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的木偶人生之十一：蔣桂戰爭

由蔣介石一手包辦的國民黨三大，不但沉重打擊了汪精衛手下的改組派的勢力，也開始對國民黨內的其他地方實力派下手。而第一個開刀的對象就是勢力強大的桂系。二屆四中全會之後，李白雖然在蔣汪夾擊之下被迫解散特委會，交出中央政權，但是仍保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二次北伐中，桂系一路攻城略地，勢力大增，在冀東收編了張宗昌的五萬直魯聯軍余部，建立了從山海關到鎮南關的廣闊桂系王國。以至於白崇禧在北京六國飯店狂妄的宣稱：如今我們廣西人的事業，已經超過了當年的洪秀全楊秀清。

桂系勢力坐大，這自然讓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老蔣側目，加上當初徐州之戰後李白逼宮，迫蔣下野的舊恨，老蔣早已對李白磨刀霍霍。二次北伐結束後，蔣就以內戰結束，需要止戈息兵為由，召開全國編遣會議，進行裁軍。其實是以此為借口想要排斥異己。他先對馮玉祥說桂系控制了平漢滬粵這四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尾大不掉，想要挑撥馮桂互斗，馮勸他要有容人之量。繼而又對李宗仁說馮不服從中央，應該發兵討伐，李則辭以內戰方息，不可兄弟鬩牆。蔣挑撥不成，就聯合四大集團軍中實力最弱的閻錫山為盟友，提出對蔣閻有利的編遣方案，而壓迫馮李縮編。面對蔣的咄咄逼人，馮李意識到蔣的逐個擊破陰謀，於是在湯山暗中密會，締結了反蔣聯盟。

早在蔣召開全國編遣大會之前，白崇禧就已識破蔣排斥異己的陰謀，於是他稱病拒絕去南京。同時他對李宗仁派來徵求自己意見的胡宗鐸說：「武漢乃四戰之地，易攻難守，我主張第四集團軍在武漢的部隊，在必要時應全軍撤到湖南，緊靠兩廣為後方，以利於進攻退守，運用自如。如果我們進軍對蔣，也應當採取當年北伐的打法，由浙贛線進攻上海，切勿等在武漢挨打。」同時讓胡儘快籌措經費，將桂系在冀東的部隊南調。

蔣對馮李進行分化不成，於是轉而對桂系內部進行瓦解。桂系在冀東的李品仙、廖磊兩軍多系唐生智舊部，蔣拉攏唐生智進行策反，兩軍將領紛紛投奔舊主。而桂系在湖北實行鄂人治鄂的政策，重用湖北人出身的第十九軍軍長鬍宗鐸、第十八軍軍長陶鈞治理湖北。卻不料胡陶二人在湖北大肆分肥，將好處都由自己侵吞，給自己手下的士兵豐衣足食，而給桂系的老部隊第七軍的待遇卻很差。而第七軍軍長夏威因受李白要保持團結的叮囑，也不能據理力爭，於是引發了其部下的第一師師長李明瑞等人的不滿，軍中爆出「廣西人拚命，湖北人享福的怨言。」蔣趁機派出李明瑞的故交對其策反，李很快暗中倒向中央。

等到一切布置已定，蔣就開始不動聲色的向桂系暗中下手了。蔣桂戰爭的導火索湘省事件就在蔣的一首策划下很快爆發。在唐生智被攻滅後，湖南省主席的位置落到了湘系魯滌平手裡，而桂係為了控制湖南這個溝通武漢和廣西的關鍵重地，對魯並不放心。於是派出三十五軍軍長何鍵擔任湖南清鄉會辦，擁兵監視魯滌平。魯對此甚為不滿，蔣趁機派魯的老上司譚延闓拉攏魯。於是二人合謀，以讓何鍵代魯出任剿匪總指揮為名，讓何率部赴江西剿共，將其逼出湖南。

