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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殺了一條龍祭天

「我們殺了一條龍祭天!」村長抽著旱煙,吧嗒吧嗒地吐著煙圈,渾濁的雙眼裡透露著空洞的神色。

整個祠堂里煙霧瀰漫,村子裡的人都擠在這小小的堂屋裡,等待著這上頭派下來的祈雨道士下個結論。

屋外烈日炎炎,熱氣蒸騰,草木乾枯,溝渠枯竭。道士冒著烈日,連續作了三場大法祈雨,最後只祈來一片陰雲,滴雨未見。

道士覺得不對,他敬天敬地,除了生死之事,所祈必應,但這次上天只給了他一片雲,而沒給他所祈之雨,肯定是這村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於是他讓村長召集村民,他要了解個中緣由,看自己的猜測是否成立,再看看有沒有什麼破解之法。

當村長悠悠地說出我們殺了一條龍祭天的時候,他的拂塵差點都掉在了地上。

但道士畢竟是道士,什麼稀奇古怪的話沒聽過?於是咳嗽了兩聲,他只聽說過龍,但沒見過龍,所以他作出了質疑。

「殺龍祭天?老村長你確定沒唬我?」

村長放下手中的煙桿,吐出長長的一道煙霧,眯著眼看向道士:「道長,老夫都快入土的人了,有必要唬你嗎?」

道士還是不太信,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要是這村真殺了龍祭天,總知道龍長啥樣吧?

「那既然如此,那你們說說這龍長啥樣?」

村長沉吟了一會兒,揮了揮手說:「二流子,你跟道長說說咱殺的那條龍長啥樣。」

人群里擠出了一個胖小伙,長著一個瘌痢頭,朝村長一鞠躬,接著朝道士一鞠躬。

「這龍啊,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其聲如戛銅盤。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二流子張口就來了一段,說得甚是流暢。

道士一聽,暗道哪位教書先生教的,這背得倒是滾瓜爛熟,他開始確信這村子裡的人,都合著唬他呢!

他一揮拂塵,笑道:「你這背的是《本草綱目》里關於龍的描述啊!」

二流子見被識破,頓時臉色變得通紅,看向村長。

村長哈哈一笑,說:「道長果然是道長,誆不了你!說實話,我們不知道龍長啥樣,但是我們真殺了一條龍祭天!」

眾村民都附和著說對,咱村真殺了一條龍祭天。

「不對啊,老村長,你們殺了龍祭天,卻不知道龍長啥樣?不合理吧,這!」道士是一個有邏輯的人,這不合邏輯的事情,比修仙還懸。

「因為龍被裝在袋子里了!」人群里一個孩子跳起來大聲喊道,孩子的媽連忙拉住了孩子,讓他不要亂喊。

道士看向村長。

「孩子說的沒錯,這龍啊,確實是被裝在袋子里的。」

道士摸了摸下巴,露出玩味的神色,書上說這龍可大可小,確實有可能被裝到袋子里,但龍是有法力的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按理也不可能乖乖被裝在袋子里。

他一拍腦門說:「這龍不是雨神嘛?你們咋不向它祈雨,而是把它殺了祭天?」

道士說完,發現村民似乎都很生氣,有幾個甚至低聲罵了起來,但是聲音很低,他聽不真切,他本想問那幾人說了啥,但看到二流子又站了出來似乎有話說,也就作罷了。

「那是條廢龍,原本我們不想殺它祭天來著,試著向它祈雨,但這廢龍只懂在袋子里掙扎,只懂嗚嗚,也沒見施什麼法,一個袋子都逃不出的龍,那我們只有殺了它祭天了。我們以為上天收了我們祭的龍就會下雨,結果還是沒有下雨,我猜是我們祭了條廢龍的緣故。」二流子唾沫飛濺,義正言辭。

道士聽完,覺得頗有道理,但是仍然有不合邏輯的地方,龍哪裡來的?他們沒好奇心要打開袋子看看龍?

