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戒律、人道主義——對極端素食主義者的批判

前兩天，我有個佛教的朋友在朋友圈，發了幾張同學聚會的合照。由於照片里有肉，評論區諸多聲討：

? 「佛弟子怎麼還吃肉呢？」

? 「你吃肉你師父知道嗎？」

? 「吃肉不能往生噢。」

? 「動物肉有很多毒素呢。」

? 「今晚我替你懺悔。」

? 「阿彌陀佛，你著魔了，醒醒吧。」

我心裡很難過，也替他難過。他平時熱心慈善，在http://GiveWell.org組織里（http://www.givewell.org），參加了不少幫助非洲兒童的基金項目（該機構每年給世界各大慈善機構的善款利用率打排名，其中排第一的反瘧疾基金會，每捐款5美元，就能把一頂防蟲帳篷送到一個非洲兒童手裡，這5美元，也許就能挽救一個孩子的命）。

可是，在朋友圈，他卻受到了無盡的口誅筆伐。這引發了我的一系列思考。

一、從一個思想實驗開始

假設：現在有兩個奄奄一息、快要餓死的年輕人，還有一隻兔子，沒有蔬菜。你會任憑人類死去，還是烹了兔子救活兩人？

兩權相害取其輕，該行方便就行方便。不妨參考下釋迦摩尼佛的行「方便」到了什麼程度。

摘錄《大般涅盤經》原文如下：

善男子。如汝所言。如來往昔殺婆羅門者。善男子。菩薩摩訶薩乃至蟻子尚不故殺。況婆羅門。菩薩常作種種方便。惠施眾生無量壽命。

? 有人說，我願意割自己的肉喂人。

可是這樣只能救活一個人，第二個人還沒救，你可能就會失血暈過去，還是死了一條人命。況且，你的命還得留著去救更多的人，你不能暈。

? 有人說：佛陀主張眾生平等。

那麼，吃蔬菜難道不也在殘害生命嗎？其實佛陀提出眾生平等，更多的是為了破除古印度的種姓制。畢竟佛陀的竹林精舍沒有讓給流浪漢居住。

? 有人又會問：眾生是指」有情眾生「，蔬菜是無情眾生可以吃。

那我也可以繼續追問：有情和無情的明顯分界在哪裡？沒有痛覺神經？沒有意識？沒有蛋白質？沒有細胞？沒有DNA？不會動？這就很難界定了，誰是有情，誰屬於無情，如果拿不出詳盡的判斷條件，難道都是憑感覺拍腦袋的么？

其實這樣的所謂」詳盡列表「，根本拿不出來。因為人嘴兩張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怎麼解讀都能自圓其說。就好比三法印的」諸法無我「觀，難道不是六祖慧能所批評的」落了兩邊「？

其實在公元1969年， Satosi Watanabe就用數學證明得出了Ugly duckling theorem（醜小鴨定理），證明出宇宙間一切的一切皆互相平等。

二、有本事就斷食

畢竟，植物也是貪生怕死的。理想的境界，就是涅槃，脫離和物質世界的羈絆。佛教認為這個世界乃共業所感，一切物質，哪怕石頭，都和【眾生】有扯不開的聯繫，從這個角度看，即萬物有靈，不能說哪個哪個就一定是絕對的無情之物。

? 理想型：涅槃而不需要再進食，是最高的境界

? 高境界：永久素食，是僅次於永久斷食的境界

? 次一級：就是【因各種需要】而食肉

? 最底層：因貪圖口欲而食肉

? 地獄級：純粹殘暴，以虐待取樂

我從《大藏經》里尋找了12段有關「不食肉」的佛經原文闡述

三、人為重，畜為輕，慈悲也有優先順序

星雲法師也談論過，他說，情之所及之處到了動物，就不忍吃他們肉。情之所及之處到了植物，就不忍吃蔬菜植物。

有很多很多的修行，他們的優先順序排列在」素食「之上。素食可以度化眾生，但有時候需要用肉食度化眾生。佛菩薩有時候也需要顯現憤怒相，他們不執著於慈眉善目，太過執著素食也會妨礙教化他人。

情之所及之處若在人，同時和動植物有衝突的時候，應以人為重。畢竟出佛身血必墮地獄，但沒聽說劃傷小動物必墮地獄的，可見釋迦摩尼佛老人家也會認同，生命的維護有優先順序之分別。

真心食素的境界很高，而學佛應該循序漸進，境界未到而耗費很多精力在維繫素食上，很可能會白白浪費其它進步的機會。比如不妄語很重要，佛弟子的日常對話，不應無理取鬧，而應以符合邏輯的方式耐心和人溝通（猜測不少人想留言罵我）。這些境界達成後，才挨到素食，因為前者救人，後者救畜。

就好比，在語言表達結結巴巴時，就過於費力地去執著100%標準國語（普通話考試99分）和人對話，這是捨本逐末。信息交流為重，完美的語音為輕，畢竟電視帶播音員都不太考得到這個分數。

四、一報還一報，你願意被吃嗎？

? 場景一：有一年輕人迷了路，快要餓死了，完全沒有肉以外的食物。這個時候，他在瀕死之際，附近村民獵殺了一頭野豬，救活了這位年輕人。他吃了野豬肉後活了下來。

? 場景二：有兩個大老闆，相約到野外吃燒烤消遣。他倆吩咐燒烤攤老闆說：我們要一隻烤乳豬，現殺的，皮得多劃幾道口子，才容易烤熟，不要鼻子，不要尾巴。

? 場景三：一個酒氣熏天的醉漢，賭博輸光了財產，路邊看到一隻野貓，於是開始虐貓，扒皮發泄。

我們可以換位思考，如果我作為一頭豬，被快餓死的人殺了吃，我最終很可能會選擇原諒這個年輕人。

但是，當面對那兩位老闆，我想，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如果我是那個貓，那。。。

無法生存吃飽而偷我錢，我可以原諒他。但是因嫉妒別人的優越而作案，就很難去原諒。如果你不在乎別人的原諒與否，選擇死杠，這個道理也不是說不通。

你可以吃肉，只要將來你被吃的時候不怨天尤人。

你也可以殺生，只要將來你被殺的時候不復仇、不生氣。peace&love.

我要做的，可能只是引導他們去看清：那些被吃生命很有可能是會復仇的。只要他們坦然願意接受那些被吃生命的復仇，最好是尊重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也沒有權利替他們做決定。

五、我的一家之言

如果我的朋友經常吃肉，如果只是為了口腹之慾，只要沒有觸碰底線，不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殘暴而殺生，那的確不能去扣一個惡人的帽子。換一個角度，如果吃肉的是位佛教徒，那麼，他自己肯定也是知道：那些被他吃的生命，有的會原諒他，有的會恨他而去復仇。

如果您沒有素食的家庭，處在經常應酬酒肉的環境下，請在苦惱如何吃素之前，問一問，今天有沒有對社會的不公聲張正義，有沒有為別人竭力營造一個安穩輕鬆的生活，有沒有保護環境，我能為全球氣候變暖做些什麼，怎樣幫助身邊的傷殘。這些和素食比，哪些對社會進步的正面作用更大呢？？

最後你可能會發現，其實我挺支持素食的。順便說一句，我家貓也是素食的，現在2歲~

等這篇閱讀量點贊上萬，我就再寫一篇對佛教「不邪淫」、「不淫慾」的討論。

國際視野，跨界批判，微信公眾號ID:好一杯白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