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諸笑談古今事——《明朝那些事兒》

04-22

成功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過人生。

引導一個孩子將目光投向故紙堆，將思想放飛至數百年前，只需要一套書。

小學時，我第一次接觸到了《明朝那些事兒》，並不想我想像中那樣枯燥乏味，反而那麼幽默風趣，妙趣橫生，卻又在那些看似輕鬆的文字後埋下了令人回味無窮、扼腕嘆息的陳年舊事。當年明月的文筆並不是那些史學家們晦澀難懂的模式，相反，他的筆法可以讓即使沒有任何歷史的常識的人也能毫不費力地走進數百年的一個龐大帝國，品味朝代的更迭與政權的變幻。

我看到了一個英雄從天下混戰的亂世風雲中崛起，攜一往無前之氣勢，從一個白手起家的淮右布衣成長為睥睨天下的霸主，從流落荒原的乞丐到執掌天下的皇帝；還有七下西洋，開闢航路，宣揚和平的理念，將大明帝國的威名與驕傲傳播四海的航海家；更有於敵國兵臨城下、國家風雨飄搖，朝不保夕的國難之時挺身而出力守國都死戰到底的兵部尚書；還有開闢了心學之理，功蓋帝王將相，名成千古偉業的不世聖賢；也有從陰險毒辣的權謀與詭計中殺出血路，艱難地爬上帝國巔峰只為了讓更多黎民百姓能豐衣足食而推動變革的內閣首輔。不僅僅是那些留名於史書，縱使千百年後仍可讓後人瞻仰的偉岸形象，還有那一個個踏上異國戰場，卻有很多再也無法歸鄉的無名之卒，他們前仆後繼，浴血廝殺，為了阻擋一個野心家征服與戰爭的邪惡慾望而埋骨於青山草莽，還有那些在國破家亡的災難前，誓與尊嚴與榮譽、責任與忠誠共存亡而慷慨赴死的將士……很多很多，小人物與大人物，小國與大國，小事與大事，全都濃縮在這七本書中，濃縮成白紙黑字，供後人回憶，感慨。

這些就是歷史，是活生生的歷史，翻開鋪滿塵土的浩繁卷帙，回溯數百年的光陰的真相與殘骸。陰謀、熱血、博弈、忠誠、瘋狂、道統、信念、權術、黑幕、政斗、血腥都曾活生生地在這片土地上不間斷地上演，一幕又一幕，彷彿永不停歇。如今都已和那些大戲的演員們一同作古，沉沒在遙遠的、奔流不息的歷史洪流中，就像在這之前更久遠的上千年、數千年前那樣，一次次輪迴。

這，就是歷史。

皓首窮經，撥絲抽繭，只為了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幕中發掘真相，讓故紙堆上鋪滿的、群蟻排衙般的墨字變成生動的故事。而當我們讀完那些故事，我們在想些什麼？

為終於悲劇的英雄扼腕嘆息，為奸佞小人被繩之以法而拍手稱快，為磅礴恢宏的戰爭屏息凝神，為無法歸還的將士默哀致意……這世界上，歷史上已經被數十萬億的人類生命造訪，他們的故事，他們的一生，他們的命運，他們的未來永遠不會有任何相同，看過了這麼多的往事，誰的心裡不會有一絲彷徨呢？

生命造訪這個世界，又終將離去；英雄挽救人民的生命國家的興亡時代的崩塌，可也有遲暮之年；政權如雨後春筍飛快成長，也終將隕落；文明像野草，開滿世界的每個角落，但又有多少可以傳承不息；光陰如白駒過隙飛逝而過，從來不曾為人們真正掌握。在這數千年的文明史中，我們留下了什麼，學到了什麼？

當我慢慢讀完所有章節，翻到最後的尾聲時，我看到了一個年輕的作者用最簡單的文字寫下了最深刻的道理。在歷史面前所有人都是孩子，可是通讀歷史又讓人成熟穩重，甚至變得老氣橫秋。國祚僅二百七十六年的大明王朝，就充斥著數不盡的陰謀詭計、權謀紛爭、戰亂災荒、殘忍血腥；但同時也充滿了朝氣蓬勃、忠誠不屈、真情摯感、正直無畏。那數千年的光陰中又有多少類似的往事呢？

用一個詞、一個句子、一段話來概括歷史是徒勞的。歷史之神是虛無縹緲，難以捉摸的；歷史書卷是卷帙浩繁、浩如煙海的。一切就靜靜擺在那裡，可以選擇看，或者不看；可以選擇學習，或者不學。無所謂正義與邪惡，無所謂光明與黑暗，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完美地描述這其中的任何一頁。

我們渺小嗎？

渺小。

但我們無需害怕。

很多人問，為什麼看歷史，很多人回答，以史為鑒。 現在我來告訴你，以史為鑒，是不可能的。 因為我發現，其實歷史沒有變化，技術變了，衣服變了，飲食變了，這都是外殼，裡面什麼都沒變化，還是幾千年前那一套，轉來轉去，該犯的錯誤還是要犯，該殺的人還是要殺，岳飛會死，袁崇煥會死，再過一千年，還是會死。 所有發生的，是因為它有發生的理由，能超越歷史的人，才叫以史為鑒，然而我們終究不能超越，因為我們自己的慾望和弱點。 所有的錯誤，我們都知道，然而終究改不掉。 能改的，叫做缺點，不能改的，叫做弱點。 順便說下，能超越歷史的人，還是有的，我們管這種人，叫做聖人。 以上的話，能看懂的，就看懂了，沒看懂的，就當是說瘋話。 最後，說說我自己的想法。 因為看得歷史比較多，所以我這個人比較有歷史感，當然，這是文明的說法，粗點講，就是悲觀。 這並非開玩笑，我本人雖然經常幽默幽默，但對很多事情都很悲觀，因為我經常看歷史（就好比很多人看電視劇一樣），不同的是，我看到的那些古文中，只有悲劇結局，無一例外。 每一個人，他的飛黃騰達和他的沒落，對他本人而言，是幾十年，而對我而言，只有幾頁，前一頁他很牛，後一頁就慫了。 王朝也是如此。 真沒意思，沒意思透了。 但我堅持幽默，是因為我明白，無論這個世界有多絕望，你自己都要充滿希望。 人生並非如某些人所說，很短暫，事實上，有時候，它很漫長，特別是對苦難中的人，漫長得想死。 但我堅持，無論有多絕望，無論有多悲哀，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對自己說，這個世界很好，很強大。 這句話，不是在滿懷希望光明時說的，很絕望、很無助、很痛苦、很迷茫的時候，說這句話。 要堅信，你是一個勇敢的人。 因為你還活著，活著，就要繼續前進。

當年明月說要用自己的方式度過人生，而我又想起了羅曼·羅蘭也說過的一句話。

區別很大，但是回過頭來看看，又有什麼區別呢？

都是人生，歷史，生活罷了。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它。

我希望我也能成為一個英雄。

不是世界的英雄，不是時代的英雄；而是生活的英雄，自己的英雄。

話說回來，讀完全書，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楊慎的那首《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終有一天，我們也將成為那古今之事，留以後人笑談。

到這裡，我又想起了一個人，不得不說，他總是能為我提供金句良言。

人壽幾何？逝如朝霞。時無重至，華不再揚。
歲月的鐘擺永不停止，但我們可以在記憶中，看到那逝去的瞬間。
——三天兩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