神居於濕婆頭頂。高麗讓伽內什找個法子趕走河神。伽內什化身為牧童，去南方找到了喬達摩仙人的隱修地。喬達摩是一位偉力無邊的仙人，在乾旱時期，唯有他能夠供養天神。陪同伽內什前去的是高麗的侍從迦雅。迦雅變成一頭母牛，開始啃喬達摩花園裡的植物。喬達摩為了阻止母牛，就用草葉打了它一下。迦雅立刻倒地裝死。喬達摩心驚膽顫，因為殺牛罪無可逭。伽內什建議喬達摩去恆河沐浴。「但我不能離開我的隱修地。」仙人說。「既然如此，不如去求那些你在乾旱時供養過的天神，讓恆河到你這邊來。」喬達摩聽從建議。天神為喬達摩去找濕婆，求他讓恆河離開他的髮髻，流向南方，進入喬達摩的隱修地。濕婆答應了。從此，恆河以哥達瓦里河的形態流經南方。

譯名

喬達摩 Gautama；迦雅 Jaya；哥達瓦里河

Godavari

37. 神敵

濕婆想待在迦屍，但迦屍王神敵不讓他進來。為除去這一障礙，濕婆請伽內什化身為杜底，即欺騙者，讓神敵偏離正道。結果，迦屍城民抗議他們的國王，把他趕了出去。神敵一走，濕婆就進駐他鐘愛的城市。濕婆讓迦屍人不僅敬拜他自己，還要敬拜伽內什，伽內什以杜底拉奇的形態在城市中心安頓下來。

譯名

神敵 Divodasa；迦屍 Kashi；杜底 Dhundi；杜底拉奇 Dhundiraja

38. 天界

《伽內什往世書》是這樣描述伽內什界的：「集福之地，甘蔗汁海；千瓣蓮台，彼神安坐；悉底菩提，分侍兩側。目為日月，腹納大地。唯以虔心，達至彼界。三千世界，餓鬼修羅，黑暗無邊，披荊斬棘，以達福地。象神在上，甘汁如海，為飲為息，重生之慮，至此盡消。」

譯註

【集福之地】Sva-anand-bhavan。原句是「In the Sva-anand-bhavan, or paradise of Ganesha…」，涉及到術語，作者的習慣是保留梵語/印地語，並在後面跟上英譯，照直翻譯會顯得累贅，所以我的處理方法一般是只翻譯一個。自福之地即伽內什的天界。

【甘蔗汁海】Ikshu-sagara，甘蔗汁之海，類似毗濕奴的乳海。

【重生之慮】印度教的世界觀是人會一再轉世重生，直到洞徹真理，梵我合一。不再重生的意思就是歸於無上我，是至高的福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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