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最早的「國都」到底在哪裡？

最近幾十年來，一個湮沒在西藏歷史迷霧中的古老王朝——象雄王朝逐漸浮現出來。這一發現不但將西藏文明的發生年代大大提前，同時也將西藏文明的發生地由藏南谷地轉移到荒涼的藏西北高原阿里。

在關於象雄文明的種種爭議中，象雄都城穹隆銀城最為引人矚目。目前所知的對穹隆銀城的現代考察，則以苯教寺廟古入江寺的高僧瓊追大師為最早。

瓊追大師

20世紀20年代，瓊追大師來到西藏阿里地區的曲龍和卡爾東兩處遺址，並認定卡爾東就是穹隆銀城遺址。之後他在這裡創建寺院，陪伴自己心目中的穹隆銀城度過了餘生。

札達縣達巴鄉曲龍村的曲龍遺址，有學者相信這就是象雄都城穹隆銀城遺址

1935年，義大利著名藏學家朱塞佩·圖齊來到阿里，考察了象泉河上游地區。之後他在自己的著作《西藏考古》中發表了一張曲龍村舊址的黑白照片，介紹文字寫道：「穹窿城堡遺址，其最初建築結構可以確定在公元8-9世紀。」如此看來，圖齊是主張曲龍遺址為穹隆銀城遺址的。

曲龍村的村民們，正在維修傳說中苯教祖師辛饒米沃的修行洞

近年來，穹隆銀城的位置重新引起了學術界的興趣。著名學者南喀諾布斷言：穹隆銀城就在曲龍村。關於象雄王宮所在，學術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在今阿里札達縣的曲龍地方。霍夫曼《西藏本教》等即持此觀點。

先城遺址的佛塔和擦擦

儘管學術界對穹隆銀城位置的觀點比較一致，但也基本是從文獻出發，很少實地考察和論證；有些學者甚至不知道附近還有個卡爾東遺址，歷史上也屬於曲龍村。

2009年，金書波通過實地考察，在對兩處遺址進行比較之後，支持曲龍遺址為象雄故都。其理由為：「僅從字面意思來講，我個人認為，要認定大鵬銀城至少需具備以下幾個條件：一是有一個像大鵬的地方，或山形或地勢；二是這裡所講的銀色肯定是有所指的，是山的顏色還是地的顏色？應該是和色彩有關係；三是必須是有城池、城堡。卡爾東城堡具備了城堡的條件，但不具備前兩個條件，因此，把它認定為大鵬銀城，似乎不妥。而曲龍的城堡則同時具備了以上三個條件，因此，在曲龍村探尋到的城堡才應該是象雄故都——穹隆銀城。」

清澈的象泉河水從卡爾東遺址旁邊流過

與此同時，古入江寺的苯教僧人們卻堅信卡爾東遺址才是象雄故都真在所在。雖然不是主流，卻也意外地得到了考古調查的有限支持。

2004年，四川大學藏學研究所的霍巍等人，在對這兩處遺址進行考古挖掘之後，傾向於卡爾東遺址。在考古報告中指出，沒有在曲龍遺址發現任何早期建築或遺物，「其是否與早期象雄都城有關，尚待進一步的調查發掘方能作出結論」；相反，卻在卡爾東遺址中發現了不少早期的遺迹和遺物，「遺址內發現有規模巨大的城堡式建築、巨大的基石墓丘、眾多的居民聚居區和形式多樣的祭祀遺迹等跡象，都暗示出其作為政治、文化、軍事統治中心所具備的強大功能。當然，要最終證明其為象雄王國時代的都城，也同樣還需要作進一步的研究探討」。

窯洞中繪有壁畫

有一種假設可以同時包容這兩種觀點，那就是遷都。如果我們將曲龍與卡爾東分別當成前後期的象雄都城，則所有的爭議和問題似乎都得到了解答。對於一個千年王朝，遷都並不稀罕，吐蕃王朝就曾經從雅礱河谷遷到了拉薩河谷。

維修窯洞的村民

我們可以設想一下：

象雄部落最早發祥於象泉河上游，由於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統治區域有限，便把王宮設在曲龍盆地。因為那裡的土林地貌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方便挖掘大量的窯洞以及建築城堡。也許在這時就已經出現了穹隆銀城的名字。

然而，隨著象雄部落逐步崛起，統一了整個藏西北，建立起了強大的部落聯盟，曲龍河谷就顯得太小了，加上交通不便，於是搬遷到十幾公里外的卡爾東。此時的象雄部落已經擁有了強大的經濟實力，可以大量建造地面建築，如民居、廟宇、城牆、堡壘等等，卡爾東因此成為一個遠近聞名的壯麗首都。

說到都城的名字——既然曲龍一帶都叫穹窿，所以遷都後仍然沿用了舊名字，還稱穹隆銀城。之所以有這樣的猜測，是由於古人遷都帶著首都名字是很常見的，例如楚國遷過幾回都，都城都叫郢。

曲龍村的佛塔

這兩處遺址之間還有著一個重大差別：曲龍遺址建築坐落在山崖上，以窯洞為主，其建築主要是挖掘出來的；而卡爾東坐落在山頭上，必須要砌牆造屋，其城堡主要是用土石建造出來的。

村民在辨認瑪尼石刻

解放前，即使是在土林密集、最便於挖掘窯洞的札達盆地，也只有農奴或平民住在窯洞，有地位的官員和農奴主都住在地面房屋中。自古以來，穴居一直是一種比較原始和低級的居住形態。

可想而知，當象雄王朝崛起後，改善王室住宅、修建高等級房屋必然是重中之重；其次是傾其全力，打造一座方便祭祀神山的雄偉王城，以顯示其權力來自天啟神授。高大壯麗的城堡，便是在顯示著王國的強盛與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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