何鍵自然不甘心被乖乖攆走，於是他秘密來到漢口，報告說蔣介石通過江西運送大批武器給魯滌平，補充給他的十八師，並且積極備戰，準備斷掉桂系的後路。當時李宗仁在南京參加編遣會議，白崇禧遠在冀東，留守武漢的是夏威、胡宗鐸、陶鈞三個後生。三人年少氣盛，中了蔣介石的圈套，決定立刻發兵攻擊魯滌平，由何鍵取而代之出任湖南省主席。1929年2月20日，桂軍分兩路入湘，魯滌平猝然遭到攻擊，倉皇逃離長沙，一路跑到南京去告御狀，桂系順利控制了湖南。而蔣也終於等到了他夢寐以求的開戰借口。

2月21日，正在南京開會的李宗仁突然得知湘省事件的消息，大驚失色，知道蔣必然以此大做文章，於是連夜化裝逃往上海。李自知桂系部隊還分散在各處，尚未做好與蔣開戰的準備，於是一面自請處分，向蔣搖尾乞憐，爭取時間，一面請粵系的李濟深出面調停。而蔣也正想藉此除掉桂系最堅定的盟友李濟深，於是也表示願意接受李濟深赴寧調節。李濟深到滬後，李宗仁勸他以安全計，不要到南京去自投羅網。而蔣介石派特使蔡元培和吳稚暉前來說服李濟深，吳稚暉甚至跪求李濟深為了和平定要進京。他拍著胸脯說：「任潮先生的安全問題，我敢以人格擔保。」李濟深不相信蔣，但還是信兩位老先生的。他被吳之言所打動，隨蔡吳同到南京。

李初到南京，蔣對其極為禮遇。等到3月20日接到密報，得知武漢天津的兩路策反工作全都順利進行，蔣自覺終於可以公開下手了，於是派兵將李濟深的衛隊繳械，將李關到湯山溫泉去軟禁。李一被抓，粵系群龍無首，李的部下陳明樞、陳濟棠早已被蔣收買，紛紛通電支持中央。桂系最重要的盟友粵系被蔣兵不血刃瓦解，桂系被徹底孤立起來。

而在此之前，蔣介石已經秘密派唐生智攜帶重金到天津去策反冀東桂軍，並特意叮囑：「如果把健生捉住，就殺了他！」此前蔣已停掉白部的軍餉，各部都飽受缺餉之苦，如今既能重歸老長官帳下，又能升官發財，大家何樂而不為？於是在唐生智「脫離桂系，重歸湖南」的煽動下，各部紛紛倒戈，只不過小諸葛白崇禧一個人還被蒙在鼓裡罷了。三十六軍軍長廖磊是廣西人，曾受過白的知遇之恩。3月19日，廖磊到北京醫院密見白崇禧，告以部隊不穩，唐生智在南京策動下，日內即到天津，勸白和他一起離京。白聞訊後，立即在廖安排下到天津搭乘日輪南下香港。次日，李品仙發布通電，宣布聲討白崇禧，擁護唐生智複位。桂系在冀東的四個軍全部反水。

蔣在成功策反冀東桂軍後，已無後顧之憂，於是徹底撕下了和平解決湘案的偽善面孔，3月21日，國民黨三大在蔣操縱下，以「叛黨亂國」為由，宣布李宗仁、李濟深、白崇禧三人為反革命分子，永遠開除其黨籍，拉開了向桂系宣戰的序幕。3月27日，蔣正式發布討桂公告，親率三個軍西征武漢，蔣桂戰爭正式開始。

早在白崇禧南下之前，就已一再電令胡宗鐸、陶鈞、夏威諸將，將兵力撤出湖北，全軍集中湖南，緊靠廣西後方。但胡陶皆是鄂人，他們捨不得湖北地盤，並高估自己實力，不肯放棄武漢，決意固守湖北，與蔣決戰。3月25日，根據李宗仁在上海的電令，兩湖桂軍以何鍵、葉琪、夏威、胡宗鐸、陶鈞分任為第一、二、三、四、五路軍指揮，分兵拒敵。因夏威病重，以李明瑞代理第三路軍司令。而此時蔣早已派李對之言聽計從的表哥俞作柏攜重金策反了李。李利用第七軍廣西子弟兵對胡陶二人的惡感，以反胡陶為名，暗中串聯，拉攏了楊騰輝等八個團，隨時準備倒戈。