「這龍,你們怎麼得到的?你們就沒人想看看龍長啥樣?」道士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村長的身上。

「村子從發旱到現在,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了。若不是有城裡運水過來,借著上年存下的糧食,說不準這村子就荒了。」村長敲了敲煙斗,把煙渣敲到了地上,從煙袋裡捻出一小坨煙葉,塞到煙鬥上,再摸出火摺子,吧嗒吧嗒又吸了兩口。

道長知道村長還有話說,揮了揮拂塵,掃開飄向自己的煙霧,等著村長繼續說。

「在六七四十二天的時候,早上我來這祠堂敬香,求祖宗保佑下場雨救救這個村子。人拜伏到地上的時候,就瞅見了香桌底下有一個袋子,袋子里有東西在動,那可把老夫嚇壞了!忙跑去叫人,讓大夥一起過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大夥過來後,李村花就從袋子旁發現了一條絹子。」村長又拿起煙杆子吸了一口。

「李村花,那絹子你撿的,也在你身上,拿出來念給道長聽聽。」村長頭一偏,朝那坐在板凳上,長得還有些俊俏的姑娘努了努嘴。

道長看向李村花,李村花不敢看他,只見她從袖子里抽出一張黃色的細絹,攤開來大概巴掌大小,上面寫有幾行字。

李村花開始念了起來。

「這袋內是龍,送予你村祭天祈雨。切莫打開,開則全村俱死。」

道長聽罷,明白了為什麼他們相信這袋裡是龍,而又不敢打開來看,原來是有人用死來威脅他們啊!但這村長為什麼讓二流子背本草綱目龍的模樣呢?直接說沒看不就得了?

「既然如此,方才二流子為何要背那本草綱目里關於龍長什麼樣的話呢?直接告訴我沒看不就行了?」

眾人聞言臉色都一變,都看向他們的主心骨村長。

村長聞言也是臉色一變,渾濁的雙眼看向道長,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

「我們以為那是上天的恩賜,送來一條龍給我們祭天,高興得不得了,舉全村之力,在村東頭壘了一座木台,要把這龍燒了祭天。我們確實也照做了,但在燒那條龍的時候,袋子燒爛了,大喊大叫掙扎著想爬出火堆的卻是個人!」

道長一驚,人?忙說:「那你們救下來沒?」

村長搖了搖頭:「木材都淋了燈油,火旺得不行。」

道長額頭此時不知怎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的後背隱隱發涼。人和龍,只有貴為天子的人才會被當作龍,聯想到不久前宮裡傳出的天子被劫的消息,道長喉嚨都開始發乾了。

「可有留下什麼物件?沒燒化的!對了,李村花,把那絹給我看看!」道長還是想確認一下。

李村花把絹布給他,村長讓二流子拿了幾塊碎裂的玉給他。

道長手一摸到那絹,就知道這是宮裡頭的,一看那幾塊玉,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

村長看道長反應這麼大,忙問道:「道長,你認識這人?」

道長猛然睜開雙眼,正色道:「這是龍!我怎麼可能認識龍呢!我知道為什麼你們殺了一條龍祭天卻沒有祈到雨了,是你們沒把這龍的東西燒乾凈!走,帶上這些東西,再祭一次!」

道長起身,急匆匆地往祭壇方向走去,走了兩步發現村長沒帶著人跟來,回頭朝呆愣中的眾人喊道。

「發什麼愣!還要不要雨了?」

村長忙道:「要要要!」起身招呼大家一起到祭壇那裡去。

道長焚香點火,口中念念有詞,把絹布和玉佩扔進了爐子里。

須臾間,絹布和玉佩都化作了飛灰。

晴天萬里之上忽然響起了炸雷,連綿不絕,一道黑雲自西邊群山裡升起,滾滾而來。

村民們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都大呼道長法術高。

道長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喊了,他站在祭壇上問:「我們用了什麼祭天?」

村民們面面相覷,二流子舉起手說:「人?」

道長拂塵一甩,捲起一個酒杯就砸到了二流子頭上,然後說:「錯!要記住,我們殺了一條龍祭天!這龍裝在袋子里不知道長啥樣!」

村民們還是面面相覷。

道長於是又問了一遍:「我們用了什麼祭天?」

這回村長就帶起頭來說:「我們殺了一條龍祭天!」

「龍長什麼樣?」

村民們在村長的帶領下大喊:「裝在袋子里不知道!」

「龍從哪裡來?」

「祖宗送的!」

道長一揮拂塵,大喊了一聲:「好!」

也許是真把龍的東西全祭給了上天,也許是道長法力高深,這聲好之後,這雨啊,鋪天蓋地就下下來了。

李季躲在暗處將整個事件看了個真真切切。

這雨當然不是道長祈來的,但這雨確實是上天賜的。他可是把欽天監吊在觀星樓里打了足足一天一夜,最後威脅要割了他胯下器物塞進他女兒嘴裡的時候,這傢伙才告訴他。

「八日之後,那村子自會下雨。你快把我放下來吧!」

「你就吊著吧!運氣好就有人來救你!」李季並沒有遵守諾言把欽天監放下來,他還有很要緊的事要去辦。他得在道長趕到那村子之前,去給那村子送條龍。

所以這龍並不是祖宗送的,是他送的,不過當李季聽到村民喊出龍是祖宗送的的時候,心裡還是很受用的,撿了個便宜被人叫祖宗這事,並不吃虧。

龍當然不是假龍,起碼在當朝不是假龍,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真龍天子。他可是廢了好大勁才把這真龍天子弄暈裝在麻袋裡扛出宮來的。

