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奠一個短命的主戰槍種——衝鋒槍

自1918年MP18衝鋒槍開始大顯神威算起,今年剛好是衝鋒槍誕生100周年。作為一個可憐而短命的主戰槍種,在這個清明節,我們就來祭奠一下衝鋒槍同志。


「及時雨」衝鋒槍

不同於幾個世紀前就早早誕生的步槍、手槍,也不同於誕生以來就「堅持上崗、愛崗敬業、永不退休」的突擊步槍,衝鋒槍是一個無比短命的主戰槍種。在一戰中,為了打破塹壕的封鎖,「及時雨」衝鋒槍同志如晴空霹靂一樣誕生,在塹壕戰中創造了赫赫威名,給溫斯頓·丘吉爾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到了二戰時,衝鋒槍同志已經「成長」為一個主(精)戰(壯)槍(小)種(伙),受到各國的普遍器重,和當時的栓動步槍、輕機槍共同裝備部隊。其裝備數量巨大,地位不可取代,像MP40、斯登、PPSh-41這些衝鋒槍,都是產量破百萬的經典型號,至今還在軍迷圈中留下了不少經典段子,比如「MP40的潤滑油會結冰」等誰信誰傻的故事。

MP40衝鋒槍海報。二戰時衝鋒槍數量巨大,紅極一時

既生瑜何生亮

然而皂滑弄人,二戰中,隨著一個媽生的Stg44的誕生,突擊步槍開始大規模裝備部隊。突擊步槍雖是「小弟」,但性能優異,很快就把「大哥」衝鋒槍擠下神壇。既生瑜。何生亮,衝鋒槍同志就這樣「被」提前下崗了。不過這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突擊步槍的裝備,導致了包括栓動步槍、專用輕機槍在內的一大批槍械的「退休」,而衝鋒槍正是「下崗潮」中的一員。換而言之,不是衝鋒槍太無能,只是小弟太狡猾了。

二戰後的衝鋒槍同志,已經從一款主戰槍械,退化為特殊領域(微聲、微型)槍械——它仍然活著,但地位已經大不如前,不再是一款主戰槍械。換而言之,原本是國企科長的衝鋒槍同志,如今只能下崗去國企路邊擺攤賣荊州鍋盔去了。

然而,小弟是個心狠手辣,非要趕盡殺絕的人。隨著突擊步槍的發展,短槍管突擊步槍也隨之誕生。現代的短突擊步槍,在各方面性能上都基本超過了衝鋒槍,將已經走向特殊領域的衝鋒槍進一步擠下舞台。二戰後的第一代衝鋒槍,比如義大利的M12、以色列的烏齊,如今連鍋盔都賣不了了。所謂的衝鋒槍,從某種程度上講,已經被淘汰,但還沒有完全淘汰乾淨而已。換而言之,衝鋒槍基本上已經生活拮据、不能自理了。

義大利的M12衝鋒槍。曾經暢銷一時

殘存的兩個鍋(優)盔(勢)

如今,衝鋒槍所殘存的領域,無非仍是特殊領域和警用兩個。現代的短突擊步槍,由於槍管長度較短,火藥燃燒不夠充分,往往帶有明亮的膛口特徵(焰、煙、聲),而使用手槍彈的衝鋒槍,膛口特徵就很小。再加上大部分短步槍的初速都在2倍音速以上,而衝鋒槍的初速往往只有一倍音速上下,很方便開發出專用的亞音速微聲槍彈。因此,在特殊領域,衝鋒槍就有了用武之地。比如我國就開發了64式、85式、05式三代微聲衝鋒槍。

即使加裝了消音器,AKS-74U射擊時仍有明亮的槍口焰

而在警用領域,使用手槍彈、威力較小的衝鋒槍,也有了意外之喜。圓胖彈頭、非穿甲彈結構的手槍彈,使得衝鋒槍在實際使用中,很少出現過穿和跳彈現象。而對於絕大多數的警察來說,他們真正的主戰武器並不是衝鋒槍、短突擊步槍,而是方便攜帶、易於隱藏,不容易驚擾民眾的手槍。衝鋒槍可以和手槍共用彈藥,這可以降低警察系統的後勤壓力。再加上衝鋒槍的實際使用距離很近,現代的短槍管突擊步槍,受制於較為劇烈的槍彈章動,在近距離精度上不一定比衝鋒槍更好。而這也在為衝鋒槍加分。

不好賣的鍋盔

這兩個優勢使得衝鋒槍在特殊領域和警用中得以苟延殘喘。但隨著新式槍彈和警用作戰形式的嚴峻,衝鋒槍也在面臨更大的挑戰。俄羅斯的9×39mm特種亞音速微聲槍彈和配套的突擊步槍早已經裝備部隊,國外的「警匪大戰」中防彈衣已經屢見不鮮。衝鋒槍的未來到底在何方,恐怕還是一個未知數。它會被徹底淘汰嗎?還是有可能「垂死病中驚坐起,老夫再戰十周年」?誰知道呢。

