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15000封求愛信
我們決定用J、Q兩張牌各代表兩位姑娘,抽到哪張就去和哪位姑娘見面戀愛,結果,兩次抽到的都是J。
這是真實故事計劃的第262個故事
一
老周那時並不老,二十七八歲。戰友們稱呼他為「老周」,讓人覺得親熱,或許還有一些尊重。
老周是農村兵,家中長子,頗得父母重視,念到了高中。但他並沒有考取大學,於是參軍入伍,希望走出農村。
入伍後,老周計劃在部隊考軍校,成為軍官。可考了兩次都沒考上,無奈之下去讀了士官學校。那時士官學校畢業後叫志願兵。志願兵是兵,不是官。能力強,表現出色的志願兵才有機會提干成為軍官。
老周算得上是「能力強,表現出色的志願兵」,在士官學校讀書期間,就頗得教員們器重,當上了區隊長。從士官學校畢業後,原本分配回老連隊,因為寫寫畫畫的能力超群,被選調進了機關大院。在機關,老周的能力似乎並不遜色於那些幹事參謀,但身份是有區別的,人家是軍官。那些幹事參謀對老周倒真是沒有一點官對兵的居高臨下感,畢竟,老周的能力水平擺在那裡。
進了機關沒幾年,老周作為提干對象,檔案材料被送到了上級機關。老周成為軍官,指日可待。可是,審核檔案時卻發現老周的檔案有塗改的痕迹。按照規定,檔案材料如有塗改痕迹,是絕對沒有提干資格的。
原來是老周參軍入伍時,鄉武裝部的民兵填錯了塗改的。處里的領導讓老周回老家武裝部去開個證明材料。老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那份蓋了鮮紅公章的證明材料帶回了部隊,可是,卻已過了當年的提干時間。處里領導對老周是真不錯,第二年,又將老周作為提幹人選報了上去。可是,在審核檔案時,發現對於那一年的提干政策來說,老周,超齡了。
大門,從此對老周關上了。
戰友們在心裡替老周唏噓,可老周從來沒說過什麼,工作也依舊兢兢業業。
處里的同事對老周依舊尊重,領導對他也是沒話說。老周一個志願兵,而且還沒成家,按理說,只能住集體宿舍,但考慮到老周的年齡與兵齡,還有為了方便他的工作,處領導破例為他安排了一間單身宿舍。
老周的單身宿舍常常成為戰友們聚會的場所,大家一起做飯聚餐,打打撲克。老周和丈夫是同鄉,他比我丈夫大幾歲,還是丈夫的班長,對他照顧不少。考取士官學校後,老周經常寫信鼓勵丈夫考軍校。
丈夫考取了軍官學校,畢業後分回老連隊擔任連長,從士官學校畢業的老周當時也還在老連隊。後來,他倆又先後被調到機關。
一個周末,一大幫戰友照例在老周的宿舍吃飯、打牌。大家紛紛道別時,已經夜幕降臨。我和我的丈夫最後離開,老周說要送送我倆。我們三人走在夜幕中的機關大院。說是送我倆,可是,老周卻孤獨地一人走在我們前面。夜色中,他突然舉起雙臂,似乎要大聲吶喊,發出的卻是壓抑的聲音:「老天爺,你待我不公!」
二
老周年齡不小了,卻還沒有成家,甚至沒有對象。老周家裡人急得很,戰友們也紛紛為老周出謀劃策。他是心高氣傲有才氣的人,不願意按照家裡人的安排回村裡娶「小芳」,通過軍隊里那些熱心的嫂子們牽線搭橋認識的姑娘也沒有看對眼的。
老周業餘時間經常寫作投稿,認識了情感雜誌的一位編輯,就想著也登個徵婚啟事。把啟事發過去,才知道等著上雜誌的徵婚啟事已經排到了半年以後。後來,在那位編輯的協調之下,幫老周的徵婚啟事插了個隊。
老周的徵婚啟事在雜誌封三刊登了,來自祖國各地的應徵信件如雪花般向老周飛來。
起初,每一封信老周都親自回復,後來信件越來越多,實在沒辦法一一回復,老周只能選擇回復那些在信件中夾了照片的,並且退回那些覺得沒看上的照片。後來,單憑老周一己之力,連這種回復都難以完成了,因為,在一兩個月的時間裡,老周收到了一萬五千多封來信。老周在徵婚啟事上曾許諾:「來信必閱,有照必復」,老周不願失信於人,於是,戰友們紛紛領到了看信回信的任務。
