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

走在校園裡的路上,兩旁的楊樹還未褪去冬日裡白色的裹衣,陽光透過零零鬆鬆的樹葉顯得有些分散,當走近時會切身的體驗到陽光沐浴全身的觸感。目光向下轉移一些,會發現是片部甚至目光望不到盡頭的垂直而排的大葉黃楊,也許。因為並沒有瞄到類似於大家常去的公園裡會提醒遊客各類我們所見的植物的名稱,那設計倒顯得體貼人性。而校園裡則不會這麼關照了,在網路上搜羅了一番也找不到類似的植物,就大概的用大葉黃楊來矇混一番。就是這麼一豎列,每個都修整的如是出自一位園工師傅的手中,在外型上無法正確判斷出有何不同。

就是這麼長長的圓圓的像是冬天裡孩子們手中的糖葫蘆一般的植物卻有著兩種色彩,艷與青。前一區域則是熟透的如同山楂般的深艷色,後一區域則是類似於山楂還未成熟就被貪吃的人們強行摘取安放至此,顏色似草青色。季節像一處屏障將本是同根生卻隔閡成類似不相同兩種植物。造成這一現象的還有陽光這一推手,艷色的植物糰子往往都是在陽光散落的區域,而青色則是處在陽光照射在其背後的連片楊樹的陰影下。

如果一位學美術的學生經過,而又剛巧有一項寫生任務的話那就走運了,這所指的並不是那艷與青。單調的視覺在人們的腦中總不能留下紮根的印象,如是繞著這些糰子溜上一番,尋找著光明與陰暗交織,艷麗與瀝青交融的地界。兩種色彩不規則的如同正值熱戀時期的男女般緊緊交匯在一起不能分離。有的上層艷麗下層暗沉,有的左右不對稱散布,更為神奇的有些就如同探索迷宮一般,初見艷麗再入暗沉再探竟然發現其最伸出竟然還有著一抹鮮艷。無人將他們染上色彩,卻天然的成為了一道藝術品,對於平常人家而言藝術品一直於生活中發現。

如果再不加快些步伐,上課又要遲到了,我可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老師批評,那簡直就像當初讓我露出果體一般羞恥可怖。所幸在鈴聲響起時左腳剛好踏入教師門,即便門框下令人厭惡的小台階將我絆倒引發了教師一陣哄堂大笑,但並無大礙。順利的逃脫老師準備好的責罰。對於位置的選擇,自然的先走到教室的尾端,瞄到左邊靠窗還有著一張空位就一記瞬步坐上去。

選擇坐在靠窗的位置是一直以來的習慣,無心於課堂上的瑣瑣,便會探頭出去看看外邊的彩色。不記得這個習慣從何時開始,也許從母親的肚子里就開始有了這種潛意識,以至於去餐廳,書店都會更佳偏向於有陽光和微風的角落。就如同現在一般,倆人一坐排排而立的桌椅,放置在面前的則是一台台配置早已過氣的台式電腦,裡面放映著各種令人腦細胞死亡的老師的教學資料。窗檯是和一般教室無差,長方形鐵質的邊框裡面裝有較為堅實的玻璃,可能吧。還附有一封網狀的鐵絲的紗網,用來抵擋一些風沙飛蟲,但一般大家都會和它並同玻璃窗一齊推至一旁來迎接微風的洗禮。如果非要說點不一樣的,可能就是多了一道類似於農場里放置綿羊逃出的柵欄,不過它是鐵制的,也不叫柵欄叫護欄,雖然兩者並無大區別。

它矗立在我與窗檯之間,宛如一位忠誠的守護在公主面前的騎士且這位騎士還身穿著金屬鐵甲。鐵匠給予他生命,校長賦予他職責,來阻攔我們靠近窗檯,也許他覺得這窗外有著什麼稀世珍寶。如果你親臨觀賞一二,你會發現這護欄僅僅只有到一般人大腿處的高度。又如何能阻擋躍進的步伐呢,只需輕輕的抬腿就像國家運動員跳過跨欄一般簡單。與其說是一種防衛不如理解為一種告示,雖然無實質作用卻可以在跨躍時目光注視到這護欄時腦海的思緒里即像翻滾於噴泉之上的皮球一般滾滾不斷,即會聯想至同學、朋友、家人也許能了了拉回幾人的步伐。但是,那些真正尋找「寶藏」的人無論是物理還是心理都是無可阻擋的。寶藏即為死亡,對他們而言兩者並未區別。我們在挽救生命,於他們看來這種挽留無異是把他們是熱鍋上的螞蟻好不容易才尋找到逃離的方法我們卻讓他們再回到那熾熱、煎熬的「鍋爐」之中。