3月30日，蔣介石下達了對武漢的總攻令。同日，廣東二陳與馮玉祥南北呼應，通電宣布擁護中央。二陳聲稱：「粵省軍隊為黨國所有，不以供一派一系之指揮驅使，粵省之財，皆粵人賣兒貼婦之膏血，不以供一派一系之浪擲犧牲。」宣布不捲入戰事。而戰前暗中與桂系勾結的馮玉祥，更發電宣布討伐桂逆，派韓復榘率兵十萬南下威脅武漢。湖北三將正因馮的背叛而驚魂未定，忽又驚聞第三路軍代總指揮李明瑞於4月2日宣布率部歸順中央，通電討伐李白。同日，湖南的何鍵通電接受蔣的第四路軍總指揮任命，正式跟桂系決裂，何鍵原本是唐生智的舊部，唐倒台後，他轉而投靠了桂系。這次蔣桂戰爭，本來就是因為桂系替他出頭同魯滌平爭奪湖南地盤引起的。但是何鍵這人野心勃勃，他早就夢想趁亂擴充實力，割據一方。蔣利用他的貪念，在湘案發生後，一方面嚴詞厲色對桂系進行攻擊，一方面卻又讓何代理湖南省主席對其進行拉攏。如今何見桂系眾叛親離，大勢已去，於是落井下石背叛桂系，又攀上了蔣這座更硬的靠山。何將經湖南南下的桂系葉琪部繳械，逼走葉琪，將其部收編。葉琪乃何鍵密友，當初就是葉從中牽線搭橋，讓何搭上了桂系這艘大船。而今何再度倒戈，又拿自己的老朋友開刀當給蔣的見面禮了。

接二連三的壞消息令夏威、胡宗鐸、陶鈞三人膽落，於4月3日下令從武漢撤軍退往鄂西。4月5日，蔣介石到達漢口，宣布「兵不血刃而定武漢。」 夏胡陶三人撤往鄂西後，還想負隅頑抗，但是三人主政湖北期間，奢侈腐化，損公自肥，早已引起部下不滿。而今不戰撤出武漢，軍心渙散，士無鬥志，三人無奈，只好接受蔣的招安，拿錢離軍出國。其部下盡被張發奎等收編。桂系的三個主力軍，不發一槍即被蔣繳械。盛極一時的第四集團軍，頃刻之間便煙消雲散。

李宗仁在得知李濟深被軟禁的消息後，即已料到蔣桂開戰不可避免。他先去拜訪粵系元老許崇智，請他動用關係說動日本出動軍艦將白崇禧接到日本保護，以免半途被蔣所害。繼而在上海市長張定璠的安排下，擺脫特務跟蹤，秘密離開上海，乘船前往香港。李白先後到達香港，得知二陳已經決意擁蔣，知道粵事已不可為，於是結伴返回廣西，半路又巧遇剛從三水逃出的黃紹竑。原來李濟深被拘禁後，黃紹竑接到李的參謀長鄧世增來電，邀其赴粵主持局面救李。卻不料半途中得知廣東政局已被二陳所掌控，只好倉皇逃回。桂系三傑大難不死、重新聚首，自是別有一番感慨。但是僅僅數日之間，盛極一時的桂系王國已是過眼雲煙。小諸葛還不死心，他覺得至少能有一部分部隊從鄂西突圍南下，於是親赴湘桂邊界接應，結果半路就接到鄂西全軍覆沒的電報。桂系賠掉了三個主力軍的老本，已無力與蔣對抗，李白黃三人也只有相顧無言。

