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還是沒變啊!」「沒變,怪我哦!」

3

閨蜜七七今天一直咬牙切齒的一件事是,她小長假心血來潮,鬼使神差地去了趟大學校園故地重遊,哪知好巧不巧,就在打算離開學校、離校門只差五百米距離的時候,迎頭遇到了大學時候的前任。他剛好回學校拜訪老師。

前任比以前長得更好看了,正是褪去青澀、讓人挪不開眼的顏值巔峰期,光是猛然認出七七而後停下腳步,站在那顆蒼翠大榕樹下溫柔微笑的模樣,都讓七七有些恍惚,差點想要像當初一樣飛一樣撲到他懷裡。其實,他也就穿了一件簡簡單單的粉色襯衣、卡其色長褲,就莫名讓七七有些春心萌動,有些後悔那年為什麼那麼衝動,輕易就放走了這樣一枚美男子。七七回想起他在大學時候就已經顯露出愛穿襯衣的端倪,只是顯出與年齡不相稱的老成感,可是,現在穿,一切都剛剛好。

那時,愛好攝影的他,眼光非常獨到,呈現出很高級的審美,就算很簡單的一件T恤,在他的造型搭配下,也能有或雅痞或狂野的層次感。一個平常看著挺安靜挺普通的女同學,也能經過他的光影魔法,被發掘出敏感的內心、質感的眼神,似乎窺探到一個非常有故事的靈魂。有時,和他一起翻看著他的那些攝影作品,那裡面的女孩總是面容精緻,長發如同海藻一樣,他總會一臉溫柔地扭頭問她:七七,為我做些改變可好?

他總希望七七能披起長發,在風吹起的時候輕輕拂過他的面龐。也總愛為她買些長裙和晚禮服,希望她不要每天穿的都是那一兩套衣服,能約會的時候時時穿著長裙。但那時的七七,還是剛從高考大軍中解脫出來的一隻猴子,恨不能整天玩樂,要麼泡在圖書館裡重溫古龍金庸的武俠世界,要麼和朋友們周末去周邊的山山水水遊樂,穿著打扮根本不是她關注範疇里的事,就簡單的馬尾和白T就是她慣常的裝備,腳踩的也是百搭的小白鞋,到哪都能歡脫地自如行走。

其實,她也信服他的眼光,也願意被他雕琢,但總理解不了的一個問題是:既然你喜歡我,那就應該喜歡我現在的樣子,而為什麼又要我改變呢?!於是,他提的次數多了,反覆說著你去學學化妝、打理打理頭髮,在她摸索風格的期間,也時不時會點評一句「今天頭髮毛躁了」、「衣服顏色不正」,她聽多了,就漸漸有些煩躁,反而不想要約束著自己。那次,不知為何,他又說起「某位模特的穿衣風格就很適合七七」的話題,七七立馬原地爆炸,丟下一句:你找她做女朋友得了,我不做了!他們就這樣都沒有好好告別,就此莫名其妙地分了手。

而這次在學校門口重逢,他開口對七七講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怎麼還是老樣子,沒變啊!」七七知道他說的潛台詞,剛剛還在後悔的粉紅泡泡里,此刻就瞬間幻滅成渣渣,隨便敷衍地聊了兩句就匆匆告辭了,連他客氣地挽留吃飯也直接推辭走掉了。

七七說,我想過那麼多次重逢,希望我至多如一位女神一樣出現在他眼前,至少也要像平常上班紅唇細腰一樣精緻幹練,但萬沒想到,偏偏是她毫不在戰備狀態的時候重逢了他,聽到那一句不愛聽的話,她心裡恨得牙痒痒,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話:沒變,怪我哦!!你就不能挑著點時候出來啊!

2

那段時間,應該算青圖的人生低谷期吧。作為重點大學金融專業出來的高材生,他沒有像身邊同學一樣要麼去投行,要麼去銀行,從分析行業信息到實際操盤基金,一步步成長起來。而是自負於自己在股市上面的有效策略,還沒出校園,他已經通過自己操作,狠狠地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畢業後,他最終沒有考慮幾家業內名企的offer,決心自己再干一票大的,有了創業的啟動資金,就邀三五同學一起募資、做諮詢服務,成立一家自己的私募機構。

但往往擁有這樣心態的人,很容易栽下大跟頭。畢業快三四年,他買的幾十隻股行情都不錯,在漲到一定比例時,按以往他的損益原則去看,他都會落袋為安。偏偏這次,他想著冒險一次,賺夠就能開始開創自己的公司了。只是,就在他等著繼續上漲的時候,多隻股都開始狂跌,他損失慘重,幾乎把炒股以來的全部資金都虧進去了。於是,他只能在短時間內找了一份還過得去的工作,勉強維持日常開支。