牆高宮深,大內高手千千萬,所以把真龍天子弄出來的事情,是個大工程,對於單槍匹馬的李季來說,更是個大大大工程。

還好,他和當今真龍天子認識,當初真龍天子可是賞了他一塊金牌,他憑著這塊金牌,過九門,入寢宮,見天子。

天子當時正在批閱奏摺,當他看到李季站在堂下的時候,像見到了鬼一樣驚恐。

「來人啊!」天子大喊。

除了夜風吹起紗簾的聲音,天子得不到一絲回應。

李季沒動,也沒說話,他就抱著雙手微笑著看著天子。

天子急了,扯開嗓子連續喊了三聲:「來人啊!來人啊!救駕啊!」

這回李季動了,他一步一步走向天子的御案,隔著桌子盯著使勁往龍椅後縮的天子說:「別叫了,沒用。」說完他從懷裡拿出一瓶鮮紅色的小瓶子,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迷魂香!」天子的雙眼睜得老大,他知道今晚就算他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宮裡醒著的人估計只剩他和眼前這人了。

「看來,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京城裡的人都不記得我了呢!」李季隨手翻了翻那堆壘得老高的奏摺,輕笑一聲,「廢寢忘食,通宵達旦,你還是個好皇帝的嘛!」

天子訕笑了一聲,知道叫不來人,他也完全放鬆了下來,伸手端過了桌上的參茶喝了一口,然後說:「不好意思,朕不知你要來,沒準備你的茶,怠慢了!」

李季眉頭一挑:「哦,果然是真龍之身,處危不亂。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從火山坑裡活下來的嗎?」

天子放下茶杯,他的手有點微微發抖,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說:「以你的身手,活下來,並不奇怪。我更加好奇的是,你是怎麼闖過我的重重大內高手進來的?你的迷魂香雖然厲害,但是只能慢慢將人迷昏。」

李季摸出那塊金牌,丟到了桌子上,輕笑了一聲:「你沒想到,你把我推下火山坑裡的時候,給了我這塊牌子送葬呢!」

天子看到桌上那枚金牌,兩眼一陣發懵,良久才伸手拿了過來,金牌的正面用小篆刻著「免死」兩個字,背面本來是條龍,但此時卻是坑坑窪窪的一片,顯然是被燙化過。

天子與李季的故事,有一匹布那麼長,但天子明白,李季活著回來找他,並不是來敘舊,而是找他來報仇,就如李季所言,他親手把李季推下來滿是岩漿的火山坑裡。說來真是好笑,自己把人推下去了,還丟了塊免死金牌陪葬。

「李季,你還活著,我很高興,當時的事,朕也是迫不得已。」天子想和李季討價還價,也許自己給予了足夠的物質補償,李季會放過他,「你想要錢,要封地,只要朕能給的,朕都給你。」

「我要你的江山可以么?你的江山可是我幫你取得的,當初皇太子死的時候,都不相信是自己最愛的二弟指使做的呢!」李季摟著天子的肩膀,附身貼著天子的耳邊輕聲說道。

天子聞言訕笑,他說:「朕知道你在開玩笑,這江山朕就算給你了,你也統治不了。你不是我,也不可能成為我。」

李季環著天子肩膀的手,食指和中指之間亮出了一絲微弱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繞著天子的臉划了一圈。

天子只覺得臉部一涼,他不敢動了,他不知道李季做了什麼。

李季一腳踢開桌子,走到了天子的面前,他彎下腰與天子對視,然後伸手一摸耳後根,接著在天子驚恐的目光的注視下,慢慢撕下了自己的臉皮。

「不!」天子意識道李季要幹什麼了,他看著眼前那張撕了臉皮,露出血肉的臉,拔腿想跑,但是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他瞄了一眼被李季踢飛的桌子,那迷魂香的瓶子早已經摔破了。

