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零下30℃的流放之城 這支籃球隊為何還在堅守?
騰訊體育特約記者TommyYang發自俄羅斯西伯利亞
策劃/ 宋忠冬、馮小
編輯/ 馮小
攝影/ Tommy Yang
二月初的一個周六,晚九點,氣溫降至零下三十度。
此時,還不是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市(Krasnoyarsk,下文簡稱克市)一天中最冷的時間,街上卻早已行人寥寥。北方體育館(Arena Sever)的籃球訓練館內,21歲的謝爾蓋-米圖索夫(Sergey Mitusov)仍在和助理教練一起加練三分球。
2個小時的全隊訓練剛結束,所有球員已回去休息,只有這位年輕人還在三分線外揮汗如雨。與隊友相比,謝爾蓋自知實力不足。之所以能留下,因為他是隊中為數不多的本地土著。
他深愛籃球,對未來卻並不篤定。
「我非常珍惜這個機會,能為家鄉打籃球。」最初,謝爾蓋說。隨著交談深入,他又說,「現在,我還上大學。所以在訓練和比賽的間隙,我想完成自己的學業。」和許多羅斯的年輕人一樣,謝爾蓋在大學裡選擇了石油和天然氣專業。一旦籃球生涯遭遇瓶頸,謝爾蓋要給生活留條後路。當然,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Plan B」。
在騰訊體育對克市進行籃球風貌採樣的過程中,與謝爾蓋類似的心態反覆出現,就像這裡的人們對飛速巨變的城市所抱持的態度一樣:心懷希望,同時觀望。
記者抵達克市之前,這裡剛剛送走一位大人物——俄羅斯總統普京。三月,俄羅斯大選舉行在即,克市是普京競選宣傳活動的重要一站。此次前來,他把訪問當地體育設施作為重點,視察了克市籌辦2019年冬季大學生運動會的進度。在公開演講中,他說這項賽事以及在克市修建的基建配套是「一個讓西伯利亞擁有未來的機會。」
雖然,石油、天然氣出口依然是俄羅斯國民經濟的支柱,但如今,不少城市已開始發展起職業體育項目,並希望藉此完成本地經濟的轉型。遙遠的西伯利亞苦寒腹地,克市正在這條路疾步前行。【FIBA籃球世界盃主題月】【FIBA2019籃球世界盃官網】
流放之地
謝爾蓋所效力的球隊名叫葉尼塞(Basketball Club Enisey),是唯一一支來自西伯利亞的俄羅斯職業球隊。連續幾年,球隊戰績不俗,不僅在本國頂級聯賽取得成績,更獲得了參加遠東聯賽VTB(俄羅斯牽頭組織的東歐俱樂部聯賽,賽事級別高於本國聯賽)和FIBA歐洲聯賽的資格。
隊名取自當地著名的葉尼塞河(Yenisei River)。
對外人來說,這條長河不過是維基百科上的地理詞條:世界上匯入北冰洋的第一大淡水河,貫穿西伯利亞中部的大部分地區。可對當地人來說,它是實實在在的生命之源。
在俄語里,克城的名字源自詞根Krasny Yar,意為美麗的河岸。城如其名,河道蜿蜒,葉尼塞像母親的臂彎一樣將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盡數攬入懷中,無論是沙俄時代的階下囚、二戰時期的民族英雄、如今的礦業工人,還是「代表西伯利亞未來」的職業球員。
克市始建於十七世紀初,19世紀末成為沙俄帝國版圖上的重要城鎮之一。在這裡,「重要」有著特殊的含義:由於地處苦寒之地,克城常年氣溫在零下30℃左右,歷史最低溫度曾達零下50℃,西伯利亞鐵路在克市設站通車,其目的只有一個——將持不同政見者流放至此。
整個沙俄時代,這裡是全國最著名的流放地。1825年,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八位主要領導人就被流放到此地。到了1930年代,人們對克市的定位也並未改觀。在前蘇聯領導人斯大林主導的國內運動中,克市成為古拉格(Gulag,蘇聯勞改總局)系統中,最重要的中心之一。
直到二戰開始後,城市的身份才有了積極的變化。
為躲避德軍的進攻,蘇聯開始將國家西部的重要工業遷往西伯利亞。克市因此成立了大量煉鋁和冶金工廠,並最終在戰後成為這個國家最重要的鋁業基地之一。可惜好景不長,隨著上世紀90年代蘇聯的解體,當地的重工業遭受重創,除了幾所大廠被私有化之外,大多數工廠被迫宣告破產,本地經濟從此一蹶不振。
