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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想了一輩子的那個少女,後來怎麼樣了?

一生等到五首詩

文/顧清若

(一)

春日的洛陽暖風熏醉,百花盛開,一派蓬勃盎然的景象。

在這草木逢春的時日,一個人來了,踏著一路春色,輕輕叩響了春的迴音,也敲開了一個少女懵懂的心扉。

他的名字,叫李商隱。

他的目標,是遙遠的長安。他噠噠的馬蹄途徑洛陽,只是路過。他不是歸人,只是一個過客,卻成就了一場美麗的錯誤,讓一個少女等候終生。

這個少女名喚柳枝。

柳枝出生於洛陽一個富商人家,那年的柳枝無憂無慮地生活著,每日醉倒在東都洛陽的花香月色里,挂念的也不過是書讀到了哪一卷,點心夠不夠甜以及花開的時間。

直到那日,十七歲的柳枝偶然聽到鄰居李讓山吟唱的那組《燕台詩》,春心大動。未及雙十年華的她得知詩者是李商隱時,更是手斷衣帶,縛在李讓山胳膊上,請他代為乞詩。

她是幸運的,因為那時李商隱剛好在洛陽。

第二日,李商隱騎馬經過柳枝家,只見她長裙廣袖環抱雙臂站在柳樹下面,一臉驕傲。柳枝看著青春年少的李商隱怦然心動,卻故作漫不經心,以一種很高傲的語氣問道:「你就是寫詩的那個人嗎?」但她精緻纖巧的雙髻早就泄露了她的秘密。

那一瞬間,李商隱有些忍俊不禁,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一邊作揖一邊點頭稱「是」。

突然,春風沿著柳枝的衣裙灌滿衣袖,她一下子就生出了莫大的勇氣,稍作猶豫後大膽開口約他三日後在湔裙水上見,她以博山香相待。

那一刻,看著芬芳飽滿美麗多情的柳枝,她的唇邊還掛著絲絲笑意,李商隱登時意亂情迷,他欣然許諾定會前去赴約。

那時的柳枝,就如同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等待花期一般,她也在等著她愛情之花絢爛綻放的時刻,不長不短,正好是三日後,上巳節這一日。

此心此情,天知,地知,花知,柳知。

(二)

李商隱到底還是走了,追著友人往長安去了,甚至來不及與柳枝當面告別,這一別就是一生。

上巳那天,遊人如織。在洛水河濱的踏青盛世里,精心裝扮的柳枝手持博山香爐,直奔湔裙水岸,一想到她將要在這裡與傾慕的男子完成一場約會,她就不禁喜笑顏開。

歡作沉水香,儂作博山爐。

柳枝手捧博山爐,輕點燃香,低頭看著博山香傻笑不已。她想,就如沉水香燃燒在博山爐里一般,他也燃燒在自己的心底。熏香與香爐本為一體,她與他,必定也應如是。

她抬頭,河水共春風悠長,雜花生樹,崴蕤搖揚。

她低頭,手邊是一爐沉香,香霧繚繞,衣袂飄飛。

這是多麼美好的一段時光啊。

她安心守在這爐沉香旁,耐心等待著,眼睛時不時往河邊瞥去。只見那邊三三兩兩的情侶於河邊追逐嬉鬧互訴衷腸,或有公子手執佳人四目相對,含笑低語。柳枝看著笑著,眼裡流露出濃濃的羨慕。

她想,待他來後,他們也要如那些戀人般極盡情事,留下一個永懷不忘的約會。

日暮西山,水濱旁的戀人一一離開,可她等的人還沒有來,手邊的博山香也早已化為灰燼,留下一爐香灰。

長河的清波還在不斷涌動,可她的心卻早已從波濤洶湧變成一潭死水。華燈初上,水濱旁只剩了她一人,她終於確信她的等待成了一場空,那個人不會來了。

她內心的千愁萬緒,風知,衣知,香知,水知,唯他不知。

「風光冉冉東西陌,幾日嬌魂尋不得。」是誰,是春風明媚的阡陌上整日追尋一縷嬌魂?

「暖藹輝遲桃樹西,高鬟立共桃鬟齊。」又是誰,溫柔低訴在黃昏的桃樹邊上,尋到了髮髻上綴滿桃花的她?

