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破事

一

暑假早就結束，學生已經回到學校。城邊今天擺起了集市，大人都往那裡跑去。於是，鎮子就格外地清靜。

阿飛不是大人，所以沒有去集市，但他也不是學生，所以也沒有去學校。午飯過後，他獨自走進鎮子北邊那顆大榕樹旁邊的小巷裡。剛走進小巷沒幾步，他便敞開腔大喊：「喂！出來吃飯啦。」儘管他的聲音貫穿了整條小巷，但小巷裡卻沒有人給他回應。於是他再次大喊：「還不出來，餓死你！」

經過阿飛的連番叫喊，一隻野貓終於從雜物堆里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它看著阿飛，輕輕地「喵」了一聲，算是給了阿飛回復。

阿飛看到野貓，立刻滿臉笑容地走上前去，說：「來！來！來！吃飯啦。」阿飛此時說話的語氣跟剛才叫喊時截然不同，像野貓的身體一樣柔軟。

阿飛在野貓身前蹲下，從雜物堆中拿出一個塑料碟子，並把碟子放到野貓面前，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撮貓糧，撒到碟子上，然後對野貓說：「趕緊吃吧！」

野貓看到碟子上的貓糧，埋頭就吃，不再理會阿飛。阿飛坐在野貓的旁邊，一邊看著野貓吃進食，一邊順著野貓的背輕輕地撫摸。這野貓身上缺了幾塊毛，就像阿飛身上這件破了好幾處的T恤一樣；野貓的身上還有幾道傷疤，跟阿飛身上的一樣清晰看見。野貓長得不好看，而且滿身髒兮兮的，除了阿飛，鎮子上再也找不到喜歡它的人。正如鎮子上也同樣找不到喜歡阿飛的人一樣。但阿飛並不在意，反正他一直不喜歡跟人相處，人們總是喜歡指指點點，要求自己這樣，要求自己那樣。要是不按他們的要求行事，他們就如同嫌棄垃圾一樣嫌棄自己。相比起人，阿飛更喜歡跟野貓相處。

天氣實在太熱了，儘管阿飛坐在牆腳的陰影下，卻依然不停地流汗。他捉起衣角往脖子上擦了擦，想起再過幾天就要到城裡的工廠打工。聽從工廠里回來的人說，呆在工廠裡面，比呆在太陽底下還熱。蚊子又多，氣味又重，幹活又累，不管是誰在裡面呆上一天，都必定渾身難受，頭暈腦脹。但不管別人怎麼說，阿飛仍然對打工的生活充滿著期望。輟學之前，天天在學校了被老師斥責，被同學嫌棄；輟學之後，天天被家裡酗酒的老爸打，被好賭的老媽罵。相對這些，打工又能差到哪裡。

不過轉念之間，阿飛又是煩惱，自己這麼一走，這野貓便沒人照顧，恐怕下次回鎮子的時候，它早已屍骨全無。要是能把它帶去城裡就好了，可惜城裡對動物管得特嚴，沒牌照的都得捉去人道毀滅，而牌照又十分昂貴，他根本買不起，那到底要怎麼辦呢?

「喵~喵~」

野貓的叫聲打斷了阿飛的思緒。他低頭望向野貓，看到它身前的碟子已經空空如也。野貓一邊叫喊，一邊期盼地看著阿飛。

阿飛摸了摸野貓的頭，說：「知道了，知道了。」站起身起，走出小巷。

野貓對著阿飛的背影「喵」了一聲，然後回到雜物堆中。

二

阿飛離開小巷後，沒有去賣貓糧的地方，而且去了也沒用，因為他身上根本沒有錢。他把手插進空蕩蕩地口袋裡，往地堂的方向走，想要去碰碰運氣。地堂里有一個乞丐，每當阿飛身無分文的時候，都會趁那乞丐打盹的間隙，從乞丐的鐵盤子里摸點小錢，屢試不爽。

