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晃:我不是那種反男人的女權主義分子
洪晃,出身名門,觀點熱辣,言談有料,在她的節目《女人要強大》上線後,高曉松、姜文、范冰冰、潘石屹親自為其站台推薦。
我們採訪了被選為「知識匠人」的洪晃,聽她講講女人為什麼要強大、怎麼才能強大。
在我們採訪洪晃的時刻,她前一天在微博上對「上海維秘秀」的評論,已經發酵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賣肉啊,靠物化女性,把時裝秀當成鮮肉秀。然後靠重金搞來知名藝人,補充含金量。」
「沒看過其他的(維秘秀),反正整體感覺就是挺LOW,來中國搶錢的。」
在當大眾都將「維秘」視為一場娛樂狂歡的時候,在討論王思聰站著看走秀的時候,在討論奚夢瑤那一摔的時候……
洪晃作為一個走秀場上的常客,以及一個向來敢於直言皇帝沒穿衣服的那個人,她這幾句從業內人、女權主義角度批判的言辭,雖然可能說出了部分真相,但是在微博這個娛樂氣息濃厚的輿論場中,或許就顯得有點不合時宜了。
沒錯,如同她之前發出的很多直率言論一樣,馬上就引來了眾多支持者和反對者,反對者中不乏刻薄的人身攻擊。不過,這些言論對於久經戰陣的洪晃來說,顯然無法撼動她多年磨礪出的鎧甲。
現在,她著急搭飛機回到位於北京昌平的家。
「你不要以為這家裡頭只有你一個人會寫」
「出差的話,不會超過三天到四天,四天已經是到頭了。」洪晃多年前領養的女兒平平已經12歲了,女兒的存在,讓洪晃比以前戀家了。所以現在的洪晃,基本不在城裡吃晚飯了,晚上的飯局和活動,基本上能不參加就不參加。
洪晃像其他任何一個普通的母親一樣,提到女兒,總有很多話要說、有很多故事需要分享,但平平卻越來越不願意跟她這個媽媽「分享」,處處顯露出要「造反」的跡象。
有一次,聽到老師說女兒的作文寫得不錯,對從小就看《金光大道》《歐陽海之歌》,夢想當作家的洪晃來說,非常好奇女兒的水平。
她跟女兒協商,想看一下她的作文,不料女兒嗆她說:「你不要以為這家裡頭只有你一個人會寫東西。」洪晃雖然嘴裡說著聽到這話,「我當時就暈過去了」,但語氣里滿滿的自豪感,讓聽者覺得:這才是我洪晃的女兒。這樣的事情不止一件,洪晃要去看她跳舞,平平拒絕;洪晃要看她寫的歌詞,平平說不行;洪晃要去看她踢足球,平平不大願意……
「她要獨立,她得要說明她是她自己。」洪晃如此解釋女兒的不合作精神,她認為所有的家長,在孩子成年後、有獨立意識後,必須學會跟他們當朋友,而不是繼續當家長,「你當家長的時候是她要求你當家長的時候」,你需要尊重他們的隱私,他們的選擇。
在談及現在很多父母會「逼婚」,尤其女生遭受到的壓力更大的話題時,洪晃認為「這不是一個女生的問題,是我們要怎麼去教育家長的問題」。「我覺得很多家長說白了就是自己不如他們的孩子,但是又非要管他們的孩子。」
在說完這句肯定會迎來很多「父母」炮火的話之後,她又表示了一種「同情之理解」:「這個可能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悲劇。因為中國發展得太快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孩子,不管是知識面、能力,都比他父母要強得多。」
「我不是那種反男人的女權主義分子」
洪晃在大眾眼中,是一個女權主義的代言人,而如今,「女權」這個詞在當代互聯網的語境中,近來有些曖昧,有往負面的貶義詞滑落的危險。
「不知道為什麼,社會上覺得女權就是為了要跟男人搶錢、搶車、搶房子,要各種各樣的東西。」對於社會上很多人對女權的誤解,表示大惑不解,不知道這種誤解從何而來。就算洪晃身在喧鬧的虹橋機場,通過電話接受我們的採訪,她也像面對一群學生一樣,從女權主義在英國的源頭講起——始於爭取繼承權和投票權,進而講到「女權」這個詞在西方語境中的意義,講「女權」這個詞直接移植到中國並不是太合適。
「因為一說女權,在中國,首先就走入了一條歧路,你說女權你就是仇恨男人的,或者說你是要報復社會的,對社會有不滿。」洪晃更多地希望更多的講的是「女性主義」,女性主義是在一個文化上頭用女人的觀點去看問題,而不是用男人的觀點去看問題。
對於網路的各種新聞,她覺得每十條里就有一條消費女性的,而嚴肅新聞全部是關於男的。她舉例說如果把董明珠的性別換一換,「男企業家自己上廣告會有這麼大的爭議嗎?」
「男的要是很有野心的話,大家就覺得將來說不定有成功,你要是說一個女人很有野心,大家都得繞著她走。女人就是只能有善心,不能有野心。」
洪晃對中國新聞中泛濫的男權,彷彿忍了很久,舉完這個例子,她又舉一個例子:「總有一條(新聞)說什麼什麼女的,撞死自己兒子,把車檔放倒了,對吧?有這麼一件事發生,女的男的重要嗎?我為什麼就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男人怎麼怎麼著,一不小心把車檔放倒了?」「因為我們就有一個偏見,女的開車一塌糊塗,就是她們糊裡糊塗的,沒有方向感。」洪晃認為這種新聞環境、文化環境對女人實際上很壞的。