蔣介石攻克武漢後，先是命令囚禁中的李濟深發電勸李白出國。李宗仁、白崇禧置之不理。蔣介石發布的討桂公告中，只將李宗仁、白崇禧、李濟深三人列為反革命，廣西省主席黃紹竑暫時無恙。但4月底由廣東陳明樞傳來蔣的一封電報，內容是1、著黃紹竑將李宗仁、白崇禧拿解來京，聽候查辦；2、廣西不準收容由武漢退回的部隊；3、廣西境內的部隊縮編為兩師，剩餘解交中央；4、黃紹竑將以上三項遵辦後，得任為兩廣編遣副主任。桂系連經大挫，本已無意與蔣再戰。但蔣此電實在是欺人太甚，反而激發出了廣西人不怕輸的倔強，桂系群情激奮，紛紛要求與蔣一戰。桂系三傑見軍心可用，於是決定孤注一擲，與蔣血戰到底。

5月4日，蔣因黃紹竑不肯就範，正式下令將其撤職。次日，李宗仁在梧州就任「護黨救國軍」總司令，通電反蔣。護黨這本是27年唐生智、張發奎反對桂系特委會時打出的旗號，如今又被李宗仁拿出來用了。蔣得知桂系起兵的消息後，立刻派湖南的何健與廣東的陳濟棠兵分兩路夾擊廣西。桂系決定在湘取守勢，而在粵取攻勢。李宗仁到香港爭取外援，而由白崇禧和黃紹竑兵分兩路攻粵。當時廣東粵軍總兵力達六師之眾，而桂系主力大多隨李白北伐，喪失在了湖北。剩下的只有黃紹竑的留守部隊十五軍三個師。但粵軍內部分為陳明樞、陳濟棠和徐景唐三個派系。徐景唐是李濟深的嫡系，得知桂系征粵的消息後，他立刻起兵響應，粵海軍也倒戈響應桂系，從南炮轟廣州，加之陳濟棠中了反間計，軟禁了大將余漢謀。所以戰爭伊始，桂系一度連戰連捷，勢如破竹，直逼廣州。但是陳濟棠後來醒悟，將余漢謀釋放。粵軍士氣大振，在白泥重創桂軍，擊傷桂軍大將黃旭初。桂系慘敗之餘，又得知中央軍已經南下馳援廣東，只好無奈撤軍。

湖南的何健原本按兵不動，坐觀兩廣互斗。如今見桂系戰敗，廣西空虛，於是趁機率兵偷襲桂北。白崇禧回軍後，誘敵深入，在柳州大敗湘軍，何健撤回湖南。正當桂系集中兵力在桂北阻擊湘軍之時，在湖北前線倒戈的李明瑞、楊騰輝兩師卻已被蔣用船運回廣西，趁虛襲取梧州，進逼南寧。白崇禧、黃紹竑手中此時已無兵可調，唯有攜手逃往越南。桂系連最後的廣西老家也丟掉了。

桂系與蔣皆是汪的敵人。他們互斗，對於改組派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因為改組派此時正在全力攻擊蔣包辦三大，所以他們定下的策略是聯桂倒蔣，至少是不被蔣所利用。但是改組派的領袖都是只會寫文章的書生，與其聯絡的軍人們意識到跟他們混沒有什麼前途，便紛紛各謀出路，為了各自的利益，聯蔣反桂去了。先是唐生智不聽勸阻，執意到河北去奪回他的舊部；俞作柏一向與汪友善，廣州張黃事變時，粵系中央曾經委任他為廣西省主席。但他痛恨桂系剝奪他的兵權，決定先要反桂，然後再反蔣。於是也拿著老蔣的金條去收買他的表弟李明瑞去了。連汪精衛最為親信的張發奎，為了早日回到第四軍，也主動請纓，擔任蔣的第一路追擊軍司令。武人們各懷私心，不聽號令，改組派的文人們既無法阻止，更有人被名利所動，為軍閥們奔走活動。改組派成員黃鳴一、阮若梅就跟俞作柏勾結，甚至還替蔣送密信和金錢至李明瑞之軍中。如此一來，雖然迫汪下台的宿敵桂系倒台，但改組派也處於內部分裂與人心渙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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