歐亞孤兒
在48歲的年紀,弗拉基米爾-彼得羅科夫斯基(Vladimir Petrokovsky)依然保持著球員時代高大、孔武的體態。說起話來,這位葉尼塞隊總經理聲如洪鐘,講到可笑的地方,聲音的穿透力更強。
弗拉基米爾沒來過中國,並不了解有關「西北人都騎駱駝上學」的偏見,但他曾被同類型的提問深深困擾:「第一次去莫斯科,每個人都會問我相同的問題:克市是哪兒?然後他們又會問:那裡竟還有人會打籃球?」說到這裡,他苦笑。
就像年輕的謝爾蓋一樣,弗拉基米爾也是土生土長的克市人。除此之外,他還是上一代克市人中,最早去大城市見世面的「小鎮青年」。上世紀80年代,因為出色的身體天賦和籃球技術,他被在全國選材的國家隊教練看中,入選蘇聯青年隊。
「當時,青年隊教練對我說的很直白,『隊里的其他人都來自國家的各大俱樂部,而你卻來自克市。』」弗拉基米爾說,這樣的偏見一直持續了整個集訓期,「青年隊的隊友也在問同樣的問題。」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弗拉基米爾說自己當然會感到憤怒與不公。然而,他卻並不怨恨對他提問的人們。隨著歲月的增長和對國家的了解,弗拉基米爾漸漸明白,刻板印象的形成不僅源於歷史,也源自克市極為特殊的地理位置。
通過觀察地圖不難發現,克市實際上是一座地處亞洲的俄羅斯城市,遠離國家的行政中心。從這裡乘飛機去莫斯科,需要花費5個小時,經過4個時區,跨越3500公里。反而,它距離北京倒更近一些,只有2500公里,1個小時時差。這也是為什麼,在歐洲籃球聯賽中,人們一提到葉尼塞隊就會說:那是來自」亞洲「的球隊,唯一一支。
地緣上的特殊性,讓克市無可避免地陷入身份認同的困境:你究竟來自歐洲,還是亞洲?俄羅斯的主流文化發祥於國家版圖的歐洲部分,國家的精英們對克市很難有完全的認同感。而顯然,亞洲也一定不會把克市當作」自己人「。
在左右為難之中,克市變成了歐亞夾縫中的孤兒。
對弗拉基米爾來說,籃球是他一生的熱愛,更是一切自信的源泉。因此,當克市的身份認同變得脆弱不堪時,弗拉基米爾下意識地選擇通過籃球來進行自我保護。無論比賽還是訓練,他都是場上最拚命的那一個。最終,他不僅贏得了隊友的尊重,更收穫了千金難求的機遇。
青訓結束後,歐洲籃球巨頭莫斯科中央陸軍(CSKA)拋來了橄欖枝,邀請他加盟球隊。CSKA之於俄羅斯籃球,類似於凱爾特人之於NBA,百年老店,生生不息。能夠加盟本國乃至歐洲最頂級的球隊,能夠落腳在一處國際化大城市,是每個俄羅斯籃球運動員的夢想。弗拉基米爾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很快便接受了CSKA的邀請,買好了飛往莫斯科的機票。弗拉基米爾感到,歐洲的全景藍圖正向他敞開懷抱。
然而令人唏噓的是,一場大霧的陡然降臨,最終改變了他的命運,將他與克城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直至今天。
宿命之霧
年代久遠,弗拉基米爾已記不清那是1986年的哪月哪日。他只記得當時霧鎖克城,冰雪漫天,5米開外,人眼難辨事物。
」我早就訂好了機票,可那場大霧一下就是兩天。「弗拉基米爾回憶說。在這種冰雪伴隨大霧的極端惡劣氣候下,即便是」戰鬥民族「的飛行員也不敢貿然起飛。於是連續兩天,克市的所有航班盡數取消。無奈之下,」我只能和妻子、兒子一起在市中心徘徊、等待。「
彼時,弗拉基米爾已是當地名人。他去過莫斯科,見過大場面,人們把他當作這座城市最大的驕傲,沒有之一。最初,一些球迷看到了弗拉基米爾,便開始勸他不要離開。隨之,球迷帶來了更多球迷,挽留引來了更多挽留。最後,當時的克市市長竟也加入到球迷的行列當中。」孩子,你在莫斯科一定會有不錯的表現。「他對弗拉基米爾說,」但你走了之後,這裡的籃球就會垮了。「
弗拉基米爾清楚,這不是煽情,而是事實。
在當時,籃球之於這裡的人們來說,是僅有的情感寄託,勝利讓堅守在這裡的人們看到希望。然而在本地球隊,真正有天賦的球員就只有弗拉基米爾一人。他在,勝利在;他走,球隊成績必然遭遇斷崖式墜跌。如果人們無法通過籃球看到希望,那他們就再沒有理由關注球隊,轉而將情感寄托在其他地方。
可問題是:對於當時的克市來說,除了籃球,還有其他事情能夠擔負起這樣沉重的擔子嗎?