俄羅斯的AK9突擊步槍。這是一款較新的亞音速突擊步槍

但願十年後的清明,我們還能再祭奠一下它吧。


孔乙己(衝鋒槍)

槍鎮的油店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櫃檯,櫃裡面預備著熱水,可以隨時溫槍用潤滑油。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個彈殼,買一碗油,——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每碗要漲到十個彈殼,——靠櫃外站著,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個彈殼,便可以買一碟螺絲釘,或者小銅刷,做下油物了,如果出到十幾個彈殼,那就能買一套保養套裝,但這些顧客,多是沒彈匣的栓動步槍,大抵沒有這樣闊綽。只有帶彈匣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油要保養,慢慢地坐喝。

我從十二歲起,便在鎮口的黑坑油店裡當夥計,掌柜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有彈匣的主顧,就在外面做點事罷。外面的沒彈匣主顧,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潤滑油從油桶里舀出,看過油壺底里有水沒有,又親看將油壺放在熱水裡,然後放心:在這嚴重監督下,摻水也很為難。所以過了幾天,掌柜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薦頭的情面大,辭退不得,便改為專管溫潤滑油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櫃檯里,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掌柜是一副凶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衝鋒槍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衝鋒槍是站著喝潤滑油而帶彈匣的唯一的人。他身材不高大;黑亮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雖然有個彈匣,可是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換過了,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姓沖,別人便從描紅紙上的「施邁瑟衝鋒槍」這半懂不懂的話里,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衝鋒槍。衝鋒槍一到店,所有喝油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衝鋒槍,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里說,「溫兩碗油,要一碟螺絲釘。」便排出九個彈殼。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衝鋒槍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95步槍的瞄準鏡,吊著打。」衝鋒槍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鏡子不能算偷……竊鏡子!……精確射擊的事,能算偷么?」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連發射擊」,什麼「黃河水測試」之類,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裡談論,衝鋒槍原來也在國企混過,但終於沒有留下,又不會營生;於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雜訊不大,便替人家摸哨,換一碗飯吃。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膽子太小。摸不到幾天,便連人和消音器,一齊失蹤。如是幾次,叫他摸哨的人也沒有了。衝鋒槍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竊的事。但他在我們店裡,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衝鋒槍的名字。

衝鋒槍喝過半碗油,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衝鋒槍,你當真當過主戰槍種么?」衝鋒槍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這麼快就淘汰了?」衝鋒槍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裡說些話;這回都是特殊用途和警用不算淘汰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鬨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著笑,掌柜是決不責備的。而且掌柜見了衝鋒槍,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衝鋒槍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射過擊么?」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射過擊,……我便考你一考。消音器的音字,怎樣寫的?」我想,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衝鋒槍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能寫罷?……我教給你,記著!這些字應該記著。將來做黑坑掌柜的時候,記賬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柜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我們掌柜也從不將消音器上賬;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是立著日么?」衝鋒槍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槍管的槍口敲著櫃檯,點頭說,「對呀對呀!……消音器實際上叫消聲器,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衝鋒槍剛用槍口蘸了油,想在柜上寫字,見我毫不熱心,便又嘆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鄰居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衝鋒槍。他便給他們螺絲釘吃,一人一顆。孩子吃完螺絲釘,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碟子。衝鋒槍著了慌,伸開槍托將碟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螺絲釘,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於是這一群孩子都在笑聲里走散了。

衝鋒槍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衝鋒槍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彈殼呢!」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潤滑油的98K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彈匣了。」掌柜說,「哦!」「他總仍舊是偷。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HK416家裡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么?」「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彈匣。」「後來呢?」「後來打折了彈匣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柜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中秋之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著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著。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碗潤滑油。」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衝鋒槍便在櫃檯下對了門檻坐著。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迷彩塗裝,盤著兩側護木,下面墊一根皮卡丁尼導軌,用膠布在身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溫一碗潤滑油。」掌柜也伸出頭去,一面說,「衝鋒槍么?你還欠十九個彈殼呢!」衝鋒槍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油要好。」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衝鋒槍,你又偷了東西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麼會打斷彈匣?」衝鋒槍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溫了油,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槍包里摸出四個彈殼,放在我手裡,見他皮卡丁尼導軌里都是泥,原來他便用這導軌走來的。不一會,他喝完油,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導軌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衝鋒槍。到了年關,掌柜取下粉板說,「衝鋒槍還欠十九個彈殼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衝鋒槍還欠十九個彈殼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衝鋒槍的確死了。

二〇一八年四月 沛青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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