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中國姑娘用設計告訴你,這才是能融進日常的北歐風
「北歐風」這個詞聽起來太近了,近到是周末坐著地鐵就能輕鬆到達的IKEA賣場、是被生活方式博主們刷屏到有些厭煩的COS和HAY。從「為平凡的大多數而設計」到讓人下意識地捂一下錢包的小資格調,北歐風在所有熱愛生活的人們眼底颳起了一股清新風暴,不知不覺中連樓底下的沙縣小吃都換上了著名的山寨Y椅和馬卡龍配色。
北歐的確是一個神奇的所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這片冰火交織的土地上孕育出的簡約和生趣,像一道清澈的暖流,化作家裡一個個單純又實用的小物件。
但北歐風的本質是什麼?那些叫人甜到膩的撞色、套路式的黃銅以及毫無誠意的「極簡」到底為什麼令人漸漸無感?從這位芬蘭學了5年設計的姑娘身上,我們大概可以得到一些答案。
第一次看到旻佳的作品是偶然撞見的這盞燈,簡單卻叫人印象深刻。
有如裙擺綻開時小小的雀躍,卻被定格在了這個動作最初始的瞬間,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羞澀。就算只看這舒展又單純的線條,也可以感受到製作者的溫柔。
王旻佳
moiminjia設計工作室創始人,畢業於芬蘭阿爾託大學,曾赴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實習,在歐洲多個知名設計事務所實習工作,芬蘭家居品牌iittala簽約設計師。
旻佳是土生土長的杭州姑娘,在2016年回國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之前,她在芬蘭學了五年設計。
筆直的樺樹和如鏡湖泊、無窮盡的白晝和寂寥黑夜、絢爛到讓人感到自己無比渺小的極光——在這片土地上時間被凝固了的縫隙里,好像日復一日地流淌著涓涓的暖流,而作為設計師,這種溫柔美妙的「內在修行」則更容易被表達出來。旻佳雖然年輕,卻已經是芬蘭國寶級家居品牌iittala的簽約設計師。
其實提到北歐,眼前率先浮現的多半是宜家的瑞典丸子、挪威的峽灣和冰島的極光,而芬蘭絕對是一塊被低估的遺落之境。
旻佳就讀的阿爾託大學應用藝術與設計專業在北歐也屬頂尖,但用她的話來說:「在赫爾辛基這樣的一座城市裡生活,對設計師來說本身就是最大的福利了。」 學校樓下就是iittala的工廠店,最新設計的陶瓷和玻璃器是每日可觸摸的日常;無論你是想喝杯咖啡還是去湖邊曬太陽,只需轉過街角就能無縫銜接上城市和自然;九點才落下的太陽讓你不必再追趕時間,盡情地在街邊的精美的建築和小店裡揮霍時光……
當你推開門就是最純凈的空氣以及融入日常里的設計、細嗅著自然和豐富的城市細節,再鋒利的稜角也會被磨平。芬蘭人的設計並不單純地強調極簡或者跳躍的色彩,而是一種洋溢著自然氣息的簡潔與優雅,適度抑制,又不失人情味。
在當地人「設計融入日常」的生活方式里耳濡目染著,旻佳漸漸迷上了做陶——一種和「日用」這個字眼靠得最近的素材。通過自己的雙手,把芬蘭看到的自然風光和溫暖人情融進杯子和餐具里,在日復一日的摩挲和使用中徒增溫度和眷戀,並且去感受它們的厚度、線條、釉面、手感……這些由親身體驗帶來的「設計靈感」是再多的書本也無法傳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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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杯
唇邊的一抹羞澀