最終,弗拉基米爾改變了決定。他扔掉機票的那一刻,眾人雀躍,烏拉(Ура,萬歲)之聲此起彼伏,人們擠做一團,紛紛把手伸向這位城市英雄。聊起這些往事,弗拉基米爾輕輕搖著頭,動情至深,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在最顯而易見的開心與自得之間,似乎還有感慨與嘆息。他說,」可能這是命中注定,讓我成為改變克市籃球歷史的人。「
留在克市,弗拉基米爾加入了葉尼塞隊的前身克市工業大學隊(Krasnoyarsk Polytechnical Institute),並率領球隊在1988年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籃球杯賽中獲得冠軍。
2001年,退役後的他又開始在葉尼塞隊擔任主帥,並率領球隊在2006-07賽季首次奪得了俄羅斯籃球超級聯盟(Superleague)B級聯賽的冠軍。這讓他們獲得了晉級俄超A級聯賽和VTB聯賽的資格。弗拉基米爾的年齡和資歷隨球隊的成績一同成長,漸漸地,他進入了球隊的核心管理層。然後,歐洲再次向弗拉基米爾敞開了大門。
2009-10賽季,葉尼塞獲得了FIBA歐洲聯賽的參賽資格(EuroChallenge)。這讓弗拉基米爾再次有了面對歐洲的機會。此時,儘管他已不再是一名球員,卻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和一顆堅定的心。
旅行殭屍
進入歐洲的主流籃球世界,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剛剛獲得歐洲聯賽參賽權那陣子,FIBA希望葉尼塞遷址。原因不言而喻,克城的地理位置太魔鬼了,無論對誰都是如此。
在成為目前這支葉尼塞隊的隊長之前,31歲的瓦西里-扎沃魯耶夫(Vasilii Zavoruev)一直在俄羅斯的其他球隊效力。從小在莫斯科長大的他對有關克市的「遙遠」感觸頗深。」在VTB,沒有哪支球隊會面臨我們這樣的困擾。因為克市只有直飛莫斯科的航班,所以無論去哪兒,都要通過莫斯科轉機。每次打客場,我要先花5個小時飛到莫斯科,然後再轉機飛2-3個小時。如果再加上等候轉機的時間,一次客場之旅下來,我們至少要花15-16個小時在路上。」瓦西里說,這是名副其實的遠道而來,」對我們身體的影響可想而知。「
而這,還僅僅是葉尼塞在東歐的飛行記錄。如果要想去歐洲更遠的地方……
「那真是相當相當特別的情況。」和33歲的美國外援扎比安-道德爾(Zabian Dowdell)聊起這個話題時,他的臉上露出了極為誇張的表情,還連說了三個「NO!」道德爾曾在NBA的太陽隊打球,效力葉尼塞之前,已在歐洲闖蕩多年,在法國、西班牙和義大利都打過球。「看,我旅行的經驗夠豐富了吧?可剛來時,我還是對這裡的客場之旅準備不足。」道德爾說,「我打了幾個客場,然後身體就吃不消了。真沒想到,長途旅行能對我造成這麼大的負面影響。」
」這是因為,我們和歐洲其他城市的時差大概在5-6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客場比賽通常會在克市時間的凌晨2-3點開始。試試就知道,你的身體一定會感到異樣。」瓦西里解釋說,在其他球隊打球那陣子,每個賽季一想到要去克市打一場球,他就覺得頭疼。可現在,瓦西里每個星期都要面臨這種挑戰。「不過,這是我們的工作所必須要面對的情況,只能盡量調整自己的身體,做好準備。」