丈夫工作比較忙,他的看信回信任務就只能由我代勞。那段時間,閱讀信件給我的生活增添了許多歡樂。有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姐姐,說自己擁有高超的按摩技藝,如若與老周結緣,一定能將老周按得舒舒服服,延年益壽。我代高大魁梧,血氣方剛的老周神往了一番那迷人的景象,忍不住笑得趴在桌子上。
還有一封信讓我印象比較深刻。寫信的人是一位讀初三的小姑娘,似乎生活在偏遠的小縣城,她說她崇拜軍人,但小城的軍人並不多,有一個消防中隊,那裡的人穿著軍裝,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正的軍人。小姑娘覺得海軍很神秘,從未見過,問能不能給她寄一個軍帽上的帽徽。我將這事告訴老周,老周專程為那位小姑娘寄去了一枚帽徽。
說真心話,來信和照片雖多,但高質量的並不多見,不論是文字水平還是照片上的形象,能與老周匹配的還真不好找到。後來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姑娘,是個小學老師,字跡娟秀,文筆清新,隨信所附的照片,看上去也還清爽。我將這個叫黃玉娟的姑娘推薦給老周,那個時候,他正跟兩個女孩保持著比較穩定的通信聯繫。老周比較傾向的是一個叫王芳的姑娘。
照片上,王芳看上去很漂亮,長長的頭髮,高挑的個子。王芳在一所藝校讀書,但不是全日制的學生,是半工半讀。在通信中,王芳似乎講到家裡條件不是特別好,因為這個原因,老周給王芳寄去了好幾百塊錢。當年的那好幾百塊不是一個小數目。老周是認真的。但是通信了一段時間以後,老周感覺到,王芳性格脾氣似乎不是很好,比較急躁而且愛抱怨。
後來因為工作忙,老周有一段時間沒有給王芳寫信。不久之後收到了王芳的一封信,撲面而來的怒氣兼怨氣,王芳說很久沒收到老周的信,很想念老周,但也很生氣,將老周以前的信拿出來看,看著看著,忍不住將那些信揉成一團扔一邊。老周寄過去的照片在桌上對著她笑,她也生氣地將照片扔到了地上。王芳如此描述自己的心情:「我都快煩死了,你是出車禍了嗎?還是掉海里淹死了?再不回信,我就跑到部隊來找你了。」
老周接到這封信,心情很不好,感覺這個叫王芳的姑娘,不僅脾氣急躁,估計修養也不是特別好。老周就想把這件事,暫時放一放。
另外一個姑娘,是江蘇的,頭幾次的通信覺得還行,照片上的人看上去也清秀可人。後來在信中又附了幾次照片,卻感覺照片上的姑娘雖然漂亮,但眉目神情卻似乎顯出幾分俗氣。所以,老周對這次徵婚,開始有些心灰意冷了。在我將黃玉娟推薦給他的時候,他並不是特別感興趣,更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跟黃玉娟通信兩個來月,老周的休假報告批下來了,他計劃利用假期去跟通信的姑娘見個面,看能不能確定戀愛關係。
當時老周想去見面的姑娘,除了黃玉娟,還有那位江蘇姑娘。至於是先去見江蘇姑娘還是先去湖南見黃玉娟。老周有些舉棋不定。從照片上來看,似乎那位江蘇姑娘更漂亮一些,所以戰友們意見統一,毫無疑義地認為要先去江蘇。
我一直傾向於湖南的黃玉娟,覺得她文筆不錯,字也寫得挺好,有一定的文化素養,而且是個小學老師,職業穩定。而那位江蘇姑娘呢,好像文化水平不高,字寫得一塌糊塗,還好多錯別字。
軍中熱血男兒們與我的意見不大一致。他們覺得字寫得好不好有什麼打緊?而且據說女孩子的長相與她的書法恰恰成反比。
大家爭執不下,我丈夫喊一聲:「拿撲克牌來。」
用J、Q各代表一個姑娘,反面朝上,讓老周摸三次牌。結果三次有兩次摸到了J,而J是代表湖南的黃玉娟。