旻佳做了一組杯子:藍色是赫爾辛基的漫長的極夜;粉色是芬蘭夏日裡最珍貴的那縷暖陽;米灰是籠罩這片土地最多的色彩,沉鬱冷靜而引人思索。它們是最單純的杯子模樣,握在手中可以感到溫柔的弧度,薄薄的泥漿傳遞出細膩的觸感。不趕時髦,卻踏實安穩到可以陪伴良久。低下頭,溫潤的白瓷恰好在口沿上露出了一道,那是手工修坯留下的痕迹,帶著幾分天然的不規整,像嘴邊一句羞澀又甜蜜的問候。
這個杯子其實很芬蘭了。旻佳總說:「其實設計師跟植物一樣,會不斷地吸取自己所生活的那片土壤的養分。」她剛去芬蘭的時候有一次在學校的工坊里做陶,初來乍到,不知怎設置燒窯的程序。當時天很晚了,冷清的工坊里只剩她和另一位不熟的芬蘭同學,只能得上前求助。「突然他就特別熱情,幫我訂完之後他有事先走了,過了半小時他又回來,說: 『你那個坯幹了沒有?』我說好像沒幹,他立刻又把那個程序換了一下。然後又就走了,過一會還給我發簡訊確認狀況。」
芬蘭人平時交流大多依靠「神交」,就算是導師一學期對自己說的話,旻佳也可以用一隻手數得過來,但是人和人之間默認著最大程度的尊重。芬蘭平靜的湖泊和筆直的樹就像芬蘭人的性格,他們的溫柔並不顯山露水,貌似寡言卻並不人情稀薄,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無私地送上暖意。
旻佳在芬蘭留學的最後幾年成了學校里最技藝嫻熟的「老人」,連芬蘭人也會常常找她幫忙,羞澀的芬蘭人不擅長直接地用語言表達感激,但會偷偷地在她桌上放一塊巧克力。「那種關係是讓你覺得很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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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 Vase
自由的赫爾辛基之春
正式誕生的第一件作品其實並不在芬蘭。在赫爾辛基呆了一年半之後,她去嚮往了好久的日本武藏野大學陶藝系交換,卻發覺日本社會森嚴的等級觀和過於壓抑的表面和平並不讓自己感到舒服,那幾乎是她最沉默和孤獨的時光。「12點你在新宿的街頭,會發現擠滿了喝完酒走出來的人,但每個人的表情其實不是快樂的。」她做了一套溫暖的花瓶來表示抵抗:相互依偎的爸爸、媽媽還有baby。
她用赫爾辛基春天的顏色設計了一套baby vase,熬過了北歐漫長難抑的黑夜和寒冬,那些富有生命力的柔嫩色彩顯得格外新鮮感人,能為每一段孤獨幽暗的時間重新充上電。
赫爾辛基常有大大小小的創意市集,旻佳所在的阿爾託大學每年的聖誕市集更是芬蘭人會拖家帶口、驅車前來的必至目的地,他們會在這裡為自己挑選獨一無二的聖誕禮物。學生們為這一天精心準備,販賣自己的設計和手作產品,儘管使用著有限的成本和資源,這些作品卻往往充滿了趣味和暖意。在旻佳的攤位上,銷路最好的就是這些小小的baby花瓶和mummo奶壺,害羞的芬蘭人會在一邊謹慎地徘徊良久,然後默默地買下所有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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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Fall to Blossom
慢下來,嘗嘗季節里的感動
2016年旻佳回國,在家鄉杭州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moiminjia」。前不久工作室搬了一次地方,隱匿到了城市角落的一棟安靜的寫字樓里。我們去拜訪的時候是個正午,她一個人在大桌子前忙活著做陶、丈夫李樂在電腦旁默默地做著設計,陽光斜斜地照在房間兩邊的架子上、陶器和石膏模具擺得密密麻麻,全是他們在研發新品的過程里的「試驗品」、等待進窯的半成品、以及被處女座顧客們嫌棄的「次品」們……