走進地堂，阿飛就看到了乞丐。跟平常一樣，乞丐又在樹蔭下打著盹。雖然相隔有段距離，但阿飛仍能看到乞丐身前的破鐵盤裡放著些許零錢。阿飛放輕腳步，慢慢走近乞丐。他距離乞丐越近，那破鐵盤裡的錢就越清晰一點。但他還沒走出十步，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歡聲笑語嚇得馬上停下腳步。他往聲源處看去，看到一男一女，穿著校服，拿著汽水，滿臉笑容地走進地堂，正準備從乞丐的身前經過。

兩個學生距離乞丐越來越近，說笑聲也好像越來越響。阿飛目不轉睛地看著乞丐，擔心乞丐會被這兩個學生吵醒。兩個學生卻好像沒有留意到阿飛跟乞丐，他們繼續有說有笑地從乞丐的身前走過。阿飛緊緊盯著乞丐，看到乞丐沒有任何動靜，似乎兩個學生並沒有吵醒他，阿飛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又出現了讓阿飛始料未及的情況。那個女學生突然轉過身來，直徑地跑到乞丐的身前。她從口袋中掏出數枚硬幣，撒在乞丐的破鐵盤裡，隨即，一陣吵雜的叮噹響，破壞了阿飛的計劃。

乞丐醒了，他看了看破鐵盤上幾個仍在作響的硬幣，又看了看身前的女學生，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女學生站在乞丐面前，等乞丐把頭磕完，才回到男學生的旁邊，一同離開了地堂。

乞丐目送著兩個學生離去，再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阿飛，伸手把破鐵盤裡的錢全部拿起來，塞進口袋裡，繼續打盹。

三

猛烈的太陽，讓兩個學生燥熱難耐，而且他們已經遲到了，於是加急腳步想要儘快回到學校。卻在一個離學校不遠的路口，被突然出現的阿飛擋住去路。阿飛的出現，讓兩個學生在這大熱天里嚇出了冷汗。他們一眼就認出阿飛，鎮子的人都知道這個橫蠻無理，不愛學習，經常逃課去玩流浪貓的阿飛。同學嘲笑他，他就打同學；老師罵他，他就打老師；校長罵他，他就打校長。暴戾成性，屢教不改，讓學校忍無可忍，最後被勒令退學。

面對阿飛，女學生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默默地躲在男學生的身後。男學生心裡雖然也有不安，但在女學生身前，他努力保持鎮靜，鼓起勇氣向阿飛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我看見你們把錢施捨給乞丐了，挺有愛心啊！也給點我唄，我也需要錢。」阿飛話音剛落，沒等男學生作出回應，就馬上伸手去摸男學生的口袋。

男學生把手一掃，推開了阿飛的手，說：「你這是在搶劫。」

「不是不是。」阿飛辯解道「我過幾天就到城打工，等發了工資，馬上還你。」

男學生不相信阿飛的話，他說：「我們的錢都給乞丐了，現在身上沒有錢。」然後邁開腿準備離開。

阿飛見狀，馬上伸手按住男學生的肩膀，說：「唉！你別這樣，我……」

「走開！」男學生把阿飛的手打開，說：「我們還要上學，你自己找你的流浪貓玩去吧，玩流浪貓又不需要錢。」

阿飛沒有說話，他的臉頰繃緊，鼻翼擴張，目露凶光。他一拳把男學生打倒在地，然後乘勝追擊，撲到男學生身上，進行猛烈的毆打。他咬牙切齒地說：「問你要錢，你說這麼多廢話幹嘛。趕緊把錢拿出來！」

倒在地上的男學生完全打不過阿飛，儘管嘗試奮力對抗，但始終毫無作用。於是，他一邊忍受著阿飛的攻擊，一邊慌亂地說：「我……我……沒錢，你打我也沒用。」

然而阿飛並沒有停下揮動的拳頭，邊打邊說：「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我拿你去喂貓。」