命中率如此之高,自然引起眾位兵哥哥的關注。大家拿著黃玉娟的照片和來信反覆後,都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黃玉娟的文化水平確實比江蘇姑娘高一些,也顯得有修養一些。但是,看照片,她也確實沒江蘇姑娘漂亮。我一針見血地指出:「江蘇那個女孩的是藝術照,修過的,肯定好看一些咯。人家黃玉娟的是生活照,真實一些。」
兵哥哥們還是割捨不下那打了柔光又似乎披上了一層朦朧面紗的藝術照上的不知真假的美人兒。這讓我對於「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和更深層次的理解。
一位戰友提議:「要不再問問老天爺的意思?」
這次不用撲克牌,而是取硬幣一枚,朝空中高高拋起,幣值朝上,去江蘇;反之,去湖南。三局兩勝,又是湖南,又是黃玉娟。
老周接受命運的安排,高高興興,整裝啟程,奔赴湖南。
三
老周在湖南見到了黃玉娟,相處了一段時間,就完全打消了「如果不行,就去江蘇」的計劃。從湖南回部隊,他在戰友們面前對黃玉娟的評價是:「文靜秀氣,知書達理,而且還漂亮,比照片漂亮一百倍。」
俗話說:「老男人戀愛,如同老房子著了火。勢不可擋。」
年近三十的老周自然是算不得老男人,但血氣方剛,又常年生活在雄性生物扎堆的地方,不曾親近過異性。突然遇到了那嬌俏迷人,無比對自己心思的姑娘,愛起來,那勢不可擋的勁頭,跟那老男人也是有的一拼的。
從湖南回來之後,老周經常性地處於坐立不安,抓耳撓腮的狀態。一天一個電話,一天好幾封信,這還不夠,後來發展到一個一個電話,一封一封信的催玉娟來部隊。
玉娟雖然也處於熱戀之中,但明顯淡定多了。再說也確實走不開,作為教師的玉娟哪能說來就來呢。
後來,老周實在熬不過內心的思念,給黃玉娟拍了一封電報:「再不過來,你就等著來收屍吧。」玉娟收到電報,芳心大亂,陷入甜蜜的痛苦之中。急急慌慌找校長請了一周的假,來到相思病晚期患者老周身邊。
兩人相處的時光很甜蜜,也很短暫,轉眼間,玉娟該返程了。
火車票已經買好,下午三點的。中午,二人在老周的單身宿舍依依話別。說著說著,老周突然又捨不得放玉娟走了。一本正經地說要去換票,並將玉娟的行李藏起來。玉娟不幹了,說學校那邊不好交代,哄孩子似地哄了老周半天。老周卻仍不答應。
玉娟佯裝生氣:「你不讓我走,我就從陽台跳下去。」說著,人已到了陽台上。
老周的單身宿舍在二樓。從二樓的陽台跳下去,那只是黃玉娟的一句玩笑話,也是戀愛中女子的嬌嗔。自取滅亡的事誰會幹啊?可是,玉娟趴在陽台上往下看,卻發現一樓的住戶臨著陽台的那間房間的門大大的敞開著,真的是大大的敞開著,因為木門的一角都露在陽台外面了。
玉娟腿長個高,估計跨過陽台,就能輕輕鬆鬆地踩在那扇木門上面。從一樓的木門上面跳到樓下的水泥地上,那就更是輕而易舉了。黃玉娟跨過陽台,踩到了那扇木門上面,打算從木門上跳到樓下的水泥地。
她不知道,一樓的那扇木門的門栓其實壞掉了。住戶將那扇門擱在陽台上,等著管理科派人來修呢。玉娟苗條清秀,壞掉的木門也支撐不住。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老周一個箭步跨到陽台上準備阻止玉娟時,只是輕輕的觸碰到了玉娟絲綢般光滑的頭髮。
老周狂吼著衝下樓去,抱起玉娟發瘋般地沖向部隊醫院。
黃玉娟高位截癱,估計一輩子都得在輪椅上了。軍醫跟老周的戰友們嘀咕:「像這種摔傷的病人不能用這種方式送醫院,如果用擔架,情況可能會好一點。」沒有人敢把這話說給老周聽。
玉娟出院後,老周向單位打了結婚申請報告,同黃玉娟領取了結婚證。那年年底,老周退伍了,去了湖南黃玉娟的家鄉。
四
夫婦倆回到湖南後,日子非常艱難,老周除了拚命打工掙錢之外就是專心專意地照顧玉娟,聽說她的情況漸漸在好轉。有一次他寄來一張照片,他妻子能扶著輪椅站一會兒了。又過了一兩年,老周夫婦生了個健康的男孩。我們為老周夫婦高興,也感嘆天無絕人之路。
