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金貸會腐蝕軍隊嗎？——來自美國空軍的證據

該不該允許現金貸經營？如果借款的多是信用吃緊的普通人，這一答案正反兩面都能說出道理。不過，如果借款人來自特殊的職業群體——學生、軍人，等等——輿論的壓力會陡然增加。以軍人為例，美國國防部對軍人借現金貸深惡痛絕，認為這會「降低警戒性，削弱士氣」。還有軍方人士直陳：「現金貸是一百年來軍方遭遇的最嚴重的金融問題。」

這一看法真的有道理嗎？Carrell和Zinman二位研究者利用美國空軍人事部的數據，給出了肯定的回答[1]。具體來說，他們拿到了美國本土所有軍事基地中，「不適於再次服役（re-enlistment ineligiblity）」和有「不良信息記錄（unfavorable information file）」的兵士比例。二者都屬於不良評價。無論吃到哪一種，都會影響退役之後的出路。

服役記錄數據覆蓋的這段時間，美國有十來個州修改了關於現金貸[2]的法律，大部分偏向解禁。分析數據發現：無論是人員數量、職業組成還是資格考試（AFQT）平均成績等軍事基地的特徵，還是GDP增長率、失業率、居住成本、平均工資等經濟變數，和當地修改法律的時間都不存在顯著的相關[3]。因此，這些因素很可能不是修改法律的誘因。

另一個有利於研究的特徵是：考慮年齡、職業和年資這三項因素後，士兵被分配到哪個基地是大體隨機的。再結合前面的兩方面檢驗，控制這三個變數後，基地所在的州修法解禁現金貸，可以看作是對士兵表現的隨機衝擊。在此基礎上的所做的分析顯示：現金貸解禁後，「不適於再次服役」的士兵比例增加3.9%；有「不良信息記錄」的比例增加5.3%。

然而，違紀增加可能有很多原因，未必是因為表現變差。文章做了以下檢驗：在不允許打催債電話的州，現金貸的影響並未顯著減弱。因此，原因不太可能是因為部隊採取「借現金貸即處分」的做法；失業率低的地區，影響沒有顯著增強，「退役後有更好出路」這一理由也與證據不符；最後，數據也不支持「士兵故意背債逃避高風險任務」這一解釋。

因此，排除這些可能後，和現有證據最符合的解釋，就是現金貸導致士兵做出了更多不受部隊認可的行為。文章還發現：解禁現金貸，減少了選擇延長服役期限的士兵的比例；控制住兩類不良評價後，這一影響消失。因此，現金貸的另一危害，在於導致富有經驗的兵員的流失。最後，老兵和財務崗位的士兵，受現金貸的不良影響相對較淺。

[1] Carrell有美國空軍背景。

[2] 具體來說，這裡的現金貸，主要指年利率介於300%-1000%之間的領薪日貸款（payday loan）。以下不再特別申明。

[3] 實際上，大部分基地的這些特徵，在1990年以後就幾乎沒有再發生變化了。此時，現金貸生意還沒有大幅擴散。

參考文獻：Carrell, S., & Zinman, J. (2014). In harms way? Payday loan access and military personnel performance. The Review of Financial Studies, 27(9), 2805-28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