為了做好準備,如今道德爾會穿著壓縮褲上飛機,並讓自己保持足夠的睡眠。而作為葉尼塞的老將,瓦西里則有更誇張的辦法。「每個星期,你都會感覺像殭屍(Zombie)一樣。」他說,「所以只能經常吃感冒藥(即便是在沒有感冒的情況下)。只有這樣,你才能增強身體的免疫力。要知道,當你如此頻繁的長途旅行時,身體會變得格外虛弱,免疫力也會跟著下降。每個月都可能生病?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也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2009年時,FIBA希望葉尼塞可以把主場設在莫斯科。如此一來,對葉尼塞和其他歐洲球隊都好。可這個要求,卻遭到了總經理弗拉基米爾的斷然拒絕。」在歐洲,你經常會聽到一個傳說:西伯利亞是個了無人煙的地方。「他說,」與其道聽途說,你們不如親自到這裡來看看!「
弗拉基米爾的強硬令FIBA感到吃驚,他的倔強則令人精疲力盡。因為主場問題,雙方的談判陷入了僵局,時間一拖就是兩周多。最終,FIBA不得不做出妥協,葉尼塞從此常駐克市。」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球隊到這裡來打比賽,有更多的人看到了這座城市今天的面貌。「弗拉基米爾說這番話時,就好像一位笑到最後的將軍,語氣中是滿滿的自豪。
新的希望
在講述葉尼塞從無到有、轉危為安的過程中,弗拉基米爾時不時會停下感慨命運和那場讓他留下的大霧。然而,在宿命的偶然中,也存在著的現實的必然因素。
原本,濃霧氣候並不屬於克市。直到1972年開始,這裡才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究其根源,是因為在這一年,位於葉尼塞河上游的克市水電站投入使用。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也是克市的驕傲,因為它是當時世界上發電能力最強的水電站。
然而,超級人造工程卻永遠地改變了當地的生態環境。
由於這座水電站長年向葉尼塞河排放溫水,導致水電站下游200-300公里的水域產生了抵抗西伯利亞極度深寒的能力。即便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冬天,河面也不會結冰。相反,冷空氣與溫暖的河水相互作用,從而經常在克市引起大霧。加之城市周圍群山環繞、本地重工業排放出的廢棄和汽車尾氣,空氣污染便成為了困擾克市當地居民的難題。
據英國媒體《獨立報》報道,克市本地空氣中苯並芘(有害化學成分)的含量,超過推薦健康排放標準的114倍。然而目前,當地政府也還沒有建立起完善的空氣質量檢測系統,本地環保人士只能自發在城市的六個區里發布實時的空氣質量播報。問題的嚴重性,如今已被俄羅斯政府注意到。在普京的演講中,他表示:「我們不僅希望克市成為一個超強的體育中心區,更希望這裡變成一座適合人們居住的城市,所以我們必須重視本地的環境和生態問題。」
自從克市開啟自己的體育之旅後,其進展的速度堪稱驚人。在國家政策的支持下,資本重新注入克市。在重化工業的「廢墟」上,嶄新的球館、新興的機場拔地而起。葉尼塞隊現在的主場「北方體育館」 (Arena Sever)於2011年建成。同時,它也是本地職業冰球隊的主場。在這座能容納4000名觀眾的冰籃兩用的現代化球館的引領下,周邊的商業配套日漸成型。
球館對面,坐落著3000平米的大型購物娛樂中心,超過220品牌店鋪入駐。據當地人介紹,這座名叫星球中心的綜合購物娛樂體是整個西伯利亞最大的娛樂中心。置身其中,你能在商場中心的電子大屏幕上,觀看本地職業球隊的各種比賽。而在電子屏幕旁邊,擺放著高聳入雲的人造棕櫚樹。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產生錯覺:這裡並不是以苦寒著稱的西伯利亞。
「剛來的時候,我在這裡除了打球,根本沒別的什麼可做,和莫斯科、聖彼得堡這樣的大城市根本沒法相比。」美國外援道德爾說,「但最近幾年,(球館)周圍新開了好多餐廳和娛樂設施,業餘時間找樂子的去處多了不少。」
