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名,一個生活在夢裡的男人

文/你好唐小山

我在女人的夢裡寫一個善字,

我在男子的夢裡寫一個美字,

厭世詩人我畫一幅好看的山水,

小孩子我替他畫一個世界。

廢名《夢之二》

二十年三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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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廢名在時代的風浪中,始終懷有一顆隱逸之心。

在居處的選擇上,他隱於偏僻之地,即使在北京,他也一直遠居京郊西山的村裡;在職業生涯上,他與那些轟轟烈烈的文學活動無關,始終安於講壇。除了在北大讀書期間,他要麼在故鄉黃梅鄉下教中小學生,要麼在大學裡當講師。

在文學創作上,他沒有附和那些能給他帶來名利的雜文,沒有寫那些能讓他大紅大紫的幽默小品和鴛鴦蝴蝶文。

他獨闢蹊徑,自帶佛理禪宗,踱進另一片幽勝。那裡有明媚的春水秋月,有純真的孩童稚女,有詩畫般的田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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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文章中,對於美的描述,甚至比《紅樓夢》的女兒樂園還要純粹。

《橋》所描繪的,是個父權缺失的世界。兩個女主人公,細竹和琴子,是純美的女兒世界的象徵。她們象徵了青春、本真、生命之美。

小林和寶玉的人設,很有幾分相像,那些不美的,都會被他逐出青春王國:「我每逢看見了一個女人的父和母,則我對於這位姑娘不願多所瞻仰,彷彿把她的美都失掉了,尤其是知道了她的父親,越看我越看出相象的地方來了,說不出道理的難受,簡直的無容身之地,想到退避。」「我彷彿女子是應該長在花園裡。」

廢名在文字里,給自己建構了一個烏托邦色彩的花園。在那裡,「花如果落,不是落地,是飛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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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名有句名言:「我感不到人生如夢的真實,但感到夢的真實與美。」這是一個唯美主義者的心靈寫照。身心浸染佛理禪宗,美是至高無上的追求。他希望的人生,是如夢一般的美。

對於這種唯美心境的極致體現,是廢名對於死亡的描寫。在他筆下,生與死,就像夢境中的花開與花落,黑夜與白晝的交替一樣,無所謂誰更勝一籌。生是興味盎然的昨日之歌,死更是一種永恆的不朽:「天上的月亮正好比仙人的墳。裡頭有一位女子,絕代佳人,長生不老。」(《橋?鑰匙》)

作為生死標界的,是墳這個意象。對於墳的描述,在廢名絕大多數文章中,都有出現。

與以往文學作品中陰冷、哀傷的墳不同,廢名筆下,墳不再是陳埋死人的地方,也不是充滿肅殺與凄清的荒涼之地。墳是他童年時玩樂的場所,是成年以後的風景,是一切人類的詩情。「『死』是人生最好的裝飾。不但此也,地面沒有墳,我兒時的生活簡直要成了一大塊空白,我記得我非常喜歡上墳頭上玩。我沒有登過幾多的高山,墳對於我確同山一樣是大地的景緻。」

(《橋?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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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名借莫須有先生的口嘆道:「人世色聲香味每每就是一個靈魂,表現到好看處就不可思議。」「美是無處不在的,無論墮落的地方,還是上升的地方,它都在不遺餘力地引導著人類的心靈。無視美的存在的人,誰又能救得了他呢?」

他又借莫須有先生說:「人生如夢」,不是說人生如夢一樣是假的,是說人生如夢一樣是真的,正如深山迴響同你親口說話的聲音一樣是物理學的真實。鏡花水月你以為是假的,其實鏡花水月同你拿來有功用的火一樣是光學的上的焦點,為什麼是假的呢?你認為火是真的,故鏡花水月是真的。」

雖在現世中經受著真實的惡,廢名卻用一支生花之筆,描繪了「草無忘憂之意,花無長樂之心」的淡淡禪意,留下了鏡花水月幻像世界悲涼的美好。

所以,煩惱於世間瑣事的人,不要讀廢名;想要總結經驗讀出雞湯的人,不要讀廢名;希望讀懂從而找到談資附庸風雅的人,不要讀廢名。他會讓人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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