在阿飛的毆打下，男學生的恐懼與痛楚不停膨脹，他眼角冒著淚光，把手指向女學生，哭喊道：「她有錢，她身上有錢，不要打了，她身上有錢，你問她拿吧。」

阿飛停下了肆意揮舞的拳頭，把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女學生。

站在一旁的女學生，看著阿飛跟男學生在地上扭打，本來只是驚慌失措，但當阿飛把目光投到自己的身上時，心裡的慌亂馬上就被恐懼所取締。她看著躺著地上被打得叫苦連連的男學生，一臉厭惡地罵道：「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哪有錢，我錢都請你喝飲料了。」為了自證，女學生翻開自己的口袋，向步步逼近的阿飛證明自己身無分文。她對阿飛說：「你看，我真沒錢。他在騙你。」

阿飛看了看女學生空蕩蕩的口袋，又緩緩回過頭去，滿眼怒火地看著男學生。男學生緊忙說：「她……她騙你的，她有錢，就在她的襪子里，她把錢都藏在襪子里。」

「你……」女學生突然語塞，顯然沒料到男學生竟然會知道，她把錢藏都襪子里。但她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索，因為阿飛已經走到她的前面。她想說話，但嘴才半張，就被阿飛一聲「站好」所嚇住了。

阿飛在一動不動的女學生身前蹲下，一手扯起女學生的校服褲腳，一手小心地翻開女學生的長襪子，裡面確實有錢，紅紅綠綠的好幾張紙幣，加起來應該有三百多。阿飛拿了三十塊，放進自己的口袋，平淡地說：「等我打工賺錢了就還你。」

女學生沒有說話。她看著自己的錢被搶走，但卻無能為力，心裡悶得很，甚至感到有點窒息，於是不自覺地用力呼吸。

阿飛沒有留意到女學生煞白的臉，他的視線被女學生呼吸時起起伏伏的胸脯吸引著。那一起一伏，讓阿飛的心跳猛然加快，他自覺地把手伸向了女學生的胸脯。

「啊~」女學生留下一聲慘叫，然後轉身逃跑。

阿飛沒有追上去，他看著摸過女學生胸脯的手，心裡又驚又喜：「真軟。」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迷離在那種柔軟的觸感之中。一會過去，他才緩過神來，並發現躺在地上的男學生正看著自己。他上前踢了一腳，說：「看個毛線。」然後揚長而去。

男學咬緊牙關，強忍著滿身傷痛，努力站起身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越走越遠的阿飛，心裡暗暗罵道：「死流浪貓。」

四

阿飛拿著剛買的貓糧，滿心歡喜地回到野貓住的小巷。剛走進巷口，就看到男學生拿著手機，朝雜物堆拍攝著。阿飛看著就覺得不對勁，為什麼男學生會來到這裡給貓拍照。他心存疑慮，迅速走上前去，把手按在男學生的肩膀上問道：「你拍我的貓幹嘛？」他往男學生的手機屏幕上看，但卻看不清野貓的模樣，於是把視線轉移到雜物堆前。瞬間，眼前的畫面，讓他精神崩潰。他把按在男學生肩膀上的手一甩，男學生便與手機一同被甩倒在地。

男學生躺在地上，一邊發出疼痛的哀叫，一邊說著什麼。但阿飛並沒有理會男學生，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野貓，血肉模糊，一命嗚呼。不禁跪在野貓的屍體前，眼淚如缺堤般洶湧而出，雙眼越來越疼痛，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的胸腔如同被鐵索死死得捆綁著，又疼又悶。於是他一邊瘋狂地痛哭，一邊撕心裂肺地叫喊。

眼前這個失聲痛哭的阿飛，讓男學生難以置信。他從來沒有想過，阿飛這個橫蠻無理的不良少年，竟然也會哭，而且是為一隻流浪貓而哭。但除了驚訝，男學生也感覺到目前的處境十分危險，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小巷。他趕緊挪動身體，不顧痛楚站起身來，然後轉身開始奔跑。他以為自己能逃出生天，只是還沒跑出幾步，他就被阿飛再次撲倒在地。

失去理智的阿飛，把自己的悲憤全部匯聚在拳頭，毫無保留地打在男學生身上。男學生全無招架之力，只能不停地求饒。他在阿飛的拳頭下，痛苦地叫喊著：「啊~不要打，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