球館帶動商業,商業帶動住宅。在球館周邊娛樂設施不斷完善的同時,新興小區也相繼開發完成。這使得如今的北方體育館周邊,已成為了克市的新興富人區。這樣的結果,讓克市市政府更堅定了開發本地的體育項目的決心。在走訪過程中,頗另記者感到意外的是,在這樣一座出門可以用溜冰鞋代步的城市裡,竟然同時擁有冰球、足球、排球等多支職業球隊。甚至,這裡還有一支需要常年在室外訓練比賽、球衣裝備單薄的英式橄欖球隊。
當然,葉尼塞隊是所有職業球隊中的佼佼者,城市的寵兒。因為他們不僅是由當地政府全資擁有的球隊,更重要的,他們在克市的所有職業球隊中戰績最好,在外面的名聲也最大。這也使得葉尼塞成為了城市改革的最大受益者,球隊如今的建制十分整齊,不僅擁有職業男、女籃球隊,更擁有完備的青年梯隊體系。
轉型之惑
當然,就如同每一座巨變中的城市一樣,硬體方面的快速成長前與軟體方面上的遲緩也會給城市裡的每個人帶來不適感。
48歲的謝爾蓋-亞里科夫是葉尼塞的忠實球迷,追隨球隊超過12個年頭。他不僅每場比賽必到,更在社交媒體上成立了支持球隊的球迷俱樂部,實時分享關於球隊的各種新聞和最近比賽資訊。然而除了鐵杆粉絲的身份,他在生活中只是本地一家生產建築材料工廠的工作人員。因此,除了比賽的時間,他幾乎不會光臨球隊周邊的富人區。「這周圍的商店和餐廳都太貴了。」亞里科夫說。另據球隊的一名工作人員介紹,葉尼塞雖然近年來一直參與俄羅斯和歐洲的頂級賽事,但球隊仍常年處於非營利狀態。球隊的運營,需要完全依靠當地政府的財政支持。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年輕一代的克市人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留條後路的原因。而這,也是目前球隊中的普遍心態。
31歲的娜塔莉亞-安諾伊吉娜(Natalia Anoikina)為葉尼塞隊的女籃效力多年,也是球隊里為數不多的本地球員,並曾經入選過俄羅斯女籃國家隊。她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克市當醫生。據她介紹,本地醫生的平均工資在3萬盧布(約合3000人民幣)左右。
「我愛這座城市,這裡是我的家鄉,也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的城市。我想留在這裡。但我不知道我下個賽季是否還會留在這裡,因為我老公是一個職業排球運動員,他經常會為不同城市的球隊效力。」娜塔莉亞說,「下個賽季,我們希望能住在同一個城市。所以,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會留在這裡。」
而男籃隊長瓦西里則表示,他雖然目前已帶著老婆和孩子都搬到了克市,但他還是不會選擇在這裡安家置業。「還沒有在這裡買房子。我只會在莫斯科買房子,因為那裡(莫斯科)的房價漲的太快了。如果我有一些閑錢的話,我最好還是在莫斯科投資房產。」他說。
尾聲
結束對葉尼塞球隊上下的採訪這天,克市無風、無雪、無霧、響晴。協助記者完成此次採訪的球隊工作人員說,「你的運氣真好。」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次採訪沾了普京的光。由於俄羅斯總統此前的行程,克市路面上積雪被清掃一空,露出整潔的街道。新建的機場剛剛開始投入運營,記者成為了它的首批體驗者之一。而在幾天之前,因為籌備2019年大學生冬季運動會的關係,葉尼塞的主場北方體育館剛被翻修一新。
沿著葉尼塞河漫步,一群常年於此過冬的鴨子浮游在岸邊橋下,引得一對克市的父女駐足。女兒纏著父親要麵包屑。孩子的笑聲和鴨子的鳴叫聲混在一起,其樂融融。克市的母親河,一如既往地注視著岸上發生的一切變化。或許如今,這座城市的命運已擺脫了大霧的左右,那麼未來呢?
心懷希望,同時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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