世界上有活人與死人兩種「種族」,前者肉體正常,但靈魂卻有著殘缺。後者肉身湮滅,但靈魂不死。並不是每一個活人都想活,死人都想死。快樂從來不會單獨出現,總會伴隨著痛苦,有人會將快樂佔據身體的大部分,痛苦則蜷縮在陰暗的小角落裡,但也有人反之,痛苦充斥著他們的全身上下,如同颶風粉碎他的思緒,情感,連同陽光白雲微笑在他眼裡也只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一種面部表情一般單調的表現方式。忙著生,忙著死。這世界幾秒鐘就會誕生以為新生命,也同樣預示著解脫一位負刑者。我就坐在者護欄旁,如果願意,我輕易的就可跨過,這比起黑板上那密密麻麻像極了芝麻餅乾的題目可是太容易不過了。但接下來迎接我的則是從六層樓上面對面的於土地來一起直接接觸。我的頭和胸腔一定會炸開,血液飛濺,如同抽象派的藝術大師一般用肉體血液來創作一幅吸引人們注意的巨作。

將目光再向遠些眺望,遠處的凹凸不齊的山峰還留有幾抹落日的餘輝,與水平線一般融匯在一起,似乎這是一處異世界的通道,散發著奇異的光束。我喜愛大自然,更愛黃昏。比起烈陽高照的正午我更偏愛於獨自一人靜靜地享受落日對這個世界的不舍,再下幾分橙紅色的晚霞就會被山峰的蜿蜒高大所遮蔽,就像是快到晚間時候家裡的總會去街上把不按時回家有些淘氣的孩童強扯回家。落日就是那孩童,在馬上消失的山頭還掙扎著幾分,抵抗著爭吵著,如果有幸能看到這種場面,你會發現那頭的光景會有多麼的美妙,那時正午時分所不能相較的。不似高照時把種種溫暖灑落在人間大地,只有一塊區域,卻能將你肉眼所見的萬物染成深紅色。天空同樣逃不過被渲染的命運,雲朵更是像浸泡在染色桶的棉花一般,離得近的則顏色深些,遠的則淡些,如同上帝之手不滿於這世界的絢麗多彩,而採用同時色相來使這個世界煥然一新,展現另一種純色的驚艷。

微風拂過,帶著幾顆正在施工的大樓時所誕生的沙礫,這才匆匆將我拉回現實之中,將飄然的靈魂重新裝置在體內。這是一道學生宿舍的建築工程,與平常所見的工程無異。完成品應有六層的高度,但是應是進入後半階段所以所安排的工人並不是許多,只有寥寥。在一旁還有一處簡陋的用鐵杆和木板搭建起的休息室,看起來弱不禁風,如果某夜風雨襲來,轉天定只剩下塵埃。其外圍還貼著一圈「安全施工,擁抱平安」口號語。放置其旁邊還有著許許建築材料,那是一堆沙土,其上還披著一層綠色面布,應該是用來防止在太陽光的直射下而變得乾燥的現象,就像女性在烈陽當空的日子也會打傘出門,因為那會使得肌膚變得乾燥無比。

受到的注意的還有這一摞摞疊起來的磚塊,有的是灰色,有的是紅色。整齊的從個個小長方體搭建成為大長方形個體。時不時得會有穿著黃色工裝戴著安全帽得工人推著三個輪子的搬運車來拉磚,介時本事整整齊齊合為一體的大長方形就會被挖掘出一個角落,像是廚師在一塊鮮紅的長方形鴨血的一角來了一刀。這算是一份好差事,至少行走於地面上只需出出力,沒有什麼生命威脅。最令人欽佩也最為之膽顫的就是那處於高層的工作,簡陋的繩索纏繞在腰間就是所謂的安全措施了。他們腳下站立的可不是什麼土地鋼鐵,而是一根根橫豎交錯的竹子或木頭。沒人可以擔保絕對的安全,當然高風險也意味著有令人露出笑容的薪水。清晨襲來,鳥兒還朦朧的在電線上歌唱就發現竟有人類與它處於一齊高度便驚恐地扑打翅膀落荒而逃。

為何這一看似與我並無任何關係的建築工程卻能吸引我的目光呢?必然是有所原因的。有一個對我而言很模糊的人於其中。用名字來描述可以言之父親。父母親原先經營著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館,母親做的牛肉麵可謂是那一條街的一絕,起初來吃的人絡繹不絕,店內擠滿了顧客甚至有許多客人擠不進位置蹲在門口來享受這份美味。對於那時候年紀尚小的我而言每天回家能吃上一碗母親親手做的牛肉麵可是莫大的幸福了,那個年紀對於幸福的定義總是那麼單純簡單。但時間久了,最可口的肉也會變味,由於門面偏僻,而舊客有些吃膩又沒有新顧客光臨,導致收入大大不如從前,也就索性賣店閉門。