「……」但阿飛完全沒有理會，只是繼續揮動著拳頭。

「真不是我，真不是我。」男學生捲縮起身體，一邊儘力防禦阿飛無情的攻擊，一邊不停地在地上摸索。終於，他總算在被阿飛打死之前，撿起了自己的手機。他拿起手機，對阿飛大喊：「真不是我乾的，兇手在這裡，你自己看。」

阿飛停下了拳頭，依舊一言不發，滿心疑惑地從男學生手上拿過手機。手機的屏幕上，正在播放著一段偷拍視頻，從畫面角度看，拍攝位置就在小巷出口處的大榕樹後面。

通過視頻，阿飛看到女學生在雜物堆前，溫柔地撫摸著野貓的額頭，臉上還帶著動人的笑容。但轉眼間，她的笑容卻失去蹤影。她捉住野貓的脖子，將野貓高舉起來，之後再狠狠地甩到地面上，還沒得野貓反應過來，她又開始瘋狂的踩踢，通通踢在野貓的身上。猛踢十數腳後，女學生才停了下來。她站在野貓的屍體前，雙手叉腰，不停地喘氣。當呼吸平緩過來，她就往野貓的屍體上吐了一沫口水，然後轉身離開小巷，往地堂的方向走去。

「你看到了吧，真不是我乾的，跟我一點關……」沒等男學生把話說完，阿飛又一拳打在他身上。阿飛把手機湊到男學生的眼前，說：「你居然只在一旁看著，沒有去阻止她。你是幫凶，我現在先殺了你，再去殺她。」

「你別激動，聽……聽我說。」男學生慌張地說「她……她可有錢了，又愛面子，你拿這個視頻去威脅她，她一定會乖乖給錢。到時候，你買多少只貓回來養都可以啊。」

「我的貓已經死了，多少錢都買不回來。我今天怎麼都得拿你們給我的貓陪葬！」

「別……別……除了……除了貓，你還可以提其他要求啊！我手機上還有很多視頻，你都拿去，你想要什麼她都會給你的。」

聽了男學生的話，阿飛稍有好奇地在手機上划了幾下，果然看到很多偷拍視頻，他點開了其中一個，畫面是女學生跟幾個女生在聊天，女學生說去衛生間，回來請大家喝飲料。然後，鏡頭鬼鬼祟祟地跟著女學生走進衛生間。女學生進了第三格，鏡頭進了第二格。進入隔間後，鏡頭慢慢地上升，越過第三與第二格之間的隔板，俯視著女學生。而女學生並沒有上廁所，而是從襪子里翻出錢來。看到這裡，阿飛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在搶錢的時候，男學生會知道女學生的錢藏在襪子里。

阿飛又看了其他視頻，看到女學生在老師的茶水裡下藥；看到女學生在天台羞辱其他女同學；看到女學生在商店栽贓嫁禍別人……阿飛看著這些偷拍視頻，質問男學生：「為什麼你不去舉報她？為什麼你一直袖手旁觀？」

「舉報她？對我有什麼好處，要是她報復我怎麼辦。還不如找個機會，從她身上撈點好處。」男學生輕蔑地說道「別想什麼流浪貓了，你拿著這些視頻去威脅她，你要什麼她都會給你。你不是喜歡摸她的胸嗎，你可以……」

「垃圾！」

男學生被阿飛一拳打在頭上，隨即攤倒地上，不省人事。

阿飛緩緩站起身來，從雜物堆中翻出一塊破布，蓋在野貓的屍體上。又把貓糧撒在塑料碟子里，放到野貓的屍體前。他合起雙手，給野貓拜了一下，便離開小巷，往地堂的方向走去。

五

乞丐又在磕頭，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給女學生磕頭了。有多不勝數的人給過他錢，他也給多不勝數的人磕過頭，但他唯獨對女學生持有深刻的印象。因為女學生經常給他錢，而且女學生給錢的樣子與其他人截然不同。其他人都是面帶笑容地把零錢放下，然後馬上離開。但是女學生不同，很多時候，當女學生給錢他時，看上去心情都不太好。女學生會神色凝重地走到他身前，冷漠地掏出錢來，數也不數，就全部放到他的破鐵盤裡。然後站在他的面前一動不動，看著他磕頭。等他磕完，女學生的臉色就會莫名其妙地恢復正常，露出清澈的笑。

