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外（一）

「抱一抱，就當從沒有在一起。」呵呵，悲劇的人生，連吃這種相愛失戀之苦的機會都沒有。

上午父親用哄孩子的語氣，問我，能不能去看看心理醫生，治一治。三天假期，他也會試探性地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下略帶調侃地說，快找個女朋友吧。前一秒他還說，這事都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我想咆哮式地發火：「心病？爸爸，你在和我說這個問題時，是否需要釐清一個問題，你的心病是為了自己晚年生活無法體驗抱孫子、五口之家、和同輩人有共同話題與煩惱，還是因為你的兒子可能孤獨終生？你想清楚這個問題，再和我談你的心病。」後一秒，他和母親提起行李下樓時，我變得空落落的，我說我只送你們到樓下吧。

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我不哭，我不迷茫，快三十歲的我，我擦乾眼淚，我打開知乎寫點東西理理思路，我要堅強，我鼓勵自己，我一定能找到出路，找到讓父母的內心、父母的面子、自己的內心、自己的夢想、自己的外在、社會的俯視都平衡的答案。

長得不好看，我就健身。為了好身材，我要努力吃、努力練。為了吃得好，我睡前把健康餐做好冷藏起來。練好身材，我就可以走進市場，去找一個永遠和幻想不匹配的男友。找不到，不哭，很多人都找不到。要掙錢，對，有了錢相對好一些。換工作，換一個掙錢多的工作。不，不能這麼拜金主義。那我就換一個既多金又是自己願意奮鬥終身的。好，可是自己有些不夠優秀，沒事，早起晚睡，讀書充電。有一天，換工作了；有一天，有錢了；那一天，要是還是單身，沒事，那就包養小鮮肉。父母要的呢？那就結婚，不領證，結婚，擺酒席，敬酒，陪笑臉，收紅包，數錢，按照協議分錢。數日後，坊間傳聞離婚了，七大姑八大姨閑聊，哎，現在的年輕人閃婚，太不慎重。數年後，沒準兒我出國了；再數年後，沒準我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再數年後，我死了。閉眼前，思考自己留下了什麼，是啊，留下了什麼呢？既沒有為平權運動做過什麼，也不能像王小波一樣在墓志銘中寫道，愛過。不，我愛過，我是愛過的，我愛過奶油，我給他寫過詩，我在高中校園裡看見他時，心裡砰砰跳過，我上了和他一樣的大學，我學他一樣考研考過兩次，我擼的時候他是腦中常客……但我還是想不出自己能留下些什麼。或者一定要留下些什麼嗎？要不死之前，我好好抨擊一下時政，說幾句真話。好，我閉眼，我死去。死後的事我想我會提前安排一個人打理吧，但願他不會昧著良心拿錢不辦事。

我是寫給自己看的嗎？好像不。我是寫給你看的，看了也許你會可憐我，給我一個從沒有在一起的抱，對，別怕，只是一個毫無內容的抱。那我自己給自己一個有內容的抱行嗎？有區別嗎？為什麼「本我」付出再多都不足夠呢？湊合著點吧，只有自己的抱，湊活著抱抱吧。

其實已經寫完了。但總要有個結尾。越來越像一篇寫給別人看的文章了，討厭。

結尾一：和時間一樣一去不復返的是性慾。

結尾二：有好幾年，我生過好多氣。自己的，父母的，自己的，基因的，時運的，自己的，周圍的，風氣的。然後可能 心碎成了渣。然後我不知所措的看著它繼續碎下去。也許我該學著養心，我想我是知道怎麼養心的。但我想知道，究竟一個人孤獨著，能不能把心養好，還是說一定要找一個對象呢？

結尾三：如果一定要找一個對象才能把心養好，那我今天豈不是又婊里婊氣寫了這麼多傷春之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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