這些對著處於校園之中的我都是全然不知的。後來母親在一家超市當收銀員,而父親只是做一些體力勞動來獲取補貼家用的收入,類似於上文說道的高風險高薪水工作。他來到學校里的工程有提前和我打過招呼的,但並不會讓我有一種即將見到父親的喜悅感,如果刨開我的胸腔好好探究內心到底是何感覺,那一定是羞恥。好似父親這一身份會使我在同學面前更抬不起頭。去餐廳或者是寢室的路線都會儘可能的避開那段父親可以看到我的道路。課上的並不安心,兩種矛盾的情感於我的腹部相撞,使得我陣陣感覺到絞痛,像是五臟六腑被放置攪拌機內一般。想好好的跑過去給予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並說上幾句親切的問候,即便他身上的泥灰會搞臟我的衣服。但又怕這一幕被自己的熟人所看到,這一令人自卑的一幕,沒人希望自己的父親是一名建築工人,即便比起一般工作薪水更高,但並不給給予孩子一種高大的形象。寧可他做著貼面的底薪的工作也不願他來這裡,我想。

工程距離完成還有著一段時間,這意味著接下來的一大段時間並不會好過,將在自愧與謹慎度過。他就在那,和我目光處於水平位置,身上也只有一根繩索,左手拿著一具手提式鐵鏟,右手則是一塊紅磚。用鏟子將泥土塗抹在紅磚上,再將紅磚搭在磚牆上。重複,重複,這就是他的工作。他不會發現此時有雙眼睛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擔心著出什麼意外,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來得早我都會選擇坐在這個靠窗的位置,注視著父親的勞動過程,可下課時卻又會像過街老鼠一般灰溜溜的繞遠路而行,但並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

鈴聲響起,如同將被捕上漁船的魚兒再次放回海里,寂靜的教室也再次充滿活力。拉上那麼幾個算是朋友的朋友就準備準備吃飯了,由於下午的課時比較緊,而且同行的朋友都選擇走那條我有所顧忌的路,我也無法推辭只好

硬著頭皮跟上去了,不想因為這件小事而使得朋友與我產生距離。也許從常人看來與平常走路並不差別,但這內心的緊張卻只有我自己知道,但我不會在朋友面前表現出來,退至他們身後希望藉助身軀可以幫我擋一擋,至少不會那麼拋頭露面讓父親直接發現。五官與四肢都進入高度緊張狀態,連感觀都敏銳了許多,如果有幾聲中年男性的談話聲會立刻閃至最左旁也是離工地最遠的距離。當看到不是父親時才送上那麼一口氣,但並不會就此放鬆下來。現在的我一定很滑稽,我應該是天底下、第一個這麼害怕父親出現的人。如果只是我獨身一人,我定然不怕,即便他出現也能坦然面對,這是真的,但造成現在這副惶惶不安的局面都是那罪惡的自尊心產生的。上帝是頑皮的,樂於調戲人們,當我們愈發害怕什麼就會愈發的遇見。

土黃色的工人裝,左手提著滿是灰塵的傷痕纍纍的安全帽,腳上是一雙不知道穿了幾年能從外看到裡面的襪子顏色的牛皮鞋。於我們正面襲來,當時那個立場就像是敵人一般,腦袋裡需飛速運轉來規划出對策,有沒有一記雙全之策既不會傷了父親的心也不會損害我在同學們面前的形象。越是靠近自己所畏懼的事物,則會愈發的冷靜,當畏懼到了一種極點則將不會畏懼。當他還處於目光只能勉強的掃描出一些輪廓時,發現與我記憶中的形象有些相似,我的手心及額頭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手掌懸掛大腿兩側手掌心的汗珠隨著步伐的抖動順著最長的中指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像是在我手中完成了一種跳傘運動,但是落在地上還未即時體會自由的喜悅就被這毒辣的太陽光消滅了,煙消雲散,成為這世間的一位過客。

如果心臟沒有被身體結構所固定在一個位置,那麼那時候的心臟一定跳的上躥下跳,從頭頂到腳底板反覆的高速度運動來警示情況的危機。能清楚的感受到腿部肌肉接連的緊繃起來,舌頭總是習慣性的舔著嘴唇來緩解壓力。我們相對而行,兩旁是防止沙塵飛舞的大鐵板一片搭一片組成的擋板,使得根本無處可逃,除非背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在此時可以閃亮登場展翅高飛,但那都是電影里的畫面了與我無關。我只能接受這個現實,隨著兩處人流的愈發接近我也做好了在同學面前出洋相的準備,防止一會被搭話的無措情況出現,決定先發制人直接坦白,至少在父親與同學之間還是能選擇孰輕孰重的。他看到並認出了我,我也是。由於過道的狹窄,兩撥人因此停留了一會兒,這時候是我最好的機會,也是不傷父親心得機會。是得,我開口了。

「父...」

當我第一個字剛剛冒出口時,另一種聲音打散了我接下來所準備好的全部話語。像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般,無法預計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無法做好準備。

「咦,你怎麼在這裡上學的,我來這裡還和你爸爸打過招呼呢,他都沒給我說過,真是個老糊塗。」

「額,您好。」

「你們好啊,我是這孩子的叔叔,現在建築工地工作。你們是要去吃飯吧,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先走,再見。」

「叔叔再見。」

「叔叔再見。」

「叔叔再見。」

「......」

打過招呼便繼續向前走,扭頭望向父親,沒想到他就站在那裡同樣一直望著我。我們四目相對,他笑著,似和風似春雨似煦日,卻刺得心痛。

原來他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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