「我要你的臉!」李季說道,「我有了你的臉,我就是你了!」

天子還想打消李季的這個念頭,他說:「李季,就算你擁有了朕的臉,你也不是朕!朕的字跡,朕的癖好,朕的身材······」

李季伸手摸到天子的頸部,他那血肉畢現的臉笑了起來,他一邊撕天子的臉皮一邊說:「相信你也讀過,史書上可是有不少皇帝經歷了事故而性情大變的吧!」

李季帶上了天子的臉皮,把自己的臉皮戴在了天子的臉上,然後自己吃了一顆丹藥,給天子也吃了一顆丹藥。

「這丹藥,會讓臉皮長好的!」

天子想要把丹藥吐出來,聽李季這麼一說,他又把丹藥吞了下去,他心想只要人還活著,就還有機會。

「你······」

李季一個手刀敲在天子的後頸上,他可不想再聽他聒噪了,他得在明天把天子這條真龍送到那個村子上。

李季蒙住臉,星夜兼程,快馬加鞭,把天子裝在袋子里,在天亮之前放到了那祠堂的桌子底下。

之後的事情,就如前面所說,村民按他留下的指示把天子給獻祭了,然後上頭派下來的道士在這雨快下來的前三天到了這個村子祈雨。

李季躲在暗處看著在雨中狂歡的村民們,笑了笑,拉起斗篷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道長懷著不安的心情回到宮裡稟命。

他這一路的回程,原以為會聽到各種動亂的消息,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家說得更多的是當今天子消失幾日後又重返了宮內,但似乎是遭遇了什麼變故,性情大變,處死了當初奠定他皇位的很多老臣。

道長聽得越多,心裡就越忐忑,他開始懷疑村名燒死的也許不是天子,但那塊玉佩是天子的也沒錯。

玉中帶字的玉,天下只有這麼一塊。

天下沒亂,宮裡又出現這麼一位「天子」,又處死了當初很多立功的老臣,如果是假冒的,天下再好的易容術也會有破綻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道長立在宮外等著詔見,他雙手籠在袖子里,汗已濡濕了他的手心。

他料定,這「天子」不管真假,都對村民們的祭天行為知情。他在想,到底如何才能保住自己一條命!

門口的太監開始喊:「宣道長進殿!」

道長急忙跟著太監的帶領,低著頭進了殿,到了地方後,頭也不敢抬連忙跪伏到地上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完之後,他並沒有抬起頭來,仍然趴在地上。他聽到了太監退下去的腳步聲。

堂上之人走了下來,站在了他的跟前,他看到了黃色的雲紋龍袍衣擺。

「道長,為何不抬頭看我!」天子說。

「臣不敢!」道長心驚,不是朕,而是我,聲音不一樣,這說明了很多事情。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假天子!

「那你就抬起頭!直視我,不然我讓人把你拉出去凌遲!」

道長一哆嗦,慢慢直起了身子,抬頭看向面前之人,他的瞳孔不由地一縮。

熟悉的樣貌,熟悉的容顏,不是當今天子還有誰?

那……那被祭了天的那位,是誰?

道長瞄向天子的腰間,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他脫口而出:「皇上,您那塊……」

話說一半,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頓時汗如雨下。

天子盯著他,微微一笑:「你說的是那塊玉佩,對吧?道長,你應該知道的呀!」

道長是個機靈的人,機靈的人做機靈的事,說機靈的話。他連忙把頭磕到地上,額頭撞到地板,咚的一聲。

「臣不知皇上在說什麼!」

「哼!」天子冷哼了一聲,也沒叫道長平身,慢悠悠地走到了堂上的桌子旁,然後說:「雨求下來了嗎?」

「承皇上鴻運,雨求下來了。」

「怎麼求的?」

「祭天!」

「用什麼祭的?」

「牛羊豕三牲!」

接著殿堂內安靜了好一會兒。道長跪伏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你覺得我該擁有這天下嗎?」天子忽然問道。

道長心裡一驚,連忙答道:「臣罪該萬死!這天下當然是陛下的!」

天子坐在椅子上,先是輕笑了一聲,然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皇帝可以想幹嘛就幹嘛,但坐了這麼幾天這個位置,卻發現並不是如此,連他媽睡個女人都要太監洗好抬進來!你起來吧,你知道我是假的!」

道長當然不敢起來,他繼續裝著糊塗:「皇上,剛才您說什麼了?」

「唉,你下去吧……」

這天子自然就是李季,他摸了摸臉上這張與自己結合在一起的臉,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摺,額頭青筋暴起。但他又能怎樣呢?他的臉也已經獻祭給上天了。

道長如蒙大赦,起身低著頭出了大殿。

他看著西邊的落日,他該離了這京觀了,殺了龍祭天的不是村民,是另外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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