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未都曾被逐出琉璃廠文／金儂

　「王叔」，乃北京琉璃廠一家店鋪的小老闆。

　　琉璃廠是什麼地方？ 想必懂得點書畫古董的人，都應該知道此地，否則太無知。這麼有名的地界兒，當個小老闆，誰能輕視？

　　金儂去過「王叔」府上，在牛街。外面看不起眼，進得門去，尤其是登堂入室以後，您定然會大吃一驚。

　　您見過把紫檀木的床真正當床睡的嗎？

　　還有，真正紫檀木的餐桌，上面擺著燕京啤酒。「王叔」抽過兩把紫檀椅子，招呼金儂：來來，喝兩杯！

　　博物館裡的東西，真正當傢具使，在金儂孤陋寡聞的記憶里，只有「王叔」這樣做。

　　金儂這一回真長了見識。

　　大半年前，經朋友介紹，金儂與「王叔」相識。

　　頭一回見面，金儂帶了一幅自己認真創作的書法。

　　「王叔」看罷，只問了一句，這是你寫的？旋即談及其它，特別是書法走向市場的必需。

　　談及書法走向市場，「王叔」舉出一個人來。此人姓陳，系某中學退休語文老師，幾年前來琉璃廠送各家老闆字，以此結交，因為沒名，竟然有一次被人趕將出來。

　　那一日，陳老師也冒冒失失來給「王叔」送字。「王叔」看過字，覺得不錯，認定此人今後會有大發展，遂留坐敬茶，建立聯繫方式。以後，一有機會，「王叔」就替他聯繫買家。

　　時至今日，陳先生已經在琉璃廠出了名，求字者排起了長隊，字價坐上了火箭，在如今北京房價高得離譜的情況下，陳先生居然在北京通州用現款買下了三套三居室。

　　「王叔」說到這裡，感慨道：這書法一旦找對了市場，書家就是印鈔機啊！

　　一番話，金儂聽出了弦外之意：陳先生是印鈔機，這印鈔機便是「王叔」製造的；對待製造印鈔機的人，怎能怠慢！？

　　三個多月後，第二次，金儂又帶了一幅新寫的字，去琉璃廠拜會「王叔」。

　　這一次看罷，金儂從「王叔」的表情發現，先前的輕視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不住地頻頻點頭。

　　由於店裡還有他的兒子，「王叔」便主動提出帶金儂去會琉璃廠各路老大。是日烈日當頭，「王叔」熟門熟路地領著金儂穿梭於琉璃東西二廠，熱得一腦門子汗。

　　這兩次晤見「王叔」，金儂一直有個想法不得其解：為何「王叔」不主動要金儂的字？是不好意思要嗎？或許，金儂應該主動送他字。金儂的字作為禮物，拿得出手嗎？

　　又過了近半年，金儂第三次帶著新寫的書作去找「王叔」。

　　金儂一邊展示書法，一邊對「王叔」說：這一幅，我寫得還不滿意，等有真正滿意的，我再送給您。

　　「王叔」無語，看得極認真。

　　一會兒有電話，他去接了電話再出來。

　　此時，金儂已將書作收了起來。

　　前兩次他不是不要嗎，金儂這一回憑經驗行事。

　　不想，這一回，「王叔」反常地左右尋找，居然急切地問：剛才那幅書法呢？到哪裡去了？！

　　金儂只好將書作又從信封口袋裡掏了出來。

　　「王叔」一把奪過，嘴裡堅決地說：這幅字我要！

　　說罷，左手拿著這幅字，右手又取出另一幅書作，說，這是一位書法家送我的，據說是某某市的書協主席，字價已經賣到千元一平尺，怎麼我瞧著與你的字不相上下？

　　遂把兩幅字放在紅木案條上，反覆觀瞧。

　　金儂也上前打量，自信書協主席的字不過爾爾，只是沒有說出口。

　　「王叔」收起字，馬上給一位曾經採訪過他的記者打電話，說：你快來吧，我發現了一個未來的……（此處刪去十五字），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金儂禁不住心中大喜！

　　人常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今天，金儂終於遇到了伯樂，能不高興嗎？

　　是晚，金儂與「王叔」，還有他請來的記者，小酌於牛街啟功題寫店名的著名「吐魯番餐廳」。

　　幾杯酒下肚，當著記者和金儂的面，「王叔」嘆道，人生就是此一時，彼一時，誰都不敢說一個平凡、普通甚至失敗的人，能成氣候，而且是大氣候，比如馬未都……

　　記者好奇地問：就是那個收藏界的紅人馬未都嗎？他怎麼啦？

　　「王叔」飲下一口酒，侃侃而道：現在他是個人物吧？沒人懷疑吧？可是當年，他在琉璃廠是被人趕出來的……

　　聽「王叔」這麼說，金儂也好奇了，問道：馬未都怎麼到琉璃廠來了？

　　「王叔」道：這有什麼新鮮的？當年，馬未都玩古玩，玩著玩著，覺得自己玩著像回事兒了，便想走市場，就跑到琉璃廠來開店，賣他的古玩。結果，被人家騙得一愣一愣的，成了笑話。最後，他在琉璃廠實在呆不下去了，就走了。說自己走，那是給他台階，其實啊，就是被琉璃廠趕出去的！

　　記者插話道：馬未都現在不是個專家嗎？寫了那麼多書，專門教人防「打眼」……

　　「王叔」笑道：那是現在，當年我都能蒙他。你們信不信？我估摸著馬未都被趕出琉璃廠以後，便認真總結經驗，發奮學習，才有了今天這一步。所以，還是那句話，此一時，彼一時，看人，一定要用發展的眼光，誰能想到馬未都能從一個琉璃廠的失敗者成為著名的收藏家？

　　金儂頷首，深以為然。

　　不想「王叔」話鋒一轉，指著金儂對記者道：這一位，以後，你就能保證他不會成為……（此處刪去十八字）

　　「王叔」一番話，說得金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記者反應極快，馬上對金儂認真地說：那我今天一定要向金儂老師求一幅字，然後，等著升值。就這麼說定了！！！

　　　　　　　　　　　　　　　　　　　　　　　　　　寫於２００８年１１月３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