只是就在那麼偏僻的一個園區,他竟然在加班外出覓食的小吃街上,遇到了兩位大學同學,他們都很意外,但也自然地聚到了他推薦的一個地道燒烤攤前,像大學時候一樣喝著啤酒,胡侃著各自的近況。這兩位同學是在同一家投行工作,年薪頗高,這次是專門送他們到這邊的培訓學院進行為期一周的封閉式培訓。聊到青圖的時候,他有些想自嘲,但說出口的話還是夾雜著剔除不掉的苦澀味,他不及同學零頭的月薪,看不到職業上升空間的打雜工作,甚至也沒有印製自己名片的職級許可權。

他收過同學遞來的名片,「投資總監」的名頭有些刺痛了他的眼,他還是開著玩笑地說「兄弟,以後吃肉就靠你們了!」同學倒沒有什麼異樣,說:包在兄弟身上。又聊起青圖的炒股事業,說:還在炒股吧?快,再給介紹幾隻股票。青圖彷彿遭遇到跌落社會底層的碾壓感,但還是壓制住了內心噴湧出來的苦悶,繼續沒事一樣地聊著股市行情。同學還是說著:你還是老樣子啊,談起股市頭頭是道,以後多聯繫,要多傳經授課啊!

那一頓吃得彷彿是熱鬧非凡,人散後留給青圖的是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1

在芽芽覺得自己短時間很難完成把自己嫁出去的任務時,一個人卻突然闖進了她的視野。

他們其實也算某種程度上的「舊識」,可能很多次從地鐵站擦肩而過、很多次坐在同一個餐廳吃飯,又很多次看的同一場次的電影,只是他們不知道原來這就是他。直到半年前的一場業內活動,他們才認識了彼此,那時,活動結束後,他們很神奇地發現,原來對方也算自己的半個鄰居吧,住的小區不過相隔幾百米,他們在同一個地鐵站到車下車,住的地方相隔不遠,就在地鐵口道別。不短的路程,但很久沒笑的芽芽卻發覺自己一路都在很開心地笑,他不屬於喜歡抖包袱說段子的那種風趣,而是講著平常小事口吻和節奏也很幽默的類型,芽芽總能不經意間被逗樂。可能聊得太忘形,她竟然把公交卡和遮陽傘落在了地鐵上,出站時候還是重新補了票的。

在那之後,因為沒有工作往來,芽芽便與他少了聯繫,頂多只是從朋友圈知道對方的一些動態。有看到他日常打卡一樣地發著地鐵口前面一棵木棉花樹的照片,花期的驚艷,非花期的挺闊,散落的陽光,籠罩的迷霧,每天都有一些新的發現和變化,好像那棵樹就是他神清氣爽新一天力量的來源。於是,為了能與他再次「重逢」,她按著他發圈的時間,提前15分鐘左右磨蹭著經過那顆木棉花樹,只是無論她換了多少套新衣服新妝容,卻總是沒有遇到他,每天的第一聲「早安」還是說給木棉花樹聽的。堅持快半年,也不曾遇到,芽芽有些覺得,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沒有緣分」吧。

直到某天早上,她起床晚了,跑得太快,在地鐵口滑倒,整個人撲倒在地,簡直不要太難看。職業一步裙的拉鏈斷了,高跟鞋跟也歪了,衣服也髒了,她就那樣在川流不息的上班高峰期人群中摔出一個人字形的空間,簡直不能再顯眼。芽芽忍著劇痛趕緊挪到那顆木棉花樹旁邊,扶著樹榦,一腳高跟一腳踩在地上,彎腰拿起鞋想看怎麼補救的時候。心裡突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什麼怕什麼,一種莫名心慌的氣場逼迫她抬起了頭,然後她就那麼近距離地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臉龐,他邊笑著:我說今天的木棉花樹怎麼這麼別緻呢,原來是你在樹底下發光哇!便伸手扶著她,問過她同意替她貼上創口貼、扭好鞋跟穿上,才攙著她一同走進地鐵。

他笑著說:「你咋還是沒變呢,還是那麼粗心,怎麼會有人在怪平坦的大馬路上把自己摔了個狗啃泥呢?」芽芽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是特彆氣,怎麼非選在她最灰頭土臉的時候遇到呢?!趕緊舉起小鏡子擦乾淨自己的臉,再審視衣服,仔細地拍打幹凈了。倒是他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說了句:慢慢來,你的妝有些花了。可惜我女友最近出差了,要今天她在的話,倒可以幫你補個妝了,比你自己順手些!

於是,芽芽這才傻了眼,倒也真不著急了,本來也只是特別想化給他看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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