這次也是如此，乞丐把頭磕向地面的時候，女學生原本臉無表情，當乞丐緩緩把頭抬起時，女學生臉上才漸漸露出笑容。然而，忽然之間，乞丐把抬頭的動作停住了，雙眼一直往女學生身後張望。女學生留意到乞丐不同平常的動作，剛剛露出的笑容，被馬上凝固住。她心裡帶這不安，慢慢轉過身去，看到了滿臉怒火的阿飛朝自己跑來。一時間，她的大腦完全被恐懼所佔據，沒有經過半點的思索，便邁開腳步拚命地逃跑。

女學生在恐懼的催促下，奔跑於阡陌交錯的小巷之中。她靠著習慣，選擇了離家最近的路線。但她一味顧著逃亡，無法看清路面的狀況，於是在一個路口處，被一塊稍稍凸起的鋪路石絆倒在地。不過強烈的求生慾望讓她迅速站起來，不顧腳上的疼痛繼續奔跑。

忽然，眼前的景象讓女學生停下了腳步。剛才摔的一跤，讓她走錯了方向，把自己帶進了一條死胡同。她獃滯地看著眼前冷漠的高牆，陷入絕望。

女學生轉過身去，看見阿飛已經堵在死胡同的出口。阿飛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便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直到背脊貼到了牆面。

「你……你想幹嘛。」女學生恐慌的說。

「……」阿飛並沒有回答。

「你不要過來，你到底想幹嘛。」

「……」阿飛依舊沒有回答。

「你要是錢是吧，我給你，我全給你。不夠的話，我回家再給你拿。」女學生哀求道。

阿飛走到女學生面前平靜地說「我要你的命。」然後伸手掐住了女學生的脖子。

女學生奮力反抗。她雙手亂舞，雙腳亂踢，試圖推開阿飛，但卻毫無作用。阿飛的雙手死死地鎖在她脖子上，就像一道閘，切斷了她的呼吸。不到一會，她揮動的手慢慢平靜下來，雙腳無力動彈，視線被黑暗覆蓋，身體的知覺逐漸消退，感受著生命將要向結束的過程。

「啪！」

隨著一聲響，阿飛鬆開了手，並跪倒在地。重獲呼吸的女學生也坐在地上，不停喘氣與咳嗽。

阿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覺得頭痛欲裂，但這並沒能取消掉他想殺死女學生的念頭。他一手扶著疼痛的腦袋，一手伸向女學生，試圖對女學生繼續發起攻擊。

「啪！」

又一聲響，阿飛的手還沒有接觸到女學生，便徹底趴倒在地。

女學生的呼吸慢慢緩和過來，她抬起頭，看見地堂里的那個乞丐站在她與阿飛之間，乞丐的手上還拿著半截磚塊。她明白是乞丐救了她，然後她又將視線轉移到趴倒在地的阿飛身上。看著一動不動的阿飛，她知道自己已經安全，心裡的恐懼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烈焰般的憤怒。她從乞丐的手中奪過磚塊，往阿飛的頭部瘋狂的拍打。磚塊伴隨著她的手不停地起起落落，越來越粘稠，越來越惺紅。

瘋狂的拍打持續了很久，直到女學生的手完全失去力氣才算結束。磚塊從女學生的手中滑落，與地面上的一片惺紅融為一體。

女學生向阿飛吐了一沫口水，然後伸手把襪子里剩下的錢全數拿了出來。她扶著牆壁慢慢站起後，一手叉著腰，一手把錢遞向乞丐，喘著氣說：「謝……謝謝你，這些……你都拿出吧。我明天……給你更多，你不要告訴其他人。」

乞丐沒有去接女學生的錢，他看著女學生散亂的長髮，泛紅的臉頰，立體的鎖骨，纖細的手臂，起伏的胸脯。吞了一口口水，便撲了上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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