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改寫了歷史的男人告訴全世界：我很想他

04-23

奧貝格菲爾(Obergefell)，這個拗口的姓在美國並不多見，以至於很多美國人都念不清。但伴隨一起案件終審定讞，這個名字將註定隨案例Obergefell v. Hodges，書寫美國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頁。

當吉姆遇上約翰

吉姆是一名同性戀，今年48歲，來自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

1990年代初，在辛辛那提大學邊上一家名為Uncle Woodys的酒吧，20來歲的吉姆認識了約翰。

兩個男人並沒有一見鍾情。甚至第二次在同一間酒吧相聚，倆人依然沒有擦出火花。

第三次再見，兩人走到了一起。

約翰是吉姆第一個正式交往的男朋友。吉姆說：「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離開。」

吉姆出生在俄亥俄州北部一個天主教家庭，在七個孩子中年紀最小。

選擇出櫃時，吉姆的母親已經去世。他決定約姐姐出去吃個飯，向她吐露實情。

那時，大姐其實已經得知情況。在那次飯局上，讓吉姆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出櫃得到所有家人的理解。

約翰的情況就困難多了。儘管母親和兄弟表示了尊重，但亞瑟的父親卻無論如何接受不了自己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直到數年過後，兩人關係才有所緩和。

沒有婚姻的婚姻

無論如何，吉姆和約翰走到了一起。他們在同一家公司供職，負責IT諮詢和客戶關係管理。有時候，他們的辦公桌甚至相隔只有數英尺。

這份感情維持了20年，但兩人並未正式結婚。期間，他們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但吉姆說，他們希望婚姻有法律上的分量，而不只是個象徵。

但是，直到2004年以前，全美各州均均未認可同性婚姻的法律地位。

但這似乎並沒有對吉姆和約翰的生活造成太大影響。他們不關心政治，也不願意過多參與同性戀權益的活動。他們更關心如何翻修自家的房屋，購買當地藝術家的畫作，或是用約翰的幽默風趣吸引身邊朋友來聚會。

約翰的腳疾

2011年冬季的一天，吉姆發現約翰走路時左腳一瘸一拐。沒過多久，約翰開始跌跤。

病情進展很快，約翰發現要鑽進自家那輛小型大眾轎車都變得異常艱難。

約翰去看了醫生。醫生說，他得了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簡稱ALS。

這是一種病因不明的罕見病。對於更多人來說，認識這種病是通過數年後網路上發起的名人冰桶挑戰。他們那時起才知道這種病另一個更普遍的稱呼。

漸凍人症，一種不治之症。

和死亡賽跑的婚禮

2012年，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這是美國歷史上首位公開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在任美國總統。

2013年，最高法院在美國訴溫莎案(united States v. Windsor)中推翻了《捍衛婚姻法案》，該法案將婚姻定義為「一名男性和女性之間的法律結合」。溫莎案判決，為同性婚姻在全美範圍內獲得法律認可打開了口子。

此時，約翰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吉姆在網上看到這則新聞。他親吻了卧床上約翰的額頭，對他說：「我們結婚吧。」

約翰沉默少許，然後簡單說了一個詞：「好。」

永恆的七分半

這是一場來之不易的婚禮。因為兩人所在的俄亥俄州尚不認可同性婚姻，如果要合法註冊，他們不得不去往臨近的馬里蘭州。

約翰已經無法坐車前去，醫療飛機是唯一選擇。吉姆把自己的計劃鋪上了Facebook。他收到的不止有朋友們的建議，更有通過PayPal轉來的捐款，讓他足以支付這趟13000美金的旅行。

2013年7月11日，救護車把吉姆和約翰從醫院送往機場。一同登機的還有護士和約翰的阿姨羅伯茨。

飛機降落在瑪麗蘭州的馬歇爾機場。婚禮就在機艙內，羅伯特阿姨主持了整個儀式，時長僅有7分半。

生死訴狀

當倆人乘坐的飛機回到辛辛那提，他們得知：儘管已經成為馬里蘭州的合法夫妻，但俄亥俄州司法官不允許將吉姆的名字作為配偶寫在約翰的死亡證明上。

這意味著，兩人大費周章的婚禮，仍不能換回家鄉法律的認可。

甚至，因為不是法定配偶，吉姆今後將無法與約翰合葬在家族墓地中。

這一次，吉姆和約翰決定上訴。

2013年10月22日，約翰離開了人世，此時，距兩人結婚僅僅三個月。

兩年堅持，三審定讞

吉姆決定繼續上訴。他要求俄亥俄州認可自己同約翰的婚姻合法有效。

案件審理一波三折。在州地區法院，布蘭克法官認定，俄亥俄州應該承認馬里蘭州的婚姻認定，判決吉姆勝訴。

但在上訴階段，第六巡迴法庭以2比1的表決結果認定俄亥俄州禁止同性婚姻並不違憲，否決了吉姆的提告。

2014年11月，在一年多的司法拉鋸後，吉姆和另外幾樁同性婚姻案件的原告向最高法院提交複審申請。

2015年1月16日，最高法院下達複審令(certiorari)，將吉姆的案子和另外三起相似案件合併複審。

6月26日，在經過投票後，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以5比4的表決結果認定：根據美國憲法第十四修正案，所有州都應允許同性婚姻。

「我很想念他」

走出最高法院，被人群簇擁的吉姆在台階上接到了白宮打來的電話。

奧巴馬在電話那頭說：我只想說祝賀你。要知道，你領導的一切改變了這個國家。

吉姆在最高法院前發表了簡短的發言。他說：我希望從此只有「婚姻」，讓「同性婚姻」這個詞能夠成為過去。

經歷了兩年多的司法鬥爭，當大法官安東尼·肯尼迪宣布勝訴結果時，坐在法庭上的吉姆情難自抑，淚流滿面。

兩年前，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連同一起訴訟，永遠改變了美國法律和同性婚姻。在反對者眼中，他不值一提，在支持者眼中，他成為了象徵美國自由與平等的鬥士。

但在吉姆自己看來，這場訴訟只是為了爭取自己的婚姻，為了逝去的伴侶。

「我很想念的我丈夫」，周五的早晨，走出藍天白雲下的最高法院，吉姆·奧貝格菲爾(Jim Obergefell)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