可後來有一次,老周打電話給我丈夫,說想把他兒子過繼出去,讓我丈夫給他找好個人家。我們當時感覺,他其實是想讓我們收養孩子。丈夫勸了她,也感嘆以前那麼剛性子的一個人,怎麼會這麼灰心。老周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後來說,孩子太調皮磨人,常常惹得玉娟哭。
在那個電話之後,我丈夫又主動聯繫過老周幾次,老周沒再提這件事。
後來,大家忙著各自的工作、各自的生計,再加上「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當年的那些老戰友退伍的退伍、轉業的轉業,除了丈夫仍然在部隊,其他的幾乎全部離開了,所以有幾年我們與老周夫婦倆幾乎失去了聯繫。
有一年,我丈夫卻意外地接到老周的妻子黃玉娟的一個電話。沒說幾句,玉娟就哭了起來,說實在是心力交瘁,頂不住壓力了才打這個電話。
老周身體強壯,當年在部隊時,能喝白酒也是出了名的,一次一斤多沒問題。退伍回到湖南後,打工之餘仍然愛喝點酒,雖然因為喝酒豪爽結交了一些朋友,但身體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影響,前段時間體檢,醫生說他血壓很高,告誡他酒是一定不能喝了,而且要吃降血壓的葯。對醫生說的這兩點,老周都置若罔聞,尤其是覺得「是葯三分毒」,堅決拒絕吃藥。
這天老周正在上班,突然感覺非常不舒服,他硬撐著給玉娟打了個電話。玉娟打電話讓自己的娘家哥哥趕到老周上班的地點時,老周已經快不行了。醫院診斷是心臟動脈夾層破裂,這是一種非常兇險嚴重的疾病,隨時有死亡的危險,手術的成功率也很低。而這種病多發生於高血壓患者。
當地醫院對老周進行了緊急搶救,後來又轉送至省城長沙的醫院。老周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人也基本廢了。在醫院躺了二十多天,已經花費了二十來萬的醫療費。雖然老周從昏迷中醒過來,但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醫生說應該不可能完全康復,偏癱的可能性很大。對於以後,玉娟沒有心情也沒有能力去考慮。眼前的困境已經讓她崩潰。
丈夫接到電話後,立刻請假專程去了一趟長沙,代表我們這個小家庭慰問了老周夫婦三萬元。我們的能力有限,當時能做到的也就是那麼多。回來後他告訴我,看著病床上一動不能動的老周和輪椅上流著淚的玉娟,心裡真不好受。
由於老周的病痛,很久沒有聯繫的老戰友們倒是恢復了聯繫,大家建了個群,為解決老周夫婦的困境想辦法。戰友們湊齊了老周的手術費,並且發動關係找政府有關部門,讓老周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後來,我丈夫和幾個戰友又一次專程去長沙探望老周,那一次我也去了。躺在床上的老周的那一頭白髮讓我觸目驚心,沒能忍住眼淚。同行的男士們沒有像我這樣感情外露。我丈夫笑著摸摸老周的頭髮,說:「頭毛白了哈。」老周仍然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看著我們,眼淚流了出來。
後來,玉娟給我們發過幾次老周的視頻。在視頻里,老周能坐起來了,玉娟在一旁教他拿筆寫字,教他說話,曾經那麼高大魁梧的老周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他面前的本子上,寫著戰友們的名字,在玉娟的引導下,他一字一字地念著。
作者張毅,真故人氣作者,現為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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