「雄龍雌鳳杳何許,絮亂絲繁天亦迷。」最後,又是誰,不告而別,從此無論山水一程,終歸還是讓她尋不到?

嘴裡再次念著李商隱的詩,柳枝的心都碎了。她以為,寫出那樣美麗到憂傷的愛情的他,必定也重情重義。可是她哪裡知道,詩出於人,卻不是人。

懵懵懂懂間,她覺得自己成了詩中的女子,只是她不知道,她的情郎會不會也這樣執迷不悔地追尋她,一日又一日,一年復一年。

(三)

然而變故來得太快,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成了一名節度使的姬妾。

新婚之夜,柳枝當著夫婿的面割裙斷義,盛怒之下的夫婿將她遺棄在他名下的一座小別苑裡,從此不聞不問。

這一年,柳枝初為人婦,不僅丟棄了尊嚴,還被勒令終生不許與男子見面。這場婚姻如同一個墳墓,將她牢牢埋葬其中不得解脫。

一夜間,柳枝白了頭,但思念依然如絲線般纏繞周身。閉月羞花的容貌,就這樣凋謝在塵世的光影里,只為她最愛的男人。

可是,她愛的那個人,此時又在哪裡呢?

那年,因上京趕考而錯過約會的李商隱,倒是如期參加了科考,然而卻只得了一個名落孫山的結果。

如果他早知道是這番結局,當初是否會選擇留在洛陽,趕赴那個女子湔裙水上的美麗邀約呢?

可惜沒有如果。只是,他仍時時懷念那個羅帶乞詩的姑娘,那個女子站在柳樹下許諾他湔裙水上見,以博山香相待。

然而一轉身,這個姑娘卻早已抽身而去,再也不得見。

可他虧欠她的那一場約會,還不知何時才能允約,還有許諾的詩,至今還未寫完。

他們分別後的第二年,李商隱一路從長安走來,送李讓山東歸洛陽,兩人俱是風塵僕僕,卻是說不盡的她,聊不完的舊日時光。

千里送別,終有盡時。走到戲水亭時,兩人終於決定就此別過。念及柳枝,李商隱萬分感慨,於是鋪紙研墨,片刻工夫,一組五言絕句《柳枝詞》便已作完,並且細細囑託讓山帶回到洛陽後,替他題寫在柳枝故宅上,算是兌現了她乞詩的承諾。

然而,這兌現終究還是來得太遲,一經錯過,便已前塵隔海。更甚者,他欠她的,又何止是幾首詩那麼簡單。她的滿腔愛意與痴心等待,他何日才能盡數還清?

「花房與蜜脾,蜂雄蛺蝶雌。同時不同類,那復更相思。」是誰,明明可以與她相知相守,卻為了功名利祿選擇了不辭而別,讓她有夢也難尋覓?

「本是丁香樹,春條結始生。玉作彈棋局,中心亦不平。」她是青蔥的丁香樹又如何,本期望抽枝長葉與他共結連理,可是又是誰望而卻步,使她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

她在洛陽艱難度日,為他相思成疾傾盡所有,他知還是不知?

她不知道,他如今又身在何方?

(四)

洛陽,仍有人在等他。

柳枝堅信,李商隱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尋她的,哪怕只是為了踐約。

她沒有料錯,他們分別後的第三年,李商隱終於回來了。

那晚,柳枝得知他與朋友將在彎月橋下舉辦詩會,她又如當初一般將自己細細裝扮了一番滿懷欣喜地去了。但是,她為他細細梳妝的髮髻,描摹的眉眼,點綴的腮紅,再一次空付風中。他再一次失約,不曾見到。

那夜,柳枝獨自一人在彎月橋下等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後,河裡的水霧漸起。她才確定,這一次,他們又錯過了,也許,此後,餘生的漫漫歲月里,她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們就這樣錯失在時光的長河裡,那一刻,她的心,一如這河中水霧,飄忽不定,恍惚縈繞。

那一夜,衣衫單薄的她是怎樣失魂落魄於彎月橋下,風知,月知,橋知,唯他不知。

可是,她到底還是心不由己一往情深,年僅二十八歲便香消玉殞,最後帶著他所有的詩集,含恨離開了這個紛擾的人間。

這一次,她再也不必在河岸痴痴地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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