工作室的名字「moi」是芬蘭語中好朋友見面時問候語,洗鍊而親切,就和他們的器物給人的印象一樣。它們不像如今當紅的 「日式侘寂」,沒有濃重的手工痕迹、也不是可以被混進「貴婦茶圈」的新中式,單純的外表下面,手作那種無可替代的溫度只被藏在最細膩的地方——可能是杯口那一道小小的「表白」、或是被握進手心裡的時候那份令人感到安心和恰好的弧度……用旻佳的話來說,「這些是需要你對生活保持足夠的細膩時,才能去感悟和感恩的。」
可對大多數人來說,選擇極簡主義是因為懶得費心思——空閑時間被下拉屏幕分割成一段段輕巧的碎片,而生活是以扶梯上靠左疾走的速度在連滾帶爬,哪有空停下來?可這份停下來,對於設計日用器皿的人來說是恰恰是最重要的。
在杭州的生活節奏讓她感到恰好,不似隔壁的魔都,繁華到令人忍不住加快步子、也不似景德鎮那般隱居避世和技術至上……她依然可以享受摩登都會與大自然的平衡,保持對自己對設計的專註和獨立思考。現在旻佳和在芬蘭時一樣,每天早晨醒來,會先慢悠悠用一杯手沖咖啡來開啟一天。
去年秋天的時候,旻佳做了一個叫Fall in Love的胸針,有些傷感的季節里,也依然可以對自然之美表達感恩。
只有真正熱愛並能細心感受生活的人才能製作出帶有溫度的「日用器皿」——每一款產品她都會堅持自己做模種和模具。「親手車出來的東西,能感覺到它在手上的體量,杯子和碗有時候只差五毫米,都會覺得它的尺度不好了。我們會很花心思在這個上面。」
但這些是我們在淘寶上面慣性地「搜相似」的時候感受不到的,一隻150元的原創陶瓷杯和15元的「複製版」可能看照片幾乎分不出區別,但這份「實惠」是因為跳過了設計師在每根線條上花費的細膩心思、再三打磨和思量的質感、對使用者傳遞的溫度和關懷……這也是日用器皿最微妙的地方,很多時候只有當你真正捧起那隻碗、那隻杯子,在日復一日地使用中才能感覺到它的魅力,這種幸福感並不奢侈,但可以陪伴一生。
為了不輸給市場,旻佳也在調整自己花心思的方向,從腳下的土地上選擇性地汲取更接地氣的養分。這個春天到來前他們做了一次很有趣的嘗試,用試管作為模型做了一款新的花器,把景德鎮的瓷泥和宜興的紫砂泥按不同比例混合後,得到了清水混凝土一般溫潤的質感。
日本的日用瓷器之父森正洋的自傳她翻了好多遍,這位大師在新品銷路不佳時不會埋怨市場,而是會不斷地反思是不是時機、地點或方法上暫時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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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ing Lamp
歡欣鼓舞的墨西哥舞娘
我們在旻佳的工作室里再一次地看到了文章開頭的那盞燈,她說這是她參加一個墨西哥主題的展覽時做的。「墨西哥的舞蹈很特別,裙擺特別大,很有動感。」但要試著把這種動態表現在靜止的陶瓷上卻不容易,她想了很久,最後是看到泥漿從桶里不停倒出時留下的痕迹,才有了靈感。
Dancing Lamp由於個頭特別大,燒制時成品率很低,做起來也費功夫。一個模具基本上一天只能做一個,需要很長時間的等待,悉心照顧著它的濕度、讓它慢慢風乾。不過暖黃色的光在裡面舞蹈時候的樣子,好像可以治癒一切心煩。
她還是會常常想起芬蘭的聖誕市集上那些小心謹慎地喜歡著自己作品的人們,然後默默地對自己說:做陶瓷一輩子吧,因為有人比你還要喜歡它。
在國內,大眾對原創設計的認知以及整個市場還都處於成長中,踏實地做「原創」和「手作」,無論哪一條路都不容易,她卻和自己的設計師夥伴們堅定地前進著:「我們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時代了,相比之前任何一個時間都是最好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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