當然,對於西方的女權主義,她也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走入了一條歪路。她談到最近看的一本女權主義的書,「這本書是我不太喜歡的女權,就是特別罵人,每隔三個字可能就是一個英文的髒字」,而這本書之所以有那麼多的髒字,就在於之前西方女人罵人的權利,在主流文化中是被壓制的,至少社會、文化對待女人用髒字,不像對待男人用髒字那麼寬容。這讓洪晃想起,前一陣子跟一個男士聊天,那位男士罵了很多髒字,當時她控制住了說髒字的衝動,因為「我的力量不是在於我敢於用髒字,我的力量是在於我可以拒絕用髒字」。
為什麼要做《女人要強大》
洪晃是有表達慾望的。在喜馬拉雅FM做《女人要強大》這個節目,也源於她的表達欲。
起因是她看到網上有些人在講「女貞」「守貞」「要替她的丈夫保持她的處女膜」之類的,讓她覺得有話要說。不止如此,她還親眼看到一個馮唐老師所形容的「油膩男」,在一個服裝店裡大講「女貞」「你要告訴你的女兒,世界最珍貴的的東西就是她的處女膜」……而聽眾是一群不是很年輕的女人。
「我真是覺得,我們也許需要另外一種聲音在我們的社會中出現。」作為一個不多的、能在男權社會發出聲音的女性,洪晃有一種使命感,她覺得需要向女性傳達一種更正能量的聲音,讓女性覺得自己是敢作敢為,為社會做貢獻的。
這是洪晃的初衷,無任何曲折,自然而然,可謂是「情動於中而形於言」。但在節目做的過程中,她知識分子的一面,又讓她糾結不已,「跟人家要三十多塊錢去聽我的東西的話,我得保證我說的東西是有料的」。她希望讓料更多一點,更好一點,含金量更高一點。在觀點一如以往犀利的時候,盡最大可能去核查事實的準確性,「很多時候中國人願意為觀點買單,不願意為事實買單」。但洪晃的遭遇很弔詭,她成名於觀點的犀利,但她的觀點也被媒體炒得一塌糊塗,失去了本來的面目。所以,洪晃如今接受的採訪是越來越少了。
因為她既不願看到那些無謂的喧擾,也不想審查記者寫的東西,「(我)從來不審稿,從來不跟記者說,你給我看一遍你寫的是什麼。」
在採訪的最後,我問洪晃:「那我們寫出來的稿子還要給你看嗎」?
「我不看稿子的,我就信你了!」
喜馬拉雅FM X 洪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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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時尚
問:您在2011年接受採訪的時候說中國還沒有時尚,現在六年過去了,您認為中國現在有沒有時尚了?
洪:中國是一個龐大的時尚的市場,但是我們中國的時尚,就是我們自己的時尚也是在剛剛平衡的過程當中,也沒有真正的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國家),在全世界來講的話,我們現在也沒有話語權,對吧?
比如我們在上海做一個時裝周,我們是挺熱鬧的,大家都去拍,都在這看。國外來了幾個記者,有幾個人認為這是一個有影響的時裝周?真的把這個報道出去?但是你要再看一看烏克蘭的時裝周的話,國外的報道都是蠻多的、蠻詳細的。所以這個就是時尚的話語權。這個就是時尚的影響力。
問:中國的時尚影響力還趕不上烏克蘭?
洪:不光是中國的問題,同樣也是這個話語權長期掌握在西方人手裡的問題。那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的距離),當然是烏克蘭跟他們更近一點,對吧?它完全是一個猶太基督這種的時尚,但是我們自己的服裝設計師並沒意識到這一點,我們使勁往那上頭去靠,但是問題你再靠它不是你的…
怎麼說呢?你根上你沒這感覺,你所有的東西都是後天學出來的。你真正中國根上的那些東西,我們不去這麼表達,人家就覺得你不夠時尚,你土包子,你怎麼穿成這樣,跟一個農民似的,就會有這樣的話。
所以我覺得中國現在像習大大強調文化自信是特別重要的一件事,我們的文化自信,在服裝設計這方面是特別大的一個薄弱的環節。其實中國的服裝歷史都已經(很悠久了),外國人都意識到中國的服裝歷史是一個寶庫,你知道嗎?但是我們自己的設計師是沒有這個意識的,我們天天在想,巴黎在做什麼,巴黎在做這個,那這個時髦我們去做這個。我們還是在跟風,我們還不是弄潮。
? 關於小說
問:您在昌平家裡的話從早上到晚上都做什麼呢?
洪:我在努力的寫我的小說。
問:什麼主題?可以透露一下嗎?
洪:偵探愛情故事。
問:您對您這本小說有什麼預期嗎?你覺得它能有一個什麼樣的水平?比如說豆瓣上能打到多少分?
洪:這個不知道,我因為沒寫過小說,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豆瓣上頭會成什麼樣的感覺。所以我就覺得聽天由命唄。
問:您都什麼時候寫作呢?
洪:我要是完全在家的話,前幾個小時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保證我至少有六個小時坐在電腦前頭的,很可能有四個小時是在發獃,有一個小時是在打字,還有一個小時是把上頭一個小時打的字全部再刪掉。
【洪晃:女人要強大】在線收聽_mp3下載_ 喜馬拉雅電台
*作者:阿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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